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飛聞名不由一怔,定神看時,卻是個素不相識之人。


    隻見那人一身葛布長袍,肩插鐵骨折扇,身材細瘦,有五綹短須,兩隻眼珠子骨碌亂轉,使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十分精明之人。


    聶雲飛怔怔地道:“尊駕怎會認得申某,請教……”


    那人神秘地一笑道:“申大俠真是貴人多忘事,天目山曾有一麵之緣,申大俠怎麽就忘記了!”


    聶雲飛怔怔地道:“尊駕是……”


    他怎麽樣也無法記得起這個人來,但在天目山之時,他確實接觸過不少的人,也許曾經見過此人,但現在卻已忘了。


    隻聽那人笑道:“老夫姓武名亮,乃是南仙符兆南屬下供奔走之人!”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仍然想不出這個人來,但卻隻好尷尬地一笑道:“請恕在下眼拙,的確記不起尊駕來了。”


    武亮坦然一笑道:“這也難怪,但這並無關係,申大俠是從太行山來的吧!”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在下正是由太行山來。”


    武亮笑道:“那麽申大俠也必然到洪洋莊了?”


    聶雲飛皺眉道:“尊駕是否與南仙符前輩分手不久,方才尊駕曾說是去找在下,不知……”


    武亮頷首道:“在太行山洪流洞中的一位老嫗,據說是與申大俠有關係之人,但卻被洪洋莊的總管諸葛武弄走,就要押往泰山,幸而被家主與北聖卓元倫隨後追蹤,半途攔截,又複搶了下來……”


    聶雲飛欣然道:“原來如此,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武亮忙道:“家主原本要老夫一路迎了回去,到太行山去一看究竟,如今能遇到申大俠,那實在是好極了,家主人與北聖卓元倫及那位老嫗,目前都在桐柏山中!”


    聶雲飛困惑地道:“他們為何要停在此處?”


    武亮凝重地道:“家主人原擬直去淮陽山,但因昨日傳來消息,聽說血旗門已經派出了高手追蹤,故而家主人等就在桐柏山暫時小住,但卻預定今夜連夜趕往淮陽山,以免中途惹出麻煩。”


    聶雲飛困惑地道:“以南仙北聖兩位老前輩的武功而論,就算血旗門主率眾親至,也不會使他們兩位老人心怯,何況……”


    武亮搖手打斷他的話道:“申大俠說得不錯,但家主人等是為了慎重,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血旗門主的武功雖然不是家主人等的對手,但他卻延攬了不少息隱已久的高手,究竟他邀了些什麽人來,家主人不得而知,故而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聶雲飛頷首道:“尊駕說得是,他們兩位老人家顧慮得對,不知那老嫗現在是否正與他們兩位老人家一起,那老嫗身體好麽?”


    武亮忙道:“就在山中的一處洞穴之內,老夫受命去與申大俠傳遞消息,如今正可一同回去見敝主人了!”


    聶雲飛欣然道:“就請尊駕帶路了!”


    武亮毫不躊躇,當先轉身出城,徑向山野之中而行,聶雲飛隨從相偕,一同走去。


    他心中並非毫無所疑,相反的是疑念甚多,第一,他記憶力雖不能說甚佳,但卻也不至如此不濟,既是見過一麵之人,絕不能如此毫無印象。第二,如果他真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應該知道自己是聶雲飛,而不該以申大俠相稱。


    但如果這武亮不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他又是誰?他是血旗門的,還是留春穀的?……


    然而,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他真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自然最好不過,如果不是,也要追查出他的來曆,他對自己究竟有什麽圖謀!


    於是,他蓄意戒備,一路走去。


    武亮頭也不回,從從容容的向桐柏山深處而行,大約走出七八裏路,已到一座高崖之前。


    但見雲霧迷漫,一片蒼茫,然而,可以看得出風景十分美麗,若是盛夏之間,定必萬紫千紅,不啻世外桃源。


    在亂樹叢中,可以隱隱的看到一片竹木建築。


    武亮加快腳步,徑向那片村落行去。


    聶雲飛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武亮微微忖思了一下,笑道:“飛雲莊,這原是……家主南仙的一處別墅!”


