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號蔡達元無趣下台後,桑劍飛將十三號到十六號四張表格迅速翻看一遍,轉向台下喊道:“十三號金誌誠,十四號許信波,十五號李超傅,十六號張秘樞,你們四位,請按順序一齊上來。”


    桑劍飛記得剛才好像看到有四名應征者似乎來自同一地方,這會兒,他找到了這四人是同門師兄弟,都是四川劍門十二指叟的門下。


    金、許、李、張,四人上台後按序排好。這四人衣著一律,年紀相仿,人人眼神奕奕,英華外露,顯然在劍術方麵均有著一身不凡成就。


    桑劍飛頭一抬,正待要說什麽時,忽聽身後瑤台玉女傳音道:“這位十二指叟聽說為人相當……”


    桑劍飛隻好低下頭去裝作查看表格上其它項目,匆匆傳音答道:“我也聽說過,師徒不是父子,父親的劣性可能遺傳給兒子,但素行欠佳的師父卻不一定就教不出好的徒弟來。”


    玉女又道:“他們這幾個,不知怎麽的,我總似乎有點看不順眼。”


    桑劍飛含笑傳音道:“別存成見!”


    桑劍飛說著,再度將臉抬起,他口說叫玉女別存成見,這時從他顯得猶豫的神氣看來,他大概也給玉女的成見左右了。


    桑劍飛沉吟了片刻,終於向四人說道:“四位藝出同門,造詣想必也在伯仲之間,不過本宮限於這次召請之名額……唔……


    這樣吧,現在請十三號金誌誠金少俠對十五號李超傅李少俠,十四號許信波許少俠對十六號張秘樞張少俠,四人分兩組,同門的足,點到為止,讓本宮及天下朋友們欣賞一下劍門絕學如何?”


    四人彼此望望,誰也沒有開口,桑劍飛接著道:“假如四位不反對,就請開始。”


    四兄弟的老三,那位叫李超傅的少年突然向大師兄十三號金誌誠笑說道:“大哥,台上地方不夠寬,讓老二老四他們先開吧。”


    說著,首先遠遠退去一角,老大金誌誠點點頭,也向另一遠遠退出。台上台下,頓時靜寂下來,雖說同門師兄弟印證起來一定不會有什麽好看的,但是,這尚是考選開始後第一次舉行劍試,多多少少總是令人感到興奮的。


    十四號許信波和十六號張秘樞走去台中央麵對麵站定,做師兄的許信波似乎有點難為情地向師弟張秘樞聳肩苦笑道:“如果這次七星劍宮招考劍士,結果我們師兄弟四人一個也沒有取上傳出去實在令人難堪,但是,凡是考試就免不了要受淘汰,我希望師弟能勝小兄,不過萬一小兄勝了,也望師弟勿怪,榮與辱都是我們劍門一家的,關於這一點,希望師弟能夠記住……”


    師弟張秘樞顯然是個急性子的人,印證尚未開始,額角上已然透出汗意,當下長劍一拔,有點不耐煩的點點頭道:“知道了師兄請吧。”


    師兄許信波也將佩劍拔出,門戶一亮,輕輕說道:“師弟請!”


    師弟張秘樞不再客氣,劍決一引,平步而上,劍奔中宮,劍尖盤指師兄許信波“商曲”


    大穴。做師兄的不敢怠慢,長劍斜挑,劍貼劍,旋腕一滑,沿著來劍劍身,猛向師弟肘腕削去。這二人,所施招式完全一樣,但那位師弟張秘樞,他在同一套劍法上的火候原就較師兄許信波為淺,現抱當仁不讓之心,求功心切,性子又急,自然不是師兄的對手。果然,五六個照麵不到,但聞一聲慘哼,師弟張秘樞突然棄劍掩臂跳出圈外。但見他麵色灰白,鮮血點點下滴,一劍顯然挨得不輕。


    師兄許信波長劍一收,連連歉聲道:“師弟,真對不起……”


    師弟張秘樞恨恨喘息著道:“老二你好狠心,這一劍你明明可以不傷我,但是,你,你,你偏由金雀剔翅遽化,雁落平沙,你好狠,老二……”


    咬牙一頓足,掩臂下台向湖邊奔去。


    桑劍飛聲色不動,這時平靜地說道:“第二組開始!”


    老大金誌誠遲疑一下,終於拔出寶劍向台中央走去,老三李超傅趕上去向師兄深深一鞠躬賠笑道:“我們四個,各人之成就彼此都了解得非常清楚,老四不是老二的對手,我老三又何嚐會是你老大的對手?所以,在開始印證之前,小弟想向大哥提出一個請求,大哥不答應,小弟絕不動手。”


    老大金誌誠皺眉道:“什麽請求?”


    老三李超傅正容道:“談過招,小弟萬萬不是大哥的敵手,但如果小弟就此退出,不但台下參觀的朋友們會有閑言,主事方麵也不一定便肯通過大哥人選。所以,小弟想跟大哥說明一下,這一次,我們兩個可不能再蹈老二老四他們的覆轍,一招一式固然不妨認真,然至緊要時尚望大哥劍下留情。”


    老大金誌誠點頭道:“這個老三放心,我們之間,其實相差也很有限,大家彼此留點情,總以損衣不及肌膚為原則也就是了!”


    老三李超傅歡容躬身道:“謝謝大哥。”


    於是,劍門師兄弟間第二場比賽開始。


    這一場果然要比上一場溫和得多,不過,這一場卻比上一場叫人看得更為過癮。上一場由於雙方一起手便是硬拚。以致好多招都走了樣。而現在這一場,動靜變化,相克相生,每一個環節都緊扣得恰到好處。


    在這一場比劍中,人們才算真正欣賞到“劍門十二指叟”一套“奪魂劍法”的精奧所在。


    師兄弟倆,行招走式均極從容,那位異常敬懼他們大師兄的老三李超傅,且不時對老大金誌誠充滿壓迫力的來招發出讚歎之聲,當老大金誌誠在三十餘合之後,長劍一閃,使出一招“金卮照雪”之際,老三李超傅忽然驚呼道:“大哥這一招”


    老三李超傅底下要說的也許是“好不精絕”;或者是“怎麽忘了先前的約定”。


    總之,一句話沒有說完,但見劍光一陣急閃,底下的話突為一聲厲呼所代替。緊接著,戰圈中一條身形倒飛而起,人落台下,踉蹌絆出數步,扭臉朝台上投出惡毒的一瞥,咬牙轉身向遠處湖邊奔去。


    台上,鮮血灑滿一地,鮮血中靜靜橫著一支長劍,以及一條齊腕而斷的手掌,血漬中一人呆呆拄劍而立,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著:“唉唉,真想不到……”


    這位喃喃自語者,正是剛剛發出驚呼的老三李超傅!


    原來這位貌誠心奸的老三李超傅,故意在不該表示震訝時以一聲怪叫擾亂了老大金誌誠的心神,話發同時,猛然遞出一劍老大金誌誠大意失荊州,-隻右手便於怔神之間在老三詐謀中白白斷送。


    不過瞧清實情的人並不多,加上老三李超傅這時的一番刻意做作,大家都還以為是老大金誌誠想下毒手,前者在情急之下,出於迫不得已自衛所致。因此,人們不但不見怪,反覺得那位老大金誌誠是罪有應得。


    桑劍飛抬頭朝對麵耳台上的玫瑰聖女望了一眼,玫瑰聖女一臉怒容,桑劍飛微徽搖頭,示意對方不必聲張。


    桑劍飛先回頭朝身後小桑義吩咐道:“過去將台麵清理一下。”


    接著又朝四兄弟中獲勝的老二許信波和老三李超傅淡淡說道:“請暫時站去一邊吧!”


