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宜安一沾酒便會臉紅,趙陸怕出差錯,便一直帶著她在身邊。


    方才她也不是假哭,是真哭。


    因為先前趙陸拍了她的手,將筷子拍下,所以趙宜安真心實意撒嬌,哭好痛。因為聽見趙陸說有人要將他一起害了,所以趙宜安一樣真心實意,抱著他越哭越傷心。


    抬手拭去她麵上淚珠,趙陸輕輕歎氣:“真是……”


    真是什麽?


    延月應秋豎著耳朵,卻未能如願,隻瞧見陛下將湖嬪擁入懷中,又吻了一下她仍濕乎乎的臉蛋。


    作者有話要說:  小陸:真是,怎麽叫我不愛?(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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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宣荷


    養心殿,暖閣。


    醉後睡著的趙宜安已經被抱了回來,延月和應秋在小室裏陪著她。小室外,金公公正在輕聲回稟孫語蘭和孫妙竹二人的情況。


    孫妙竹臨時改了心意,並未下.毒,但證據確鑿,她既有了這個念頭,這一回無論如何都不能饒過她。至於孫語蘭,原本是無辜,端看趙陸想怎麽處置。


    聽完金公公的話,趙陸坐在寶座上,單手托腮,似乎在想事。


    小室的門忽然打開,延月出來回道:“陛下,娘娘已睡熟了。”


    趙陸便說:“去準備熱水。”


    延月應是,朝前走出了暖閣。


    等她出去了,趙陸才道:“留不得。”


    金公公明白了意思,垂頭離開暖閣,自去吩咐了。


    一時間靜了許多,趙陸轉頭,窗下還晾了赴宴前,趙宜安匆忙添了一筆的消寒圖。


    走過去,趙陸細數了數,還有大約二十幾瓣未曾畫過。


    趙宜安在開始畫的時候就想好了,等畫完,就用這個來換回被他趕走的元嬤嬤三人。


    她到現在,仍記掛著她們。


    趙陸輕輕歎了口氣,又喚進金公公,問:“上回元嬤嬤三人,可都送回家裏了?”


    先前在玉禧殿伺候的眾人,趙陸都讓他們回家去了,不許留在京城。元嬤嬤她們自然也是如此。


    金公公雖有些詫異,但仍回道:“是,都送回去了。”


    “派人去瞧瞧,看她們願不願意回來。”


    金公公忍不住道:“陛下?”


    “宜安想她們,要是她們也想宜安,就擇日回來罷。”


    *


    新年宴上湖嬪中.毒一事,被孫太後掩蓋了過去,參與宴席的那些誥命夫人,並不知宴上有此事。


    又過了七八日,出了新年,這事的結果就有了。


    孫太後正召李氏來鹹熙宮說話,金釵一路進來,俯身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見孫太後皺眉,李氏便起身,識趣告退。


    “可小心哀家的侄孫,叫人扶著些。”


    李氏應道:“多謝娘娘關心。”


    等人走了,金釵才回道:“孫妙竹不肯伏法,隻說她將小宮女給的那份砒.霜放在外頭,從未動過。但搜檢的公公,自她的妝奩裏翻出另一份砒.霜,孫妙竹便沒了說辭,瞧上去像是心虛了。”


    孫太後問:“將她如何了?”


    金釵頓了頓,輕聲道:“說妙才人心思毒辣,且出手謀害身在高位的妃嬪,還牽連到陛下的安危,目無王法,最後處了絞刑。”


    孫太後一愣,緩了一陣才評道:“蠢貨,死不足惜。”又問,“還有一個狐媚子呢?”


    “蘭才人倒還好,查明了並未參與,隻是和孫妙竹沆瀣一氣,便送去冷宮,叫她清醒清醒。”


    隻是進了冷宮,哪有那麽容易出來?就算孫語蘭真的清醒了,大約也隻能在那裏孤苦一生。


    聽著金釵的話,孫太後的眉頭就未鬆開過,等明白孫家送進來的人隻餘一個,她便問:“你說這趙陸,究竟是懂呢?還是不懂?”


