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葷彌陀向君方義道:“剛才你君兄不是說這座‘合肥分宮’不是紙糊的嗎?如今,咱們就拿它當成是紙糊的就行了!”


    君方義不以為然地道:“就算真的是紙糊的,也要天黑了才好動手,但等到那時候,那三位妞兒恐怕早就香消玉殞了,你閔兄還有屁的希望!”


    五葷彌陀道:“不然,你君兄大概不清楚這些賊崽子的心理,如果是咱們兩人被他們二十三名武師圍住,那不用說,早就被亂刃分了屍了,但對付娘們的話,嘿!除非那三個妞兒自願認輸放下兵刃,否則……”


    君方義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截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慢慢繞到後門去,那時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五葷彌陀跟著站起來,拍拍屁股道:“對!得慢慢走才好,快了就會引起人家注意了!”


    ※※※※※


    巨宅裏麵,大廳之中,兩撥人正鬥得難解難分,勝夷光雖然拚命廝殺,連展絕學之下,又將兩名金龍武師擊斃,但隨即又被補充上來的生力軍圍住,仍舊脫身不得,這一陣拚鬥下來,早已香汗淋漓,嬌喘隱隱!……


    秋蟬、冬青兩婢這時已將背上的同伴撂下,背靠背地連手拒敵,也是守多攻少,汗透衣衫……


    韓思暖在廳外看得清清楚楚,不由一陣哈哈大笑,得意地喝道:“各位師父們加點勁,再上去幾位陪她們玩玩!”


    打落水狗是人人都喜歡幹的事情,這一班金龍武師眼看勝券在握,誰不想顯顯威風,韓思暖話聲一落,立即就縱出五六名武師,各挺兵刃,掠入廳中,分朝勝夷光和兩女婢攻去!


    這一來,勝夷光和兩女婢更是岌岌可危,眼看支持不住……


    “當當當當……”


    突然一陣急亂的鍾聲,從巨宅後進傳來,同時,五六處火頭從後進的房舍中衝天直冒,映照著黑暗的夜空,變成一片紅色!


    韓思暖不禁又驚又恐,大喝道:“你們隻管纏住這三個戲婢!”


    側顧左右,一揮手,道:“走!跟本座去看看是什麽人敢來撒野!”


    領著餘下的十幾名金龍武師,撲奔後進院落,隻見到處火光熊熊,人影亂竄,手下的打手衛士們正紛紛提水救火,卻不見放火之人……


    這座合肥金龍分宮後進的大片房舍,到處烈火熊熊,熱焰炙人膚發,濃煙滾滾之下,但見無數金龍武師和衛士們在亂哄哄地忙著救火,卻找不到放火之人!


    那麽,這把火是誰放的?此刻人又到哪裏去了?


    不用說,這把火自然是五葷彌陀和君方義二人的傑作了,這時,他們早已乘亂混到前麵大廳去了。


    前麵大廳中,勝夷光和兩名侍婢仍然陷在重圍之中,危險的情況並未因這把火而有所改善,三人呈丁字形麵向敵人,已呈隻守無攻的局勢!


    因為圍攻她們的這一批金龍武師,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並未給這把火燒亂了情緒,反而個個手下加勁,攻得更急,圍得更緊!


    五葷彌陀和君方義爬伏在滴水簾沿上麵,探頭俯瞰大廳中的情況,一看之下,立時得到結論!


    那就是說,如不將守在大廳門口那兩名專發暗器牽製勝夷光的武師解決了,就無法解她們之圍。


    君方義不待五葷彌陀示意,已自大喝道:。“無名堡英雄們,殺!”


    堵在大廳門口的張源、陳輔兩名武師聞聲一驚,霍地旋身朝大門口瞧去,哪知


    人影未看見一個,卻瞥見兩點金星,閃電射來!


    二人俱是暗器行家,金星剛一入目,已不約而同,齊擰腰,挫身,側竄……


    他二人應變不可謂不快,櫃奈那兩點金星卻比他們更快,二人剛一擰腰,兩點金星已“唰唰”兩聲分別從他們的咽喉之間劃過,這情形,就好像是他們這一擰腰,恰好將喉嚨送將過去讓那兩點金星割劃似的!


    一個人的喉管既已劃開哪還能站立得住?是以張源、陳輔的身形一挫,往側一竄,跟著就“叭噠、叭噠”地摔倒地上,動也不動,隻見咽喉間血泡直冒,大概已活不成了!


    那兩點金星餘熱未盡,直射入大廳,“哢哢”兩聲爆響,濺起兩蓬火花,直沒入鋪地的方磚裏去!可見發射暗器之人的勁力,委實大得嚇人!


    這一突然的變故,恁教圍攻勝夷光三女的八名金龍武師如何訓練有素,也不禁俱為一驚,手下自然一慢……


    但勝夷光手中的長劍卻相反地為之一快,“嗤”一聲,寒光一閃,刺穿了一名武師的“肩井”大穴,反手一撇,劍芒劃起一道電弧,“唰”的一響,另一名武師的前胸立時裂開了一條尺長傷口,鮮血直冒!


    這兩名武師慘哼著手按傷口,踉蹌退下之際,五葷彌陀和君方義已飛身撲入大廳!


    其餘六名金龍武師一見敵人侵入,立即分縱出二人將五葷彌陀和君方義攔住,齊聲喝道:


    “何方鼠輩,敢來本金龍分宮撒野,快通名受死!”


    五葷彌陀看也不看這兩名武師一眼,自顧揚聲招呼:“喂!那位姑娘還不快走,遲了就麻煩了!”


