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太歲卜仕仁雖然驚恐不安,但卻絕未想到是為了在苗疆殺妻棄子之事,更沒想到他的女兒會救過南仙北聖,而離開苗山到江湖中來找他。


    他自忖在南屏山莊中沒有做過錯事,何況新莊主待人寬厚,麻煩似乎找不到他的頭上。


    使他略覺擔心的是聶雲飛曾問他苗疆之事,他在南屏山莊中不過是個最小的角色,這位新莊主為何竟然知道他的私事?


    而且,新莊主在問明了他的身份、姓名之後,曾派人看守他,怕他逃走,這使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莊中多的是高手,新莊主任何人不帶,卻要單單帶他出來辦事,這又是為了什麽?


    但使他覺得安心的是:新莊主若是對他有所懲罰處置,必會在莊中施行,用不著攜衣帶糧,備馬運行。


    他腦海中不停的胡思亂想,但卻想不出真正的原因,得不到結論。


    聶雲飛顧自策馬在前,頭也不回,卜仕仁跟在後麵,又暗暗忖道:看來莊主當真是帶我去辦事的了,如果對我不利的話,縱然不繩捆索綁,也不會任我自由自在地走在後麵了。


    忖念之間,又覺得定下了心來。


    不大時光,兩匹馬一先一後,已經走下黃山,到了驛路之上。


    聶雲飛勒下馬韁,左右張望,似是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向那邊去好?


    卜仕仁試探著道:“莊主要帶屬下去什麽地方?”


    聶雲飛冷峻地投注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卜仕仁愕然一怔,這答複實在太怪,要帶他去哪裏就是去哪裏,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不敢再言語了,但聶雲飛卻目光一轉,笑道:“你奇怪我為什麽帶你出來是麽?”


    卜仕仁震了一震,道:“是……屬下……”


    聶雲飛笑道:“你在苗區之中住了多久?”


    卜仕仁忙道:“前後三年多的時光。”


    聶雲飛道:“對苗區中的一切,想必你都很熟悉了?”


    卜仕仁自誇道:“屬下常在苗區經商,各地都很熟悉,出名的苗人差不多都認得!”


    聶雲飛道:“那很好,我帶你出來,就是要與你同找一個奮人。”


    卜仕仁怔怔地道:“莊主莫非……是要去苗區麽?”


    聶雲飛搖搖頭道:“用不著,這人已經遠離苗區,到達天目山附近一帶了。”


    卜仕仁啊了一聲道:“這人叫什麽名字呢?”


    聶雲飛搖搖頭道:“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至於現在她去了什麽地方,更是弄不清楚,隻能慢慢打聽了。”


    卜仕仁輕輕皺眉道:“這人想必是個很出名的人物了,要不然如何能勞動莊主親自出來尋找?”


    聶雲飛又搖搖頭道:“正好相反,這人是個毫無名氣之人,除了在苗區不算之外,隻怕認得她的人不會超過十人。”


    卜仕仁苦笑道:“莊主這麽說來,隻怕是很難找的了!”


    聶雲飛神秘地一笑道:“一點不難,我有把握可以找得到她。”


    卜仕仁困惑地道:“那麽莊主帶屬下出來,又有什麽用處?”


    聶雲飛道:“因為你在苗區很熟,所以要你認認那人,確定一下她的身份。”


    卜仕仁雖然困惑,但卻欣然道:“這絕無問題,既是離開苗區,來到江湖上的人,多少都有點名氣,屬下差不多可以認得出來,縱然認不出來,盤問盤問他也就可以知道了。”


    聶雲飛笑笑道:“這很好,到時候就靠你來辨認了!”


    至此,卜仕仁不但完全放下了心來,而且更沾沾自喜,因為這是莊主重用他,升遷出頭的大好機會。


    當下諂媚地一笑道:“但莊主如何才能找得到他呢,屬下雖然所知無多,但在江湖道上也跑了多年,莊主如把計劃說了出來,也許屬下可為莊主貢獻一點意見。”


    聶雲飛含蓄地道:“你可曾聽說過南仙北聖這兩人?”


    卜仕仁一伸舌頭,道:“這是久仰大名的了,他們兩位是武林泰鬥,屬下自然知道,……”


    眼珠滴溜溜一轉,又把聲音放得低低地道:“莊主請恕屬下冒失,上次莊主去天目山辦事,不是就遇上過這兩個人麽?”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卜仕仁呐呐地道:“是莊中的傳言,……大約是跟隨公孫桐的那十人透露出來的,而且,聽說聶雲飛就在他們兩人保護之下,屬下說得對麽?”


