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才人正在房中。”


    孫語蘭便不滿道:“她幾時見我?有什麽事這麽忙?”


    翠彤溫聲道:“奴婢也不知。不如奴婢替才人通稟一聲?”


    孫語蘭氣惱:“罷了罷了,誰要見她?”


    隻是回頭走了幾步又返過身來:“……那你就去問一聲,這會兒可能見我了?”


    上回平白無故在鹹熙宮裏跪了大半夜,孫語蘭心裏就憋著一股氣,不過她一向不同孫柳月講話,身邊的伺候的宮女,孫語蘭也瞧不上,不想跟她們說。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在孫妙竹麵前,她還可以暢所欲言,便氣衝衝過來找人。


    誰知孫妙竹卻不見她。


    一開始孫語蘭還想著,許是跪久了,身子不爽利,她自然也要體貼人一下。


    不過連著兩三趟都白跑,孫語蘭就不高興起來了。


    什麽東西?這會兒就不將她放在眼裏了?


    哼,狂妄!


    亂想了一陣,前去回稟的翠彤,正好掀簾出來。


    “蘭才人久等。咱們才人就在房裏候著你呢。”


    孫語蘭霎時一喜,提起裙子,快步朝裏行去。


    孫妙竹果然在裏麵,見孫語蘭和翠彤一同進來,先起身,略帶歉意笑道:“前幾天沒緩過來,語蘭可別怪我不見客。”


    孫語蘭一揮手:“我知道我知道,都怪那老——”


    她忽然捂住嘴,瞧了身邊侍立的翠彤一眼。


    孫妙竹便道:“東西放好了?可仔細點,你再去瞧瞧罷。”


    翠彤應是出去。


    孫語蘭一麵坐下,一麵奇怪道:“放什麽東西?”


    “砒.霜。”


    才沾了凳子,聽見孫妙竹這樣說,孫語蘭一下就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問:“砒、砒——”


    孫妙竹忙拉著她坐下:“你想哪兒去了?不過是我待在屋子裏這幾日,瞧見有幾隻小鼠跑過,便讓人拿過來驅鼠的。”


    聞言,孫語蘭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坐回桌邊,孫語蘭忽問:“你塗指甲了?”


    孫妙竹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瞧見自己新養的指甲,笑道:“新年了,好歹添點喜氣。”


    孫語蘭便點點頭,記起自己來這兒的緣由,因此又喋喋不休,開始埋怨起孫太後,還有她身邊兩個笑裏藏刀的貼身宮女起來。


    孫妙竹含笑聽著,偶爾應和幾句,還替她添茶。


    蠢頭蠢腦的,倒有些舍不得推出去叫她受死了。


    *


    因接近新年,又傷了腿,趙陸便故作暗喜模樣,將一應事務推到內閣頭上,不再上朝。


    這幾日他便待在養心殿裏,同趙宜安待在一處。


    日夜不離,趙宜安自然開心。


    趴在小桌上畫完今日的花瓣,趙宜安舉起消寒圖輕輕吹了吹,忽道:“快畫完了。”


    趙陸坐在她對麵,正垂頭看書,聞言輕道:“嗯。”


    趙宜安便盯著他瞧,又重複了一回:“快畫完了。”


    將眼睛從書頁上挪開,趙陸看她一眼,問:“要什麽?”


    聞言,趙宜安放下畫起身,挪到趙陸身邊坐著:“我想要人。”


    趙陸早知道她存著的那點小心思,此時也不驚訝,隻問:“要誰?”


    “元嬤嬤,宣荷,蓮平。”


    說完,趙宜安抿了抿唇,目露期待。


    趙陸垂下眼,複在書頁上停留幾息,最後道:“好。”


    又放下書,將趙宜安攬進懷裏:“可該謝我了?”