    老二許信波沒說什麽,老三李超傅卻猶自喃喃不休:“真叫人難過……”


    桑劍飛點點頭,揮手道:“是的,本宮也很難過,請站過去吧!”


    老三李超傅還以為桑劍飛也給蒙過了,眉宇間喜色潛露,作不勝惶恐狀低頭走去裏台安然坐落。


    桑劍飛翻了翻底下兩張表格,向台下喊道:“童少俠童元章,韋少俠韋致平,兩位請一起上台!”


    兩名黃衣少年登台,臉色都很蟹重,桑劍飛先問清了二人誰是童元章,誰是韋致平,然後向二人說道:“兩位是‘王屋劍叟’雍維民雍老前輩高足,又是護劍會丐幫七老聯名推薦,口試部分援萬劍會推薦,五劍派弟子之前例可以免除,劍試部分則無法從簡,劍叟雍老前輩當年在扛湖上有‘一劍冠河洛’之雅譽,加之你們兩位又是同門,就請兩位照剛才劍門門下的方式,也將王屋派的‘風雷劍法’印證一番,讓本宮暨天下同道開開眼界如何?”


    師弟眼望師兄,童元章雙拳一抱道:“在下兄弟抱歉,如果桑宮主堅持要在下兄弟這樣,在下兄弟願意馬上退出這場考試!”


    桑劍飛聲色不動,問道:“什麽理由?”


    童元章又是一抱拳道:“理由很簡單,在下兄弟如果藝有未精,願意遭受他派同道淘汰,同門習藝的師兄弟,除了在師長指點下喂招,應無當著外人自相傾軋的道理!”


    台上台下全為童姓少年這番話動容點頭。等到聽得童姓少年這番話之後,眾人才回想到剛才劍門四兄弟答應主考者要求,實為不智不當之愚蠢行為。


    桑劍飛臉上現出笑容,點頭道:“兩位清上座!”


    說畢,頭一扭,忽向劍門許李二兄弟招手道:“你們兩位過來一下!”


    兩兄弟不明桑劍飛用意何在,傷了愣,隻好離座走了過來。


    桑劍飛站起身子向二人沉下臉來冷冷說道:“劍是本宮叫你們比的,你們既是勝利者,奉宮應該沒有為難你們的理由,現在本宮向二位鄭重宣布,二位已經為本宮決定錄取……”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陣意外,那位老三李超傅搶著堆笑打躬道:“謝桑宮主恩典!”


    桑劍飛聲音一沉,冷冷道:“本宮話還沒有說完!”


    錄取就是錄取,還有什麽完不完的?老三李超傅不由得呆。


    桑劍飛沉聲接下去道:“本宮這次招考劍士,原定分為三級錄用,便是:銀劍士’、‘金劍士’、:七星劍士’。但是,你們三位表現得很特殊,以上三級劍士都不容納,本宮隻好專為你們位另設一級,這是因情形特殊而經本官臨時決定的,同時這也是本宮不待劍會結束而提前宣布的原因!”


    老三李超傅有點疑惑不定,期期道:“敢問桑宮主的意……”


    桑劍飛冷冷說道:“你們一以‘黑心劍士’錄用,一以金蠍劍士’錄用!”


    桑劍飛點頭通過,玉女於背後向倩女輕輕冷笑道:“我敢賭,此人口試分數他一定會打第一。”


    倩女睨視而笑道:“‘他’指誰?”


    玉女一氣將臉別開,桑劍飛接著喊下去道:“三十號,艾煥少俠!”


    三十號艾培煥登台,桑劍飛見此君五官雖端正,麵孔上卻白得一點血色沒有,心中起嫌,眉峰不禁微微一皺。


    桑劍飛低下眼光,想從表格上將來人先查查清楚,不意目光偶掃表格左下角,忽然發現一行細如蠅頭的小字,寫的是:人所填一切皆屑捏造,但此人將對吾兄有大用,看在小弟麵上予以錄用可也!舒意附筆。”


    桑劍飛暗暗一愕。字是小叫化的親筆,絕對錯不了,但是他不懂小叫化這種薦介方式的意義。不過小叫化跟他親逾手足而小叫化的聰明,也是他信得過的,所以他決定依小叫化的話去。


    於是,桑劍飛向對方隨便問了個似難實易的問題:“艾少俠自信能被錄取嗎?”


    對方係由小叫化舒意所推薦,小叫化的附注,他是第一個題目,這種問題,答不答可說都是一樣。


    結果,三十號通過,底下輪到第三十一號。


    三十一號是個眼皮浮腫、麵目醜惡的漢子。


    桑劍飛眉心暗皺,卒然抬頭問道:“朋友今年三十歲?”


    那人率爾脫口答道:“三十六,怎麽樣?”


    台下又是一陣哄然大笑,醜漢子自知失言漏底,一張醜臉漲得通紅,訕訕然下台而去。


    再底下,三十二號和三十三號又是一對師兄弟。


    師兄叫做富明仁,師弟叫做劉守成,二人同為大巴山劍術名家,鐵劍蕭平南的嫡傳弟子。


    桑劍飛將二人同時喊上台去,向二人問道:“貴師門武學叫做‘斷金劍法’,不知兩位除了本門劍法之外,他派之劍法有否涉獵過?”


    桑劍飛接下去道:“好,本宮喊完一聲:開始’,就請富少俠和劉少俠二位分別將一般劍法中的‘水火互濟’與‘龍遊四海’這兩招,同時以貴師門獨特之手法施展出來!”“水火互濟”的招式是挽起一道劍花,向前猛進三步,在這刹那之中必須分向右左同時削出三劍,“龍遊四海”的招式則是立劍護身,須在一個大盤旋之中,踏遍一個丈五大小的圓圈。


    不知道這兩招劍式的人還不怎樣,知道的人,聽了桑劍飛這樣吩咐,均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這兩招劍式,“水火互濟”講究衝刺迅速,分向左右削出之三劍須要疾勁自然,“龍遊四海”則講究身法之飄逸,步位之準確,腳下不測不量,踏出之圓圈卻必須周正均稱。


    一座劍台的麵積全部才不過五丈見方,一人施展固屬綽綽有餘,二人同時出手已不免稍嫌狹仄,更何況彼此施展的都是一招需要大進大退的招式?


    所以,現在的這師兄弟二人,除非一個衝向台下,一個將圓圈縮小,或者將圓圈的一半劃在虛空之外,師兄弟二人就無法避免不在台中央相互遭遇!這二招都是富攻擊性的招式。


    而且還有這一招,既無法閃讓,又不得中途撤招化解,這還不夠叫人作難的麽?


    可是,出人意外的,富明仁和劉守成師兄弟兩個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雙雙躬身道:“謹遵台諭!”


    二人語畢,同自腰際拔出寶劍,各向身後退出了三步,持劍凝神以待,桑劍飛星目一閃,喝道:“開始!”


