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越發不悅,不顧場麵便擺起了臉色。


    蕭公子瞧著也隻得忽略,自家妹子太是任性不曉事,可不好多言。


    齊公子瞧見自然也是心疼蕭家妹妹,雖是客家不好說什麽,但沈華年這般不處置,任由這花皮貓兒耍性子,未免不公平。


    他性子直,加之蕭家妹子這般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被野貓傷了,自是不喜這貓,“你怎養起了野貓,若是真要養,便養些性子溫順的,這小貓兒長得確實軟嫩可愛,不過性子太野,顯然是養不熟的,遠不如那些波斯貓名貴又討人歡喜。你若實在喜歡,我替你去找找,這野貓可是養不熟的,你拿它當心肝寶貝,它可未必將你當回事,回頭再傷了人又怎麽是好?”


    蕭大公子倒沒當回事,也沒有要懲治貓兒的意思,“那貓兒瞧著年幼,想來是害怕了。”他說著看向自家妹妹,“你也是,一上來就去摸,這還好是隻小貓兒,爪子沒什麽力,若是大一些,指不定抓破了皮,以後可得仔細點心。”


    蕭二小姐聞言越發委屈,“我怎知道這貓兒這般野,華年哥哥還是不要養了,這種貓兒合該扔出去弄死了去,免得往後再傷人!”


    屋裏的氣氛忽而一沉,壓的人有些胸悶氣短。


    沈家公子微微抬眼看向蕭二小姐,那眼神淡漠至極。


    “胡說什麽!”蕭公子見沈華年這般也是急了,被自家妹妹氣的不輕!“你胡言亂語什麽,還不快道歉!”


    “我不!”蕭小姐看著沈華年,就希望他表個態,卻沒想他根本沒理睬,叫她一時越發難堪。


    蕭公子見狀越發生氣,齊大忙開口緩和,“好了,別訓你妹妹了,都是小事,華年不會怪罪的。”


    沈家公子聞言不語,神情淡淡,瞧著可不像是不怪罪的意思。


    屋裏氣氛莫名古怪壓抑,三人都有些如坐針氈。


    片刻間,錦瑟又邁著小碎步回來了,一踏進屋裏頭就衝著後頭的人叫喚,頗有些使喚人的嫌疑。


    外頭進來一手拿外袍的小廝,進來之後有些疑惑,“公子,剛頭見小貓兒叼了你的衣袍,奴才瞧著便拿著衣衫跟了過來,可是公子要衣衫?”


    說話間,錦瑟已經走到沈家公子身旁,站在他腳邊衝他叫喚,那意思看著像是讓他穿衣衫。


    沈家公子眉眼一彎,伸手揉揉揉她仰起的小腦袋,對小廝說道:“拿來罷。”


    錦瑟舔了舔他的手,安靜蹲在一旁看著他,打算親自看著他將衣衫穿起來。


    沈家公子接過了衣衫,隨手披上,錦瑟才收回視線,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十分閑適的蹲在他一旁。


    蕭公子瞪大了眼,“你這野貓竟這般有靈性?!”


    齊大卻是不在意,“有靈性又怎麽樣?到底不如那些名貴的貓兒討喜溫順,要我說,要養便養隻貴重的貓兒,你堂堂尚書府的公子養隻野貓傳出去可怎麽好聽?”


    錦瑟舔爪的動作瞬間頓住,陰沉沉的看向他,身子迅速拱起蓄勢待發,似要將他的臉蛋撓花,卻突然被人伸手抱了起來。


    身子一升,便對上了眼前一張放大的俊臉,如畫的眉眼靠的這般近,衝擊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強。


    “天下花貓千千萬,我隻喜歡我的小花貓。”他的眼神溫和非常,淡淡的薄唇微動,尾音微微沉下,最後沒在他的唇齒之間,似乎不舍得鬆口,那莫名的低沉沙啞叫人頗為口幹舌燥,溫柔的叫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錦瑟不由忘記了剛頭想要幹什麽,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沈家公子一笑,低頭親來,溫潤柔軟的唇瓣碰上了她,叫她頗有些不知所措,小爪不由自主伸出來,抵上了他的臉龐。


    沈家公子見她小模樣迷茫非常,小毛爪這般抵著,那細微的力道看起來頗為多餘,忽而低聲笑起,連那清冽的男子氣息迎麵而來,無從抗拒。


    錦瑟一時間心口怦怦直跳,那速度快的她有些接受不來。


    是你嗎,沈甫亭……


    蕭二姑娘不知怎麽的,莫名開始羨慕起這野貓,她若是這野貓就好了,那華年哥哥眼中就隻有她了……


    沈華年身子病弱,也沒有精力多陪客人,三人稍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了,一道出去自然少不了提起他。


