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心中怒到極點,“本念你死因慘重,想要留你一魄,如今是你自尋死路,與人無尤!”


    墨伊的笑聲越發得意,這一團團黑發遮掩了她的身影,聲音無孔不入而來,“我在這深淵之中萬萬年,早已成為深淵的一部分,我就是深淵,你殺不了我!”


    “自尋死路!”錦瑟雙眼瞬間血紅,周身的法力,當即匯聚而起,連帶著周身的衣裙烏發淩亂飛起,繡花線四下而去,穿過了層層疊疊密集的黑發,如刀劍一般,穿行而過,削落發絲。


    可這些頭發並沒有失去力量,越削越多,越來越密集,根本無法抵抗。


    錦瑟的繡花線被困在其中無法施展,那周遭的一縷烏發瞬間匯聚成蟒蛇大小,從身後猛然擊來。


    錦瑟背後一陣劇痛,猛然撞上石壁,五髒六腑一頓移位,整個人顯現被砸了粉碎。


    她喉頭一甜,猛然吐了一口鮮血,鮮血濺落而下,那些烏發微不可見的避閃,露出的縫隙正好叫她看到了與頭發纏鬥的沈甫亭。


    幾絲頭發輕輕的纏上他的身後的發,根本無法察覺,那些頭發吸取了他的法力,與他們敵對!


    錦瑟這才知曉,這魂魄為何突然之間這麽厲害,原來是汲取了沈甫亭的法力!


    若是這樣下去,他們二人更不可能離開這個深淵!


    沈甫亭被吸取了法力,有一瞬間的暈眩,那周遭密集的發絲當即層層包圍住了他,這般恐怕也隻是一瞬間!


    錦瑟大慌,周身法力盡數溢出,激蕩於整個深淵之中,她手中的繡花線當即泛起了一抹鋒利的光芒,劃破她的手掌,連帶著她的血撒了一地。


    那絲絲縷縷的繡花線沾染了她的血跡,瞬間往四處灼燒而去,不過幾夕之間就擊中了藏在發絲裏頭的墨伊,發絲一鬆。


    沈甫亭瞬間脫身而出,儼然已是大怒,一聲龍嘯而去,烈火噴起,整個洞穴如同火山噴發,岩漿烈焰不休。


    墨伊的魂魄一震,幾近四分五裂,又烈焰繼續灼燒,再也去支撐不住,尖利慘叫,“啊啊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錦瑟沒有停手,手中的繡花線纏繞著她的烏發擊向了四處的石壁,無限延伸而去到了底。


    她將繡花線驟然一收,那絲線盤旋而回,幾乎震裂了所有的石壁,深淵震動不休,巨石接連不斷砸下,這種力量太過可怕,引得深淵之中鬼哭狼嚎。


    錦瑟還在一層一層的摧毀,仿佛要將整個深淵都擊塌了去。


    那種憤怒是整個深淵的噩夢,甚至是極北的浩劫。


    深淵如骷髏牌一般層層疊疊塌落,上頭的縫隙越來越大,沈甫亭飛身而上,龍飛九天,隻在一夕。


    錦瑟當即祭出繡花線綁住了他的龍角,與他一道往外而去。


    墨伊的瞳孔微微收縮,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與深淵同生早以無法逃生。


    深淵轟隆坍塌而去,極北都在震動,那聲響幾乎驚動了天。


    她猛然一聲尖利而起,那淒怨的聲音幾乎叫周遭生物全部絕命,最後淹沒在深淵之中。


    深淵裏頭的出不去,隻能絕命於此,可出去的,也未必能有生路。


    錦瑟與沈甫亭躍出深淵之外,下頭的莫古深淵已經被毀的七七八八,巨大的裂縫被塌陷填平,震的地麵無一處平地。


    她才剛剛重見天日,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頭情形如何,便遭到了猛烈的攻擊,一陣陣仙力激蕩而來,似乎就在這裏等著了。


    錦瑟本就力竭,如今猝不及防受了一記重擊,當即脫力,徹底鬆開了沈甫亭,猛然從空中墜落而下。


    沈甫亭一回頭,龍眼看著她迅速掉落,顯然不悅,當即一個飛身旋轉,穿過接連而來的攻擊,欲要將她重新抓回去。


    可龍爪還未抓住她,那一席巨大的水球便帶著浩瀚仙力擊向了沈甫亭,水球“砰”的一聲濺開,如同一個巨大的網般將他圈在其中,一聲龍嘯而起,沈甫亭被驟然圈住,打落在了山間,震的地麵一陣動蕩。


    “不!”錦瑟隻來得及吐出一字,便猛然墜落而下,摔落在山石之間,疼得幾乎暈厥過去。


    極北已經不是來時那般模樣,這裏所有的精怪已經蕩然無存,如同被劫殺過一般,遠處白雲浩浩蕩蕩而來,上頭立著無數仙者,這架勢顯然是為沈甫亭而來。


    這些神仙有備而來,又怎麽可能沒有想好對付沈甫亭的法子?!