    聶雲飛道:“說得差不多,你知道得不少!”


    卜仕仁忙道:“莊主誇獎,但……那位由苗區來的人與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聶雲飛含蓄地道:“隻要能找到他們,就能找到那由苗區而來之人,這不算難事吧!”


    卜仕仁忙道:“不難不難,要打聽他們兩人的消息,那真是太簡單了,隨便到那個城鎮之中,一定都會聽說。”


    聶雲飛欣然一笑道:“依你看,咱們該到哪裏去呢?”


    卜仕仁賠笑道:“往東八十裏是績溪城,東南一百二十裏是微州,績溪城雖然也算大地方,但卻沒徽州城繁華熱鬧,倒不如多走四十裏路,趕到徽州。”


    聶雲飛頷首道:“就到徽州吧!”


    卜仕仁見聶雲飛對他言聽計從,不由心花怒放,欣然叫道:“屬下當先帶路了。”


    夾馬腹,領先馳去。


    聶雲飛暗暗籲歎一聲,隨後跟了上去。


    卜仕仁憂慮盡釋,一路上有說有笑,並且不時向聶雲飛述說一些苗疆的奇聞異事,一會兒領先而行,一會兒又與聶雲飛並騎而馳,一付小人得誌之態。


    黃昏時分,進入徽州城,隻見客商雲集,市肆櫛比,果然是一座大城。


    卜仕仁諂媚地道:“莊主請到店中歇息,屬下去打聽一下,大約就會知道消息了。”


    聶雲飛搖搖頭道:“不必這樣匆忙,你我且一同找好店房,洗洗澡,換換衣服,再一同去酒樓坐坐,大約就可以聽出消息來了。”


    卜仕仁受寵若驚,呐呐地道:“是……是,屬下遵命。”


    他簡直有些飄飄欲仙了,聶雲飛絲毫沒把他當成屬下之人看待,這簡直是與莊主平起平坐了麽,隻要順利的陪莊主找到那位苗區所來之人,回莊之後,一定大有升遷,同時,在南屏山莊其他同僚麵前,也足可自豪,大吹大擂一番了。


    使他仍然有點疑慮的就是這苗區所來之人究竟是什麽人物,莊主為什麽這樣急於找他?


    但這點問題實在用不著煩心,反正與自己沒什麽關係,那是莊主的事了。


    忖思之間,已與聶雲飛一同進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棧,要了一座跨院。


    客房是一明兩暗,聶雲飛與卜仕仁各住一間暗間,又要來澡盆熱湯,沐浴更衣。


    不大時光之後,兩人已經容光煥發,疲勞盡消,於是相偕出店,又踏上了徽州城內最大的一家酒樓。


    此刻華燈初上,酒客陸續而至,聶雲飛撿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指指對麵的位置道:


    “你坐吧!”


    卜仕仁謙遜地道:“在莊主麵前,那有屬下的坐位,屬下應該一旁侍立。”


    聶雲飛一笑道:“我是最隨和與不拘俗禮的人,何況是出門在外,實在用不著這樣拘謹。”


    卜仕仁忙道:“謝謝莊主。”


    側著身子坐了下來,心中更是高興到了極點,不由暗暗忖道:“南屏山莊中上上下下人數雖多,有誰能夠像我這樣光彩,莊主不但言聽計從,而且平起平坐,這分明是自己的運氣來了。”


    聶雲飛隨意要了幾樣可口的菜肴與兩壺美酒,與卜仕仁慢慢吃喝了起來。


    酒樓上已有八成座,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掛刀佩劍的江湖人物,有的大呼小叫,有的低聲細語,所談的都是江湖見聞,武林事故。


    自然,話題也都是留春穀、血旗門以及新近引起注意的南仙北聖。


    然而,這些人的談論,大多是捕風捉影,信口開河,有人說留春穀也在泰山,有人說留春穀主是一名年青貌美的少女,又有人說親眼看見聶雲飛坐在南仙北聖所保護的軟轎之內。


    聶雲飛無心再聽,因為這些人的談論,不但毫無注意的價值,而且聽起來實在使人惡心。


    他不禁有些煩悶起來,顯然南仙北聖並沒走這個方向,’否則不會盡是聽到這些沒用的傳聞。


    聶雲飛喝了幾杯悶酒,正欲起身走去,忽見酒樓掌櫃急匆匆地跑上樓來,在當中一站,作了一個羅圈揖,高聲叫道:“各位高朋貴賓,今天實在對不起得很,方才小老兒接到通知,餘杭東南鏢局局主淩大爺目前正在本城,要用小店宴客,請各位看在淩大爺麵上讓讓地方,不論酒飯錢多少,一律由小老兒請客!”