    聶雲飛縱目四顧,暗忖:“飛雲莊倒是名符其實,那片高崖之下,雲霧四布,微風吹動,上下飛騰,整個樹林村落俱都掩映其中。”


    他不禁頗為欣羨,這樣一處美好的所在,如果隱居此處,不問世事,實在是人生之福。


    忖念之間,已經隨著武亮穿過叢林,進入了那片村落之中。


    其中雖是竹木建築,但卻整齊別致,大大小小約有數十間房舍,而且竹木蕭蕭,另有一種清幽之感。


    武亮回頭一笑,在門前收住腳步道:“敝主人馭下頗嚴,申大俠雖是敝主人急於要見的貴客,但還是容老夫通稟一下的好。”


    聶雲飛頷首道:“尊駕請便。”


    武亮淡淡一笑,徑向莊中走去。


    聶雲飛定神看去,隻見莊中靜謐異常,燈火皆無,此刻不過甫交初更,怎會俱已入睡,心中不由疑念更深。


    不大時光,隻見武亮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向聶雲飛招呼道:“家主人與北聖卓元倫正在密室中商議大事,請申大俠快去!”


    聶雲飛道:“那老嫗也在麽?”


    武亮道:“她大約因為旅途勞頓,有些不適,在另一處房中休息。”


    聶雲飛忖思著又道:“眼下時光尚早,為何這飛雲莊中的人卻都早早睡了?”


    武亮一笑道:“申大俠莫非有什麽懷疑麽,這飛雲莊不過是家主人的一處別墅,他老人家難得來到這裏,平常不過隻有三兩人駐守,寂靜得很,何況今夜還有更特殊的原因……”


    聶雲飛道:“什麽原因?”


    武亮道:“根據傳來的消息,血旗門已經有人跟蹤了下來,說不定會有高手夜襲,故而家主人下令,熄去了所有的燈火!”


    聶雲飛頷首道:“原來如此,有勞尊駕帶路了!”


    武亮嘻嘻一笑,向前走去。


    聶雲飛暗中留意,隻見所有房舍建築俱都十分平實,看不出有什麽機關布設,完全是一片避世山莊的建築,當下心中隨之寬放了一些。


    武亮當先帶路,曲曲折折,穿廊度戶,不大時光就到了一間十分嚴密的密室之內。


    那密室並非建於地下,但四麵卻被其他房舍所圍,門窗深閉,不論由哪一方向闖入密室,事前都會先被察覺,果然稱得起嚴密二字。


    密室中約有兩丈見方,陳設著幾件簡陋的家具,桌上一燈如豆,發射著一層淡綠色的光芒,更加顯得神秘幽暗。


    正中一張矮幾,兩麵擺了兩個蒲團,蒲團上坐著的霍然正是南仙符兆南與北聖卓元倫。


    聶雲飛疑念盡釋,連忙深深一揖,道:“晚輩參見兩位前輩!”


    隻見南仙符兆南,輕輕一揮手道:“不必多禮,坐下講話。”


    聲調嘶啞,表情沉重。


    聶雲飛怔了一怔,但卻依言就地趺坐了下來。


    武亮則迅快地送上了一杯香茗,退立一旁。


    南仙符兆南微微一笑道:“申壯土且請用茶!”


    聶雲飛不由心頭大震,那武亮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尚且情有可原,但南仙符兆南為何也稱自己為申壯士?


    定神看去,南仙北聖神采依舊,不可能是為人冒充,隻見表情沉重,不苟言笑,看不出一絲端倪。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心中略略有些明白,他想:“必然是因為武亮在場之故,才使南仙北聖不便明言。”


    想到這一點,心中又覺得安定了一些,但卻搖搖頭道:“晚輩用過酒飯不久,並不幹渴。”


    南仙符兆南眉宇微鎖道:“武亮!……”


    武亮連忙趨前一步,道:“屬下在。”


    南仙輕輕吩咐道:“將茶撤了下去,你也退下去吧!”


    武亮輕輕應了一聲,立刻過來撤茶。


    但就當他將茶杯捧了起來之後,卻忽然雙手一擊,將一杯茶在聶雲飛麵前擊成了粉碎。


    那杯茶一經擊碎,登時化起了一陣濃煙,在這同時,南仙北聖也各自疾快地推出一掌,雙袖中濃煙疾射,向聶雲飛兜頭蓋頂罩了下來。


    聶雲飛又驚又怒,揮手一掌,向武亮拍去,同時人也藉勢而起,向後疾快的退了開去。


    武亮被聶雲飛掌風掃了一下,蓬的一聲,摔到了密室一角。


    聶雲飛雖然盡力想退出密室,但煙霧迷漫,一時不辨東西,而且,密室四麵俱都十分嚴密,早有仔細的布置,以致他衝撞許久,卻仍被困在密室之內。


    大約盞茶左右,密室中煙霧盡消,四麵的門窗俱皆打了開來,雖然四麵均有房舍毗連,但卻已經能夠透氣通風。


    聶雲飛斜坐在壁角之上,一動不動。


    南仙北聖以及武亮俱都在於室內,陰陰而笑。


    武亮從容的走向聶雲飛道:“申大俠,現在知道老夫是誰了麽?”