    “沙”的一聲,雙劍嘯風,一劍前衝,一劍旋絞,說時遲那時快,一聲脆震,雙劍當仁不讓,果於台心遇合,但見精虹激射,二支寶劍同時脫手,緊接著,兩條身形同時竄起,竄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去勢疾賽流星趕月,猿臂閃舒之下,脫飛之雙劍又複電抄入握。


    台上台下,轟然爆出一片彩聲。


    兩人既未投機取巧,亦未避重就輕,各本原招,各憑功夫平平實實的達成主考者之吩咐,更於平實之中表現出各人精絕身手,以及超脫的造詣。“鐵劍”蕭平南於退隱二十餘年之後尚能教出這等出色的弟子,“大巴山”一脈,其將再度稱雄江湖當屬指日可待的了!


    桑劍飛朝師兄弟二人點點頭道:“很好,請入座!”


    接著,桑劍飛將最後的兩張表格約略翻閱了一下,向台下道:“金陵餘文正餘少俠!”


    一名文質彬彬的白衣少年應聲登台,桑劍飛又望了表格眼,拍頭向餘姓青衣少年道:


    “餘少俠自稱出身金陵書香世家,對詩詞一道餘少俠想必是很有研究的了?”


    餘姓少年躬身道:“粗通而已!”


    桑劍飛緩緩朗吟道:“北顧樓前一笛風,碧雲飛落建康城江南三月多芳草,春在蒙蒙細雨中。”


    桑劍飛吟誦得很慢,而且字字清晰。台上台下,都在傾聽著,尤其是那名餘姓少年,因為這首詩跟自己有著切身關係,所以,在聆聽時神情更較他人專注。桑劍飛在開始吟誦時,餘姓少年似乎有點緊張,及至桑劍飛將全詩完,餘姓少年臉上不禁浮起一副會心的笑容。


    桑劍飛平靜地注視著對方道:“餘少俠聽清楚了嗎?”


    餘姓少年含笑點頭道:“聽清楚了假如在下記得不錯這首七絕應該是宋人僧仲殊,題在金陵北顧樓的一首‘詠春即景’。”


    桑劍飛緊接著問道:“是的,餘少俠應該知道的,因為餘少俠是金陵人,這又是詠金陵風物的一首名詩;不過,本宮現在想問的是,不管前人對這首詩評價多高,餘少俠本人對這首詩是否還有其它褒貶?”


    所有的人又給弄得糊塗了難道這又是前此淘汰點蒼門下“費詩簡”,和天目門下“蔡達元”兩名應征者的“故技重施”不成?


    不是麽?他已說明這是一首“名詩”,結果還要對方加以“褒貶”,一首詩已經過數百年之考驗,最後能夠流傳下來,其價值無疑是早經確定,喊一聲“好”,無論如何錯不了;如果因為主考者這一問而顯得支吾猶豫的話,豈非正好蹈上前此“費”“蔡”二人之“覆轍”?


    所以,所有的人均在為這名餘姓少年著急,希望餘姓少年能夠果斷的立即表明態度。


    結果,餘姓少年不負眾望,桑劍飛話甫問畢,他連想也不曾想一下,便即躬身朗答道:


    “沒有!”


    眾人齊為之鬆出一口大氣,那知事情出人意外的是,桑劍飛冷冷一笑,手朝台下一比,竟下逐客令道:“華而不實,餘朋友請下台!”


    餘姓少年-呆,眾人也跟著一呆!


    餘姓少年在回過神來之後,勃然大怒道:“桑宮主這種做法,不啻是全憑一己之喜怒而定取舍,這首詩有何不妥之處,在下倒要請教一下桑宮主的高見……”


    桑劍飛仰臉漫聲道:“‘笛風依舊北顧樓,盡飛白雲使人愁;芳草江南生二月,洞庭春雨速歸舟!””


    眾人聽得方自不解,而那名餘姓少年,於怔了一怔之後,已帶著滿麵羞慚低頭下台而去。


    原來桑劍飛剛才將原詩中的“白雲飛盡建康宮”和“江南二月多芳草”,故意錯念成“白雲飛落建康宮”和“江南三月多草”,“飛盡”改“飛落”,“二月”改“三月”,說起來雖然隻二字之易,然而,這在一首詩來講,尤其是格局嚴的七絕,二字之差,已可說是麵目全非了。因而桑劍飛就原詩翻作,暗寓諷刺於其中,餘姓少年當然無顏再呆下去。


    餘姓少年下台,眾人經過一番體味,也都十九領會這是怎麽一回事,一個個愕然相顧,一方麵歎服台上這名少年主考者之深不可測,一方麵也都跟著餘姓少年有著一種慚愧的感覺。


    桑劍飛平靜地接著喊道:“張子建張少俠!”


    這是第三十五號,也是最後一號,眾人精神均是一振,連兩邊耳台上的“玫瑰聖女”、“瑤台玉女”、“迷魂倩女”,以及“左右鳳衛”和十二“劍姬”等人亦不例外。台下觀禮者因為過了這一號,便將進一步決定“銀”“金”“七星”等三級劍士之錄取可謂壓軸好戲。台上諸女因為明知已通過初試的這一群中有著“問題人物”,桑劍飛始終沒有明顯表示,而她們也一樣無法分辯其中究竟誰“有問題”,誰“無問題”,以致一個個更比台下眾人期望“揭曉”的心來得更迫切。


    最後一名應征者,張子建登台了,這是一個身材普通、麵目異常俊秀的青年。桑劍飛看他的表格,上麵填的是:“張子建,二十立歲,閩省人,知書善弈,所擅劍法為七七四十九式的亂柳劍。”


    桑劍飛朝來人點點頭道:“一名劍士能精弈道,實在是很可喜的現象,不知張少俠目前之棋力已達何種程度?”


    張姓少年躬身道:“如以‘人牌’‘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惹愚’‘守拙’等九品衡論,在下目前之棋力約在第六級‘小巧’階段;久聞桑宮主乃是此中聖手,仍望不吝指教!”


    這名張姓少年顯然就弈事相當自負,不過:這也難怪,一個人能弈至“九品”中之第六品“小巧”程度,雖不足稱“國士”,“國手”也該當之無愧了。


    桑劍飛點頭不語,想了想,方才注目問道:“請問張少俠,假如這樣一盤棋,弈至中局,一方已領先三十餘路之多換句話說,這盤棋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此人應屑勝定


    在這種情形之下,對手如果故意製造劫爭以求變化,假定占上風的是張少俠,將采取什麽態度?”


    張姓少年微微一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隻要不影響輸蠃,讓他一點不就得了!”


    桑劍飛靜靜地道:“遇劫先提,寸土必爭,棋如此,做人如此,武功亦如此,對待無理之侵擾,忍讓終非上策。張朋友的棋力大概是與人賭彩賭出來的。棋力雖然可敬,棋風卻不足為法。七星劍宮以後如需要一位能夠委曲求全的外交使者,一定禮聘張朋友屈駕就是!”


    眾人哈哈大笑,張姓少年一臉孔不高興,嘀咕著掉袖下台而去。


    桑劍飛疊好所有表格,起身走向對麵耳台,自玫瑰聖女身後的左右風衛手上接過一張記錄表來,再回到主台上高聲宣布道:“應試者全部三十五名,初次淘汰合計二十名,初試人選者計一十五名,現在舉行複試!”


