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來來往往,當看到緊緊相擁的一男一女,不免多看他們一眼。


    年輕男子帶著低低的鴨舌帽,隻能看到隱隱露出的半張清雋好看的側臉輪廓,而他懷裏的女孩埋著腦袋抵在他的胸膛,看樣子應該是情侶間的撒嬌。


    這一看就是熱戀中的情侶,盡管有陌生人投來八卦的目光,男子的神情依舊寵溺,任由女孩沉默無聲地抱著。


    隔了好一會,趙一墨才拈起她垂在耳畔的碎發,輕輕捏了捏女孩軟/白的耳朵,溫聲道:“還難過嗎?”


    如果覺得難過委屈,那就再抱會。


    話音剛落,懷裏的女孩慢吞吞地抬起腦袋,澄澈幹淨的杏眼微彎,她神情認真的搖搖頭,聲音軟軟糯糯,“已經不難過了。”


    許是注意到周圍有人看他們,唐香亦微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從他懷裏退出來。


    趙一墨微垂著眼,目光沉沉地滑過女孩溫婉的眉眼,試圖從她臉上的情緒尋找些蛛絲馬跡,他顧及周圍有人,便沒再多問,隻是自然而然地牽起她有些冰涼的手,溫熱的掌心輕輕捏了捏,心底也跟著悄聲歎了口氣。


    末了,趙一墨鬆了鬆擰緊的眉心,語氣含著淡淡的笑意:“男朋友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唐香亦被他這副神態逗笑,心底那一絲一縷的酸澀慢慢埋進了心底,她彎了彎唇角,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乖乖地被他牽著走。


    漓江是c市的著名景點,江邊還有很多餐廳,趙一墨知道唐香亦的口味和喜好,兩人便去了其中一家烤肉店。


    唐香亦的肚子餓了一天,這會終於將傷心事擱置一邊,開始填肚子。


    看到自家女朋友眉眼間的小情緒終於散去,此時微微鼓著腮幫子,像隻覓食的土撥鼠。


    趙一墨的唇角不經意間微微揚起一抹弧度,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落地,他慢條斯理地幫唐唐烤了些愛吃的肉類,偶爾還會夾些蔬菜放在她的餐盤裏,側目看她一眼,提醒小姑娘要葷素搭配。


    唐香亦心滿意足地啃雞翅,不得不說,一墨做什麽事都格外有天分,比如他烤的肉就比自己烤的要好吃很多。


    唐香亦悄悄咪咪地看向一旁的人,一墨就連吃東西的動作都顯得溫文爾雅,賞心悅目,她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似乎察覺到唐唐的目光,趙一墨稍一偏頭,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撞/上,看著女孩眼底的希冀,他忍不住勾唇輕笑,“沒吃飽?”


    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唐香亦臉一紅,默默看了眼自己餐盤裏堆積如小山丘的竹簽,於是再次抬眸,很小聲地祈求道:“墨墨,我想喝酒,可以嗎?”


    唐香亦從來沒喝過酒,這次卻很想試一下,紅的白的都可以!


    趙一墨一聽,修長的眼尾輕挑,就算聽出女孩弱弱的祈求,他也絲毫不為所動,於是嘴皮子掀了掀,“不可以。”


    果然,這家夥不允許,唐香亦抿唇,隻能蹙著眉心,是就這麽眨巴著眼盯著他看,還時不時惆悵地歎一口氣。


    起先趙一墨還能鎮定自若地繼續烤肉,還不忘將一旁的果汁遞給她,唐香亦神情哀怨地看著他,不理不睬,繼而又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趙一墨最見不得她這副愁緒萬千的模樣,一看就跟被欺負了似的小可憐,當聽到唐唐第n次歎息時,趙一墨有些無奈地也跟著故意歎了口氣,終是妥協,低聲道:“可以喝。”


    一聽這話,唐香亦的眼睛頓時亮了,笑眯眯道:“我要喝白酒!”


    趙一墨眼底無波無瀾:“這個不行。”


    唐香亦:“那就紅酒!”


    趙一墨依舊麵無表情:“這個也不行。”


    唐香亦頓時泄了氣,她氣鼓鼓地咬了一口雞翅,不想跟他說話了。


    趙一墨好笑又無奈地看她一眼,微收的唇角掩著笑意,隨即起身去了前台,沒多久,便抱著幾瓶啤酒過來,放在唐香亦麵前。


    啤酒也是酒,他不清楚唐唐的酒量,所以隻拿了四瓶過來。


    唐香亦抿抿唇,粉撲撲的臉頰,笑意四散開。


    是誰說一墨不近人情,鐵石心腸來著?明明就是口是心非的小天使。


    唐香亦到底是被易佳傳媒的ceo影響到了,一想到那張酷似她爹唐政南的臉,她心裏的難過就止不住地湧上來。


    世界上怎麽會有兩個長相完全一樣的人?那個程總會不會就是唐政南,又或者,是她看錯了?