    此言一出,酒樓上立刻起了一陣嗡嗡之聲,有的表示不滿,有的竊竊私議,但卻先後離席而起,陸續散去,顯然這位餘杭東南鏢局局主不但在餘杭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甚至連這千裏之外的徽州也深深受著他的影響。


    聶雲飛皺眉半晌,忽然由懷中掏出了一本羊皮薄子,悄悄的翻看了一陣。


    頓時,他眉宇間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把那羊皮簿子迅快的收了起來。


    酒樓上的酒客陸續散去,幾名跑堂的小二已經來收拾桌椅,有幾桌不願走的,經過店掌櫃一番勸解賠禮之後,也隻好相繼走了。


    最後,隻剩下聶雲飛與卜仕仁兩人。


    兩人麵前已經隻剩了殘酒剩肴,顯然兩人已經差不多是酒足飯飽了。


    店掌櫃一揖到地,賠笑道:“兩位客官……酒飯夠了麽,今天由小店作東,兩位不必會賬了!”


    聶雲飛搖搖頭道:“在下一向不貪小便宜,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吃過白食,自然今天也不能白擾你的!”


    店掌櫃賠笑道:“四海之內皆朋友,就算小老兒攀交,請客官賞個臉吧!”


    聶雲飛冷笑道:“你做的是生意,我們是顧客,吃飯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用不著客氣。”


    店掌櫃尷尬地道:“那麽,兩位客官……”


    聶雲飛慢悠悠地接口道:“再來一隻-雞,兩壺好酒。”


    店掌櫃雙眉一蹙,苦笑道:“方才小老兒的話,兩位客官想必都聽到了,而且……”


    目光向四麵一轉,又道:“所有客人都散了,兩位……”


    聶雲飛搖搖頭道:“也許他們都吃飽了,喝足了,也許他們愛貪這點小便宜,所以才走,但在下既未酒醉飯飽,也不想貪這份便宜,自然與他們不同。”


    店掌櫃望望聶雲飛,隻見他約有四旬年紀,麵色僵黃平板,有兩撇若有若無的黃胡子,穿一襲半新不舊的方巾儒服,是一個落魄的中年文士模樣。


    原來聶雲飛仍是用著玉麵羅刹所送他的人皮麵具。


    店掌櫃整日與三教九流的人物交往,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憤世嫉俗,孤僻難合,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落魄文人。


    但坐在他對麵的卻是個衣飾鮮明,腰佩長劍的武林人物。


    而且,由那人的神情態度上,對這位落魄文士卻又極端的尊敬,這就使店掌櫃的不能不覺得困惑了。


    當下隻好又是深深一揖道:“那麽,就請客官同情小老兒吧!這情形大約也不需要小老兒細說了。”


    聶雲飛含笑道:“這位東南鏢局的局主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會有這樣大的勢力?”


    店掌櫃皺皺眉道:“小老兒沒有什麽說的,反正淩局主是位大人物,小店靠他支持的地方很多,不能不效點微勞。”


    聶雲飛揮揮手道:“你隻管放心,在下不會給你帶來什麽麻煩,去弄雞拿酒來吧!”


    店掌櫃苦笑道:“客官既是常在江湖上跑的人,最好隨和一點,免得惹出事來,大家都不好看。”


    聶雲飛微怒道:“在下憑銀子喝酒吃飯,能惹出什麽事來,快些去吧!”


    店掌櫃籲一聲,道:“在下是為了兩位好,既是客官堅持不走,小老兒也沒有辦法,等會淩大爺來了,若是兩位吃了虧,可別抱怨小老幾關照不周。”


    聶雲飛笑笑道:“你盡管放心,就算我們丟了腦袋,也絕不會找你的麻煩!”


    店掌櫃唉聲歎氣地走了!