    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桑劍飛緩緩轉身,於四下裏環掃了一圈之後,緩緩退向一角,然後手指台後,向台下沉聲說道:“在複試開始之前,本宮願意先報告天下朋友們一個頗夠刺激的消息,便是在那邊坐著的十五位朋友之中,最少有兩位以上的朋友係房山神威宮派來本宮臥底的,很抱歉,本宮現在要履行諾言了!”


    台下幹餘武林人物,全都為之目瞪口呆。


    今天,神威宮的存在早巳不是一件秘密,而神威宮與目下,七星劍宮之水火關係,也早為武林兩道人物所深知,此話出自七星劍宮之主持人,自非空穴來風,那麽,他們是誰呢?


    四周更靜了,都不禁齊朝台後麵一十五名初試人選者審視過去。


    台後一排椅上坐著十五人,依次為:一號範文憲、二號錢卿卿、三號葛太郎、四號孟在禮、五號尹正明、六號龐宗信、七號華邦夫、八號路承基、十號穆萬榮、十七號童元章、十八號韋致平、二十五號胡書義、三十號艾培煥、三十二號富明仁、三十三號劉守成。


    這時,十五人臉上,都現出一股驚疑憤怒之色,而無一人出現出惶恐不安,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好像每一個人都亟待在行動中找出那幾名害群之馬究竟誰跟誰是問題人物?沒一個人能夠看得出來。


    現在的這十五人,幾乎無一不是當今武林中有頭有臉,有名有姓的名門大派,或者寄人異土的門下高足;在真象未明以前盡管人人都有嫌疑,但是,如果認真地考究起各人之出身來,卻又是誰都不應有此可能。桑劍飛緩緩轉過身子,麵向十五名初試人選者,依次掃視了遍,然後沉聲一字字地道:“朋友們,你們幾個站出來好了!”


    十五名初試人選者人人臉色-緊,但無任何人移動分毫。


    桑劍飛低沉地又接道:“古人雲:‘知恥近乎勇’。馬上挺身出麵認錯的朋友,本宮願意網開一麵,否則,可莫怪桑某人手下無情!”


    十五人中,仍然不見絲毫動靜。桑劍飛顯然震怒了,手向“十二劍姬”和“玉女”“倩女”分別一揮,“玉女”與“倩女”立即領著“十二劍姬”分將武台四周嚴密守住,個個手按劍把,凝神蓄勢以待。


    “左右鳳衛”仗劍站去台後出口處,丐幫嶽陽分舵主,“蕭湘神掌”嶽中銘則帶著數名分舵弟子於台前一字排開。


    桑劍飛布好警戒網,臉色一寒,正待有所行動之際,台下突然有人大叫道:“桑宮主請別忙!”


    眾人循聲望去,發話的是個臉色青黑、身材矮矮胖胖的老者,這時,那老者足下一點,一條矮胖的身軀,已如拋球似的飛向台上。


    桑劍飛微微一呆,目注來人道:“敢問長者……”


    矮胖老人在十五名入選者臉上迅速溜了一眼。接口答道:“請桑宮主恕老朽說句失禮的話,桑宮主雖然知道十五人中頗有幾名問題人物,但到目前為止桑宮主似乎僅有模糊的線索,而無確切之把握,老朽在武林中早已被人遺忘,如今靜極思動,很想藉此機會光輝光輝,如蒙桑宮主信任,這份甄審工作請由老朽代勞,桑宮主請退去一邊為老朽監場,老朽包能為桑宮主將他們一一挑剔出來!”


    桑劍飛稍稍沉吟了一下,點頭道:“這麽說就有勞長者了。”


    語畢,臉上毫無不信任的表情,沉著而坦然地扶劍退回左邊耳台上。


    台上台下,人人都在猜疑不定:這名矮胖老人是誰?他憑什麽具此自信?同時,他又為什麽要多管別人閑事?


    矮胖老人轉向十五名初試入選者,幹咳了一聲道:“各位年輕朋友們,招呼打在前頭,老朽是武林中過時人物,往後去,說什麽也難得再有像今天這般大權在握的時候,所謂: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識相的,請趁早,等會被老朽一個個指出來後悔可就嫌遲了。”


    十五名年輕劍士。人人默然無言。台下的一千武林人物隻感到有點失望又是一派虛聲恫嚇。


    矮胖老者見無人理睬,冷冷一笑,忽然指著排末,大巴山鐵劍門下,三十二號富明仁和三十三號劉守成二人道:“你三人先站出來!”


    富明仁和劉守成師兄弟二人對望一眼,默默離座走來台中央。師兄弟二人態度沉著,步履自然,走到台中央站定,一聲不響地拿眼光瞪在矮胖老人臉上,平靜的等候著矮胖老人宣布他們是否為問題人物。


    所有的武林人物都看得出,矮胖老人適才聲稱他能指出十人中誰跟誰係來自神威宮一節,顯然也並不怎樣靠得住。因為,如果真的胸有成竹,首先他不會先來一段“招呼”。其次,他要是對某數人握有真憑實據,他應該先聯絡主考當局,然後對考者徑直指點出來。現在,他先叫出鐵劍門下師兄弟,顯然隻是看了十五人座位排列順序所使然。


    看到“三十二”號和“三十三”號師兄弟二人這種不同的舉止和氣質,一百人之中,最少有八十八人以上敢打賭,十五人之內真有神威宮所派奸細存在,他們,也絕對不會就是麵前這對兄弟。


    但見老人忽然臉孔一沉,指著二人喝道:“你們二個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台上台下,聞言全為之一呆!什麽?這對師兄弟真是問題人物?


    台下人叢中突然大吼道:“向這老鬼要證據!”


    桑劍飛與玫瑰聖女諸人見矮胖老人這種近乎橫蠻的甄別審視,心頭也都感到不甚自在。所以,這時所有的眼光都朝鐵劍門下師兄弟二人臉上集中過去,每雙目光中,都透露出相同的鼓勵,似說:是的,你們兄弟有權利這樣要求。


    兩兄弟中的老大,三十二號富明仁,朝四下裏分別投射出感激的一瞥,然後緩緩而平靜地向矮胖老人說道:“這位老人家過去是否跟我們大巴山鐵劍一派……”


    台下立即有人接著怒道:“他一定是挾怨誣栽!”


    另外有人大聲附和道:“是的,很顯明地公報私仇!”


    更有人振臂高呼道:“趕這老東西下台,桑宮主!我們尊敬七星劍宮,也尊敬你桑宮主,但我們不希望你桑宮主容許這等人亂出風頭……”


    桑劍飛緩緩豎起一條手臂,因為他看到矮胖老人要說話,站在他的立場,不論這名矮胖老人有理無理,他既然已經授權對方,便應該讓對方繼續詢問下去,如果實在是無理取鬧,他再加以製止亦不為遲。


    桑劍飛手臂舉起,台下立即靜止下來。


    矮胖老人著朝兩兄弟冷冷一笑道:“別扣大帽子,我的好兄弟。爭取輿論之同情,雖可壯得一時的胭子,但終非根本之計,老朽之所以一口道破,不過是為了想拿你們二個做一次榜樣,所謂‘殺雞,嚇猴子’,好叫以後的人不敢再存僥幸心理而已!”又有人不耐煩地高呼道:“還是那一套……”


    矮胖老人聽如不聞,聲浪一沉,寒臉接下去道:“現在,老朽問你們,兩位老弟適才所施展那後兩招,它們是真正的大巴山鐵劍蕭平南仗以成名江湖的斷金劍法麽?”


