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飛與玉麵羅刹俱皆愕然一怔,因為那血旗門主來得無聲無息,確然有些出人意料。


    既被發覺,聶雲飛並不退縮,當下昂然迎了上去,冷冷地道:“尊駕想必就是血旗門主了!”


    血旗門主沉聲喝叱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進入本門大寨?”


    聶雲飛冷凝的一笑道:“在下路經此地,興之所至,偶爾闖了進來,想看看威震九州的血旗門究竟有些什麽過人之處?”


    血旗門主上下打量著他,頗感興趣的道:“結果呢?”


    聶雲飛道:“不過如此。”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看來尊駕是有意挑釁而來的了……”


    接著聲調一沉,道:“既然本門的內外樁卡都不曾發覺,可見尊駕的武功確然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本座無比佩服!”


    聶雲飛冷冷地道:“不敢當!”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請問貴姓?”


    聲調冷凜,顯然已動肝火。


    聶雲飛冷笑道:“在下姓申名不明,自稱萍飄客。”


    “自稱萍飄客?………”


    血旗門主嗬嗬大笑道:“難道江湖上連個送你綽號的朋友都沒有麽?”


    聶雲飛不慍不火的道:“實不相瞞,在下初入江湖,還不曾結交什麽朋友!”


    血旗門主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目光轉動,又投向玉麵羅刹道:“芳駕呢?”


    玉麵羅刹不自然的一笑道:“小女子複姓上官,名叫倩雲。”


    血旗門主脫口道:“可是人稱玉麵羅刹的上官倩雲?”


    玉麵羅刹頷首道:“不錯,正是小女子。”


    血旗門主對江湖道上似是很熟,聞言冷冷一笑道:“玉麵羅刹並不是上等角色,還不會混入血旗門而不被發覺,倒是這位申兄,雖無藉藉之名,卻可能是一位身懷絕技的奇人,想必是尊駕把她帶進來的了?”


    聶雲飛輕輕點頭道:“就算是吧!”


    血旗門主一笑道:“現在本座再問尊駕一句,尊駕夜間血旗門目的何在?”


    聶雲飛道:“在下已經說過了,隻不過途經此處,被血旗門三字吸引,順便一探虛實,如此而已!”


    血旗門主微怒道:“尊駕這話未必太狂了些!”


    聶雲飛冷道:“在下等就要走了,如果門主對在下不滿……”


    血旗門主一笑打斷他的話道:“用不滿二字形容,未免有些不當!”


    聶雲飛哼道:“以尊駕說,要如何形容?”


    血旗門主沉聲道:“若非念在尊駕武學不錯,同屬武林中人,本座就要派人將兩位送往官衙,以竊盜之罪究辦了!”


    聶雲飛冷笑道:“官衙能管得了血旗門麽?”


    血旗門主厲叫道:“本座不願多言,但血旗門不是任人來去的地方,尊駕共有兩條路可走,不妨自己選擇!”


    聶雲飛道:“不知是哪兩條路?”


    血旗門主道:“第一,你們兩人自裁一死,第二,與本座一較武功。”


    聶雲飛大笑道:“尊駕這話實在說得多餘,既要與在下一較武功,何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卻要恁地-嗦。”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道:“認真說來,兩位自裁一死,也許比較輕鬆一些,若要本座動手,隻怕會使兩位多受些痛苦!”


    聶雲飛冷笑道:“尊駕未免太自信了一些,焉知不會敗於在下手中?”


    血旗門主大笑道:“單憑你這句狂言,就可算是一個英雄,隻可惜你不會活得太久了!”


    聶雲飛冷冷地道:“既要較量武功,總該先訂下一個條件。”


    血旗門主笑道:“也好,你去訂吧!”


    聶雲飛略一忖思道:“尊駕已經看出上官倩雲不是尊駕的對手,比鬥之事自然不需她出手,就由你我兩人互相較量!”


    血旗門主應道:“可以,另外呢?”


    聶雲飛道:“倘若在下敗了,固然無話可說,我們兩人的性命完全由你處理,但如在下獲勝,或是與尊駕打成平手,則任在下等離開血旗門……”


    血旗門主笑道:“這條件似乎十分公平。”


    聶雲飛哼道:“既然尊駕認為公平,那麽可以動手了。”


    身形一晃,逼上前去。


    血旗門主大吼道:“本座堂堂一門尊主,自然要讓你先行出手!”