    這時,圍攻勝夷光主婢的隻有四名武師,壓力自然大滅,但她以解藥還未拿到,怎肯一走了之,一當下,一麵對四名武師展開反攻,一麵大聲答道:“我的兩個丫頭被他們灌下了‘千日醉’毒酒,解藥還未拿到,怎能走?”


    五葷彌陀哈哈一笑,道:“‘千日醉’哪有什麽解藥,你灌她們一杯濃濃的酸梅湯,自然就會醒過來了,快走吧,咱們替你擋一陣!”


    那兩名攔住五葷彌陀和君方義的金龍武師,眼見敵人對他們的喝問置若罔聞,似乎是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內,俱不由勃然大怒,其中一名乘著五葷彌陀隻顧說話的機會,大喝一聲:


    “鼠輩接劍!”


    身隨聲進,振腕一劍,直取中宮,刺向五葷彌陀胸前“七坎”大穴!


    五葷彌陀真怪,他對這一聲大喝,似乎根本就未曾聽到,兩眼目光隻在勝夷光那邊打轉,對那來勢洶洶的要命一劍,也似是沒有看見一般,口中仍然顧著和勝夷光說話,毫不理會……


    這名金龍武師簡直被對方這種蔑視的態度,氣得七竅冒煙,但也喜心翻倒,手下加勁,大喝一聲:“著!躺下!”


    他這一劍,本來非“著”不可的,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生那麽大的氣,把眼睛都氣花了,“著”字出口,一劍刺去,明明見對方的肥胖身子動也未動,卻偏偏就沒有刺中,“嘶”的一劍刺了個空!


    “著”雖未“著”,但“躺下”的卻是真的“躺下”了!


    就在他一劍刺空,身子收不住勢而跟著前衝之際,隻聽“叭”的一響,他背心上已重重挨了一下,頓覺眼前金花亂迸,火氣全消,踉踉蹌蹌竄了幾步,“砰”然仆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五葷彌陀閃身反手一掌收拾了這名金龍武師,跟著大聲道:“君兄不能多磨菇,要速戰速決!喂!你這位姑娘還不走!”


    原來,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君方義的一支判官筆已接住了另一名金龍武師的兩棲虎頭鉤,拚命地戰在一起!


    這名使虎頭鉤的金龍武師可不比那位死去的同伴,年紀也大一些,火氣自然也大些,是以手中兩棲虎頭鉤使得綿密淩厲。攻守兼備,將君方義緊緊纏住!


    君方義的一支判官筆固然招式詭奇,出手盡是搶攻的險著,但麵對如此一名敵手,自然不是速戰就能速得了的,這時,聽五葷彌陀這麽一說,不由“哼”了一聲,道:“你閣下說得倒輕鬆,你來和這位仁兄磨菇一下看看!”


    五葷彌陀正待縱身加入勝夷光主婢的陣勢,聞言回頭笑道:“你君兄不是沒有錢,送他兩文不就得了!”


    一麵說著,身子已對著一名圍攻夷勝光主婢的金龍武師背後撞去!


    這名金龍武師剛才眼見五葷彌陀一掌擊斃了一名同夥,心中早就有了防備,此際,眼角餘光瞥見一條胖大身形直向背後撞來,當時隻作沒有看見,直待五葷彌陀接近至伸手可及的距離,才倏地旋身,一招“玉帶圍腰”,長劍躍起一片光華,攔腰朝五葷彌陀掃去!


    雙方距離如此之近,這名金龍武師的劍勢又如此之迅疾,五葷彌陀赤手空拳,就算能及時刹住身形免了腰斬之危,但最少也免不了肚腹開裂的命運!


    說時遲,隻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這名金龍武師的長劍已砍中了五葷彌陀的右胳膊!


    奇怪!胳膊是肉和骨頭長成的,長劍砍在上麵應該立即分家才對,怎會有金鐵交嗚之聲?


    這名金龍武師還未來得及想通這道理,對方一隻肥大的左掌已拍中了他的胸膛,頓時五髒如焚,悶哼了一聲,身子倒飛出七八尺遠,“砰”然仰跌地上,一命嗚呼!


    五葷彌陀這邊方自得手。那邊和君方義纏鬥的金龍武師也同時“啊”的一聲狂吼,撒手將兩柄虎頭鈞向君方義擲去,人卻雙手按住小腹,彎著腰,一跤跌坐在地上!


    君方義閃身讓過兩柄虎頭鈞,一掠上前,判官筆一點,將跌坐地上的這名金龍武師送上黃泉路去!


    八名金龍武師已經三死兩傷,剩下的三名不由心膽俱寒,哪還敢戀戰,不約而同,撤招後躍,齊向大廳門外飛縱而逃!


    君方義大喝道:“朋友們慢走,君某人送兩位兩文盤纏!”


    喝聲中,左手一揚,三點金星閃電而出,分向三名飛逃的金龍武師射去。


    這三名武師就算逃得再快也快不過君方義的“金錢鏢”,他們的身形剛縱抵大廳門口,那三點金星已然射到,眼看大劫難逃……


    “叮叮叮!”三聲脆響過處,那三點金星突然折向拐彎,一齊跌落地上,隻見每個金錢的方孔中,竟然都插著一支長約三寸的鐵翎甩手箭!


    三名金龍武師死裏逃生,沉身落地,站在大廳門口,滿臉俱是惶恐的神色,垂頭喪氣地連大氣也不敢吭一下!


    原來,就在這眨眼工夫,大廳門外,又和先前一樣,排站著十餘名金龍武師及無數衛士打手,簇擁著分宮主韓思暖,殺氣騰騰地將大廳堵住!


    君方義緩步上前,將地上的三枚金錢鏢重新抬起,拔下錢眼中的鐵翎甩手箭,反複看了幾眼,望著廳外笑道:“‘追魂三箭’果然名不虛傳!韓分宮主不在後麵救火,難道打算不要這座‘合肥分宮’了麽?”