    聶雲飛心中冷笑,暗道:“可借你知道得不多,如果你知道我是聶雲飛,還不知道要如何驚駭呢!”


    他冷笑不語。


    武亮陰整地一笑道:“申不明,當日你大鬧血旗門,是何等的威風,今天你的本領哪裏去了,你也知道是不行了吧!……”


    微微一頓,又道:“那些煙霧專攻人體氣穴,就算大羅金仙,若不事先服下解藥,也會受到侵襲,那東西名叫‘安魂迷霧’,雖然不至於要了你的性命,但卻可以使你氣血閉塞,像廢人一樣的不能行動。”


    聶雲飛哼道:“你的手段夠得上陰險毒辣,是個標準的奸險之徒!”


    武亮大笑道:“無毒不丈夫,何況立身於江湖武林之中,如果手段不夠毒辣,腦子不夠靈活,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會落於別人的掌握之中。”


    聶雲飛冷冷地道:“這話很對,在下以後當以你的話作為警惕!”


    武亮欣然一笑道:“可惜你悔悟得太遲了,你不會再有以後,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申不明,你不是留春穀的天下總提調麽?”


    聶雲飛故意冷笑道:“你如何知道的?”


    武亮得意的道:“老夫不但知道你就是申不明,而且知道你曾憑狡計謀奪了無畏先生公孫桐之位,那時的狡計今天哪裏去了?”


    聶雲飛頷首道:“你知道得不少,但你還有許多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武亮大笑道:“你倒十分坦率,老夫對你也有甚多懷疑,今夜就要仔細向你問個清楚。”


    聶雲飛冷冰冰地道:“可惜你隻好做個糊塗鬼,在下不能再告訴你什麽了!”


    武亮冷叱道:“隻怕由不得你,不要說你已氣穴閉塞,就算你是鐵打銅鑄的羅漢,老夫也有辦法要你說出實話!”


    聶雲飛淡淡地道:“好吧!這些事暫且慢談,現在該說說你是誰了!”


    武亮道:“你猜不出來?”


    聶雲飛冷笑道:“雖然我猜得出來,但我卻想要你親口說上一說,這地方應該不叫飛雲莊,而叫流雲崖對麽?”


    武亮大笑道:“那麽你也該知道老夫就是巧匠諸葛武了?”


    聶雲飛頷首道:“冒充南仙北聖的是你的屬下麽?”


    諸葛武得意地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轉向冒充南仙北聖的兩人喝道:“把你們的麵具去掉吧!”


    兩人依言扯去了人皮麵具,原來竟是兩名中年漢子。


    聶雲飛忍不住豪笑道:“桐柏山諸葛巧匠的麵具可以亂真,想不到今天我也被哄騙了過去。”


    諸葛武傲然道:“不要說你,凡是老夫所做的麵具,任何精明仔細之人,都無法辨認得出來,以你而論,不正戴著老夫所做的人皮麵具麽?”


    聶雲飛震了一震,頷首一笑道:“不錯……看來你實在是一個十分有用之人!”


    諸葛武得意地道:“不是老夫吹牛,當世之中,還沒有別人可與老夫比擬,要不然老夫也不會受血旗門主待以上賓之禮了!”


    聶雲飛頷首道:“可惜你投錯了門路!”


    諸葛武冷哼道:“這些話你最好少說……”


    聲調一沉,喝道:“為什麽你要戴上一副人皮麵具,申不明大約也不是你的真名,南仙北聖以正派人士標榜,為什麽要與你這留春穀的爪牙勾搭,還有那老嫗……”


    聶雲飛搖頭打斷他的話道:“你可否說得慢些?”


    諸葛武陰陰一笑道:“反正你已落入老夫手中,就說慢一點也行,你快些從實說吧!”


    聶雲飛目光轉動,道:“你說的不錯,在下已經落入你手,不妨慢慢的談,在下可否先問問那老嫗的下落?”