    聶雲飛大笑道:“那麽在下有僭了!”


    右掌一揚,遞了過去。


    但見五指虛握,似拍似點,而且去勢遲緩,虛實難測。


    血旗門主愕然道:“好一招‘散花手’,尊駕居然習成了上等玄功,可惜火候上差得還多,否則倒真是本座勁敵!”


    雙掌環抱當胸,守而不攻。


    聶雲飛見血旗門主牢守門戶,無隙可乘,倒也凜於他的老謀深算,當下中途招式一變,五指由緩變疾,斜斜的向血旗門主右肩抓去。


    血旗門主冷哼一聲,喝道:“變招雖快,但卻還沒到使人難測意向之境!”


    右肘一翻欺身而進,向聶雲飛肘間點去!


    這一招雖是險招,但在血旗門主使用出來,卻隻見其淩厲迫人,而不見其十分危險之處。


    聶雲飛不敢怠慢,身形疾轉,招式猛撤,右掌五指一並,以刃風掌法,向血旗門主斜肩帶背的劈去!


    血旗門主大叫道:“來得好……”


    右掌閃電而出,向聶雲飛右掌格去。


    聶雲飛攻勢雖然淩厲,但每一招都被血旗門主及時封住,或者以攻製攻,絲毫沒有隙縫可乘,當下不由勃然大怒,右掌不撤不變,硬向血旗門主封來的手掌擊去,要與他硬拚一掌。


    眨眼之間,雙方掌力已經接實。


    掌力一接,聶雲飛方才發覺上當,原來血旗門主那一掌虛浮無力,但卻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與聶雲飛的手掌迅快的抵在一起。


    聶雲飛心頭一震,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向。顯然他要與自己以內力相搏,以求速戰速決。


    一旁的玉麵羅刹雖是袖手旁觀,但她卻比聶雲飛還要緊張得多,因為聶雲飛的勝負成敗,關係著她的生死。


    隻見兩人此刻表麵上反而沉靜下來,隻有雙手相抵,時前時後,一時之間倒是難以看出誰勝誰負。


    玉麵羅刹對互較真力之事,知道得十分熟稔,兩人之間除非有一方失敗,不會中途停止,而敗的一方往往是血枯氣竭而死。


    她的心頭不禁沉了下去,無論從那一方麵判斷,聶雲飛也不可能擊敗血旗門主,隻怕自己與他都隻有死路一條了!


    然而,事態的突變卻出了她的意外。


    隻見血旗門主與聶雲飛俱皆大喝一聲,身子分了開來。”


    玉麵羅刹揉揉兩眼,隻見兩人役有一個人倒下去,而且兩人俱都微微而笑,雙目光華電轉。


    她向聶雲飛急趕一步,激動地道:“聶……申大俠,你……”


    聶雲飛目光冷凝,微微一笑道:“上官女俠且請少待,看看名震宇內的血旗門主還有什麽話說?”


    血旗門主陰陰一笑道:“尊駕覺得如何?”


    聶雲飛長笑道:“這話正該我來問尊駕,你怎麽樣?”


    血旗門主笑道:“我很好啊!”


    聶雲飛道:“那麽在下也是很好!”


    但玉麵羅刹暗中觀察,隻見兩人都有些不大自然,血旗門主右肩微抖,聶雲飛則雙腿有些發顫。


    她方才落下的一顆心又不禁為之提了起來,隻聽血旗門主嗬嗬一笑道:“這樣說來,你我果是平分秋色。”


    聶雲飛淡淡一笑道:“在下也認為如此。”


    血旗門主忖思了一下道:“本座是一門之主,自該言出如山,既是不分勝負,本座理當履行諾言,兩位可以走了!”


    聶雲飛一笑道:“尊駕這是送客了麽?”


    血旗門主怔了一怔道:“權當是送客吧!”


    聶雲飛搖搖頭道:“在下還不想這樣離去!”


    玉麵羅刹不禁急得心中暗罵,一來急於離開險地,二來急於去追那金星堡的丫頭,不知他發的什麽瘋,卻在這裏留戀起來了。


    血旗門主淡淡一笑道:“這就怪了,不知尊駕想怎樣離去?”