    韓思暖冷哼一聲!道:“瞧你兩人的模樣,定然是‘無名堡’的漏網餘孽了,本分宮主正奉命要緝拿你們,難得你二人自投羅網,就算這座分宮被燒成白地,有你二位相抵,也值得有餘了!”


    五葷彌陀側頭跟在後麵的勝夷光低聲道:“等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你們切記不可戀戰,一有空隙就要突圍而出,先離險境最要緊!”


    勝夷光櫻唇一撅,恨恨地道:“這姓韓的惡賊欺負得我好苦,不殺了他此恨難消,何況二位伸手相助,小妹怎能撇下不管,一走了之?”


    五葷彌陀搖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你要照顧受了暗算的人,動起手來諸多不便,不像咱們一無牽累,說走隨時就走……”


    說話之間,已走近大廳門口,目光凝處,五人俱不禁為之一震,暗叫大事不妙!腳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隻見在韓思暖的身後,這時竟又多出兩排手擎“諸葛連彎”的箭手,左右雁列,共有十六名之多!


    每一具連弩都指著大廳門口,隻要一齊發射,就算蒼蠅也飛不出去。


    韓思暖得意地陰森一笑,道:“擺在諸位麵前共有三條路,看你們願意選哪一條?”


    五葷彌陀笑道:“是哪三條路,你韓分宮主不妨說來聽聽,讓咱們估量一下,看是哪一條好走!”


    韓思暖將五葷彌陀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閣下大概就是‘五葷彌陀’了,這三條路很明顯,也很簡單,第一你們隻要踏出這大廳門一步,本分宮主一舉手,這十六具連弩中的一百四十四支弩箭就全部是你們的;其次,你們若不願變成刺蝟,可以躲在廳中不出來,可是,等後麵的大火燒到前麵來時,這座大廳就會成為一座火爐,嘿嘿!你們,尤其是你閣下就變成肥肥的烤豬了!最後,本分宮主告訴你們一條活路……”


    五葷彌陀不耐煩地接口道:“這條路咱們很清楚,就是要咱們束手就縛,無條件投降,是嗎?”


    韓思暖“嘿嘿”笑道:“算你聰明,怎樣?你們準備選哪一條?”


    五葷彌陀朝君方義使了個眼色,哈哈笑道:“咱們哪條也不選!動手!”


    話聲甫落,他與君方義身形閃動,迅似飄風,掠近那三名誠惶誠恐地站在大廳門口的金龍武師,一齊出手,疾如閃電,點製住兩名武師的穴道!


    勝夷光動手慢了一步,未能將另一名武師製住,讓他縱逃回隊,不由十分懊惱地說道:


    “你這位胖兄真是!要動手也不打個招呼,如今人質少了一個,瞧你怎樣討價還價?”


    五葷彌陀笑道:“這兩個家夥不是用來作人質,乃是用來作擋箭牌的,等一會兒在下和君兄頂著他們往外衝的時候,你們就閃在咱們後麵,待那‘諸葛連弩’的頭一陣弩箭放完,還來不及重裝第二匣弩箭的空隙,你們就趕緊上屋逃跑……”笑說到這兒,臉容一肅,沉聲道:“機會隻有這一個,稍縱即逝,不許有半分猶豫,懂嗎?”


    勝夷光衡量情勢,知道硬拚無益,於是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兩位援手之恩,奴家謹記在心就是,奴家勝……”忽然想起自己易容為上官瓊模樣,怎能把真名說出來,連忙改口說:“……敗不管,遵命先行離開便了!”


    這時,隻聽韓思暖又“嘿嘿”冷笑道:“你們以為抓住本分宮兩名武師作人質,本分宮主便會放過你們了嗎,簡直是做夢,喂!大火已快燒過來了,你們選哪條路?商量好了沒有?”


    五葷彌陀和君方義對望了一眼,喝聲:“走!”一齊用手揪著兩名被製住穴道的金龍武師,頂在身前,同時朝大廳外麵衝去!


    韓思暖見狀不由一怔,隨即勃然大怒,舉手一揮!


    “咋咋咋咋……”一陣密似連珠的繃簧響處,一十六具連弩狂鳴,弩箭似飛蝗般發出破空銳嘯,齊向五葷彌陀和君方義集中攢射過去!


    不!應該說是集中向那兩名被頂在前麵的金龍武師射去來得正確!


    可憐這兩名武師隻慘叫得一聲,就犧牲在毫無人性的主子手裏,前身上下插了弩箭,當真像兩隻大刺蝟!


    “諸葛連弩”一發九支弩箭,聯珠射出,固然威力無比,但也有一大缺點,就是弩箭射完以後,必須費一番功夫重新裝箭,也就是說,頭一陣弩箭與第二陣弩箭之間,有一段不算短的間隔。


    但話又說回來,這一十六具連弩,一齊射出一百四十四支弩箭,就算你五葷彌陀和君方義二人身前有兩名武師作擋箭牌,也無法將這陣箭雨完全擋住,就在箭雨最密之時,隻聽後麵的勝夷光“哎”的一聲驚叫,顯然已中箭受傷了!


    幸好她隻叫了一聲,箭而便倏告停歇!


    五葷彌陀扭頭一看,隻見勝夷光左肩上露出一截箭杆,鮮血已將衣衫染紅了一片,不由一皺眉頭,沉聲道:“忍耐一點,先離開,到外麵再敷藥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逃命要緊,這道理勝夷光自然懂得,當下,一咬銀牙,領著兩名背上背著同伴的侍婢,縱身飛躍上大廳瓦麵……


    韓思暖怒喝一聲:“賤婢休走!給太爺滾下來!”