    “七煞大禍六道,塗炭生靈,昔日帝仙為邪氣所染,連帶七煞為禍六道,已是罪魁禍首,未免往日慘劇重現,吾等應該替天行道,除去這等異類怪物!”


    第115章


    天際大半漆黑,盤旋在天上的七煞,顯然是跟著沈甫亭的,如今見他出來,當即黑壓壓一片聚來守在他身邊不動,隻等一聲令下大開殺戒。


    仙界的人來了,六界個中翹楚自然不甘落後,誰不想得到沈甫亭的法力,那可是能將六道拿捏在手中的力量。


    這一聲號召而起,所有人爭先恐後,唯恐被旁人得了先機,畢竟守在這處已經許久,這般蓄勢待發,沈甫亭便是有潑天的本事,也未必能逃得出這層層網羅!


    錦瑟聞言怒極攻心,猛然吐了一口血,受傷太過,幾乎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時間越發急怒。


    川音南和虎頭刹見了她當即飛躍而來,術娘緊隨其後,一落地便過來扶起了錦瑟。


    “妖尊,寂斐大人已經來了,他正四下尋你,一會兒察覺到動靜必然會來,現下六道混亂,您進了深淵之後,不過區區幾日,七煞便瘋了一般的攪擾六道,殘害無數,最後逃到了這處,仙帝的邪氣已經隱瞞不住,傳遍了六道,如今敵眾我寡,這趟渾水我們輕易淌不得,還是先隨寂斐大人回妖界,再商討如何救仙帝的法子罷!”


    沈甫亭若隻是一個尋常仙者,走火入魔倒也不是撼動六界的大事,可他這樣的法力身份那便是懷璧其罪,就像身上揣著寶藏一般,叫人垂涎欲滴,覬覦惦念,防不勝防。


    錦瑟作為他的妻子,少不了會被連坐,若不是沈甫亭這個心頭大患還未被壓製,那麽早早便已經輪到了錦瑟,哪還有跑的機會?


    這話說的好聽,不過明白人都聽得出來,這是給錦瑟一個離開的借口。


    沈甫亭現下凶多吉少,哪還有再回去商討救他的時間,現下不救,以後更不可能!


    “住口!”錦瑟根本不耐煩聽這些,一心牽掛著沈甫亭,可那處已經是一片混亂,叫她根本弄不清楚他現下的情況。


    她連忙掙紮著站直身,往前而去,忽然一聲鳳鳴,一隻浴火的鳳凰從人群中飛身躍起,攔在了眾仙麵前,瞬間變成了一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人。


    這樣的美人出現在這血腥之處,總是都能叫人心神安寧,“各位稍安勿躁,如何情況究竟如何還未有定奪,怎能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在君主身上?!”


    美人是好看,可終究不及無邊的法力誘人,即便是兼橦這樣的仙子,與之相比也顯得太過輕飄了。


    “兼橦仙子思慕君主,六道誰人不曾知曉,可仙子看看如今你喜歡的人,如今就是一個可怕的怪物,七煞又與他定下了死契,若不是他暗中指使,我們六道又怎麽會有這番浩劫?!”


    兼橦自然受不了心中傾慕的人被說成是怪物,還這般言辭唾棄!


    “君主永遠是君主,七煞所行與君主又有什麽關係,你們口口聲聲叫怪物,可知自己究竟在說誰?!”


    這話音還未落,沈甫亭那處的水球猛然炸裂開來,周遭生物幾乎是一擊封喉。


    天際一片漆黑,煙塵散去,那個人在滾滾煙塵中顯出模樣,麵上布滿了黑色紋路,露在外麵的皮膚幾乎看不出一處好的,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如玉模樣。


    沈甫亭見這麽多人虎視眈眈在一旁,一時間眼中的血腥之意越盛,一聲嘶吼而起,聲音中的凶狠殘忍,如同獸類一般,眼眸中已經徹底沒有了人的意識,看上去極端可怕,確確實實已經是一個怪物。


    兼橦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般模樣,以至於落差太大,一時間看愣了眼,久久回不過神來。


    沈甫亭的積威已久,這種模樣少不得叫周遭人退去幾分,既不敢失了先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衝上去送死!


    眾仙之中當即有人陰陽怪氣開口,“這分明就是怪物,還有誰人敢強詞奪理,維護怪物,危害我六道存亡!”


    “既然是怪物,就應該徹底誅殺,免得為禍六道!”


    “殺!”


    一聲附和而起,天上盤旋著的眾神獸急衝而下,凶猛異常,七煞當即迎上相鬥,震的天地動蕩不休。


    兼橦無法多置一詞,遠處的沈甫亭在眾人之中砍殺,眼中的血腥殘忍幾乎叫人不敢相信,他的雙手沾染了鮮血,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卻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怪物,叫她也沒勇氣去救他!


    因為她喜歡的是一直帝仙沈甫亭,而不是如今這個落魄狼狽的怪物。


    錦瑟當即甩開了術娘的手,掙紮著爬上陡坡,眼前煙塵漸散,仙力密集暴漲,氣流碾壓,讓人幾欲窒息。


    一群人圍著沈甫亭,一群倒下,一群接著上,背地裏暗算的數不勝數,這般連軸輪著來,又有誰能真正敵過?