    三家是世交,自小便相識,卻隻有沈華年身子不好,每每在鬼門關前徘徊,多少也有些唏噓。


    蕭大公子見自家妹妹若有所失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提醒,“你的心思還是趁早收起來,母親不會同意的,即便沈家的長輩要替華年擇妻,也是為了衝喜,娶妻也隻是說的好聽。”


    蕭二小姐自小便喜歡沈華年,哪願意認命,“大哥,你就幫幫我罷,華年哥哥隻是如今身子弱,成親以後指不定就能好了。”


    蕭大公子即便認沈華年是好友,也不可能拿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來開玩笑,“你莫要有這般心思,他身子好了更輪不到你,你這樣任性不曉事,他怎會喜歡你,你和他根本不合適,你若再有這念頭,我就告訴母親,將你早早嫁出去,也免得你敗壞了蕭家的名聲!”他說著便直直往前走去,顯然是氣著了。


    “大哥!”蕭二小姐心中自是氣惱委屈,也沒有他們想的那般長遠,她隻知道自己喜歡沈華年,想要嫁給他。


    他對一隻貓都這般溫柔,對自己的妻子豈不是更好?


    齊大見狀也開口勸道:“蕭妹妹莫哭,你哥哥也是為了你好,這京都誰不知曉華年他……”他有些難以開口,末了隻沒頭沒尾道了一句,“遠道寺的大師瞧病從來沒有不準的,他既然說了難以活過二十,十有八九就是如此。說句不好聽的,衝喜能有什麽用,嫁過去沒多久就要守活寡,你往後可怎麽辦,還是早早收了心,也免得往後傷心。”


    “遠道寺的大師也不是神仙,哪能什麽都說準的,華年哥哥現下好好的,怎麽可能活不過二十!”


    “那沈家公子命裏不過二十傳遍了京都,大師都沒有否認,又怎麽可能是假的?”


    他們遠遠離了院子,但錦瑟還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不悅至極,隻覺這話聽著很不入耳,不過是身子弱,補補便好了,哪有活不過二十這種說法?


    她抬眼看去,沈家公子麵上的笑已經不見蹤影,見她看來又是輕輕一笑,伸手輕輕揉著她。


    錦瑟看著便覺自己想多了,凡胎肉骨怎麽可能聽得到這麽遠的聲音?


    第122章


    到了晚間,錦瑟趴在桌案上小口小口乖乖喝湯,沈家公子喝了藥,揉了揉她的小身板,才起身往淨室裏頭去。


    錦瑟見他離開,當即停下了喝湯的動作,起身躍下桌案跟在沈家公子腳邊走,小小一隻追的很是緊。


    沈家公子走了幾步,見她跟著,微微一怔,“我去洗漱,很快就回來。”


    錦瑟沒理會,依舊邁著小碎步跟著。


    沈家公子心中疑惑,“你也要洗?”


    錦瑟聞言爪下一頓,小腦袋一扭,瞬間收回了爪,再沒有跟著的打算,一看就是隻不愛洗澡的小花貓。


    沈家公子見狀不由一笑,拿著衣物緩步去了淨室。


    錦瑟光明正大蹲坐在淨室外頭,待裏頭的水聲傳來,才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今日這事實在太巧,不止長得像,連字都一樣,巧的讓她懷疑他不僅就是沈甫亭,而且還記得些什麽,可惜也隻是猜測,她根本抓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一個人偽裝可以,但是他的小習慣卻不會輕易改變。


    她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裝,便隻能一步不錯的跟著他觀察他,從他的習慣裏猜測。


    淨室裏頭彌漫著白色煙氣,縹緲模糊如幻鏡。


    錦瑟進了裏頭四下觀察著,他原來衣衫已然褪下,疊的齊整放著,倒是和沈甫亭往日的習慣一樣,不過這衣衫也說明不了什麽,至多隻能算是巧合。


    她邁爪繞過屏風,徑直往裏頭走去,正對上浴池裏頭的他。


    清澈的水麵緩緩滾過煙氣,慢慢上騰撫過他的眉眼,皙白的麵容在煙氣中若隱若現,無法掩蓋的驚豔。


    他的眉眼覆上水滴,格外惑人,比平日裏蒼白虛弱的模樣有了些許氣色,這一處是溫泉水,不用燒也是溫熱,於他的身子很有好處。


    沈家公子察覺動靜,微微抬眼看來,見她進來似有些疑惑,“怎麽了?”