    台上台下,頓然靜止下來。原因是鐵劍蕭平南退隱已久,年輕的-代,雖然人人知道劍法中有“斷金劍法”這門武學,但是,真正對”斷金劍法”這門武學有所認識的卻不多。


    現在,局麵已漸漸接觸到問題的焦點了!


    按照矮胖老人的語氣,似乎兩兄弟在兩招劍式上已經露出破綻,如今,答案不難馬上揭曉,假如兩兄弟做賊心虛,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絲絲的表情變化,都可以證明出矮胖老人業已擊中要害,抑或隻是矮胖老人出諸誘逼套供的另一章。隻見師兄富明仁輕哼了一聲,冷冷反問道:“就尊駕年歲而論,如說尊駕曾經見過我們的斷金劍法,似亦不足為異,隻不在下兄弟也想請教尊駕一下,在下兄弟剛才所施招式如果不是鐵劍門斷金劍法所有,那麽,真正的斷金劍法應該如何出手,尊駕加以示範一番否?”


    矮胖老人笑道:“駁得好!”


    矮胖老人轉向桑劍飛道:“借支劍用用!”


    師弟劉守成突然阻止道:“且慢!”


    矮胖老人側目道:“什麽事?”


    師弟劉守成轉向台下道:“敢麻煩台下的朋友們,諸位有清楚本門斷金劍法的,請自動上來兩位,因為,到時候如果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說我們使的是正宗斷金劍法,卻說他使的才是真正斷金劍法,一定又要糾纏不清,如果找石評判人,在下兄弟想請桑宮主先對這一部分有所決斷!”


    台下轟然響應起來:“對!”


    “對!”


    “對極了,這問題先解決……”


    發喊的人雖然不少,但是,挺身而出的卻始終不見,-個,一下,桑劍飛可感到為難了。


    鐵劍蕭平南當年成名江湖,一半因在劍術方麵之成就,另半則是歸功於其人內功修為。


    如僅就劍法而論,一套斷金劍法並無優越於“金龍”、“散花”、“黑山”、“震天”、五行”等大劍派這五種劍法的地方,所以武林中研究劍法的人,很少有人對這套斷金劍法加以重視,現在要找一二個對斷金劍法一知半解的人,也許還不太難,但如果找出一名有資格對這套斷金劍法加以品評的人,一時之間顯然還不容易。


    矮胖老人忽然沉聲道:“用不著!”


    師兄弟二人同時怒聲道:“何故用不著?”


    矮胖老人冷冷答道:“因為老朽便是最佳之評判人!”


    台下又是一陣嘩然:“這是什麽話?”富明仁和劉守成師兄弟二個臉色發青,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矮胖老人突然張目道:“知道老夫是誰麽?”


    矮胖老人中氣十足,一字一字都似木槌般擂在每個人的心鼓上,台下再度趨於沉靜……


    師兄弟二人臉色微變,同時怒聲道:“正想請教!”


    矮胖老人厲聲道:“知道麽?老夫便是鐵劍蕭平南!”


    天哪人人目瞪口呆,全像給雷打癡了一般。


    富明仁和劉守成師兄弟二人不約而同,霍地雙雙向後退出一步,不過眨眼工夫,師兄弟二人同時由驚轉怒,齊聲大喝道:“好個老賊,膽敢冒充家師!”


    矮胖老人嘿嘿連聲,逼上一步道:“再瞧瞧清楚,畜生們!”


    三十三號師弟劉守成一手摸向劍把,一邊大呼道:“無恥的謊言!鐵劍蕭平南早在二十多年就已遭”


    三十二號師兄富明仁急叱道:“師弟休得胡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三十三號劉守成雖然沒有將話說完,但是底下沒有說出來的一半,語氣已甚明顯。


    矮胖老人又上一步,冷冷接道:“就已遭人殺害了是不是?”


    矮胖老人口中說著,右手閃電出招,話說完,富明仁和劉守成兩名冒牌的“鐵劍門下”


    已被分別點中胸腹之間的“氣穴”,身軀一顫,仰麵跌倒。


    矮胖老人俯身下去,在二人腰間翻出兩麵方形金牌,托在掌中,轉身照向台下,輕哼著冷笑道:“諸位看看吧!神威金錦‘劍字五十三’,‘劍字五十八’,才是他兩個真正的身份。老夫之所以要費這番手續,都為了鐵劍蕭老兒原為老夫之酒友,那年,老兒突然失去音訊,外間都以為鐵劍蕭幹南隱入什麽名山勝地,隻有老夫明白,蕭老兒一定遇了意外。凶手都是誰呢?二十多年來,一直是個謎;正如七星劍桑雲漢忽然不知所終一樣。而現在,老夫終於弄清了,凶手原來就是今天的那位神威宮主,南海至尊翁秦重斌!鐵劍蕭老兒的下場,應該隻有凶手和他的心腹親信才會清楚。惟其如此,他們才敢派人冒鐵劍門下前來而不愁被人識破!”


    矮胖老人說著,用腳踢蹋地下二人身軀,然後向台下的丐幫嶽陽分舵主,瀟湘神掌嶽中銘喝道:“小嶽過來將這兩個家夥拍下去!”


    瀟湘神掌嶽中銘,目下的年歲已經四十開外,這聲“小嶽”,喊得既放肆而又透著親昵,可是,從瀟湘神掌的反應神情看來,瀟湘神掌卻好似對這名矮胖老人並不認識,眾人見了,都覺得甚為奇怪。


    從矮胖老人剛才出手製服兩名神威宮金錦劍士的身手估計,此老一身武功,可說已臻神化之境,有這等年歲和這份造詣的前輩武功人物,當今武林中應該沒有幾位,可是,直到目前為止,仍無一人知道這位矮胖老人究竟是何來路包括桑劍飛、玫瑰聖女等人在內。


    不過,這個謎團沒有多久也就打破了。


    矮胖老人等瀟湘神掌露出滿臉尷尬神情,將二名金錦劍士領人抬走後,忽然抹抹額角自言自語道:“‘窮塞棉絮假充胖子’實在不是滋味……”


    一麵自語著,一麵竟當場在台上伸手解衣紐,左掏右扯,果然抖落一堆像小丘般的棉絮“矮胖子”頓時變成一名“矮瘦子”!


    接著,將多肉的假下巴撕落,露出一綹稀黃的山羊胡須,再接著,酒糟、水泡眼皮,最後嘻嘻一笑,露出一口黃板牙。原來是“巫山七殺翁”!台上歡笑,台下大笑,七殺翁朝桑劍飛扮了個鬼臉,嘻嘻笑道:“老夫全抓光了會使小於你臉上沒有光彩,現在,老夫不妨告訴你,剩下的這十三人之中恐怕還有個把有問題,底下的這一個用什麽方法逼出來,是你小於的事,老夫可要失陪了!”


    桑劍飛連忙攔住道:“不行,你還走不得!”


    七殺翁水泡眼一瞪道:“為什麽?”


    桑劍飛上前低聲道:“前輩昨夜吩咐,要晚輩留意師承不明的人物,晚輩雖然在幾張表格上做了記號,但是,那幾人已遭淘汰,除了一個‘湖誨客’門下,擅什麽‘玄玄神劍’的‘九號粱典吾’,已證實是女撈男裝之外,其餘都是一批庸才,根本沒有來自神威宮之可能;像剛才這二人出身大巴山鐵劍門下,師承不得謂之不明,您老事先不說,晚輩又怎知鐵劍已於二十多年前就作了古人?所以說,前輩昨晚的指示,結果是等於零。現在,前輩既清楚這裏麵還有一名問題人物,怎可一走了之?”