    諸葛武咬咬牙關道:“告訴你也沒關係,被南仙北聖那兩名老賊搶走了!”


    聶雲飛心頭一鬆道:“以你這種奸猾多計之人,怎麽也會為人所乘?”


    諸葛武恨恨地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那兩名老賊是憑武功贏了老夫,把那老嫗搶走,大約已經去了淮陽山吧!”


    聶雲飛道:“那老嫗叫什麽名字,你可知道!”


    諸葛武哼道:“老夫不知道,也沒有問出來,但血旗門主對她卻極為重視,不幸被老夫把她丟掉了,正愁著無法向門主交差……”


    嘻嘻一笑,又道:“如今幸而擒下了你,至少可以在門主麵前將功折罪了!”


    聶雲飛笑道:“也許血旗門主不會這樣想!”


    諸葛武麵色一沉道:“這是老夫的事,用不著你來擔心,快些說出所問的問題!”


    聶雲飛雙目一閉,從容笑道:“在下已經說過,要使你做個糊塗鬼,休想問出一點名堂來!”


    諸葛武仰天大笑道:“老夫有辦法可以使你說出來……張升。徐路!”


    那冒充南仙北聖的兩名漢子同聲道:“屬下等候吩咐。”


    諸葛武陰狠地喝道:“取出刑具來。”


    兩人同應一聲,急步而去。


    不大時光,但見兩人抬了一盆炭火進來,火勢熊熊,滿室之中頓時一片暖熱,使人心頭駭然。


    火中燒了兩隻火鉗,都已與炭火一樣,成了赤紅的顏色。


    諸葛武抓起一隻火鉗的木柄,向聶雲飛走了過去,道:“老夫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這火鉗不會燒你的麵目五官,但卻會燒你的胸、背、四肢,在火刑之下,不怕你不說實話!”


    聶雲飛冷笑不語。


    諸葛武喝道:“你的鎮靜功夫倒很夠,看來不使你受些苦頭,大約你是不會乖乖的說出實話來了!”


    聶雲飛淡淡笑道:“區區火刑,還唬不住在下!”


    諸葛武大怒道:“那你就嚐嚐味道吧!”


    火鉗疾伸,向聶雲飛右腿上烙去!


    說也奇怪,聶雲飛動也未動,但諸葛武火鉗明明烙到了他的右腿之上,卻像一片空虛,火鉗縮回之後,聶雲飛仍然端坐原地。


    諸葛武怔了一怔,一連三伸三縮,分向聶雲飛肩頭胸腹等處烙去。


    但一時之間,聶雲飛卻像是變成了一片空虛,根本不曾碰到他的身體,諸葛武手持火鉗不由呆了起來。


    原來當煙霧迷漫,聶雲飛受到突襲之時,心知中了這老賊的道兒,當下迅速地取出那顆僅存的玉芝神丹服了下去。


    至於諸葛武動用火刑,聶雲飛所施出的正是未了師太所傳授的“天遁三轉”中的第一式“咫尺天涯”。


    天遁三轉雖是第一次使用,但卻神妙無比,聶雲飛心頭大喜,但卻也可惜那一顆玉芝神丹,因為留春穀主所送的三顆丹丸,至此已經完全用盡。


    諸葛武呆了一陣,大喝道:“小子,莫非你會幻術?”


    驚悸之餘,五指疾點,欲圖閉住聶雲飛的穴道,因為此刻他方才意識到,隻憑那“安魂迷霧”隻怕對他作用不大。


    然而,他所點到的仍然隻是一片幻影。


    諸葛武驚悸之餘,雙掌同出,十指如鉤,向聶雲飛抓去。


    但聽蓬的一聲,諸葛武一招撲空,整個的摔到右壁角之上,而聶雲飛卻已經到了諸葛武的身後。


    諸葛武急忙爬起身來,不由麵色如土。


    張升、徐路兩人見情勢不妙,不待諸葛武吩咐,立刻轉身欲逃。


    但聶雲飛動作卻比兩人更快,兩縷指風過處,已將兩人的穴道點閉了起來。


    諸葛武咬牙顫聲道:“你……你為何不怕‘安魂迷霧’?”


    聶雲飛冷笑道:“這就要問你了,也許你那什麽迷霧沒有效用吧!”


    諸葛武呐呐地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口中說著,人卻向門邊退去。


    聶雲飛一笑道:“你也想逃麽?”