    錦瑟隨意喵了一聲敷衍他,直邁著小碎步走到池邊,找了一處視線好的地方蹲坐著瞧他,那陰測測審視全場的小眼神,頗像是大王巡視全場,氣勢十足。


    沈家公子神情微微一頓,看著這小花貓,神情微惑。


    洗漱的時候,無論是什麽東西在一旁盯著看,多少都會不自在,更何況這隻貓兒這般直勾勾盯著,也不知在看什麽。


    這池水又沒撒什麽花瓣,很是清澈見底……


    沈家公子收回了視線,繼續洗漱的動作頗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泡的時間太久了,皙白的麵容似有一層淡淡的紅。


    錦瑟見他拿著淨布擦拭身子,越發認真瞧著,往日沈甫亭洗漱總有一個習慣,每每先從左邊身子擦到右邊,往後轉一圈再往下。


    若是這個習慣都一樣,那麽她的懷疑便是對了。


    錦瑟瞧的認真,他的動作卻被彌漫的煙氣模糊,叫她有些看不清楚,隻能邁著小碎步繼續靠近,他卻隨手將布扔了過去,溫熱的布從頭罩下,眼前一片漆黑。


    錦瑟正觀察著卻被打了岔,一時心頭氣惱不已,忙從淨布裏頭扒拉出來。


    他已經從池水那頭走到了這處,居高臨下的看來,煙氣模糊了他的神情,瞧著頗有些高深莫測。


    眼看著就要到手的答案卻沒了,叫她心中如何不氣惱,直衝著他瞪了一眼,“喵!”


    “出去。”沈家公子淡淡道,少有的命令。


    這幾日都是百般寵著,更何況她是寵物,恩準他一起洗都是他的福澤,如今卻連洗澡都不讓她看,未免太過生分,錦瑟如何會心甘情願的離開,後退幾步直衝著他用力喵了幾聲,氣到炸毛。


    沈家公子直接伸手按住她往外推,“乖乖出去,一會兒我洗好了再陪你玩。”


    錦瑟硬生生被推出一臂距離,越發生了惱意,他一鬆手,便邁著小碎步橫衝直撞上前,誰知爪下踩著了布,爪底一滑,徑直衝進了池裏頭。


    “咕嚕咕嚕~”錦瑟可不會水,這一掉下去當即四肢僵硬的沉到底下,這小小的浴池對她來說實在是汪洋大海,可怕非常!


    一時間四肢並用的掙紮,小小一隻在池水裏頭撲騰,看上去格外可憐,瞧見一旁是他的腿,連忙伸爪去摟,卻不想沈家公子沒有半點良心的避開了。


    錦瑟猝不及防,生生嗆了好幾口水,正琢磨著變回人形會不會嚇死他,突然有人伸手將她一把撈起。


    錦瑟離了水精疲力盡,直趴在他的手掌心吐水,很是狼狽不堪。


    沈家公子看著小貓兒吐水泡,話間輕緩,似有些責備之意,“怎麽還不會泅水?”


    哪家貓兒會泅水的?


    她們貓類都是怕水怕的要死要活,洗漱都怕淹死,便是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克服天性,學會給自己洗澡,已經算是隻膽色非常的貓了!


    錦瑟吐完了水,抬頭怒瞪著他,恨不得伸爪撓他,那小毛爪有氣無力的在他手背上撓,沒勁的像是勾引。


    沈家公子麵色有些不對勁,皙白的麵容似乎有一抹隱約的紅痕。


    錦瑟還沒來得及細看,他已經將她放在了岸上,拿起岸上的布替她胡亂擦拭著,那手勁非常粗魯,磨的她柔軟的小身板都變形了。


    錦瑟被擦的歪來倒去,連忙伸爪去推他的手,“喵喵!!!”


    沈家公子將她擦了幹淨,用布隨手將她包了起來。


    錦瑟瞬間被包成了粽子,連忙掙紮著解開了布的束縛,沈家公子已經起身出了水池去穿衣衫,


    錦瑟連忙邁著小碎步跟過去,蹲在他腳邊直勾勾的盯著他,認準了要黏在他身邊。


    沈家公子拿過衣衫隨意披在了身上,可到底身子虛弱,動作沒有貓兒快,衣下風光被瞧了幹淨,一時麵紅耳赤至極。


    他瞧這麽小小一隻跟的緊緊,直氣的笑了,不由伸手拎起了她的皮後頸,抱在懷裏狠狠揉了她的小腦袋,“你如今倒是黏人的緊!”


    錦瑟扭著頭不願意讓他揉,忽然之間便察覺到了熟悉的淡淡檀木清香,連帶著他周身凜冽的男子氣息微微傳來,即便被藥香掩蓋,極為輕微,她也依舊能夠聞到。


    他們長得一樣,聲音一樣,習慣一樣,連帶著身上的氣息都一樣!


    他不是沈甫亭,那誰又是呢?!


    錦瑟大震之後狂喜,急的在他懷裏掙紮起來,沈家公子忽而低聲咳嗽,走了幾步便有些氣息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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