    聶雲飛笑道:“在下雖是暗中而來,但既被尊駕發覺了行藏,自然應該正大光明而去。”


    血旗門主陰陰一笑,忽然向聶雲飛上下打量著道:“這樣說來,尊駕是要由大寨前門而行了。”


    聶雲飛道:“一點不錯,而且在下還想煩請尊駕親自一送。”


    血旗門主怔了一會兒,道:“也好,但本座眼下還要先去處理一件私事,兩位可否稍待片刻?”


    聶雲飛笑道:“客隨主便,在下自然隻好等待了!”


    血旗門主沉忖了一下道:“尊駕能與本座搏成平手,在當世之中可謂罕有的高手,今日一見總算有緣,不妨就陪本座同去處理完了這件小事,然後本座再送兩位出寨!”


    聶雲飛毫不遲疑的道:“任憑尊駕安排!”


    血旗門主嗬嗬一笑道:“既是如此,本座當先帶路了!”


    邁動腳步,當先而行。


    聶雲飛從容一笑,隨後跟了上去。


    玉麵羅刹跟在聶雲飛之後,以傳音入密急道:“你發瘋了,為什麽留戀不走?”


    聶雲飛的傳音之言立刻進入了玉麵羅刹的耳中,道:“血旗門主讓我們仍然翻越大寨而去,這一點我已經辦不到了!”


    玉麵羅刹驚道:“你受傷了?”


    聶雲飛道:“不錯,如非我食了萬年萍實,隻怕早已不支倒地啦,也因此使血旗門主看不出來,不過,他至少懷疑我已受傷……”


    玉麵羅刹道:“但他好像也受了傷。”


    聶雲飛道:“我知道,但他的傷比我輕得多,他認為我不曾發覺,事實上我與他仍在相搏之中,看誰先例下去!”


    玉麵羅刹擔心地道:“此地是在血旗門中,倘若他召來門中高手,或是將寨上神龍以及陰山雙煞找來,咱們豈不完了!”


    聶雲飛道:“隻要我不露出負傷的痕跡,也許他還不會這樣做,其次,則隻有靠天相助了……”


    玉麵羅刹急道:“你能撐得住麽?”


    聶雲飛道:“這不是我能回答的問題,也要看上天之意了!”


    說話之間,隻見血旗門主已經收住腳步,在一座花園假山之前站了下來,轉頭向聶雲飛一笑道:“本門人手眾多,難免良莠不齊,故而本座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刑室,專門用來懲戒犯過之人!”


    聶雲飛心頭一震,道:“這是十分平常之事。”


    血旗門主淡然一笑,站在假山之前輕輕咳了一聲。


    咳聲一落,但聽軋軋連響,一道暗門打了開來,兩名胸繡一顆骷髏的門人一閃而出,俯首施禮道:“屬下參見門主!”


    血旗門主微微頷首,一俯身走入暗門之中。


    聶雲飛與玉麵羅刹相偕而入,隻見五六十階石級之下,是一間寬大的石室,其中燈火輝煌,卻有一股逼人的陰森之氣。


    原來其中果是一間刑室,各種刑具,無不具備,而且壁間地下,隨處可見斑駁的血跡。


    在刑室後麵設了一排坐位,血旗門主微微一笑道:“兩位請坐。”


    聶雲飛心中忐忑不安,但卻盡量壓製著傷勢,緩緩的坐了下來。


    玉麵羅刹眸光四轉,也隨之坐在聶雲飛身邊。


    血旗門主則坐在另外一角之下,沉聲喝道:“來人!”


    但聽兩聲暴喏,兩名血旗門人疾步而至。


    血旗門主淡淡吩咐道:“將犯人帶來!”


    兩名血旗門人急應一聲,轉身而去。


    血旗門主向聶雲飛投注了一眼,麵部湧起了一層神秘的微笑。


    然而他真正的目的卻是要查看聶雲飛是否已經受了內傷,但聶雲飛由於服食了萬年萍實之故,雙目炯炯有神,又加以臉上戴有人皮麵具,故而血旗門主雖然奸滑,還是無法看得出來。


    不久。隻聽腳步疾響,方才的兩名血旗門人已經將犯人帶到。


    原來那犯人並不是預先四起來的,而是臨時去抓來的。


    聶雲飛乍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那犯人不是別個,竟是三夫人。


    隻見她鬢發不整,睡眼惺忪,在兩名如狼似虎的血旗門人扶持下,有如一頭受驚的小兔一般,入刑室立刻放聲叫道:“門主,門主……”


    血旗門主麵無表情的喝道:“放開她。”


    兩名血旗門人應聲一放,三夫人哭得有如梨花帶雨一般,嘶聲叫道:“門主……這是怎麽回事……”


    嬌軀顫抽,就欲向血旗門主撲來。


    血旗門主卻冷冰冰的喝道:“跪下!”