    不久,果然又送來了一隻-雞,兩壺美酒。


    此刻,幾名小二已經拉開桌椅,擺上了一席盛筵,而且又增加了幾隻巨大的蠟燭,使整個樓上更加顯得光亮如畫。


    酒筵擺好不久,隻聽腳步聲一串急響,一行人踏上酒樓而來。


    當先而行的是一位身著長衫馬褂,約有五旬年紀,鄉紳模樣之人。


    緊隨而上的,則是七八名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的像鏢局鏢師的,有的像江湖豪雄,也有兩名文士模樣之人。


    眾人登上酒樓,似乎俱皆征了一怔,目光也俱都轉到了聶雲飛與卜仕仁這邊。


    店掌櫃隨後跟了上來,滿麵賠笑的向那當先而行的五旬老者低聲下氣地道:“淩大爺別見怪,因為您老人家通知的晚,沒來得及準備好,請您務必包涵。”


    那人正是餘杭東南鏢局局主,綽號“摘星手”的淩邦正,聞言淡淡呼了一聲道:“退下去吧!”


    店掌櫃如逢大赦,立刻施禮而退。


    淩邦正坐了下來,眉頭微蹙,似是心中老大不快,但卻沒說什麽。


    其他諸人見淩邦正不說什麽。自也不便有所表示,但氣氛卻是十分沉悶,顯然聶雲飛與卜仕仁的不曾離去,使他們頗不開心。


    聶雲飛卻是看也不看他們,忽然向卜仕仁道:“你會豁拳麽?”


    卜仕仁怔了一怔,賠笑道:“屬下經常在江湖上走動,自然什麽都會點皮毛,哪有不會豁拳的!”


    聶雲飛笑道:“這就好,來,陪我豁上幾拳。”


    卜仕仁本是勢利小人,有聶雲飛在場撐腰,早就想顯點顏色給那幾人看看,聞言大喜道:“屬下遵命!”


    於是,兩人開始豁拳,卜仕仁故意放大喉嚨,八馬五魁,整個酒樓上都是兩人呼叫的聲音。


    “摘星手”淩邦正不禁勃然大怒,方欲發作,在他身邊的一個鏢師模樣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向淩邦正雙手一拱道:“這兩人既是成心過不去,局主可容屬下去教訓教訓他們?”


    淩邦正輕輕頷首道:“也好,不過不必鬧出人命來。”


    那人又一拱手道:“屬下知道。”


    身形一轉,向聶雲飛大步走了過來喝道:“喂,你們發瘋了麽?”


    聶雲飛收住豁拳,轉頭道:“誰發瘋了?”


    那人怒道:“既不發瘋,為什麽在這時裏叫?”


    聶雲飛冷笑道:“這倒奇了,酒樓上不準猜拳行令麽?就算不準,也該由酒樓的人來跟我講,你算什麽東西?”


    那人麵色鐵青,咬牙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大爺麵前放肆,看來你是活夠了……”


    聶雲飛冷冷地道:“活夠了又怎樣?”


    那人哼道:“既是你活夠了,大爺就超渡你,讓你早點去投胎!”


    鏘的一聲,把腰間的一柄三環鋼刀拔了出來!


    聶雲飛動也未動,顧自擎杯而飲。


    那人大吼道:“起來!”


    聶雲飛笑道:“你算什麽東西,敢叫我起來?”


    那人鋼刀一搖,發出一串叮叮咚咚之聲,淩厲地大喝道:“不起來也當不了什麽,大爺照樣要你的性命,衝著你敢出口辱罵大爺的事上,就該殺了你。”


    聶雲飛沉聲道:“在這樣的通衢鬧市之內,動輒以殺人相脅,這不是強盜行徑麽?”


    那人冷哼一聲,道:“不管是什麽行徑,反正大爺今天是宰定了你!”


    呼的一聲,鋼刀刀鋒嘯風,猛劈而下。


    聶雲飛怒道:“好可惡的東西!”


    手中筷子一夾,向刀鋒上夾去。


    雖是一雙竹箸,但那似是無堅不摧的鋼刀卻像被筷子吸住了一樣,竟被牢牢夾中,不動分毫。


    那人麵色大變,用力拔刀,聶雲飛若無其事的微微而笑,任憑他用盡吃奶的力氣,那鋼刀卻仍是一動不動,拔不回來。


    聶雲飛冷哼一聲,喝道:“沒用的東西!”