    七殺翁突然返身一指道:“我看就是他!”


    七殺翁了指的,竟是三十號“艾培煥。”


    第三十號艾培煥是個臉上甚無血色,但五官卻生得極其俊秀的少年。這時,那名艾姓少年見七殺翁指稱另外一名問題人物便是他,不禁睜大烏溜溜的雙睛,露出一派不勝駭異之神情。


    桑劍飛一呆,訥訥道:“這怎麽可能?”


    七殺翁水泡眼一翻道:“為什麽不可能?老夫說誰便是誰!


    你小於既然已知道誰:可能’,誰‘不可能’,還拖住老夫不放幹什麽?”


    桑劍飛匆匆抽出艾姓少年那張表格,遞過去低聲道:“您老請看這個。”


    桑劍飛意思是說:此人係小叫化舒意親筆極力保證的人,這上麵寫得一清二楚,難道我們連小叫化舒意都信他不過麽?


    七殺翁望也不望一眼,用手一推道:“老夫懶得看了,上麵寫了些什麽竟使得你信而不疑,你小子如不反對,就念出來給老夫聽聽吧!”


    桑劍飛無可奈何,隻好將小叫化舒意附注在表格上的力薦言詞低低念了一遍,七殺翁瞑目搖頭道:“姓舒的那臭小娃兒,人才芝麻綠豆一點大,人心不同,各如其麵,他懂什麽?


    他才斷了幾天奶?”


    桑劍飛大不以為然,低低爭辯道:“前輩以前不是曾經一再地說他能幹精明嗎?怎麽這會兒又將他批評得一文不值呢?莫非小家夥什麽地方開罪了前輩吧?”


    七殺翁依然搖頭如故道:“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如要老夫指證,老夫就要指出這個姓艾的小子!”


    艾姓少年雙睛溜個不停,臉上布滿怒意,尚好還有桑劍飛在為他分解,所以,他這時仍在盡力容忍著不作表示。


    桑劍飛皺眉道:“晚輩可以放棄堅持,那麽就請前輩舉出實證來吧!”


    七殺翁緩緩說道:“凡是來自神威宮,身上一定帶有該宮之號牌,人在牌在,牌為人的第二生命,這是該宮的規定。現在,老夫敢下斷語,十三人之中,隻有他一個人身上,此刻一定藏有——枚金牌,跟剛才那兩個小於身上抄出來的一樣,他如不服氣,可叫他過來脫掉衣服給老夫搜一搜!”


    艾姓少年勃然大怒道:“混蛋!你為什麽不主張先去搜別人?”


    七殺翁緩緩睜開眼皮,向艾姓少年道:“小老弟且慢動火,招請劍士是這兒七星劍宮的事,請來的劍士可靠與否,也是七星劍宮的事。老夫不過是臨時接受主人的谘詢而已。所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也!如果主人信得過你老弟,老夫當然沒有話說。否則,若要老夫幫忙,老夫將不作第二人想,說什麽都認定另外一名嫌疑者便是你小子!”


    艾姓少年猛自座椅中站起身來,戟指厲責道:“老東西,,你為什麽一定要跟小爺過不去?”


    眾人見了,不由得均為艾姓少年暗捏一把冷汗。


    “巫山七殺翁”乃何許人物?不論此老今天橫蠻到何種程度,這聲“老東西”是隨便罵得的麽?


    可是,出人意外的,七殺翁竟然一點也不動氣,手捋山羊胡,眨著水泡眼,冷冷然哼道:“剩下的這十三人中,除了你小於,還會有誰?現在,問題很簡單,你小子為了證明你自己是清白的,不妨將正犯找出來,否則,哼哼!”如今是真的愈來愈不像話了!如果由桑劍飛出麵,不理小叫化舒意的薦詞,一定逼著要對方供出師承和出身,如果對方不肯講,那麽再扣帽子尚有話說。像現在,對方也是應征者之一,在尚未正式成為七星劍宮的一員之前,他憑什麽必須負起這種查正犯的義務?


    艾姓少年一張麵孔本來就少血色,經此一激,更形青白,桑劍飛實在有點過意不去,正待上前加以排解之際,艾姓少年已經轉過臉去,氣得全身發抖地向那另外十二名應征少年叫道:“你們瞧,這,這是什麽話……”


    由艾姓少年倒數上去,坐得最近的是邛蛛門下的二十五號胡書義。其次便是由護劍會推薦,藝出王屋劍叟的十八號韋致平、十七號童元章。再過去則是太原苗寇劍王大空門下十號穆萬榮以及“路”“華”“龐”“尹”“盂”五派門下的五姓弟子?和三號葛太郎、二號錢少卿、一號範文憲。這時,十二人臉上都露出一股忿然之色,但因自己每個人現下也正處在尷尬境況中,誰也不便開口講話,是以一個個眉頭皺得緊緊的,同情地望了艾姓少年一眼,跟著全部眼光移去桑劍飛臉上。


    艾姓少年見同伴中無一人挺身仗義執言,似乎大感灰心,這時身子一偏,又向就近的那名二十五號胡姓少年爭取支援道:“胡兄,您評評看!”


    胡姓少年苦笑笑道:“老實說……”


    誰知胡姓少年一語未竟,艾姓少年眼中精光一閃,突然挽一掌切落,正正砍實胡姓少年左肩青靈大穴。


    胡姓少年不虞此變,左臂一麻,左邊半個身軀跟著癱瘓下來。


    另外十一人,一聲驚啊,全自椅中托地一躍而起。台下人,瞪目如呆,監視台後的左右風衛,雙雙伸手探劍,睜目蓄勢待發。


    七殺翁大喝道:“不要妄動!”


    胡姓少年掙紮欲起,艾姓少年不敢怠慢,屈膝一頂,正中穴脈,胡姓少年發出一聲悶哼,仰麵翻倒在地。


    七殺翁忽然撫掌大笑道:“格老子,硬是要得!”


    桑劍飛如墮五裏霧中,本待上前向艾姓少年采取製服行動。


    現給七殺翁這麽一句,不禁愕然止步,惶惑不知所措。


    但見艾姓少年走過來朝七殺翁深深一躬,抬起頭笑道:“為了上次沒有買到一條好羊腿,剛才給您整得好慘;現在,兩下兩級劍士中有特殊成就或表現等再升等晉封!”台下彩聲雷動,桑劍飛高聲接下去道:“本宮為歡迎十二劍士之加盟,以及酬答各地朋友們之參讚盛情,已備好水酒,值此元宵佳節,願與諸位共度新歲……”


    口口口


    轉眼之間,半個月過去了。


    七星劍宮自從增加了十二名年輕的劍士之後,宮中立即呈現出一股蓬勃的新生朝氣。


    桑劍飛為他們將七星大廳兩邊的廂房辟成十二間雅室,十二人雖有“金銀”兩等之分,但在日常起居食用方麵,卻無任何別。桑劍飛並向他們解釋兩點:前此免除劍試,實在另具深義,因為台下參觀者晶流複雜,各劍士之造詣,乃劍宮今後實力部分,所以,他不願外界了解太多。其次,分等也隻取決於一個概括的印象,一入劍宮,全是兄弟,今後隻要各人奮力向上,到時均有升遷的調整機會。由於桑劍飛處事公平誠懇,眾劍土翕然悅服。


