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勵驟然聽見一聲巨響,整個人不禁從地上坐立起來,他看著從窗外爬進來、脖子上還帶血絲的沈妤,眼神陰鬱,沉聲道:“你倒是很有本事,連這裏也找得到。不過,這丫頭可不是我故意帶過來的,是她自己找上門的。”


    沈妤仿佛已經聽不見他的話,抓起身邊的一塊玻璃,俯身就往金有勵身上紮去。


    金有勵徒有一具男人的身體,其實內裏羸弱無比,他此時被沈妤手裏的玻璃紮中,不禁大喊一聲,右手往沈妤臉上一甩,甩出一個響亮的巴掌,而此時,房門被人從外打開,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聽見動靜,已經快步向前,左右各自架住了沈妤的胳膊。


    沈妤此時渾然忘我,像是沒有了知覺,張嘴咬住金有勵的脖子,麵目凶狠,就算被人拉扯住細長的頭發,依然毫不鬆口。


    陸行州在屋外找到一根可用作防身的枝條,進到屋裏,看見沈妤的慘狀,手上青筋瞬間鼓脹起來,有如投擲飛刀一般,將手裏的枝條首先插進左邊男人的肩胛骨裏,然後整個人往前衝去,抬腳往右邊男人腹下一掃,腳尖往上提起,俯身扣住他試圖反抗的手,雙手環繞住他的脖子,左右互抱,猛地往外一扭,毫不猶豫地直接將男人擊倒在地。


    金有勵眼看兩個保鏢被放倒,臉上開始麵露懼色,輕咳兩聲,撐著胳膊往後退開,拿出不遠處床下預備的“存活”,猛地朝陸行州身上開了一槍。


    陸行州右側的胳膊瞬間出現一個血窟窿,但他臉上一絲表情也無,有如毫無痛覺的機器人,隻一步步靠近金有勵,在金有勵驚恐的眼神中彎腰奪走他手中的槍支,整個人居高臨下,腳尖踩在他肥胖的臉上,左右揉撚,麵色陰冷道:“我說過,不要把主意動到不該動的人身上。”


    說完,他舉起手裏的槍,對著金有勵的下身,麵無表情的一點點下移,直到“嘭”的一聲,射穿了過去。


    第19章你再多喜歡我多一些吧


    李文瀚趕到現場,金有勵已經癱軟在地,痛暈了過去。


    李小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人抱起轉移到院外的救護車上,小臉眉頭緊皺,顯得難受極了。


    此時房間裏的燈光並不十分明亮,陸行州跪坐在沈妤身旁,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右手細微地顫抖,額頭附著著薄薄一層汗水。


    王磊跨步向前,臉色凝重,他踢開陸行州身邊的槍支,蹲下身,伸手細看他手臂上的傷口,沉聲發問:“嘖,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


    陸行州輕咳一聲,皺著眉頭,卻是沒有回答:“先把我女人送醫院去,她狀態有些不對勁。”


    王磊從小看著陸行州長大,深刻體會過他待人涼薄的性格,此時猛地聽見這樣一句話,難免有些失了神,等陸行州抬頭看他一眼,才又重咳一聲,麵露尷尬,招手喊來身後的下屬,將沈妤扶上他的後背,低聲囑咐了一句:“這是老首長的兒媳婦,送醫院裏找個有本事的醫生,不許敷衍,知道嗎。”


    那兄弟長得人高馬大,此時站在原地,被王磊一句話說得舉手就是一個軍禮,大聲喊到:“王隊你放心吧!”


    王磊兩眼一瞪,伸手一個錘頭:“誰他媽讓你這麽大聲嚷嚷的!”


    小兄弟比誰都委屈。


    李文瀚此時蹲在陸行州身邊,看著他正在被女醫生處理的傷口,臉上也挺委屈,唉聲歎氣,忍不住輕聲開口道:“陸教授衝冠一怒為紅顏,撿起放棄十幾年的槍法,實在牛逼。我覺得,你從今以後,在沈小姐心裏的形象,很可能等同於董存瑞。”


    陸行州閉著眼睛不作回應,隻在王磊回來之後,開口問了一句:“那小丫頭怎麽樣了?”