    三夫人收住腳步,顫聲道:“門主,難道妾身……犯下彌天大罪了麽?”


    血旗門主再次喝道:“跪下!”


    聲音冷凜得使人心頭發毛。


    三夫人震了一震,果真情不自禁地依言跪了下去,幽幽地哭道:“妾身究竟犯下了什麽罪過,門主要對妾身這般絕情?”


    血旗門主哼道:“當本座離開之時,你做出了什麽事來?”


    三夫人疑惑地叫道:“妾身有的是婢仆丫頭,整日整夜都與她們廝守在一處,妾身能做出什麽事來,門主不要冤屈了妾身……”


    血旗門主哼道:“看來不用刑罰你是不肯實說的了……”


    聲調一沉,喝道:“給我吊起來!”


    一旁的聶雲飛心中有說不出的一份歉疚之情,因為三夫人之有今日,他應該負一大部分責任。


    若非他身受內傷,定然會奮身相救,但現在,他連移動一下身子都感到有些吃力,自然愛莫能助。


    玉麵羅刹則困惑不解,不知這如花似玉的侍妾,做出了什麽不軌之事。


    三夫人掙紮著叫道:“門主饒了妾身吧!門主……”


    但血旗門主充耳不聞,兩名血旗門人更無傳香惜玉之心,七手八腳,將三夫人雙腕縛牢,懸空吊了起來。


    血旗門主無動於衷地道:“還不肯招供麽?”


    三夫人叫道:“妾身清白自持,自忖沒有對不起門主之事,門主要妾身招些什麽?”


    血旗門主哼道:“抽!”


    兩名血旗門人早已持鞭在手,聽得血旗門主吩咐,立刻一左一右,皮鞭連揮,向三夫人渾身上下雨點一般抽了下去。


    三夫人頓時殺豬般嚎叫了起來。


    聶雲飛鋼牙緊咬,把頭轉了開去。


    大約抽了一百多鞭,血旗門主伸手一搖道:“停。”


    兩名血旗門人應聲停了下來,但三夫人已經鞭痕累累,皮破血流了。


    血旗門主冷哼道:“賤人,現在肯招了麽?”


    三夫人額頭冷汗淋漓,微弱的呻吟道:“門主究竟要妾身招些什麽?”


    血旗門主大怒道:“好硬的一張嘴……”


    目光森然一轉,道:“本座不妨提示你一下,我交付你的那麵令牌呢?”


    三夫人啊了一聲,道:“那……那令牌……”


    血旗門主怒道:“隻要你還能拿得出來,本座就饒了你這一次!”


    三夫人呐呐地道:“那令牌……被我……不小心……丟……了……”


    “丟了……”


    血旗門主咬牙道:“你可知道為了那麵令牌,使血旗門主差點淪於萬劫不複之境麽?”


    三夫人喃喃地道:“妾身不知道,妾身……也是好意,因為……我想要……一個兒子,才托那郎中去,采藥……”


    血旗門主哼道:“為了你這賤人之故,使本座差點出了大事,你自己說,應該受什麽樣的處罰?”


    三夫人嘶聲道:“這樣……還不夠嗎?”


    血旗門主哼道:“如果僅是吊打一頓,而後還有誰怕本座的戒律!”


    三夫人掙紮著道:“那就殺了……我吧!”


    血旗門主哼道:“以你的罪行而論,死有餘辜!


    伸手一揮,喝道:“把這賤人活活打死!”


    兩名血旗門人又揚起了手中的皮鞭。


    但當兩人才欲揮鞭擊打之時,聶雲飛卻忽然昂然而起,大喝道:“住手!”


    兩名揮鞭的血旗門人微微一震,但卻依言停了下來。


    血旗門主目光一轉,冷笑道:“尊駕這是何意,怎麽幹涉起本座的私事來了?”


    聶雲飛冷笑道:“如果尊駕不請在下同來,在下自然管它不著,但尊駕既把在下請來此處,情形卻有些不同……”


    聲調一沉,道:“老實說,尊駕這樣淩虐一名弱女子,在下實在看不順眼。”


    血旗門主笑道:“婦人之仁,尊駕知道她犯了什麽罪行麽?”