    唐香亦越想腦子就越亂,最後幹脆抱著啤酒咕嘟咕嘟灌,眼見女朋友不受控製地一瓶又一瓶,一旁的趙一墨薄唇微抿,無聲地看著她,雖然不大讚同地皺了皺眉頭,卻沒再阻止。


    唐香亦以前從沒碰過酒,這會一聲不吭地將所有的啤酒灌下肚,她摸了摸有些燙的臉頰,將手中的空酒瓶遞給一墨,笑眯眯道:“墨墨,你跟我一起喝,好不好?”


    “這個味道不錯,就是肚子有點脹。”


    說著,唐香亦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很小聲地打了個酒嗝,驀地自己又笑嗬嗬地傻樂。


    趙一墨見小女友喝得差不多,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臉,和高興地彎成月牙的杏眼,便猜到這丫頭應該已經醉了。


    他抽了一張紙,幫她擦了擦嘴唇,手背觸到她臉頰滾燙的溫度,他有些失笑,於是輕輕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柔聲道:“小酒鬼,吃飽了嗎?”


    唐香亦聞言點點頭,巴掌大的小臉頓時堆滿了惆悵,看著麵前還有很多沒吃的烤肉,她很想解決掉,但卻有心無力,趙一墨隻好叫來了服務員,將剩下的烤肉通通打包。


    他將手中的白色鴨舌帽輕扣在小姑娘的腦袋上,溫聲道:“我們該回去了。”


    一聽要走,自家女朋友頓時不說話了,趙一墨耐心等著她回應,卻見唐香亦唇角壓著,指了指自己的腿,小聲道:“我的腿麻了,走不動。”


    趙一墨俯身,喉間溢出一聲輕笑,“那怎麽辦?”


    果然,下一秒,唐香亦笑嗬嗬地朝他伸出手,深色的瞳仁裏,有細碎的光芒流動。


    “墨墨,抱我。”


    第34章


    唐唐果然是醉了,要是平日,她不會這麽主動。


    趙一墨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似乎有一道電流穿進他身體,直達他心底深處。


    如果不是顧及周圍有人,他肯定會忍不住親她一下,最後諸多情緒也隻能克製,他順勢輕扣著女孩的手腕,將她半抱在懷裏,等出了餐廳再背著她。


    夜晚,漓江江畔還有散步的行人,三三兩兩,有牽手的情侶,還有悠閑自在的一家人。


    迎麵而來的晚風吹去了臉頰上滾燙的熱度,趙一墨扶著已經有了醉意的唐唐,正準備背她,懷裏的小姑娘卻跟隻兔子似的跳開了。


    唐香亦興衝衝地跑了兩步,抓著護欄,眉眼間滿是笑意,看著趙一墨高興地像個小孩,她伸手朝他指著江中燈光耀眼的遊船,語氣興奮道:“墨墨你看,那有船!”


    江麵上波光粼粼,像盛滿了絢爛奪目的星辰。


    趙一墨勾著唇笑,安靜地跟在她身側,很配合地點點頭。


    唐香亦望著江中那條最大的船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安靜下來不說話了,趙一墨眼瞼微垂,側目看向身旁的人。


    周遭不斷變幻著的半明半昧的光影,溫柔靜謐地勾勒出女孩清麗柔婉的輪廓,落進她淺色漂亮的瞳仁裏,仿佛有淡淡的光芒流轉。


    趙一墨微怔,胸膛的跳動莫名漏了半拍。


    唐香亦慢吞吞地耷拉下腦袋,眼眶倏地一熱,鼻尖一陣酸澀,小時候她也坐過這樣的大遊輪,那時候她的身邊有秦婉舒,也有唐政南。


    可是這些都已成了支離破碎的往事,讓人一想起來,心底就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啃咬,傳來細細密密的痛感。


    這些年她一直希望唐政南能回來,卻不曾想,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他。


    唐香亦深吸一口氣,有些恍惚,萬一是自己認錯了人怎麽辦?她下意識甩了甩腦袋,讓自己不去多想。


    見她再一次陷入了情緒低/潮,趙一墨一直靜靜地看著t她,漆黑的眼裏深邃專注,最後也隻是靠近她,攬過女孩的肩膀,將人輕輕擁進懷裏。


    男子堅毅的下巴抵著她細碎柔軟的發絲,親昵地蹭了蹭,柔聲道:“如果有心事,可以告訴我。”