    雙手齊揚,六支鐵翎甩手箭劃空銳嘯,閃電般飛射勝夷光和兩侍婢!


    陡地兩條人影破空而起,分向那六支鐵翎箭迎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奪奪”連聲,雙方迎個正著,六支鐵翎甩手箭全部射入兩條人影的身上,每人三支,分得真準!


    這兩條人影是何方高手,竟敢以身軀擋箭?


    “砰砰”兩聲巨響過處,塵土飛揚,那兩條人影竟然直直摔掉下來,砸落地上!


    五葷彌陀哈哈大笑道:“我的大分宮主!恭喜你有這般勇敢的部下,竟能作雙料擋箭牌,實在令人佩服,佩服!”


    韓思暖定晴一看,燈球火把照耀之下,但見那兩條砸落地上的人影,不就是像大刺犯的兩名金龍武師還有誰來!再抬頭看時,夜空中除了被大火映成一片暗紅之外,哪還有勝夷光主婢的蹤影!


    這一下可把他氣得七竅冒煙,厲喝道:“並肩上!把這兩個鼠輩拿下!”


    十餘名金龍武師和無數衛士打手轟然應了一聲!紛紛縱出,兵刃齊揮,向五葷彌陀和君方義殺去!


    君方義雙手一陣揮動,頓聽“噗噗噗噗”一連串怪聲起處,所有的燈球火把登時全部熄滅,光影一暗!


    五葷彌陀哈哈一笑,道:“今宵盛會到此為止,後會有期!”


    笑語聲中,與君方義雙雙騰身掠上大廳瓦麵,飛縱而去!


    韓思暖損兵折將,怎肯幹休,當下大喝道:“衛士打手們留下救火,眾師父隨本分宮主追!”


    話聲一落,人已飛上瓦麵,緊躡五葷彌陀、君方義二人身後,展開輕功,銜尾疾追下去!


    十餘名金龍武士打手們方始喘過一口氣,正待分頭搜集水桶撓鉤等救火器具搶救這場大火之際……


    陡地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嗖嗖嗖從圍牆外飛縱起十餘條人影,射落大廳前麵廣場,人一落地,立時散開,將眾衛士和打手包圍起來。


    這突然的變故,隻驚得這些僅會搖旗呐喊,狐假虎威的衛士打手魂飛魄散,個個呆立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暗影中,隻聽一個威嚴的聲音緩緩說道:“這場大火你們不用救了,不想送命的趕快丟掉兵刃,聽候發落!”


    此言一出,眾衛士當中有幾個驚魂早些歸竅的,自恃人多,怎肯乖乖聽話,當下互相一打手勢,齊揮兵刃,往外就闖。


    其餘的衛士打手見有人發動突圍,自然不肯落後,一聲呐喊,紛紛朝大門口衝去!那十餘條包圍在外麵的人影不待招呼,身形閃動,兵刃齊揮,四下往當中一合,殺入人叢之中!


    這情形好比虎入羊群,隻殺得眾衛士打手慘叫連天,血肉橫飛,片刻工夫,便全數倒在地上,一個也沒有逃脫!


    十餘條人影更不停頓,每人一手一個,將死傷的衛士打手拖進大廳裏麵,堆成一堆,然後撿起散落地上的火把,一一點燃,四下裏放起火來……


    頓時,這座大廳和兩邊廂房火焰衝天,與從後進房舍燃燒過來的大火相合,把這合肥金龍分宮匯成一片火海,將黑暗的夜空映得通紅,爆聲響徹雲霄!


    那十餘條人影早已走得無影無蹤,這座合肥金龍分宮的巨宅,在合肥城中是出了名的鬼屋,荒廢了數十年無人居住,大白天也沒有人敢在附近走動,晚上更是鬼影幢幢,這時,城中雖然有人發現巨宅失火,但都害怕會被鬼怪拖進了火坑,因而隻在遠處觀望,連官府都不敢派人前來救火。


    ※※※※※


    且說那韓思暖率領著十餘名金龍武師,緊盯著五葷彌陀、君方義二人的身影,一陣狂追,越過了城牆,飛過護城河,到了郊外……


    在一望無際的黑夜,月暗星稀之下,逃與追雙方的輕功造詣很快就較量出來,在前麵逃走的五葷彌陀和君方義腳下速度始終未變,而在後麵追趕的韓思暖也未能將距離縮短一步,始終差了七八丈之遙,可是,在他身後的十餘名金龍武師則顯得零零落落地拖上一大截,能緊緊跟隨的隻不過三五名而已!


    片刻之間,田野將盡,一大片黑壓壓的樹林橫亙,擋住了五葷彌陀和君方義兩人的去路!


    後麵的韓思暖也發現了這大片樹林,不由大為著急,倘若讓敵人逃進林子裏去,那就什麽都完了,當下,大喝一聲!真氣猛提,雙臂一振,身形如離弦勁弩,飛射而出,直向五葷彌陀和君方義的背影撲去!


    此際,五葷彌陀、君方義二人若照常理而言,就應該立即挫身竄入林中,擺脫追趕之人才對。


    可是,兩人竟然大反常規,不但沒有竄進樹林,反而停了下來,雙雙轉過身形,似乎打算在這片樹林前麵,與敵人一拚!


    難道他們當真敢和實力如此強大的敵人拚命不成?如果真有把握,又何必逃走?沒有十分把握,又為何不入林逃避?


    這些疑問,使得韓思暖在空中心念電轉,一時猜不透對方弄什麽玄虛,怎敢再冒失前撲,趕忙把真氣一沉,雙臂掄動,硬將前撲之勢頓住。飄落地上。


    緊跟在後麵的五名金龍武師相繼趕到,在韓思暖身後雁列排開,嚴陣戒備。


    這時,雙方麵對麵,已不足三丈?