    王磊平日裏邋遢慣了,聽見陸行州的話,也不嫌棄地上的汙跡,幹脆就地坐下,望著陸行州的胳膊,低聲回答:“幸好你們來的早,還沒造成實質性的侵犯,不過那丫頭上身的傷口不輕,最關鍵的是,這種事兒精神上的刺激醫生沒有辦法估計。”


    陸行州點頭表示知道,沉默一瞬,又道:“這個姓金的有問題。”


    李文瀚“哼”上一聲,表情不屑:“何止是有問題,他在日本和韓國都有過這樣的犯罪記錄,還不止一起,隻不過那倆政府不夠強硬,居然把他給放出來了,嘖,美國的渣滓,到處禍害幼女,不過他現在既然來的是中國,咱們就不能這麽放過他。”


    王磊坐在一旁,神情倒是不像李文瀚那樣憤慨。


    他年過五十,實在是經曆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人間醜惡,所以此時看向陸行州的胳膊,他內心考慮更多的,其實是陸家的聲譽:“你不該去碰那支槍的,雖然這種人的確該死,但不該由你來,小洲,你是站在社會最頂層的人,不應該沾上這種渣滓的血,一點把柄也不能有。”


    陸行州臉上表情平淡,微微皺起眉頭,卻是因為身旁的女醫生力道過於大了,長呼一口氣,恢複往日冷靜,挑起半邊眉毛,沉聲回答到:“磊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槍,難道不是金有勵自己失手打的嗎。”


    王磊沒有聽懂他的話,抬起頭來,不禁小聲發問:“小洲,你這話?”


    李文瀚於是輕笑出聲,他伸手攬住王磊的後背,若有所指地回答:“磊叔,你有些年沒見過這家夥了吧。我跟你說啊,這小子自從進了研究所,開始接觸那些化工腐蝕品,整個人就變得格外嬌氣,做事之前總喜歡帶一副納米手套,隨身揣兜裏,你說,他這麽一大男人,也不嫌臊得慌。”


    王磊聽見他的話,立即低頭向陸行州手上看去,等看見他雙手上細微反射出的光,不禁意識過來,搖頭笑道:“你們年輕人現在的東西,我可是看不懂了。”


    說完,他又站起身來,如釋重負一般,一邊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一邊說到:“好了,我先去跟首長交代一聲,他很擔心你。”


    陸行州聽見王磊的話,眼睛不禁往下垂去,看不清裏麵的情緒:“不需要了吧,現在這個時間,讓他和劉阿姨好好過生日吧。”


    王磊站在原地沉默一瞬,回過頭來,眼下的一塊肌肉拉動他耳邊兩道傷疤,湊成一個生硬的笑容,他說:“小洲,你爸爸,遠比你想象中的愛你。”


    陸行州沒有回答,這樣的話其實毫無意義。


    他頭中暈眩,興許是手上的傷口流血多了,低頭沉默地笑上一聲,反問了一句“是嗎”,終於還是躺在地上暈倒過去。


    一覺醒來,趙源已經從南方趕回來,他趴在陸行州的病床前,風塵仆仆,神情疲憊。


    陸行州睜開眼睛,動動自己的胳膊,看見趙源的臉,像是發現他哭了。


    趙源興許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扒動額前的幾根頭發,抹去臉上的痕跡,聲音沙啞,低聲道:“我姑娘挺好,老陸,這一次,又得謝謝你了。”


    陸行州看著他此時卑微而茫然的臉,覺得陌生。


    在陸行州的記憶裏,趙源是永遠不會說謝謝的人,他更不會哭。


    趙源年少獨自生活,在女人麵前本能地花言巧語,可小時候,他其實有過一個爭做工人先鋒的夢想。


    他自幼渴望成為流芳百世的人物,像焦裕祿,孔繁森,聲名鵲起,被人歌功頌德。


    他從上學便懂得跟在他爺爺屁股後頭,流竄於各個機場車間,他相信自己能從技藝上尋求突破,苦練技藝十幾載,直到有一天出人頭地,帶上勞模紅花接受組織表彰,笑傲群雄。


    他也不追尋高深的思想,他的目標就是那個被禁錮在英雄框架中的自己。


    所以他覺得生不逢時,因為這是個平和的時代,他注定無法成為一個孤獨的英雄。


    他沒法指點江山,苟利國家生死以,也不能像他爺爺那樣,拿著閃亮的鋼刀呐喊遊街,他隻能孤獨無依地遊離花間,對著女人的身體日益消瘦。


    所幸有一天他清醒過來,就像他一夜之間對自瀆失去了興趣一樣。


    他銖分毫析,認為這事最大的原因出在他爹給取的這個名字,不易上口,缺乏一般名人應有的氣魄,如果自己從小就被叫做趙英雄,趙偉業,那麽他現在的人生一定會大有不同。


    九九年南斯拉夫大使館的事情出來,李文瀚氣憤非常,他認定這一切都是資本主義邪惡勢力搞的鬼,他對這股勢力深惡痛絕,走在街上看見肯德基或是麥當勞字樣的店子,就算沒有尿意也必定要到他們廁所裏頭溜達一圈,抽掉他們一圈手紙打包帶走,就像他小時候在院子裏四處留印一樣。他說非我族類,其異必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位家長請不要幫孩子寫作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鄭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鄭三並收藏這位家長請不要幫孩子寫作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