    桑劍飛並將七星劍訣下半部差小桑義去車蓋山取回,連同廬山取回之上半部,轉錄一份副本,交玫瑰聖女在後宮與玉女,以及劍姬等研習,自己則保留正本準備向十二劍士授講。


    經過十多天以來詳細地印證,桑劍飛發現十二人無論在品質或天賦方麵,均為不可多得之英才。其中尤以穆萬榮、舒意、童元章、韋致平等四名金銀正副隊長更為出色。


    日子一天天過去,桑劍飛表麵上很鎮定,內心卻不免漸漸.緊張起來。他時時反複著那天七殺翁離去之前的告誡,七殺翁說至尊翁秦重斌一時也許不會親自出馬,因為他絕不會將由後輩主持的一座劍宮放在眼裏,不過,如有一天老賊動了真火,七星劍宮方麵就很值得憂慮了。因為,七星劍法與一元劍法共出一源,兩種劍法在本質上原屬優劣難分,然而,如論火候,桑劍飛說什麽也及不上那老賊的。同時,最令人放心不下的,還有一個幾乎比至尊翁還要可怕的智聖巫拜鬥。


    向智聖解釋力勇二聖的死因,看來是永遠不會有機會了,加上前此桑劍飛又於無意中將此巨魔開罪,兩大天王巨魔因利害關係而沆瀣一氣,已屬必然的結果。所以,七殺翁要桑劍飛小心將事,未來的日子,勢必艱巨無比。


    七殺翁最後說:“他與太陽神翁和天池隱翁,已訂下另一個約會地點,準備好好研究一下製服至尊老鬼之法,事態如果真的嚴重,他們三個絕對不會袖手的。”


    桑劍飛的心情如此沉重,然在後宮,氣氛卻是輕鬆異常,玉女有一天偷偷向迷魂倩女扮鬼臉道:“我們將來喜酒可有得喝的哪!”


    情女茫然不解道:“去那裏喝?”


    玉女輕哼道:“十二劍土,十二劍姬,哼好個大媒人,這兩個‘十二’如僅是無意之‘巧合’,鬼才相信呢!”


    這話恰巧給玫瑰聖女走進來聽到,玫瑰聖女笑斥道:“你丫頭今天是什麽身份,怎可以這樣隨便瞎說?要是一旦傳揚開去,叫你桑大哥如何做人?”


    玉女不服道:“如果純屬取才,那麽為什麽要限‘三十歲以下’?


    要限‘未婚男性,?而且要‘人須品行純良,儀容端正’呢?”


    玫瑰聖女一時無言以對,臉孔紅了紅,正色說道:“男女婚嫁,人之大倫,隻要雙方人品相當,就是將來有一天真的成為事實,又有什麽不可以?”


    玉女笑道:“除了你,有誰說過不可以?”


    三女正在說笑之際,前院忽然傳來一陣規律的金鍾之聲,三女聽得這陣鍾聲,全為之愕然一怔。


    迷魂倩女皺眉自語道:“現在才什麽時候……”


    玫瑰聖女擺手止住道:“不,這隻是‘戒備鍾’,並非全宮集集之‘緊急鍾’,根據鍾聲所示,前麵似乎隻在示意我們,有不明人物出現,須要加強戒備,並無傳呼我們之意,你們二個留在這裏,待愚姐過去看看……”


    口口口


    這是仲春一月的好天氣。


    七星劍宮外麵的廣場上,一宇排列著四人,為首是個五旬出頭的老人,其次,是一名青衣少年,再其次,則是兩名勁裝大漢。


    那名老人軀幹健偉,眉濃似墨、月灼如星,身披一襲玄色英雄氅,巍巍然透著一派凜凜不可侵犯的神氣。那名青.衣少年身材則很單薄,臉孔繃得緊緊的,隻有一雙奕奕有神的眸子在不住閃溜,明顯地可以看出,他臉上正戴著-人皮麵具。另外兩名大漢,似是家將模樣,雖然相貌彪悍,卻無其它特別之處。


    玫瑰聖女走出劍宮大門,桑劍飛左七右五,正領著十二名,士並排自雲階上緩緩走下廣場。


    桑劍飛與十二劍士下階步伐甚慢,人在一步步向前移動,三雙眼光卻不約而同,一齊注射在那名玄衣披肩老人臉上。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桑劍飛緩緩回過頭來。


    玫瑰聖女疾行數步,走上前去,悄聲問道:“下麵這老人是誰,桑劍飛皺眉低聲答道:“正想問你呃……來意似乎不善,但我不認識,十二劍士好像沒有一個能知對方來曆。”


    玫瑰聖女點頭道:“下去再說。”


    桑劍飛與玫瑰聖女並肩向前,十二劍士因玫瑰聖女之到來,便都稍落後一步,並攏來成一字形走在兩人身後。


    桑劍飛淺跨半步,向老人雙拳一抱道:“恕桑某人眼拙,敢先請教老丈稱呼!”


    玄衣老人身軀紋風不動,冷冰冰的答道:“老夫非為套交情而來,用不著!”


    桑劍飛沒想到對方竟會這樣不客氣,不禁徽微一怔,他這時雖然滿心不是滋味,但為了盡地主身份,隻好強忍著又道:“那麽何事枉駕,可否明教?”


    玄衣老人精目一掃,沉聲道:“貴宮有位什麽‘瑤台玉女’,何以不見出來?”


    桑劍飛又是一怔,心想:卿卿雖然歡喜到處惹事,但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離開我身邊,如係以前的結怨,應該不會等現在,而且也沒聽她自己提起過,奇怪,這是打那兒來的一段梁子?


    玫瑰聖女忽然搶上一步,朝那名青衣少年含笑道:“這位小妹,您好,想不到上次劍會上那段誤會,小妹您回去之後仍然記在心上,其實,這事說來……”


    桑劍飛與眾劍士恍然大悟,是的,那雙眼神,以及那副纖弱的身材,實在太像了,怪不得這名青衣少年要在臉上戴起一副人皮麵具,她原來就是那天劍會上,自稱“湖海客門下”,擅使什麽“玄玄神劍”,結果因遭玉女識破女兒身,以致一怒擲劍而去的第九號“梁典吾”。


    想起那天那一段經過,桑劍飛與十二劍士心頭均不禁暗暗起火。這丫頭不肯自我反省一下,不招女性,早經明定,她自己首觸規章,而且事發之後,還施出那麽狠毒的一手,七星劍宮不去找她算賬已經算好的了,今天她反而煽惑了她的長輩前來問罪,豈非逼人大甚?


    桑劍飛不等玫瑰聖女說完,臉色一寒,麵對玄衣老人沉聲道:“如果敝師妹猜測的不錯,桑某人實在感到遺憾,遣憾您老那一天未能親自在場,這位女俠不知是令愛還是令高足,那天的表現實在太精彩了!”


    玄披老人本來就是聽一麵之詞,不過,他那天雖然沒有在場而且桑劍飛此刻也沒有詳述當時經過,然而,以他的年齡和江湖經曆,他一聽桑劍飛這種語氣,馬上也就有點明白錯在誰方了。


    青衣少年跺足扭腰不依道:“爹爹……”


    玄衣老人回聲喝道:“不許你開口!”