    韓思暖凝目打量四周形勢,見沒有任何異狀,心下稍安,遂緩步上前,冷然問道:“二位怎麽不逃了?是不是有自知逃不出本分宮主手下之明?如果是,那就一句老話,乖乖束手就縛,聽候發落!”


    “哈哈哈哈……”五葷彌陀忽然仰臉發出一陣狂笑!


    韓思暖怒道:“你們死到臨頭,還有什麽可笑?”


    五葷彌陀止住笑聲,冷冷道:“我的大分宮主!此時此地還在說這些夢話,豈非可笑之至!”


    韓思暖“哼”了一聲,道:“本分宮主清醒得很,倒是你們打算以兩人之力與本分宮十餘名高手對抗,那才是做夢!”


    五葷彌陀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十餘名高手?你大分宮主怎不回頭看看,你的十餘名高手在哪裏?”


    韓思暖聞言一震,忙掉頭一瞧,隻見在身後列陣的五名武師,也正以迷惑的眼光,朝他們來路的方向凝望……


    月暗星稀,四野一片黑沉沉,靜寂籠罩了一切,除了他們幾個人以外,就連鬼影都看不到一個!


    那些輕功較差而落後的武師到哪裏去了?


    按理就在這幾句話耽擱的工夫,也該陸續趕到才對,難道是碰上鬼打牆,走迷了路不成?


    可是,世間哪有真鬼怪?再不就是開了小差,在半路上統統溜了!但這推測也是不能成立的,因為他們並未吃敗仗,在戰勝的一方是不應該有人開溜的。


    也許是他們的輕功太不濟事了,還在後麵沒跟上吧!


    韓思暖隻好這樣猜,可是五葷彌陀卻偏不讓他這樣想,隻聽五葷彌陀笑道:“大分宮主不必等了,他們此刻已走上另一條路,永遠也不會跟來了,閣下還是為自己準備準備吧!”


    韓思暖霍地回頭,目射厲芒,沉聲道:“你們休要得意,咱們六比二,你兩人還是逃不了!”


    話聲一落,目光左右一掃,喝道:“快上,先把他們宰了再說!”


    五名金龍武師應了一聲,身形齊閃,散開來將五葷彌陀和君方義圍在當中!


    五葷彌陀神色自若,毫不在乎地笑道:“大分宮主!六比二的比例,此時此地應由我閔某人來代你閣下修正一下。嘿嘿!正確點說,應該是你二我六……”


    忽聽暗影中有人接口笑道:“你閔兄算得真不差,連你和君兄算上,咱們恰好是三與一比!”


    韓思暖和五名金龍武師聞言大吃一驚,俱未料到對方人馬來得這樣快,當下,韓思暖一聲暗號,六人齊往後撤……


    五葷彌陀笑道:“我的大分宮主!這時候還打算逃麽?閔某人奉還一句老話,那就是:


    ‘乖乖束手就縛,聽候發落’!”


    這時,四周的暗影裏,已相繼出現了十幾條人影,將韓思暖等人圍在當中。


    韓思暖衡量情勢,知道已難望平安脫身,於是低聲交待那五名武師,因對方發動圍攻之勢,可不必互相照顧,各自盡量打空隙突圍,能逃脫一個算一個,否則的話,就難逃全軍覆沒的命運了。


    交待完了之後,他腳下一停,暗將真氣調勻,緩緩解下纏在腰間的九合金絲軟鞭,沉聲道:“你們無名堡的人並非下三濫之輩,為何也要倚眾群毆?我韓某人要求一比一公平一次!”


    五葷彌陀冷笑道:“嘿嘿!你大分宮主怎地忽然英雄起來了?先前在你的分宮之中,你閣下並沒有給那位姑娘這種公平待遇,更沒有讓我閔某人和君兄享受這種待遇,嘿嘿!你閣下少做這千秋大夢!”


    暗影中有人沉聲道:“閔兄少跟他們-嗦,擺在他們麵前隻有兩條路,不投降就是死!”


    說話聲中,十幾條人影緩緩從四周包圍過來……


    韓思暖低喝道:“闖!”


    左手一揚,朝身後射出三支鐵翎甩手箭,身形倒縱而起,淩空一個翻身,疾掠而去……


    本來以他的打算,發出的三支甩手箭,最低限度也可以射傷兩名敵人,那麽,他就有足夠的空隙,讓他和屬下五名武師突圍逃走了!


    可是,事實往往會出乎意料,他那號稱“追魂三箭”的三支鐵翎甩手箭射出去之後,並未聽到任何人受傷喊叫的聲音,相反地突覺一股強大無比的勁風,迎頭撞到!


    韓思暖臨危拚命,猛然遠足十成功力淩空反擊,左掌往前一掃,右手一抖,將金絲軟鞭纏在腕上。五指一彈,三支鐵翎甩手箭電射而出!


    “砰!砰!”兩股劈空掌力在空中一接之下,韓思暖頓覺左掌一陣發麻,心頭氣血翻湧,身不由己連翻了兩個空心跟鬥,“砰”然摔落地上,還踉蹌倒退了兩步,才得拿樁站穩!


    他右手發出的三支鐵翎箭,也和左手發出的一樣,恍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他落地站穩之後,凝目左看之下,頓將勉強壓下去的氣血,重又翻湧上來,大叫一聲:


    “氣死我也!”


    原來,他那五名屬下武師,竟已將兵刃丟在地上,乖乖站在一起,舉手投降了!


    五葷彌陀笑道:“你韓大分宮主要氣死的話,咱們也不反對!”


