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帥?長得帥要真一驚天大事,他至於今天還沒火沒戲拍嗎?


    努力?這個世界上努力的人還少嗎?


    祁遊抿緊了下唇,倏爾開口,“我永遠保有對藝術的野心。”


    他相信葛執薈退開這兩年,沒有一個時刻是不在想象造星的瞬間的。她是天生的經紀人,而他比誰都還要真誠地想要擁有片刻鏡頭。葛執薈是個不喜歡玩花招的人。他也是。


    她帶過頂流偶像,卻沒真真正正培養過一個無可替代的演技派。葛執薈生了孩子心態也變了,聽祁遊這樣一說,手癢得不行。她拿打量商品的目光打量著他,衡量著他可能存在的潛力和商業價值。一切都未是定數。


    “談戀愛了?”葛執薈不會不知道祁遊前兩日惹出來的火熱新聞。


    祁遊搖了搖頭,半天後又點頭。


    這把葛執薈弄糊塗了。


    “合約戀愛。”祁遊解釋,他三言兩句精簡地把這兩日發生地一切告訴了麵前的女人。


    葛執薈覺得好笑。


    “如果是我再次讓你去做這種事呢?”去討好別人,去接受不成文的潛規則。


    祁遊認真地開口,“如果隻能讓藝人通過這樣的手段獲得機會,那是經紀人的失職。”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不成文的紅皮書。


    更重要的是,他聽聞過葛執薈的為人,手段強硬卻又不愛走歪路。


    果然,聽了他的話葛執薈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很無能?”


    “我可沒有這樣說。”祁遊眨了眨眼,眼睛裏透出這樣的意味,沒開口。


    兩個人你來我往鋒芒畢露地談了十多分鍾,葛執薈下了最後的通牒。“還有事?”


    祁遊站在那,朝著葛執薈鞠了一躬。少年的背脊挺拔,彎下腰的時分肩上擔著夢想的重度。


    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他說。


    葛執薈一下穿梭了時光。她當初好像也是這樣,朝著每一個人鞠躬,感恩生活的每個饋贈。一晃眼,怎麽就幾十年。在社會與世故裏摸爬滾打,自己給自己鑄了一身金像,稍微憶起,也還是會感慨當年的認真。


    祁遊走出葛執薈的辦公室的時候望了一眼窗外的天。


    很藍,帶著璀璨的陽光。


    是碧空如洗的新世界。


    手機鈴聲恰如其分地響起,宋一滿三個字從心頭升起。


    “喂?”


    那邊傳來的是女人溫柔的聲音。若不見其人,隻怕都以為那個人是穿長裙散布在溪邊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吧?祁遊忍住笑。


    宋一滿剛上駕駛位,麻溜地踢開了自己的高跟,光著腳踩著油門上,瞥了一眼後視鏡,準備倒車。


    “結束了?”


    能接通她的電話,就證明沒有特殊情況。


    祁遊點了點頭,意識到女人看不到之後,嗯了一聲。


    “我來接你。”她習慣性地下了決定。


    祁遊不是那種願意接納別人武斷的決定的人,現在卻容忍了宋一滿說話的語氣。“我在公司。”


    “那行,等我。”


    於是祁遊隨便在公司的休息茶水咖啡廳找了一個座位。


    公司的職員們或許都習慣了來來往往的大明星,祁遊什麽也沒遮擋,倒也無人在意。隻是碎嘴的麻雀嘰嘰喳喳的聲音時不時從耳朵後傳來。包養,小白臉,潛規則,賣/diao的。祁遊默不作聲地喝著自己的春螺,飄蕩的茶葉在浮沉。


    他已經經曆過人生最大的波折,從天堂到穀底。現在麵對這些言語,已經刻意輕鬆應付了。


    他沒當回事,可有人當回事。


    尖叫聲從背後傳來。


    祁遊用不著回頭,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誰。


    宋一滿端著手裏的冰咖啡,滿臉荒唐地看著座位上尖叫的女人,不懷好意地笑,“大姐,我這也沒倒啊?你叫啥呢?”


    八卦的女職工尷尬地理了理裙子。任誰忽然抬頭發現有個女的一臉狠意地看著自己還好死不死抬手舉起杯子,總歸是要想到偶像劇片段的好不好?


    “宋一滿?”有人把她認出來。


    宋一滿很想囂張地回一句叫你姑奶奶的名字幹嘛,可她不是那種脾氣。沈惠子是,要沈惠子,已經劈頭蓋臉撲了咖啡外贈奶精上去。她宋一滿沒這習慣,低頭掃了一眼女人的工牌,記在心上,沒說話。沈惠子光明磊落發脾氣,她不一樣,她陰。宋一滿笑著從包裏抽出名片。黑白線條構建出冷凝的美,莎莉美術館,宋一滿的字樣變得顯眼。


    “歡迎參觀。最近有德拉克羅瓦與尤金畫展。”


    她脫口而出的法國浪漫畫派代表人物的名字讓周圍的人瞠目結舌。


    宋一滿可不管,看背影認出了祁遊,叫上他兩人從此地離開,拐角的時候,她把打包的咖啡丟進垃圾桶中。


    上了車,宋一滿就舒坦了。


    裝完逼就跑,刺激。


    祁遊坐在副駕駛位,好心地一句你穿高跟不方便被她脫鞋的舉動噎在喉中,轉了話題,“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宋一滿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老娘是去買咖啡碰巧發現你在那。祁遊的那張臉又把她迷惑了,於是粗暴的話變成了刻意的嬌笑,“緣分吧或許。”她這樣說。


