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錦瑟回了殿中,身後跟著的也不敢再跟,止步於殿外。


    裏頭懶洋洋窩著的小妖怪們見了錦瑟進來,連忙前仆後繼的圍在錦瑟的腳邊噓寒問暖,“姑娘,外頭的花兒好看嗎,心情可有好了幾許,要不要小的們去將坐騎找來,背著你去山裏頭玩~?”


    不提坐騎還好,一提坐騎,錦瑟便想到了沈甫亭說的並蒂蓮,直麵露陰森,走到床榻旁便將被子掀到了地上,狠碾了幾腳泄憤。


    她發泄過後,才低頭看向躲在一旁眼巴巴瞅著她的小妖怪們,“你們去探探寂斐的消息。”


    小妖怪們聞言當即應聲,一隻隻你追我趕的往外跑去,爭搶頭功。


    外頭這些人從來都是跟著她,小妖怪們很容易被忽視,雖說未必能探到要緊的消息,但這一隻隻的聰明的很,尋常人可抓不著,多少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錦瑟漫不經心伸手逗弄水缸裏沒了牙的魚兒,等著消息,卻不想外頭又傳來了小妖怪的動靜。


    她黛眉微蹙,抬頭便見沈甫亭進來,手中抓著兩隻慌亂掙紮的小妖怪。


    剛頭出去的數隻也被盡數趕了進來,嚇得直往裏頭躲來,眼兒時不時瞅瞅沈甫亭,唯恐自己跑慢了被逮著。


    沈甫亭身上的傷顯然已經好了,一身清簡衣衫,腰係玉帶,玉帶下墜了一塊青玉,不複先前虛弱,步步行來,越顯長腿窄腰,風姿翩然,仿佛行走山間,驟然見眼前青竹千萬,隨風輕輕搖晃,撲麵而來清新氣息,見之心曠神怡。


    氣度舉止都是別樣的惑人,難怪讓那隻寶貴的鳳凰念念不忘,苦等四萬年。


    沈甫亭見了她,心情竟難得很好,隨手放下兩隻撲騰著的小妖怪,小妖怪們當即躲去了角落,他開口也是溫和幾許,“想查什麽,怎麽不來問我?”


    錦瑟冷哼一聲,他還真說得出口,往日尋他都找不見蹤影,現下倒是來說這樣的話了,想來是得罪了他那個等了他四萬年的神女,惹得他心頭不喜,找上門來算賬了罷?


    錦瑟冷冷一笑,懶得計較他這般明顯的心思,開門見山問道:“你將寂斐放了沒有?”


    沈甫亭麵上的笑瞬間淡下,和剛頭進來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人倒是慣會兩副麵孔,一眨眼功夫便冷了臉!


    “此事等我們成親以後再說。”沈甫亭不欲多提,行至桌案旁坐下,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不由斂眉,似乎覺得太甜了。


    錦瑟除了性子不像個小姑娘,旁的都像,愛吃甜食,果茶自然也是甜膩非常。


    錦瑟幾步走到他麵前,“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你放了他便是。”


    沈甫亭冷笑一聲,眼簾輕掀看來,“謊話說多了沒人會信,或許連你自己都未必相信自己說的話。”


    錦瑟確有幾分理虧,先頭可是逃了兩次,若不是這兩次將他惹惱了,也不會有後頭那樣的事。


    她一想起他在地牢裏做的那些,腳趾頭都縮了起來。


    而眼前坐著的人還渾然不覺。


    錦瑟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傷害寂斐的意思,心微微放下了些許,想要窺探他的心思,視線卻不由自主在他麵上流轉。


    他的麵容依舊惑人非常,長睫微微垂下,遮掩了眼中的神情,眼眸是極純的黑,看過來的時候難免會有幾許清冷,再加之他本身的淡漠,看上去便是觸之不及的遠。


    明明是一個冷淡如許的人,卻沒想到會做出那樣的事,連行那事的時候也是麵容冷淡,隻動作卻滿是攻擊性,熱情的叫人受不住。


    以至於錦瑟現下看他,腿都有些發軟。


    這般看著如何不落進沈甫亭的眼裏。


    他眼眸微微一彎,眼中透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莫名顯出幾分風流,和那一日在地牢裏頭給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錦瑟當即拉開些許距離,警惕戒備。


    他修長的手指托著茶盞,薄唇上沾染了水光,越顯容色瀲灩,如一幅畫般賞心悅目,“難怪總覺你唇齒之間滿是清甜,原來是常常喝這果茶。”


    錦瑟纖細的眼睫微微一顫,低沉好看的聲音入耳,叫她手心無端冒了汗,眼眸不自覺移開。


    那次他傷重,動作並不粗魯,甚至是緩慢,可也慢的可怕,一次次的,都讓她有種被慢慢蠶食的感覺,消磨她最後一絲理智,就像他這個人一般,真的會被其蠱惑。


    錦瑟意識微微離遠之後,隻覺得一隻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掌心的溫熱驚著了她,一抬頭便見沈甫亭半蹲在她麵前,笑看著她。


    錦瑟如同遇到毒蛇猛獸一般收回了手,聲音的尖利起來,“你做什麽!”