    手起指落,轉而易舉的點了他的穴道。


    諸葛武蓬的一聲,坐於就地之下。


    聶雲飛目光四轉,笑道:“現在該我問你,倒要謝謝你弄來的這一盆烈火!


    伸手抓過另一把火鉗,湊到諸葛武麵前道:“你是否願意嚐嚐這滋味?”


    諸葛武雖被點了穴道,但依然能言能聽,當下顫聲叫道:“不,不……我完全屈服了!”


    聶雲飛冷冷一笑,將手中火鉗丟掉,道:“那麽首先要坦白回答我幾個問題,血旗門中近來有何舉動,眼下都是請了些什麽人來?”


    諸葛武麵如蠟黃地道:“申大俠這問題,小人實在無從回答,因為小人最近一直是在太行山的洪洋莊,根本不知道血旗門主最近的情形……”


    聶雲飛又把丟掉的火鉗插入火中,哼道:“不嚐嚐火炙的味道,如何能問出實話?”


    諸葛武嘶聲叫道:“申大俠……申大俠……不論你用什麽刑罰,就算你把我剁成肉醬,我也無法說得出來,因為我實在不知道……


    聶雲飛皺眉道:“那麽,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願死願活?”


    諸葛武呐呐地道:“螻蟻尚且貪生,小人自然不願意死!”


    聶雲飛淡然一笑道:“這也好辦,因為你畢竟還有一件長處,而且你不過受人利用,並無大惡,隻要你確有悔改之意,可以饒你一命!”


    諸葛武連聲道:“隻要申大俠肯饒我一命,要我做什麽都行!”


    聶雲飛沉凝地道:“你知道淮陽山的事情麽?”


    諸葛武忙道:“小人聽到了一些,聽說幾位武林中的老前輩要振興武林第一家,在淮陽山大興土木……”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如果你肯前去淮陽山,為重振武林第一家效力,在下就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諸葛武連聲道:“小的願意,但小的可否請問一件事?”


    聶雲飛微笑道:“你問吧!”


    諸葛武道:“申大俠是留春穀的天下總提調,與武林第一家似乎正如水火不能相容,為什麽您……”


    聶雲飛爽然一笑道:“這一點恕我不能明說,你隻好先糊塗一下了!”


    諸葛武忖思著道:“既是申大俠不說,小的自是不敢多問,就請申大俠解開小的的穴道,容小的收拾一下,趕去淮陽山。”


    聶雲飛道:“這流雲崖你有多少屬下之人?”


    諸葛武忙道:“不瞞申大俠說,就隻有他們兩人。”


    聶雲飛欣然道:“這樣說來,倒是十分簡便,但你倘若碰上了血旗門中之人,又該如何應付呢?”


    諸葛武目光一轉,笑道:“小的精製麵具,所存的各種麵具不下數百副,隨便改扮一下,任何人都不會認得出來。”


    聶雲飛頷首道:“那很好,可以解開你的穴道了!”


    五指拂動,果然將他的穴道解了開來。


    諸葛武長籲一聲,道:“小的就去收拾一下,請申大俠寬坐……”


    邁動腳步,就要走去。


    聶雲飛沉聲喝道:“慢著!”


    諸葛武腳步一收,呐呐地道:“申大俠還有什麽吩咐?”


    聶雲飛冷笑道:“以你這樣狡詐奸猾,我如何能夠相信得過你?”


    諸葛武大吃一驚,呐呐地道:“小的可以對天發誓……”


    聶雲飛森冷地笑道:“對正直的人來說,誓言確然很有力量,但以你這奸猾的人而論,卻不過隻是兩句空話……”


    諸葛武麵如土色地道:“那麽……那麽……”


    眼珠滴溜亂轉,大有藉機逃走之意。


    聶雲飛冷凜地喝道:“如果你識相,知道我功力比你高到什麽程度,最好別再打逃走的念頭,因為那樣無異等於自尋死路!”


    諸葛武果然不敢再向門邊湊了,略一忖思,反而向聶雲飛麵前走了過去,道:“小的甘心投效,任憑申大俠處置,小的沒有話說。”


    聶雲飛沉凝地道:“我有一種點閉‘五陰絕脈’的手法,如今正要在你身上一試!”


    諸葛武大驚道:“申大俠要廢我的武功?”