    不過這麽一會兒功夫,他身上已經滿是傷痕,錦瑟心中大急,當即又要上前,胸口卻如裂開了一般,一時間力竭撲倒,隻能勉力撐起往那處衝去。


    身後三人根本不敢攔,一聲龍嘯而起,遠處寂斐飛躍而來,落在了錦瑟身旁,一把拉住她,“錦兒,太危險了,不要去!”


    “放手!”


    “君主!”匹相、匹獻緊隨寂斐其後,見狀大急,當即飛躍而去,欲要救人。


    寂斐顧不得許多,拉著她往回走,神情焦急,“錦兒,你冷靜一些,你救不了他,你現下過去就是白白送死,如今他已經被六道追殺,你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不過這一瞬間,沈甫亭已經被暗算了幾番,腿彎處被人重重一擊,當即跪倒在地,這種機會稍縱即逝,一時間所有人都衝了上去,圍著沈甫亭打殺。


    錦瑟心中大急,眼中瞳孔瞬間血紅,“寂斐,你也要與我作對嗎!”


    那聲音幾乎撕心力竭,寂斐一怔,手瞬間一鬆,他知道拉得住她的人,卻拉不住她的心……


    她想要做什麽,他從來攔不住,以前如此,現下依舊如此,他不想她不開心,哪怕如今是去送死……


    錦瑟甩開寂斐的手,當即飛撲而上,一擊劈開了圍在前頭的人,鎖人的陣法破了一個口子,裏頭的沈甫亭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他麵上布滿了黑色紋路,根本看不清他受了多嚴重的傷,隻是眼中一抹青色光芒,叫人看著便覺毛骨悚然。


    這般一擊而下,後頭的人接連湧了上來,寂斐與三大護法自然不再袖手旁觀,一時間混戰而起,場麵極為混亂,裏頭有許多妖已經不認錦瑟這個妖尊,他們眼中隻有沈甫亭的法力。


    這般浩瀚的法力爭鬥叫寂斐也有些吃力,畢竟敢追來極北的可不是尋常之輩,沒有本事,哪有膽子將主意打到沈甫亭頭上。


    不過錦瑟的實力極為蠻橫,那絲絲縷縷的繡花線而出,這些人根本碰不到沈甫亭的衣角。


    沈甫亭有了喘息的機會,一瞬間邪氣越盛,高高升起的七煞,攻勢越發猛烈,下壓而來便弄死了一大片,殺傷力極大。


    可惜覬覦之人源源不絕,如同瘋了一般,掙搶殺沈甫亭的機會。


    錦瑟一朝出現,他們即將到手的東西被生生奪去,如何不被惹怒,紅口白牙便要汙蔑人。


    “妖界果然是不知好歹的東西,連這種為禍六道的怪物都要幫,居心何其險惡,現下正好趁此機會,將這些邪祟一道鏟除,也免得往後再惹出事端!”


    聞言所有人都攻向了錦瑟,人多勢眾,錦瑟根本吃不消,已顯力竭之勢。


    便有幾個邪仙暗中襲向沈甫亭,匹相、匹獻二人根本擋不住。


    兼橦見狀飛落而下似要救沈甫亭,可是到了他麵前卻又生生頓住。


    沈甫亭的皮囊已經開裂,裏頭滲出了血,眼中有獸類的青綠色光芒,看上去極為瘮人,與她心中的那個高不可攀的仙上仙相差太遠,遠到她不認識這個人,甚至害怕這個人!


    錦瑟本以為她要救沈甫亭,才微微鬆了心弦,卻沒有想到她停在了關鍵時候,那邪仙的刀即將劈在沈甫亭身上,一時心中大急,一個轉身撲向沈甫亭,生生接下了那一刀。


    刀入肉裏,深可見骨!


    那灑出的血,濺在了沈甫亭麵上,燙得他微微一怔。


    鮮紅的血流進了他眼裏,眼前一片血紅,仿佛有什麽畫麵出現在他麵前,似曾相識。


    他一時難受至極,整個腦中都要炸裂開來一半,可整個人已經被邪氣侵蝕殆盡,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何難受,隻餘體內一陣拉扯,叫他生不如死。


    錦瑟來不及顧及這些,怒不可遏拽過兼橦,“你若是不想救他,就別給我添亂!”說話間,她口中的血,已經無法控製的淌了出來,看起來已是大不好。


    兼橦看著她的血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攻擊連連而來,錦瑟一把推開她,將沈甫亭護在身後。


    兼橦被驟然推開,一時間心中難言至極,她對沈甫亭的愛沒有人能比得上,否則她也不可能等了四萬年,可饒是她這般傾慕於他,如今見到他這般模樣,也還要多想一番,她不信錦瑟是真心不在乎他變成如今這般可怕的怪物模樣!


    “他已經變成怪物了,你沒有看見嗎,他不是沈仙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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