    韓思暖情知今宵已難逃一死,不由嗔目大叫:“你們何不讓我韓某人死得英雄一些,出來幾位和我見過高低?”


    五葷彌陀搖頭道:“閣下想要全屍就隻有自殺,不然,就得挨亂刀分屍之慘,你瞧著辦好了!”


    韓思暖咬牙切齒道:“好!韓某人就成全你們!”


    反手一掌,擊在自己天靈蓋上,身子“砰”然仰跌地上,寂然不動!


    暗影中,有人招呼道:“閔兄請將那五名金龍武師的昏穴點了,咱們好談話。”


    五葷彌陀行近那五名武師麵前,嘻嘻笑道:“朋友們,這是規矩,請各位多包涵一些,暫時委屈一下。”


    說完,出手如風,將五名武師的昏穴點了,然後和君方義走向暗影裏去……


    隻聽那人埋怨地說:“你閔兄、君兄又不是沒經過風浪的人,今天怎的這樣沉不住氣,若不是咱們及時趕來了,二位……”


    “及時?嘿嘿!說得多輕鬆愉快!你錢大總管這樣是及時的話,就差沒把人氣死了!”


    原來,在暗影中發號施令之人,竟然是無名堡總管錢一博!隻聽他又道:“說真的,二位為什麽不等咱們到齊了就搶先動手?難道臨時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五葷彌陀道:“事情當然是發生了一些,不然我閔某人也不會和君兄去冒這個險,不過,你們為什麽會遲到的?堡主呢?難道在路上臨時又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錢總管歎了口氣道:“咱們這次襲擊‘合肥分宮’的行動,不知怎地竟走漏了風聲,讓尚文烈那廝知道了,據咱們所得的情報,那廝調集了大批人馬,打算在咱們襲擊‘合肥分宮’的時候,給咱們來個反襲擊,好將咱們一網打盡……”


    五葷彌陀哦了一聲,插嘴道:“好險!幸虧那廝沒有來,不然……”


    隻聽君方義“嘿”的一聲冷笑!截口道:“你閔兄就是這樣沉不住氣,難道你閔兄不會這樣問:‘是不是堡主率領其他夥計們,把那廝引開了?’”


    錢總管讚賞地說:“君兄說得真對,不過,有一點須加以修正的,那就是:‘堡主率領咱們全體夥計,把那廝引開了’。”


    五葷彌陀道:“僅僅是把那廝引開的話,也不須全體出動……”


    錢總管不以為然地截住了對方的話語,道:“你閔兄以為尚文烈那廝是好相與的麽?咱們無名堡剩下的幾塊料,人家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他發現被追蹤的隻是一部分的話,那麽,其餘的一部分到哪裏去了?這問題在他而言,甚至連想都不必想,馬上就會分出一部分人馬,反撲‘合肥分宮’來的,那時……”


    五葷彌陀“噢”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一些,卻又插嘴問道:“那麽,你錢總管又怎能率領他們趕來的呢?”


    錢總管道:“堡主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適當的時機,弄了點小玄虛,掩護咱們脫離了那廝的追蹤,繞道趕來,這就是為何沒有按預定時間到達的原因。”


    五葷彌陀長長籲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堡主目下在什麽地方?”


    錢總管道:“這就不曉得了,但他曾交待過,這兒的事情一了,咱們就立刻散開來,然後到長安咱們開設的鐵店和騾馬車行去會齊,聽候指示。”


    話聲微頓,又以請問的口氣道:“說了半天,你閔兄和君兄為什麽冒險發動襲擊的原因,還沒有說給我錢某人聽聽哩!”


    五葷彌陀期期道:“這個……這個……”


    半天沒開口的君方義輕聲一笑,接下去道:“這個原因很簡單,君某人代你閔兄說了吧……”


    當下,將援助勝夷光主婢的經過說了。


    錢總管聽完,沉吟了一陣,問道:“那位姑娘姓什名誰?是何來曆?二位都沒有問麽?”


    君方義期期道:“這個……這個……”


    五葷彌陀接著道:“其實當時情勢緊急,誰也沒有這份閑心去請教芳名,不過,此女既然在江湖上闖蕩,終歸有再見之日,那時再問也不算遲。”


    錢總管道:“話不是這樣說,錢某人的意思是如果能知道這位姑娘的來曆,咱們就好去拉攏她的師門長輩,以增加咱們的力量,豈不更好!”


    話聲一頓,沉聲又道:“此地離城不遠,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快動身!”


    五葷彌陀道:“怎麽?‘合肥合宮’的人都死光了,還怕什麽?”


    錢總管道:“不然,倘若尚文烈那廝醒悟得早,反撲回來得夠快的話,這時候已經在憑吊‘合肥分宮’的廢墟了!”


    君方義道:“不錯,若不快走,遲就來不及了,可是,這五名金龍武師怎麽辦?”


    錢總管沉吟道:“這倒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五葷彌陀嘿然道:“這有什麽腦筋好傷,幹脆……”


    錢總管不以為然地截口說道:“不行!咱們無名堡從來不殺害不抵抗之人,何況咱們已答應饒他們一命,怎能食言無信?……唔……這樣吧,哪幾位兄弟辛苦一下,先把他們帶走,在路上慢慢再想辦法好了。


    當下,人影閃動,出來五條人影,分別扛起五名金龍武師,又草草刨了個坑將韓思暖的屍體埋了,頃刻便散入樹林之中,消失不見。


    合肥城中,曾是“金龍分宮”的那座巨宅,此刻已成了一片廢墟,焦梁灼柱之間,尚在冒著微弱的火舌與縷縷青煙,空氣中蕩漾著陣陣焦臭的氣味,中人欲嘔!