    筷子一鬆,那人立刻向後飛快的退去,眼見非要摔到地上不可。


    原來他全付力道都用去拔刀,刀鋒上的力道一失。自然猛然而退。


    但他並沒真的摔了下去,隻見聶雲飛五指一鬆,一雙筷箸閃電般擊中了他的前胸要穴,使他後退的勢子囗然而止,變成了僵屍一般。


    酒樓上靜肅無聲,與淩邦正相偕而來的另外幾個人,俱皆目瞪口呆,誰也說不出話來。


    終於,淩邦正長身而起,麵含微笑,走到聶雲飛麵前雙拳一拱,道:“兄弟餘杭淩邦正,有眼不識泰山,幾乎冷落了高人,兄弟這裏有禮了……”


    目光一轉,又道:“如果兩位賞臉,請到隔席一敘如何?”


    聶雲飛搖頭道:“在下一向不願結交權貴,閣下一方鏢局之主,是很了不起的了!”


    淩邦正尷尬地一笑道:“淩某已向兄台賠罪,難道還不夠麽?”


    聶雲飛哼道:“當然是不夠了……”


    聲調一沉,道:“倘若不是我武功不能應付,豈不被你這位手下的鏢師殺掉了麽?”


    淩邦正皺眉道:“不打不相識,好在兄台已經教訓了他,也已經夠了!”


    聶雲飛搖頭道:“不行,這筆賬不能這樣簡單!”


    淩邦正沉凝地道:“閣下也休要傳技欺人,須知淩某還不至於被閣下那一招唬住!”


    聶雲飛冷笑道:“這樣說你也想要與我動手了?”


    淩邦正哼道:“如果閣下定非如此不肯罷休,淩某也隻好排著這條老命不要,與閣下走上兩招了!”


    聶雲飛頷首道:“很好,你可以出手了!”


    淩邦正陰陰一笑道:“老夫並非方才之人可比,閣下還是這樣狂傲得不離座位麽?”


    聶雲飛淡淡地道:“如果真的與你交手,隻怕會失了我的身份,你有本領盡管施展就是了!”


    淩邦正喝道:“你也未免太狂了,隻怕你武功雖高,卻受不了淩某一招之搏!”


    聶雲飛一笑道:“這樣說來,我倒不好意思還手了,也罷,硬受你一招好了!”


    淩邦正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聶雲飛仍然笑道:“不錯,是我自己找死,而且死而無悔,隻要你有殺得了我的本領。”


    淩邦正更不多言,呼的一掌拍了出去,聶雲飛仍像先前一樣,靜坐不動。


    原來淩邦正存心置聶雲飛於死地,這一掌是他驚世絕招。


    聶雲飛談笑自如,衣袂飄灑,硬行換了一掌。


    掌力過後,酒樓上頓時飄起了一股百花香味,由淡而濃。


    聶雲飛像沒事人一般,微笑道:“好香。”


    但淩邦正卻麵色如土,呐呐地道:“你……為何不怕我的掌力?”


    聶雲飛冷笑道:“你想不出是什麽原因來麽?”


    淩邦正困惑地搖搖頭道:“淩某確然想不出來,因為淩某的掌力隻要能擊中對方,不論對方功力如何深厚,絕難幸免,但你……為何卻像沒事的一般。”


    聶雲飛沉下臉來道:“這很簡單,因為我也會這種掌力。”


    “啊!……”


    淩邦正愕然叫道:“原來您也是與兄弟一樣……,這倒難怪了,不知你是在……”


    聶雲飛哼了一聲道:“也許我和你不大一樣。”


    淩邦正又是一驚道:“可否請問尊姓大名?”


    聶雲飛冷冷地道:“申不明!”


    這三個字雖然簡短,但卻像沉雷一般,差點把淩邦正震得昏了過去。


    一時之間,不由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聶雲飛由懷中掏出桃花令牌在他麵前一晃,道:“也許你還會有所懷疑,可要看看這個?”


    淩邦正如夢初醒,顧不得是在什麽場合,也顧不得有些什麽人在場,噗通一聲就地跪了下去。


    聶雲飛微微一笑道:“淩局主這是什麽意思,在下如何受得了這份大禮?”


    淩邦正連聲叫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聶雲飛皺眉道:“既然如此,你還是起來講話。”


    淩邦正忙道:“多謝莊主!”


    低眉俯首地爬了起來,垂手侍立。


    聶雲飛道:“這些都是你的屬下之人麽?”


    淩邦正忙道:“有的是,有的不是,不過,都是屬下的知己友人!”


    聶雲飛哼道:“知己友人難道就不怕泄露了機密?”