    沈甫亭並未不悅,如同尋常一般問道:“今日可有喝果茶?”


    錦瑟被他這般沒頭沒尾問的愣了神,轉念一想便如有神助般想到了那日吃湯圓,可不就是這般狀似無意的做派。


    她暗自咬唇,視線飛快的掃了眼他薄唇,想起那些纏磨,便覺心都開始發顫。


    她抽回了手,他的手卻還搭在她的腿上,帶著男子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裳傳到她的肌膚上,隻覺燙的受不住。


    她當做沒聽見一般,難得有一份女兒家的扭捏微微挪腿,卻沒能避開他的手。


    沈甫亭玉麵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低聲輕語,氣音曖昧,“你怕什麽,又不是沒有過?”


    錦瑟連忙欲起身,沈甫亭卻按著她的腿,不讓她動彈,眼中的壞意叫人心驚。


    錦瑟呼吸的亂了,可不願意再來一回兒,一時不敢亂動,隻能僵持著戒備幾許,任由曖昧迭起。


    好在外頭花嬤嬤領著人端著菜肴進來,錦瑟當即收回了自己的腿,勉強扳回幾分顏麵。


    沈甫亭方寸拿捏的好,如此也不再逼她,起身回了原位坐下。


    仙侍將菜一一擺上,又退在一旁侯著。


    菜香撲鼻而來,惹人垂涎欲滴,不得不說九重天上的廚子做菜那是一把好手,當初在凡間的時候,他便常常從天上帶吃食下來,每每都是她喜歡的。


    錦瑟難得不與他劍拔弩張,拿起筷子夾菜,嬌嫩的小嘴一口口的吃著,看上去別樣的乖巧。


    沈甫亭多是看著她吃,自己隻偶爾吃一口,殿中隻餘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


    他視線落在她麵上許久,忽而開口,言辭之間頗有幾分試探和藏的極深的期許,“你很討厭兼橦仙子?”


    兼橦仙子,叫的可真是親熱,今天過來果然就是為了這個兼橦,不過也是,人家一個神女苦苦等了他四萬年,哪能不生憐惜?


    錦瑟隨手放下筷子,抬眼笑盈盈看向他,“我一點都不討厭她,你想要讓她進來也可以,但是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沈甫亭麵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顯然沒有了剛頭的好心情,他視線看來許久,忽然輕嗤一聲,“妖尊倒是大方,和我先前聽到的話可不太一樣。”


    “那些話是提點旁人的,叫她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你若要納也無事,多幾個人伺候也不是什麽壞事……”她說著,細白的手指在桌案上輕點,慢悠悠道:“隻是凡事都要講個公平。”


    “哦?”沈甫亭眉眼間盡是淡漠之意,整個人看上去都冷冰冰的,那視線落在她身上,讓她無端發冷,“不知是怎樣的公平?”


    錦瑟無視了他周身散發的冷意,以手托腮笑看向他,“我既然不反對你廣納後宮,你也不能管我,你是仙帝,我是妖尊,你有人伺候,我自然也要人伺候,如此方才叫做公平……”她嬌嫩的唇瓣微動,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理所應當的提條件,“你把寂斐還有風花雪月還給我,哦,對了,那陶鈰也是個有趣的,這些日子都沒有看見,不知你將他弄到何處去了?”


    沈甫亭一言不發看著,玉麵上沒有半點表情,看上去莫名瘮人。


    殿裏頭的氣氛驟然下降,沉得讓人心頭如壓巨石一般,無法大口喘氣。


    花嬤嬤一臉呆滯看著錦瑟,身旁仙侍恨不得自己聾了去,竟然聽到了這番天家辛秘,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出去!


    錦瑟見他不說話,唇角微微一勾,故意笑道:“怎麽樣啊,沈仙帝,此事公平於否?”


    確實很公平,非常公平!


    “放肆!”沈甫亭猛地一拍桌子,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似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了。


    桌案上的碗碟被他拍的一聲驚響,嚇了人一跳。


    錦瑟被驚了一下,麵上沒有半點變化,漫不經心收回手,笑盈盈看著他,“好端端的,又怎麽了,你我這不是各取所需嗎?”


    沈甫亭忽而俯身過來,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清雋的眼睛微微眯起,言辭頗帶幾分陰戾,“趁早把你這些心思收一收,不要屢次三番挑戰我的耐心!”


    “哈哈哈……”他越生氣,錦瑟就越開心,生生笑彎了眼。


    她的眼睛本就是笑的模樣,看上去格外討人心,讓人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摘給她,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恨得牙癢,“你若是不願意,可以不成親呀,何必難為自己呢,我做妖尊做慣了,可做不來娘娘~”


    沈甫亭看著她紅口白牙說出來的話,眉眼越發凜冽,“可惜你已經不是妖尊了,隻能做本帝的娘娘,不學做就給我學!”