    那位金龍大俠尚文烈,果然站在地皮還有點燙腳的庭院當中,微弱的火光照耀之下,但見他臉上肌肉扭動著,嘴唇閉得緊緊,雙目中厲光閃閃,顯出他內心的憤怒已到了極點!


    到處人影幢幢,正忙碌地在廢墟之中東搜西索,在尚文烈身旁,負手站著一名身材頎長、文士打扮,貌相清秀之中透著幾分陰森氣息,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這時,從廢墟之中快步走出一名武師打扮的中年漢子,灰頭土臉,勁裝上也沾滿了灰燼,匆匆走到尚文烈麵前,躬身行禮道:“稟公子,屬下們已將整座廢墟搜過,什麽也沒發現,僅僅在大廳遺址的火燼中,掘出大堆燒焦的骸骨,可見這‘合肥分宮’的弟兄們,可能已全部遭害了!”


    尚文烈哼了一聲,揮手道:“再去仔細找找看!”


    那位中年金龍武師躬身應了聲:“屬下遵命!”轉身就走……


    “慢走!”站在尚文烈身旁的中年文士出聲喚住那中年金龍武師,然後轉臉對尚文烈躬身道:“以屬下愚見,似乎不必再浪費時間人力了,對方既然得手追去,就不會讓任何人物留下,請公子明察!”


    尚文烈略一沉吟,點頭道:“好吧,陳總管你下令教他們停止搜索,回到這裏來待命。”


    中年文士躬身應了聲:“屬下遵命!”


    轉對那中年武師道:“周兄去告訴他們,停止搜索,統統到這兒待命。”


    中年武師應了聲“是”!轉身走進廢墟,將所有的人手召集一起,列隊來到尚文烈麵前,道:“稟公子,屬下恭候吩咐!”


    尚文烈抬頭望了望天色,道:“城外可設有哨卡?”


    中年武師道:“屬下知道在東門外有一處。”


    尚文烈揮手道:“你帶領大家到那邊休息休息,這兩天來,你們也很辛苦了,好好去休息一下,隻不要太過火就行了。”


    中年武師麵露喜色,躬身一禮,興衝衝地應道:“謝公子思典,屬下等遵命!”


    話聲一落,轉身對眾武師揮手道:“走!諸位跟小弟來。”


    尚文烈待手下武師走得沒了影兒,這才回過頭來,對中年文士道:“陳總管,本公子帶你到一個地方,咱們好好商量一下。”


    中年文土躬身道:“公子請!”


    ※※※※※


    這是一幢靠近城牆腳下,地勢頗為僻靜的精舍,房屋不多,前進隻有一所兩廂房,後進則是書房和幾間臥房,四周花木扶疏,編竹為籬,格局十分不俗。


    這時,在書房內,紅燭高燒,桌上擺著幾樣精美菜肴,尚文烈與那中年文士相對落座,一名嬌美丫環手捧著酒壺,在一旁侍候。


    尚文烈三杯下肚,才重重地放下酒杯,籲了口氣,道:“我好恨!竟又晚了一步,讓公孫彥那廝得了手跑掉,嘿嘿!下一次可要他的好看!”


    中年文士替尚文烈斟滿了一杯,笑道:“以卑屬的看法,應該是沒有下一次了。”


    尚文烈“哦”了一聲,注目問道:“此話怎麽講?”


    中年文士緩緩喝了口酒,肅容道:“因為今後武林中,將暫時沒有‘金龍分宮’存在,所以……”


    金龍大俠尚文烈“嘿”了一聲,神色不悅地截口問道:“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中年文士冷靜地答道:“卑屬的意思是將所有的‘金龍分宮’暫時關閉,金龍門下之人,一律停止在江湖上活動……”


    尚文烈搖頭道:“不行,本公子怎能夠把辛苦建立起來的這點基業,為了近來的一些小挫折而輕易放棄,總管的這個建議,最好兔談。”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卑屬並非建議公子將這些基業放棄不要,而是公子沒注意到卑屬說的暫時兩個字。”


    尚文烈“哦”了一聲,注目問道:“總管能不能夠詳細說明一下?”


    中年文士神色一整,道:“在未曾詳說之先,卑屬有幾句不當之言,如公子答應聽了之後不加責怪的話,卑屬方可直陳。”


    尚文烈凝視著中年文士,半晌,才頷首道:“總管有話盡管直說,本公子絕不見怪就是。”


    中年文士輕咳了一聲,緩緩道:“卑屬蒙公子寵召,追隨驥尾的日子算來雖隻有三天,但未投效之先,卑屬對公子近來在武林中的一切作為,則早已知之甚詳,仔細分析一下,可發現幾處失策的地方,不知公子願不願意聽?”


    尚文烈神色陰晴不定地過了一會,再次頷首道:“好吧!總管且把高見說來參考參考。”


    中年文士有些惶恐地說道:“卑屬一得之愚,怎敢說得上高見……”


    話聲一頓,這才豎起一個指頭,緩緩繼續往下說:“公子創設‘金龍門’君臨江湖第一步,鏟除了‘無名堡’,這一步是走對了,可是,鏟除沒有除根,讓公孫彥以及屬於‘無名堡’的精銳人才都漏了網,這一來,‘無名堡’雖然是不存在了,但它的實力並未完全消失。


    這就是公子第一處最為失策的地方……”


    尚文烈連連點頭道:“總管分析的這一點,本公子也曾考慮過,的確是一大失策,以後會慢慢補救的,請繼續說下去。”


    中年文士喝了一口酒,緩緩又道:“第二步,公子與‘玉屏魔宮’聯姻,打算借月月紅蘇玉鳳的名頭來壓服八大門派之人,此舉也是一大失策。”


    尚文烈搖頭道:“總管此言差矣!若不是半途發生變故,本公子這一著豈非已經成功了?