    祁遊很想提醒她,估計這笑沒達成她想要的結果,變得點滴滑稽。可是心中那股暖意不能被忽視,於是他配合地搭戲,“因為是男女朋友吧。”


    宋一滿猛地咳嗽了聲。


    祁遊重新調整好安全帶,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姐姐?”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宋一滿微笑著說沒事。赤腳一踩油門,飛一般殺出了停車場。祁遊覺得好笑,多大一女的,還這麽幼稚。他憋得難受,側頭去看窗外。宋一滿眼睛賊尖,冷笑一聲,開得更快。祁遊坐在位置上都被往前騰了下,不得不抬手抓住頭頂上的把手。


    兩個人都沒說,直到車子開進一條仿佛山野之路,祁遊才忍不住講話。


    “不是去你家?”他問。


    宋一滿看著前麵的彎道,“誰給你說這不是去我家了?”


    這tm不是上山嗎?祁遊剛想這麽說,一個彎道過去,藏在山野中的別墅就露出了真麵目。白漆的鐵門自動打開,周遭都是蔓延的綠地,林木叢叢,房尖在不遠處若隱若現。祁遊小時候也有錢過,卻是沒有這般的大手筆。這簡直跟他演的瑪麗蘇電視劇有的一比。


    “我媽沒別的愛好,不買包不買鞋。就愛買房。”宋一滿冷不丁開口。


    “嗬嗬。”祁遊麵無表情,“阿姨真有情趣。”


    宋一滿把車開到門口,等待已久的傭人上來準備替她把車開去停好。祁遊從另一邊下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為何,宋一滿看到祁遊的臉上寫滿了期待。


    “放心吧。”宋一滿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都不常來的家,“我媽不會給你甩五百萬的支票的。”


    祁遊:她怎麽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什麽……


    祁遊正要開口,眾星捧月間有個女人搖搖曳走了出來。身材挺圓滿的,徐娘半老,唐代風。他聽見宋一滿喊了一句,媽。


    羅知棋唉了一聲,直愣愣從自己女兒身邊走過,飛一般地握住了祁遊的手。弄得祁遊怪不好意思,有點無措。


    祁遊:“阿姨好。”


    “阿什麽姨!叫媽!”


    祁遊如晴天霹靂,他去看宋一滿,宋一滿捂著臉不想說話。


    “哎喲喂,這多帥一小夥阿。俊得喲。想當初我看上宋一滿他爸,也是因為他帥。”


    祁遊:我算是知道宋一滿為什麽這麽肯定她媽會滿意了。這他媽就是遺傳。


    “辛苦你接納我們家小滿了。這孩子哪都好,就是沒有男人緣。我著急。”


    “媽!”宋一滿覺得丟臉。


    祁遊還被羅知棋拽著小手,“阿姨,宋……”在羅知棋的目光下,祁遊被迫改了口,“小滿她,很好。”


    一個女人的價值不是由她有沒有男人決定的。祁遊心想。二十七的宋一滿,已經很厲害了。


    第7章


    *


    一進屋,宋一滿就被趕去廚房找阿姨問問港式點心做好沒。祁遊被羅知棋拽著在沙發上坐下,前者有點施展不開的感覺。三堂會審似的,祁遊算是明白了,羅知棋就是個笑麵虎。


    “多大了?”羅知棋笑嗬嗬地問。


    “二十三。”祁遊答。


    “家裏人呢?”


    “有個弟弟。”


    “談過戀愛嗎?”


    祁遊正準備說話,宋一滿跑過來英雄救美。“點心好了,我叫人端過來。”她掃了一眼羅知棋,後者佯裝無事發生端起桌麵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媽。”宋一滿喊。


    羅知棋親切地欸了一聲。


    “那茶剛沏好。”宋一滿頭疼,“燙就別喝了。”


    她一說完這話,羅知棋馬上把手裏的杯子丟開在桌上。能忍是真能忍。


    宋一滿本來下意識就要坐在羅知棋身邊,被她用手肘子一頂,眉毛擰起,抬起屁股坐在了祁遊的身邊。兩個人之間本來還有段距離,祁遊看羅知棋的臉色,往宋一滿這靠了靠。


    宋一滿有點別扭,剛想動,手背被祁遊按住。兩個人扭頭一對視,宋一滿脾氣沒了。祁遊完全是保著至真至善完成工作的態度,細致入微地打消羅知棋的懷疑。隻是掌心相貼的那個瞬間,他還真有點觸電。和女演員合作的時候全然沒有這種感覺。


    “在一起多久了?”羅知棋看茶冷了點,熱氣沒再冒,又端起來喝。


    宋一滿心想,完了,她怎麽把對台本這種大事給忘了?要兩個人說辭不一樣,這不就全白搭了嗎?


    好在她同事祁遊夠機靈,“快一個月了。”謊話張口就來,祁遊麵不改色,“因為我工特殊的原因,一直沒有機會來見您。”


    是挺特殊的。畢竟一個月前她和祁遊,還屬於一個人拿著手機,一個人存在在壁紙裏的關係。


    羅知棋阿了一聲,“好像是演員吧?不是演那個《我的王子殿下》?當年出的時候小滿還拉著我一起看。”


    “媽!”宋一滿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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