現在士兵們剩下的軍糧已經不多了,而汽油更是十分寶貴。要是沒有了汽油,那麽這些被上級寄予厚望才派給第一裝甲團使用的坦克,又將如何是好呢?尤琛的心,就跟這片地區的景色差不多:灰暗、荒涼。冰冷的白色與死沉沉的黑色交織在一起,正如他身上軍服和毛衣的顏色。但尤琛沒有因此而垂頭喪氣、怨天尤人,他依然在執行著身為一個指揮官所有應該做的事情,而且在這種惡劣的環境和條件下,力求為自己的下屬和士兵們作出一個榜樣和典範。他是成功的,因為雖然明白到處境越來越艱難,可是因為知道他們有著一位出色的指揮官,所以裝甲兵們都沒有選擇放棄。


    雖然當地的陽光仍然像捉迷藏似地時隱時現,但這種曾經被奧軍當成救星的天氣已經不能再繼續阻止艾軍的反擊了。更多的援軍正從後方趕來、狙擊試圖西進的敵軍,而他們的敵人、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三個軍,卻幾乎等於是在這片戰場上各自為戰——因為他們之間的地帶仍然被頑強的艾軍牢牢地把守著,迫使他們無法取得進一步的聯合——而且對於奧軍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什麽有力的援軍來拯救他們出苦海。因此這次位於桑代克山區的冬季戰役,勝利的天平在原本稍稍傾向奧軍之後,現在又轉過頭來傾向於他們的敵人了。


    雖說布隆尼亞邊境線上的陽光有時出現有時消失,但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當地的氣溫已經降到了接近零下二十度。寒冷的氣候,再加上燃料的短缺,使得奧軍第一裝甲師被困在前方的第一裝甲團裏的坦克,都麵臨著停駛的危險。曾經在東線戰場上作戰對此頗有經驗的坦克兵們,將自己的心得傳授給更年輕的坦克兵們,教導他們如何鑽進坦克的底部下方生火,好讓坦克油箱裏的燃料不至於被凍得結冰。有很多時候,奧軍士兵都會利用那堆火來進行做飯燒水等任務——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敵人的冷槍或是突如其來的炮火,他們都更情願呆在那堆火和坦克旁邊,因為實在是太冷了。不過就算能夠利用火堆將飯加熱做熟,但送到官兵手裏的時候,食物往往都已經變冷變硬了,熱水就成了溫吞水。麵對著這樣的食物,士兵們哪怕再不情願也必須吞下去,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有體力去繼續作戰——不是進攻,而是防禦。但其中有個令人感到不適的後遺症,那就是每當要吃飯的時候,奧軍的戰士們一想到進食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吞咽冰塊的情景,因為他們吃下去的食物,實在和冰塊沒什麽兩樣。


    而天氣的寒冷,除了進食方麵的困難外,連睡覺也成了很麻煩的問題。別說是有溫暖的房子可居住、第一裝甲團的士兵們大部分都隻能住在曾經遭受過轟炸因此完全不像一座房子的房子裏。他們大多數人都沒有毛毯或被子——就算有,但也得先給傷員使用——因此在晚上或其它時候入睡,都得依靠身邊的戰友幫忙,互相摟抱在一起,希望這樣能夠暖和點。當第一裝甲團撤退到諾茲鎮的時候,當天夜裏就隻能在那些沒有屋頂遮頭的房子中休息。麵對著身邊的士兵,少尉諾維克不禁歎著氣說:


    “原本我在結婚的時候,還對老婆發誓說今生今世都隻會為她一個人服務、在冬天的床上主動為她取暖。現在倒好,被你們這群家夥給先占了!”


    “親愛的,請別那麽悲觀。要知道,我也會為你服務的嘛。”


    蘭茨的調侃,換來了眾人的竊笑和諾維克僵硬的神情。尤其是這個士兵裝出一副女人的嫵媚神情,好像要試圖讓少尉將自己當成老婆的替身。一旁的瓦納也忙不迭地加入到這場“紛爭”之中,他說:


    “可不是嘛,少尉,快請進來咱們的窩裏吧,我們正需要您呢!”