    試想丐幫之屈服以及八大門派之人前來觀禮等等,不是很好的證明麽……”


    話聲微頓,又道:“事情已經過去,不用再提了!”


    中年文士搖頭道:“不然,聯姻之事雖已無形中作罷,但因此事所發生之後果,卻方興未艾,公子怎能漠然視之?”


    尚文烈注目一哦反問道:“什麽後果?”


    中年文士沉聲道:“公子不應在獲知‘玉屏魔君’發生變故後,將前來觀禮的八大門派之人處死,更不應就在丐幫總舵裏麵動手,據卑屬所得的消息,八大門派以及丐幫之人已在暗中聯絡,準備替死難的人複仇,一此事目前尚在醞釀當中,隻等時機成熟,那時,不是卑屬故作危言,後果的確堪虞呢!”


    尚文烈呆了一會兒,才“哼”了一聲,道:“就算八大門派真的聯合起來,本公子也不放在眼裏!”


    中年文上微笑道:“以公子看來,固然不把他們放在眼內,但對公子稱霸武林的事業前途,多少總有些礙手礙腳的。”


    尚文烈冷笑一聲,道:“這個問題以後再說吧,還有第三點沒有?”


    中年文士察覺對方心中已有不悅之意,怎能再往下說,於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有自然是有的,可是,卑屬不打算繼續分析了。”


    尚文烈“哦”了一聲,似乎也發現自己的不夠風度,當下神色一緩,換上了輕鬆的笑意,親自替中年文士斟上一杯美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尚某人一時失態,請總管原諒!”舉杯就唇,一飲而盡。


    中年文上幹了一杯,肅容道:“公子言重了,卑屬實在是為了本門今後興衰打算,故此在措詞上多有不當之處,但都是肝膽之言,甚願公子嘉納,則卑屬幸甚,本門更幸甚了!”


    尚文烈再次為中年文士斟上一杯,正色道:“好說!好說!尚某人這廂恭聽就是!”


    中年文士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道:“至於第三點,請恕卑屬直言,公子似應早揮慧劍,把與上官姑娘這一段不正常的情絲斬斷,才能夠保持靈台清靜,恢複雄才大智……”


    尚文烈禁不住“哦”了一聲,插嘴道:“竟有這般嚴重?”


    中年文士道:“公子沒想到最近這些日子,為了和那個初出道的賈天紳小子爭一口‘橫刀奪愛’之氣,而把公孫彥這廝放在一邊,結果,所遭受的一連串打擊,豈非是一大明證?”


    尚文烈不得不點頭承認地接道:“總管這點分析,的確中肯之至,本公子這一向的確有顧此失彼之感,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因為本公子手下缺乏獨當一麵的人材,以至被公孫彥那廝有可乘之機。”


    中年文士連連點頭道:“公子的這句話,也正是卑屬最後的一點分析……”


    微微一頓,神色一整,目注尚文烈,道:“公子崛起江湖,創建金龍總宮,在極短時日以內,發展至二十處分宮之多,雄才大略,可謂大開武林先例,可是,也就因為發展得太快了,以至那許多為了維持這龐大勢力而廣泛地吸收的部屬當中,不乏濫竿充數之徒,良莠不齊,平日狐假虎威,搖旗呐喊還可以過得去,一旦有事,則……”


    尚文烈皺了皺眉,凝目截口道:“總管之意,是指近來的一連串分宮被毀之事?”


    中年文士點了點頭道:“不錯,試觀察一下這幾處分宮的主持人,有哪一個是能獨當一麵的主將之材?像‘潼關分宮’的分宮主穀彪,‘洛陽分宮’的羅健,‘千秋鎮分宮’的郭活火以及‘揚州分宮’和這裏‘合肥分宮’的主持人,無一不是心粗氣浮,武功平平,難當大任之輩!”


    話聲微頓,見尚文烈沒有什麽不悅的反應,遂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如果拿這種人材來與公孫彥及其有組織的部屬相對抗,就算對方不用暗襲的手段,明裏對陣,也是照樣的有輸無贏,勝算極微!”


    這一番言語,隻說得尚文烈目瞪口呆,啞然半晌,才長長籲了口氣,連連點頭道:“總管這四點分析,見解極為精辟,使本公子茅塞大開,總算不枉我尚某人一番至誠及厚禮聘請你這位‘九幽諸葛’來擔任總管的職位了!”


    話聲微頓,注目道:“然則今後如何針對這四點分析進行補救步驟,總管想必已成竹在胸,早有籌劃的了?”


    這位被稱為“九幽諸葛”的中年文士麵露得色地連聲謙虛道:“公子讚譽,卑屬實在不敢當,這些淺見,其實以公子的智慧來觀察的話,根本就用不著卑屬多嘴的!”


    尚文烈擺擺手,道:“總管無須過謙,今後仰仗之處仍多,請!請用些酒萊,繼續說下去。”


    “九幽諸葛”遵命又幹了一杯,挾了幾著菜肴,然後咳了兩聲,清一清喉嚨,這才開口道:“針對第一點失策的分析,所以卑屬建議暫時關閉各地的分宮,所有部屬一律禁止活動……”


    尚文烈不以為然地插嘴道:“這樣做豈不是弱了金龍宮的威風?”


    “九幽諸葛”搖頭道:“不然,就因為我們的人在江湖中太囂張了,以至成了敵暗我明的局勢,試想當日公子能一舉摧毀了太白山下的‘無名堡’,也就是占了暗中活動的優勢,這一點,公子諒必比卑屬更為明白……”


    尚文烈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那麽,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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