    他不太擅長安慰人,但也希望有能力解除她的煩惱。


    眼前有風掠過,迷失了眼。


    唐香亦抬眸望著眼前人,靜了半晌,才默默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靜靜地倚著他的胸膛,心口有些酸。


    她的聲音很輕,幹淨明亮的杏眼,眸光認真的過分,慢慢開口道:“一墨,如果以後有一天你要離開我,一定要跟我說一聲。”


    趙一墨愣住,唇角收緊並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她纖細軟白的手,安靜地聽她說完。


    唐香亦頓了頓,呼吸有些急促,雖然隻是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測,她已經開始忍不住難過:“如果有一天你突然離開,我會受不了的。”


    就像爸爸唐政南,明明說好隻是外地出差一趟,很快會回來,唐香亦每天都在等他,而他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種伴隨她多年的失落和無力感,讓她一直有種患得患失的錯覺。


    趙一墨認真地聽她說完,白皙的脖頸凸起的喉結上下滑了滑,喉間有些澀澀的發疼,他慢慢收緊了手臂,抱緊懷裏的人,低著頭,在她耳畔輕聲呢喃:“除非你不要我。”


    他的話語沙啞低沉,聲線平緩,快要揉碎,飄進晚風裏。


    雖然隻是一次尋常的對話,但唐香亦知道,他在承諾著最重要的事情。


    唐香亦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悶聲道:“那你可要說話算數。”


    兩人停在江邊許久,唐香亦看到旁邊有人拍照,隨即抓著趙一墨的衣角晃了晃,“我也想拍。”


    趙一墨驀然一笑,淡定地拿出手機,按照女朋友的指示,開始給她拍“腿長一米八”的遊客照。


    漆黑淡薄的夜空中,點綴著點點璀璨的星辰。


    女孩柔軟的黑發披散,垂在肩膀,任晚風吹動,她的皮膚瑩白,明媚的鹿眼彎成月牙,嘴角勾著抹盈盈的笑痕。


    趙一墨對自己的拍照技術還算自信,畢竟拍過那麽多雜誌廣告,自己閑來無事也會學一些技巧,今天倒是發現了用處,比如自家女友的照片以後可以被他承包了。


    夜漸深,唐香亦還是半醉半清醒的狀態,趙一墨二話不說幹脆將人背起來。


    唐香亦笑眯眯地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乖乖靠上他的後背,全身心依賴他。


    這是趙一墨第一次背自己的女朋友,也是第一次發現,唐唐很輕,幾乎沒什麽重量,怪不得瘦瘦小小的一隻。


    唐香亦此時被他背著,下巴抵著他堅硬得跟石頭似的肩膀,鼻間滿滿的都是屬於他的氣息,帶著一股讓人安的安全感,唐香亦有些疲倦地靠著他,眼下這便是最浪漫的事,她竟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趙一墨訂了附近的一家酒店,現在回到劇組安排的住處,肯定會被人拍到。


    步行了一路,背上的女孩顯然半夢半醒,毛茸茸的腦袋搭在他肩膀,溫熱的呼吸淺淺地噴灑在他的脖頸,有些癢,像被羽毛拂過一般。


    靜了半晌,唐香亦慢慢轉醒,意識還有些迷糊,此時歪著腦袋,倚著一墨的肩膀,動作慢吞吞地靠近他,湊到他耳畔,開口解釋道:“墨墨,我沒有被欺負。”


    唐香亦說的很小聲,有些嘟嘟囔囔,趙一墨聽了還以為她在說夢話,幾秒後才意識到她是在向她解釋,今天不太開心的原因。


    “我隻是看到一個,跟我爸長得很像的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但我太久沒見他了。”


    “我真的很想他。”


    趙一墨默默地背著她,很有耐心地聽著背上的女孩語氣很輕的說出自己的心事,此時心裏隻剩下心疼。


    到了酒店,趙一墨像牽小孩似的牽著唐香亦,給前台出示身份證件的時候,還叮囑她不要亂跑。


    夜深人靜,還是孤男寡女,前台的工作人員看向明顯喝醉了的唐香亦,不免抬眸多看了眼麵前這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


    趙一墨用的是助理的身份證,工作人員並沒有懷疑。


    等房卡的間隙,酒店大廳內又進來一對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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