    從這一聲,足將玄衣老人之橫爆剛強脾氣表露無遺,他雖然現在已經明白了屈在己方,卻顯然仍無收兵之意,他罵愛女一事表示他高興怎麽做,便怎麽做,並非受女兒之影響,既來之,則安之,錯亦不妨,要錯,就索性錯到底。


    青衣少女挨罵,不但不怨,反見欣然色喜,她當然清楚自已爹爹的性格,她知道,出氣有望了。


    果然,玄衣老人斥完愛女之後,忽然拍手一指十二劍士,桑劍飛截然另辟話題道:“這些都是貴宮新招的劍土麽?”


    桑劍飛不想多事,忍氣領首道:“是的。”


    要鬥氣,底下應該接上一聲:“怎麽樣?”


    但是,這對父女的性格是明顯的,他不願與對方一般見謂,所以,他將“怎麽樣”三字省略了。


    玄衣老人有如拷問囚犯似的又道:“他們之中誰最高明?”


    這回,桑劍飛不得不把省掉的三個字拿出來應用一下了,他臉孔一板又問道:“怎麽樣?”


    玄衣老人傲然道:“說來這也是緣分,老夫無事相擾,甚感過意不去,叫他們之中最好的那個出來,讓老夫教他幾招劍法。”


    十二劍士人人英眉高剔,怒容滿麵。桑劍飛雖然沒有回頭去看,卻好像跟看到的一樣,及時發出一聲輕咳,傳示眾劍士不得躁急將事。他本身則同時向前走上一步,望玄衣老人淺淺一躬軀道:“卻之不恭,桑某人願意親自受教!”


    玄衣老人冷冷說道:“你如堅持,等下還有機會。老夫先找他們,不過是想知道一下他們這-批都是些什麽料子而已!”


    忍耐有個限度,而且,武人一旦側身武林,刀兵相見,乃屬不可避免的事;桑劍飛雖然愛護這批劍士,但是,局麵擠到這步田地,劍士們的顏麵他也必須顧及。所以,他不再說什麽,轉身在十二劍士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眼,然後毅然向身兼銀劍隊長的銀劍一號童元章點點頭說道:“元章,你出來向這位前輩領教兩手吧!”


    銀劍一號童元章躬身道:“領諭!”


    玄衣老人指明要戰十二劍士中最高的一個,誰人首先受命出陣,責任雖重,榮耀卻也夠榮耀的,但是,現在出列向前的一號銀劍童元章,步履沉穩,神態平和,既不驕,亦不懼,而這,正是桑劍飛這次選中這名銀劍一號的原因。


    原來這位受護劍會推薦,與銀劍二號韋致平,同列劍叟雍維民門下的王屋高弟,本身的一套風雷劍法雖然不足稱為十二同儕之冠,但是,這位銀劍一號另外卻有著一種他人所難企及的優點。


    首先是他那套“風雷劍法”,“風雷”兩字,詞意思義雖然剛烈,然而事實恰好相反!


    這套風雷劍法十招是守式,不到遇上可乘之機,攻式不出手,一旦出手,便將威不可當發,勢如狂飆駭電,令人趨閃無從,“風雷”兩字,乃由而此而來。


    其次則是這位銀劍一號童元章堅忍不拔的獨特性格,他年歲雖輕,卻無一般年輕人的浮躁毛病,一名劍士具備了這個涵養,贏,固然無話可說,翰,一定也會比別人輸得漂亮。


    玫瑰聖女與另外的十一劍士見到銀劍一號受命出場,人人暗中點頭,大家似乎都甚為佩服桑劍飛選擇之適當。


    玄衣老人頭一抬,倨傲地道:“你是十二劍士之首?”


    童元章扶劍幹靜的答道:“不是!”


    玄衣老人微怒道:“那麽你為什麽竟敢站出來?”


    童元章毫不動氣道:“要找十二劍士中最高明者,係尊駕個人之主張,本宮井無必須遵循之義務;國有君,軍有帥,在敝寄主之意,或許以為在乇這等人才,已盡足高攀於尊駕了。”


    玄衣老人勃然大怒道:“好無禮的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童元章平靜地反問道:“尊駕呢?”


    玄衣老人益發怒不可遏道:“簡直造反了,憑你小於也敢如此動問老夫名號?”


    童元章輕輕一哼道:“彼此!”


    “唰”的一聲,長劍出鞘。腳踏於午,平劍當胸,雙目注定玄衣老人,聚氣斂神,不稍一瞬。


    玄衣老人嘿囑一笑,手探肩後,緩緩抽出一支形式怪異的寶劍,劍尖一點,傲然沉聲道:“饒你先攻三招試試,看值不值得老夫親自動手。”


    眾人看清那支寶劍的樣式,無不為之微微一怔。普通寶劍說有長短之分,然於形式上,則多半大同小異。可是,玄衣老人手上現在拿著的這支劍,與其說它是“劍”反不若說它是一根“細條方杆”來得恰當。是的,“它”有一般寶劍的長度,有著一般寶劍所不可或缺的護手;但是,劍身卻完全是不是那麽回事,細細長長,四四方方,僅有拇指那麽粗,“劍身”藍光閃閃,雖然也是精鋼百煉而成,但是,它投有“鋒”也沒有“尖”,說得俗一點,它不過是一根三尺來長的藍鋼方筷子而已。“金劍一號”穆萬榮一聲輕噫,突向桑劍飛低聲道:“不好,這是一支‘碎骨劍’!”


    桑劍飛呆了一呆道:“碎骨劍?”


    穆萬榮促聲道:“是的,這人一定是當年劍魔玄玄叟的傳人,家師退出江湖便是為了曾經輸給劍魔玄玄叟一招,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元章賢弟絕非此人敵手,而且差得很遠,桑宮主最好馬上設法換他下來……”


    這位穆萬榮被封為金劍士,且受命兼領金劍隊長,說來並不是偶然的。


    太原王大空,早年以“蕩寇大九手”名揚天下,曾被武林中尊為“劍中之劍”,黑白兩道人物,一聽到“王大空”三個字,無不肅然起敬。而這位穆萬榮,日前在劍會上,桑劍飛第一眼便看中他;後來事實證明,桑劍飛的眼光並沒有看錯,穆萬榮不但在劍術方麵已得太原王大空之真傳,就是為人行事,亦屬一名不可多得之將才。現在,話由這位金劍一號隊長口中說出來,事態自屬嚴重非常。可是,匆促之間,怎麽個換法呢?


    玫瑰聖女皺眉道:“若是換了穆隊長,穆隊長自信如何?”


    穆萬榮沉重地道:“情形也許要好些,不過卑劍亦非此人之敵,如能勉強保住不致傷殘,就已算是好的了。”


    桑劍飛沒有想到來人竟是當年魔劍玄玄叟的傳人,那天,青衣少年化名“梁典吾”應征,自稱本門劍法叫什麽“玄玄神劍”,原來裏麵還隱藏著這麽一層含義。


    現在,桑劍飛惟一的希望,便是寄望於這名玄衣老人雖為玄玄叟傳人,但事實上卻不及傳說中當年那位玄玄叟那般厲害了。


    這時鬥場中,在玄衣老人發話之後,童元章不再客氣,早已劍訣一領,徑自活開步眼身形,待得這邊桑劍飛等人再度集中注意,童元章劍光打閃,已以“風雷劍法”中一招“風雷隱動”向玄衣老人迎麵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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