    諾維克嘀嘀咕咕,隻能在他們之中半靠半躺,大家擠在一起。雖然這樣的入睡方式是不是真的能夠取暖還令人有所疑惑,不過在士兵們看來,擠在一塊肯定比單獨睡要暖和得多。第一裝甲團中有許多都是新補充進來的新兵,他們對於路德尼亞戰場上的嚴寒並沒有過親身體會,但現在布隆尼亞的冬天,已經讓他們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看到有的少年士兵凍得鼻涕直流、手腳僵硬,不忍心的瓦納便讓對方靠近一點,好讓自己可以抱著他、讓他覺得有點溫暖。那個非常年輕的士兵看著這些老兵們,好像想笑但笑不出來,他被凍壞了。瓦納仔細看看這個少年,發現他十分瘦小,而且肯定不到十八歲,他低聲問:


    “小子,你多大了?”


    “十……十……十七歲……了……”


    可憐的少年凍得直哆嗦,連說話也不利落。瓦納將自己有力的臂膀攬得他更緊一些,又說:


    “不,不對,你肯定沒有到十七歲。”


    少年可能是凍得發抖、也可能是因為心虛,所以一言不發。這時,一個靠在無線電操作員塞爾身旁的年輕士兵忽然抬起頭,說:


    “漢達施今年十四了,跟我一樣,比我小兩個月。”


    那個剛才沒回答的少年漢達施回頭瞪了同伴一眼,冷風從破房頂上刮下,使他幾乎被風嗆倒了,又趕緊低下頭去。瓦納他們幾個麵麵相覷,他們原本就猜測這些少年肯定不到十八歲,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孩子居然都如此年輕。同樣是從禁衛軍幽靈裝甲師被調到尤琛車組的無線電操作員塞爾,看看那個少年,苦笑了一下。他那樣子好像在說:


    “孩子,你們這麽年輕就上戰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吧。”


    的確,不管是那個名叫漢達施的少年,還是那個跟他同歲的戰友,他們看起來都對自己能夠在戰場上為帝國作戰而感到無比自豪,根本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隻是在老兵們詢問他們的年紀時,他們才會流露出一點猶豫——不過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的年齡不適宜上戰場,而是擔心老兵們會因為自己年紀小而瞧不起自己。有個少年士兵可能是察覺到了老兵們(其實這些老兵普遍的年紀也不過比他們大八、九歲而已)的反應,插嘴道:


    “這有什麽?在征兵的時候,征兵的人跟我們說,像我們這樣的也能上戰場,那會兒大夥可高興了,沒人願意再去學校——反正學校都被炸掉了,我們回去也沒用——大家都想著要參軍。結果,我們來了,我的朋友知道我加入的是裝甲部隊,可羨慕我了,他們有的人去了步兵師,有的人去了空軍,可誰也不像我那樣,能夠得到一次擔任突擊部隊隊員的職務!他們一定很羨慕我!”


    “才怪呢!我殺了14個艾尼亞佬,你的還沒有我的多,他們會羨慕我的!”


    漢達施這次學聰明了,沒有露出整個頭,而是從瓦納的手臂中朝同伴的方向嚷嚷。看得出來,這些孩子們沒一個對自己上戰場而感到後悔的,他們隻覺得這是光榮的任務,而為了回報他們的祖國和首相閣下,他們就必須要殺死更多的敵人。


    麵對著這些少年們的執著和言於溢表的興奮之情,比他們年長的士兵們彼此互看著,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又能說什麽呢?孩子們,不要打了,你們應該回去上學,那兒才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可是他們知道,對方是不會聽進去的,這些少年渴望戰鬥的心情甚至在有的時候比他們還要強烈,現在不管說什麽這些孩子都不會聽進去的,更何況,他們現在要離開也不行——因為他們通通都被困在距離奧登尼亞邊境還有一段距離的布隆尼亞一個名叫諾茲的小鎮上了。


    “喂,孩子,你在參加這次戰鬥之前,還參加過別的戰鬥嗎?”


    少年搖搖頭,瓦納和他身邊的蘭茨都注意到,這孩子臉上的青春痘正占據著他的臉頰、額頭和鼻子,充分顯示他是多麽地年輕。漢達施猶豫了一下,趕緊補充說:


    “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不過我所受的訓練很嚴格,我都通過了那些訓練,連教官也誇獎我。在上頭分配我來裝甲部隊的時候,教官還對我說,‘你一定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的’。”


    “那個教官應該槍斃!”


    瓦納突然聽到這麽一句,正想點頭叫好,忽然卻想到一件事:為什麽這個聲音會這麽熟悉呢?但又不像蘭茨或諾維克的,也不像塞爾的,當然更不可能是自己的了。他扭頭一看,隻見一旁的諾維克已經要站起來的樣子,並且舉手敬禮。但從房子那扇破門中進來的那個身影一邊製止了他,一邊示意他們重新坐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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