    “嗯?”趙宜安歪頭,“那是我用消寒圖換的,不用謝。”


    “要謝。”趙陸緩緩撫摸著她的後頸,指尖下的肌膚又細又滑,“我派人將她們接回來,也要費心費力……”


    他一麵說著,一麵翻身朝趙宜安壓去。


    “是這樣麽?”趙宜安有些糊塗。


    先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臉頰,趙陸神情嚴肅道:“很是。”


    親完一回,趙宜安坐起身,端起小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熱茶。


    又返身問:“你要喝麽?”


    見趙陸搖頭,她便放下茶碗,仍舊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花瓣已全幹了,趙宜安細心收起畫卷,忽然往邊上一倒。


    “怎麽了?”趙陸抬眼看她。


    卻見到趙宜安蹙著眉,捂著肚子,表情忍耐。


    忙將人抱起,趙陸要叫太醫。趙宜安攔住他:“別叫……”


    趙陸便問:“可是月事的緣故?”


    前幾天也難受過,隻是沒有這樣嚴重的。


    趙宜安隻小聲喃喃:“別叫太醫。不是月事。”


    趙陸摟著她的肩膀:“哪有生病不叫太醫的?”


    以為是她怕吃藥,輕聲安慰了幾句,便要叫金公公進來。


    誰知趙宜安忽一翻身,反手抱住他的腰,又笑眯眯問:“像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你看天邊那朵雲,像不像你馬上要挨的揍?


    第64章 新年宴


    聽見裏麵在喊人,外頭候著的延月和應秋,忙應聲而入。


    趙陸已坐在寶座上看書,剩下趙宜安趴在通炕裏側,一聲不響,一動不動。


    二人行了禮,隻聽趙陸道:“湖嬪累了,拿床毯子來,讓她睡一會兒。”


    應了是,應秋去拿東西,延月走到炕前,輕輕推了推麵朝著裏間的趙宜安。


    誰知趙宜安轉過身來,神色懨懨,眉頭一蹙,輕易就哭了出來。


    延月忙半跪下去,輕聲問:“娘娘,出了何事?”


    臉上半懸著淚珠,趙宜安委委屈屈:“他打我。”


    暖閣裏隻有趙陸和她二人,趙宜安說的“他”,自然是指寶座上端端正正坐著的趙陸。


    未曾想是這樣的回答,延月又驚又疑,悄悄瞧了一眼趙陸,隻見他神情自若,似乎並未發現這裏的動靜。


    延月便小聲問:“他……是陛下麽?”


    趙宜安皺著眉點頭:“嗯。”


    “陛下……打了娘娘哪兒?”


    聞言,趙宜安越發傷心,抬手朝著腰後摸。


    看著湖嬪的手一直向下,到了裙子才停住。延月原本提著的心反倒放了下來。


    趙宜安一麵揉著後臀,一麵哭訴:“就是這兒。”


    見狀,延月早已是滿麵尷尬,但她又不能不關心,隻好又問:“娘娘可覺著疼了?”


    抽泣一聲,趙宜安搖搖頭。


    不疼,又是打在那裏。


    ——這是什麽新鮮玩法?


    延月羞得耳根通紅,隻呐呐道:“既然不疼,娘娘就莫哭了,仔細傷了眼睛。”


    趙宜安哼哼一聲,收回手,又繼續靜靜趴著。


    見趙宜安不哭了,延月取了帕子替她擦臉,瞥見應秋拿了毯子進來,二人便服侍著她睡下。


    退出暖閣時,正巧遇上金公公,二人便垂首朝他行禮。


    金公公是來回事的。


    孫妙竹得了金縷偷換之後的珍珠粉,命人放在廊下,此後並未再動。


    反倒從她自己的櫃子裏找出另外一個紙包,裏麵也是砒.霜。


    趙陸抬起頭:“這是早有準備的意思?”


    金公公不敢回話,躬著身,等趙陸吩咐。


    趙陸便道:“一樣換了。”


    “是。”


    金公公領命出去,趙陸正要接著看書,卻瞥見通炕上的趙宜安仍是原先的姿勢。


    想了想,放下書,趙陸一路走到她跟前。


    俯身坐在炕沿,趙陸輕聲問:“我弄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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