    聶雲飛冷冰冰地道:“大不了丟了一塊金牌而已,如果尊駕這樣小氣,在下代她償還給你就是了!”


    血旗門主冷笑道:“尊駕說得倒是輕鬆,那豈是一塊金牌的緣故……”


    一言未畢,卻發出了一半得意無比的陰鷙笑聲。


    原來聶雲飛激於義奮,欲圖救下三夫人,不料卻因而牽動了內腑氣血,引發了傷勢,不獨體軀搖顫,唇角間也流下了一縷血跡。


    血旗門主是明眼之人,哪裏會看不出來,是以不由大喜。


    聶雲飛也知道自己顯露了負傷的跡象,心頭一沉,暗暗忖道:“大約我注定要毀到血旗門中了!”


    忽然


    正當危急之際,隻聽一串爽朗的大笑起自身後,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叫道:“有不速之客一人來。”


    不但聶雲飛、玉麵羅刹大為愕然,血旗門主更是大吃一驚。


    原來刑室入口之處此刻忽然多了一個白發白髯的老頭兒,身上穿了一襲白衣,有如一個雪人一般。


    室中情勢頓時大變,這白衣老人出現得實在太過出人意外,但聶雲飛卻頓時浮起了一個印象,此人必是先他們而入血旗門大寨的那一條白影。


    血旗門主強笑一聲道:“看來血旗門的重重樁卡已變成了無用之物!”


    白衣老者笑吟吟地道:“也不能說全無用處,至少可以擋擋血旗門自己的人!”


    血旗門主冷哼道:“尊者不必蓄意取笑,請教大名?”


    白衣老者笑笑道:“老朽伍子漁,世居南海。”


    血旗門主震了一震道:“南海釣叟?……”


    伍子漁笑道:“那是朋友們送的匪號,沒有什麽意義,隻不過罵我是個老釣魚的!”


    血旗門主咬牙道:“尊駕夜入血旗門,目的何在?”


    伍子漁哈哈大笑道:“我老頭子打魚為生,馬馬虎虎的還過得去,那有什麽目的,不過,方才老朽聽到女子哭嚎之聲,心中不忍,方才走過來看看。”


    血旗門主咬牙道:“血旗門中豈是任人闖來闖去的地方?”


    伍子漁笑道:“老朽雖不該闖來闖去,但為了救人要緊,卻沒顧到這麽多……”


    伸手一指,道:“那女娃兒委實可憐,看在我伍子漁三個字的麵上饒了她吧!”


    血旗門主冷笑道:“這是本門主的私事,尊駕似乎不宜過問!”


    伍子漁卻五指一拂,伸手虛空一托。


    隻聽乓的一聲,那縛吊三夫人的繩索應聲而斷,但三夫人卻在虛空的掌力平托之下,慢悠悠的落了下來,斜斜地倚坐在地上。


    血旗門主勃然而起,道:“尊駕未免欺人太甚!”


    伍子漁急忙湊了上來道:“門主身罹風疾,千萬不可妄動肝火……以門主之尊,還是身子要緊!”


    暗中卻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伸手挽住了血旗門主,實則卻罩上他的數處大穴,脅製起來。


    血旗門主已受內傷,又哪裏經得起這等稀世高手的挾持,自然而然的完全落入伍子漁掌握之中。


    隻見他神色慘淡,冷笑道:“伍老俠士的好心,本座終生難忘!”


    伍子漁爽然笑道:“自己人用不著客氣,也不必報答於我,因為我老頭子行蹤無定,今天停在這裏,明天還不知要飄到哪裏……”


    血旗門主咬得牙關格格有聲地道:“就算伍老俠士遠在天涯海角,本座不惜傾全門之力,也要找到老俠士以報今日之恩……”


    伍子漁笑笑道:“門主硬要如此多禮,小老兒也隻有生受您的了,不過……”


    眼珠滴溜溜一轉道:“今夜我老頭子還有點小小的苛求。”


    血旗門主冷笑道:“尊駕很會把握時機,今夜如有苛求,本座大約是無不允從的了!但不知你想要什麽?”


    伍子漁騰出右手,隻用左手挽著血旗門主,一指三夫人道:“這侍妾開罪了門主,大約門主是不會要的了!”