    錦瑟聞言眼露不服,沈甫亭顯然是氣狠了,鬆了手就轉身出了殿中,飯也不吃了。


    錦瑟可沒有半點放在心上,輕笑出聲,慢悠悠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


    一旁躲著毛茸小妖怪瞅見,當即去梳妝台娶了小銅鏡,乖巧又狗腿的遞上來。


    錦瑟從鏡子裏看向自己的下巴,細白的肌膚上果然捏出了紅痕,瞬間眼露陰狠,氣的將鏡子反手拍在了桌麵上,麵上幾許陰森冷意。


    花嬤嬤一把老骨頭都快嚇散了,一旁仙侍也覺吃不消在這處當差,這三天兩頭的,簡直是危機四伏。


    第90章


    花嬤嬤待沈甫亭走遠,才緩過一陣,連忙上前苦口婆心勸道:“娘娘怎與君主說這樣的話,你往日不都是盼著見他嗎,如今好不容易來了,怎又把他氣走了?”


    錦瑟聞言不以為然,“誰讓他惹我不高興,我不高興,他也別想高興~”這般一鬧,她也沒了食欲,冷著臉起身進了內殿。


    嬤嬤忙跟在後頭,“娘娘心頭不爽利,老身心中明白,隻是如此不就將君主推到了外頭去,今日君主可都是順著你的,這頭先便來了你這處,顯然是心中有你的,怎好白白傷了君主的心?”


    沈甫亭奪了她的位子,難道還要她跪著求寵不成,若不是顧忌良多,受製於沈甫亭,她早早便鬧翻了天去,那會這般輕描淡寫?


    “誰要他心中有我了?”錦瑟在靠榻旁坐下,隨手撈過了一隻跟在腳邊的小妖怪,慢悠悠的揉著柔軟的毛發,想起了他的所作所為就恨得牙癢。


    嬤嬤還待開口再說,錦瑟卻不耐煩聽了,“不必說了,我的法子很公平,他要幾個,我就要幾個,是他自己蠻不講理,如何怪得了我?”她說完便揭好不提了,隨手拿起繡到一半的帕子繼續繡,顯然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嬤嬤見狀不敢再多說什麽,默默退下,出了殿直往沈甫亭那處去。


    玉宵殿外仙侍靜立,神情肅然,讓本來華麗的宮殿多了幾分莊重威嚴,花嬤嬤進了殿中,便覺裏頭一片壓抑。


    匹相、匹獻二人站在殿中,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壓的極低,心中疑惑連連,本還不知誰惹君主生了這麽大的氣,此時見了花嬤嬤來,心中便有了數。


    君主十有八九是在那處受了氣,一時間心中不由佩服起了錦瑟,自家君主那個性子淡漠幾許,凡事過眼如浮雲,輕易不放在眼裏,一般不順不服,全是滅了了之,如何會像現下這般放在心上,還任由其在一旁蹦噠。


    花嬤嬤見沈甫亭一言不發坐在書案前,顯然還在氣頭上。


    她不由暗歎一聲,還真是造了孽了,那位可還饒有興致的在繡花,和這處真是個鮮明對比,還真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兼橦仙子那處想來是半點強求不得。


    沈甫亭見嬤嬤過來,終是開口說了話,“她怎麽說?”


    花嬤嬤一臉為難,雖說她每日都要來報備,可現下總不能將錦瑟剛頭說的那番忤逆之言全部傳給君主罷,那不是成心給君主找不痛快嗎,那位又是個沒心肝的,必然是不會來哄的,反倒惹了君主白氣一場。


    嬤嬤想著連忙開口,“娘娘讓老身來看看君主,希望君主莫要太過生氣,她隻是還沒法接受兩者身份的轉換,才會那樣口不擇言。”


    四萬年了,都沒能琢磨出一絲一毫,分明就是塊打不醒的頑石,怎麽可能轉眼之間就想明白了?


    沈甫亭嗤笑一聲,“她心中恐怕都沒我這個人,還會讓你來說這個話?”話雖是如此說,可言辭之間顯然還是有幾分期許的。


    花嬤嬤哪看的出他的心思,聞言嚇得不輕,連忙開口說了實話,“娘娘說了,她……她那個法子公平的很,是您蠻不講理,怪不得她。”


    這可是火堆上澆了油,匹獻忍不住牙關打顫,這那還是什麽恐怕沒有,分明就是真真切切沒有將君主放在心上,君主都氣到這個份上了,竟怪不得她……?


    實在膽子潑天的大!


    沈甫亭聞言本就淡的看不出來的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眼中神情莫測幾許,雖說沒什麽大變化,可殿中的氣氛委實壓抑太過,叫人心悶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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