    淩邦正連忙又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聶雲飛哼了一聲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快些把你的那些朋友遣散,隨我去客棧中坐坐。”


    不待話落,起身而行。


    卜仕仁相繼而起,隨在聶雲飛之後走去,但目光卻傲然自得的掃視了樓上諸人一眼,一時心花怒放。


    淩邦正如癡如呆,一言不發,也不向同來之人招呼一下,隨在卜仕仁之後,也向樓下走去。


    不大時光,走到了聶雲飛所住的客棧跨院之內。


    聶雲飛命令卜仕仁將院門閂好,進入外廳而坐。


    淩邦正失魂落魄的又噗通跪了下去。


    聶雲飛冷然一笑道:“本座並不主張用嚴厲手法對付屬下之人,但你也太不像話了!”


    聲調一沉,又道:“本穀尚未到公開於世之時,為何你竟如此招搖,在酒樓之上用百花掌殺人?”


    淩邦正叩首觸地,一言皆無。


    聶雲飛道:“你自己的意思怎樣?”


    淩邦正呐呐地道:“隻求上座開恩。”


    聶雲飛冷笑道:“事情沒有如此簡單,至少,也要像姚一葦的例子!”


    淩邦正忙道:“屬下願意領受!”


    不待聶雲飛吩咐,已經自己掣出一柄匕首,將左手的小指齊根削下去。


    聶雲飛沉凝地道:“既然你已自行了斷,這件事就可揭過不提,不過,你應該記住一點,下次再有過犯,要削的將是你的頭顱,不會再是一根手指!”


    淩邦正一迭連聲地應道:“是,屬下不敢再有過犯。”


    聶雲飛點頭道:“現在,你可以起來了。”


    淩邦正叩首而起,侍立一旁。


    聶雲飛忖思著道:“日前本座所發出的通令各地的羽書,你可曾接到?”


    淩邦正忙道:“屬下已經接到了。”


    聶雲飛道:“要你所注意的事,你可曾照辦?”


    淩邦正忙道:“屬下自然不敢怠忽,已經廣布眼線,密切注意各地,不過……”


    微微搖頭下去道:“截至目前為止,還沒聽到消息。”


    聶雲飛點點頭道:“你去吧!本座今夜就住在此處,如果有消息,可以隨時來向本座稟報!”


    淩邦正忙道:“是,屬下當立刻以羽書向餘杭聯絡,也許那邊有了消息也不一定。”


    聶雲飛道:“不論任何時間,可以隨時來報。”


    淩邦正又連聲應喏,再拜而去。


    淩邦正離去後,聶雲飛立刻進入內室跌坐養息,卜仕仁熄去燭火,也向另一內室而去。


    一夜無話,次日天色尚未大亮,淩邦正已前來報信,據說南仙、北聖及三乘軟轎昨夜是宿在距徽州城東十裏外的寒潭鎮,大約不會進入徽州城,可能今早就要繼續向北行去。


    聶雲飛道:“這是外間聽到的傳言,還是你的屬下探來的消息?”


    淩邦正忙道:“是屬下得力的人手所報,大約不會有錯。”


    聶雲飛欣然道:“那很好,如無要事,你最好速回餘杭,免得在聯絡上發生問題,須知本座隨時都要征用人手!”


    淩邦正連聲應是。


    聶雲飛向卜仕仁吩咐道:“快些備馬,咱們就要走了。”


    卜仕仁欣然應命,不一時已將馬匹牽出店外,候命啟行。


    淩邦正呐呐地道:“總提調可要屬下隨行?”


    聶雲飛搖頭道:“不必了……”


    頭也不回,走出店門,立刻飛身上馬,與卜仕仁一先一後急急馳去。


    他一路出城向東,不久就到了十裏外的寒潭鎮,一經打聽,這消息果然正確,但那三乘軟轎卻在半個時辰之前已經啟程向北而去。


    聶雲飛馬不停蹄,又策馬向北而行。


    追出二十餘裏,方才看到大路上果有三乘小轎向北如飛而行。


    聶雲飛急急鞭馬,眨眼間趕到了軟轎之前。


    不待他下馬,三乘軟轎忽然向右一轉,岔入了郊野之中。


    聶雲飛開口欲喊,但瞬刻之間就會過意來,也隨著小轎向郊野之中。


    不久,三乘軟轎進了一片鬆林之內,停了下來。


    聶雲飛與卜仕仁策馬麗人,雙雙跳下了馬來。


    隻見三乘軟轎共是六人扛抬,別無隨從之人,一經歇下,兩條人影撥風般由軟轎中一晃而下;正是南仙符兆南、北聖卓元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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