    血旗門主哼道:“尊駕說話不必繞圈子,如果看中了她,盡管帶走。”


    伍子漁哧地一笑道:“門主真是快人快語,實不相瞞,老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還是孤零零的,很想把她帶在身邊做個伴兒。”


    血旗門主咬牙道:“這容易,你可以把她帶走!”


    伍子漁欣然道:“那就多謝門主了……”


    伸手一招道:“妞兒,快些過來!”


    三夫人喘籲了一陣,果真依言走了過來,掙紮著福了一福道:“多謝老前輩說情之恩……”


    又向血旗門主一跪道:“謝門主饒命……”


    血旗門主哼了一聲,把頭轉了開去。


    伍子漁嘻嘻一笑道:“你們門主不要你了,你不願跟我走麽?”


    三夫人忙道:“妾身願意,既是前輩救了妾身性命,此身自當屬於前輩,為妾為媵,悉憑前輩安排……”


    伍子漁右手連搖道:“罪過罪過,你把老朽看成什麽人了,老色鬼麽?”


    三夫人怔了一怔,道:“難道您不是要妾身的身子……”


    伍子漁皺眉道:“這是什麽話,我老頭子一輩子光杆,難道老來還能開花結果不成?”


    三夫人困惑地道:“那麽,您……”


    伍子漁呲牙一笑道:“我老頭子雖然本領不濟,但也算練了一輩子武功,眼下殘年向暮,很想收上一名弟子……”


    三夫人倒也乖巧,聞言連忙雙膝一跪,恭恭敬敬地叫道:“師父在上,受弟子大禮參拜。”


    端端正正的一連拜了四拜。


    拜得南海釣叟伍子漁嗬嗬大笑,血旗門主則把頭轉了開去,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伍子漁目光轉動,笑向聶雲飛道:“申大俠好!”


    聶雲飛怔了一怔,隻好掙紮著拱手一禮道:“伍前輩好!”


    伍子漁微笑道:“日子真快,老朽快四十年沒見到你了!”


    聶雲飛怔怔地道:“前輩認得我麽?”


    伍子漁一笑道:“自然認得,令尊不是申大明麽?他現在可好?”


    聶雲飛含含糊糊地道:“先父已經過世了!”


    伍子漁歎口氣道:“真是好人不長壽,你今年多大了,該有四旬了吧!”


    聶雲飛坐立不安,但對伍子漁一本正經地談話,卻隻好含含糊糊地應道。


    幸而伍子漁並沒有多問下去,卻目光一轉道:“天都快亮了,兩位還要在血旗門中盤桓盤桓麽?”


    玉麵羅刹連忙接口道:“不,我們就要走了!”


    伍子漁欣然道:“大約咱們是同路了……”


    轉向血旗門主笑道:“老朽等告辭了,他日有暇,一定再來拜望門主,您真是太客氣……對了,還要麻煩您送到寨門之外呢!”


    血旗門主麵色青白不定,暗暗咬牙。


    伍子漁左臂並沒離開過血旗門主,當下又一笑道:“風疾之症,雖非大病,但卻最是使人痛苦,門主一夜未睡,定是引發了舊疾,還是老朽挽著您吧!”


    血旗門主一言不發,口唇緊抵,與伍子漁等一並向寨門走去。


    這是一個奇怪的行列,玉麵羅刹挽著聶雲飛走在前麵,三夫人走在中間,伍子漁挽著血旗門主走在最後。


    一路上遇到的血旗門人雖多,那些血旗門人雖然俱皆以困惑的目光望著眾人,但卻沒有一人敢出頭攔阻。


    伍子漁有說有笑,冷嘲熱謔,把血旗門主氣了個發昏十三章,但卻一路順順利利的到達寨門之外。


    又走出十丈多路,伍子漁才腳步一收道:“申大俠,小老兒要向岔路上走了,咱們再會了……”


    聶雲飛怔了一怔道:“前輩……”


    伍子漁家笑道:“山不轉路轉,隻要常在江湖上走動,以後還有見麵的日子,有什麽話將來再談吧……”


    又轉向血旗門主道:“門主風疾在身,還客氣得非親自相送,小老兒感激得很!”


    血旗門主咬牙道:“你說得不錯,山不轉路轉,希望你記住這句話。”


    伍子漁笑笑道:“小老兒不會忘記,前麵路途好走多了,門主請回吧!”


    又向聶雲飛等揮手示意,帶領著三夫人緩緩而去,把血旗門主一個人留在一片亂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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