    諸葛武搖頭道:“你不必擔心,我這手法雖是點你的‘五陰絕脈’,卻不會廢了你的武功,但每隔半年須要由我親自活血一次,否則必將血枯氣涸而死……”


    聲調一沉,又道:“我這手法比之血旗門主點血眼穴的手法不大相同,而且除我之外,再沒有人能夠解救得了,想活命的話,你還是乖巧一些。”


    說話之間,已以快速無比的手法,在諸葛武“五陰絕脈”上一連揉捏了幾下。


    諸葛武麵色凝重,一言不發,顯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這是不可避免與無法避免的事。


    聶雲飛收加五指,淡淡地道:“你去吧!你的兩名屬下之人,大約你自己能夠照顧得了,記住,如果他們泄露了任何消息,則倒黴的將會是你!”


    諸葛武歎道:“那麽申大俠?……”


    聶雲飛笑笑道:“你盡管放心,不久之後我就會趕到淮陽山。”


    諸葛武沉凝地點了點頭,拍開張升與徐路的穴道,帶領兩人徐徐而退。


    聶雲飛沉凝地一笑,緩步向密室之外走去。


    他以快速的身法迅快的在那片院落中偵察了一陣,發現果然再無他人,當下潛伏暗中,注意著諸葛武的行動。


    大約頓飯左右,隻見諸葛武帶領著兩名屬下走了出來,大步而去,那方向果然正是向淮陽山而行。


    聶雲飛待三人去遠,方才望望天色,準備就在這一片房舍之中,平靜的睡上一個夜晚。


    他找了一間僻靜的小房,弄來一蓬幹草,和衣而臥,不大時光就已恬然人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陣敲門之聲所驚醒。


    聶雲飛翻身而起,不禁頗為訝然。


    眺望天色,不過三更之後,這種時候會有誰來到此處?


    敲門聲如同擂鼓一般,那竹木所造的大門,隻怕就要被敲得破碎倒塌了。


    聶雲飛雖感訝然,但心中卻十分篤定,因為這人至少是個明來明去之人,否則這點竹籬木舍,如何能攔得住一個武林中的人物?


    正在忖思之間,隻聽那打門之人高聲大叫道:“諸葛武,你們都死光了麽?”


    聲調粗渾,聶雲飛不由更加奇怪。


    於是,他大步走了出去,打開了大門。


    隻見門外站定一人,年約四旬,卻生得像半截鐵塔一般,一張臉黑中透紫,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粗渾人物。


    聶雲飛皺眉道:“你找那個?”


    那大漢立刻呲牙一笑道:“自然是找你,對不起得很,吵你睡覺了!”


    聶雲飛奇道:“你知道我是誰?”


    那大漢怔了一怔道:“你自然是諸葛巧匠了。”


    聶雲飛笑道:“好吧!就算我是諸葛巧匠,你找我做什麽?”


    那大漢有些困惑地投注了他一眼,道:“聽說你做的麵具最好,所以咱家來買你一副!”


    伸手拍拍懷中道:“隻要看得中意,咱家不在乎多花銀子。”


    聶雲飛笑笑道:“可是我的麵具並不出賣!”


    那大漢哼道:“不賣!咱家老遠的跑了來,你不賣也得賣,小心咱家發起脾氣來,打扁了你。”


    聶雲飛見他粗渾可笑,忖思了一下又道:“就算你要麵具,為什麽深更半夜的跑來?”


    那大漢笑笑道:“因為咱家心急!”


    聶雲飛又打量了他一陣,笑道:“好吧!你要什麽樣的麵具?”


    那大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白淨一點,看上去文雅一些的。”


    聶雲飛忍不住大笑起來,道:“你的容貌並不難看,隻不過稍嫌黑了一些,又何必掩去本來麵目,打扮成個小白臉!”


    那大漢著急地道:“咱們並不喜歡小白臉,但這麵具卻有特別用處,不能不戴!”


    聶雲飛道:“好吧!隻要你能說出用處,我就送你一副。”


    那大漢忖思著道:“告訴你也沒關係,聽說武林第一家第三代家主聶雲飛由賀蘭山遷來了淮陽山,要重爭武林霸權,所以……”


    聶雲飛接口道:“想是你要去投效他了!”


    那大漢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咱家要先試試他是不是英雄,如果是英雄,咱家甘心替他牽馬拽蹬,如果不是英雄,咱家就一掌劈死他算了!”


    聶雲飛大感興趣地道:“你要怎樣試呢?”


    那大漢毫不遲疑地道:“自然是比試武功,如果他打得過咱家,咱家就算服了!”


    聶雲飛欣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一語未畢,忽見人影一閃,至少有兩個夜行人飛入了莊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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