    若說懂,他卻毫無作為,隻困囿於後宮,可若說他不懂——


    孫太後直覺有哪裏不對。


    正想著,早上就出了門的金縷忽然掀簾進來,福身回道:“今兒一早,養心殿的金公公便派人出了宮,一直離開京城,往南去了。”


    心思被引到了這上麵,孫太後無暇再想趙陸懂不懂,隻問金縷:“去哪兒了?”


    “似乎是去接人。”


    “接誰?”


    趙陸長在深宮,如何會認識京城外的人?


    正奇怪,隻聽金縷回道:“是原先伺候湖陽公主的。”


    孫太後一愣,問:“元嬤嬤?”


    當初趙陸一時怒氣上頭,將玉禧殿的人通通趕走,這會兒卻又巴巴兒的要將人接回來,這是什麽道理?


    金縷道:“大約就是這幾個。奴婢聽說,湖嬪從新年宴回去之後,哭了一宿,第二日,陛下便遣人去打聽元嬤嬤她們的消息了。”


    孫太後聽了,忽嗤笑一聲:“我還在這兒想他到底懂不懂如今的情況,原來也不過是個困死在女人身上的。”


    又道:“那幾個人可知道趙宜安不是親生的了?”


    見金縷搖頭,孫太後便道:“知不知道,總有的鬧。”


    等孫太後說完這些,金縷問:“咱們可要做些什麽?”


    孫太後隻搖頭:“他們鬧他們的,我們等著看戲就好。”


    又說,“前幾日我同霄兒商量,要將李氏接進宮來養胎。霄兒卻顧忌,說這不合禮法。我倒是說,什麽合不合禮法,是他太過謹慎罷了。哪知今日就出了這事。倒也好,讓李氏在孫府且養著罷,也不用進宮攪這些混事。”


    金縷一笑,低聲應和道:“娘娘英明。”


    *


    新年有一個月的假,趙陸得了閑,但他有“舊傷”在身,因此並不多外出。


    而趙宜安,原本就懶懶散散,每日隻細細描畫一瓣梅花,認認真真數著還有幾日,便可向趙陸提,要元嬤嬤她們回來。


    這天正是元宵,宮內宮外都是個熱鬧的日子。


    孫太後令尚膳監預備了宴席,要請眾夫人一聚。


    趙陸托詞腿還未好,便不去赴宴,趙宜安也跟著他一起,窩在養心殿裏,沒去。


    入了夜,宮女們進來點燈,霎時間,暖閣裏四處是柔和的燭光。


    趙宜安跪坐在通炕上,趴著描梅花。趙陸在她對麵,抬頭問她:“還有多少?”


    聞言,趙宜安停筆,默默數了數,道:“七片。”


    趙陸便點頭:“快了。”


    “嗯。”趙宜安也點點頭,“快了。”


    正要繼續低頭去畫,金公公忽進來,輕聲回道:“陛下,事已了了。”


    趙陸問:“都來了?”


    金公公卻搖頭:“嬤嬤年紀大了,家中又添了小孫子,她說思念……湖嬪,但實在不能離開,又聽得娘娘近況,知道娘娘過得很好,所以就不來了罷,沒得倒給娘娘添堵。”


    從金公公的話裏聽見自己的名兒,趙宜安倏然抬起頭。


    金公公仍在繼續:“還有一個蓮平姑娘,自去年返家之後,正好同從小議定親事的人家成了婚,如今已身懷六甲,家中也富足。聽見說娘娘想她們,大哭了一場,派去查探的人還好生勸說了一回。”


    暖閣中靜了半晌,趙宜安忽然小聲問:“嬤嬤是元嬤嬤麽?”


    趙陸迎上她的目光,輕輕點頭:“嗯。”


    見趙宜安突地紅了眼眶,趙陸忙道:“若你真想要她們回來,讓金公公再派人,將她們各自帶入京即可。”


    趙宜安搖搖頭:“不是。”


    她說不上為何,隻是忽然間有些傷心。


    “莫哭了。”趙陸傾身,揉揉她的眼角,又朝她的身後望去,“該有人笑話你了。”


    趙宜安微怔,順著他的眼神回頭,隻見搖曳的燭火裏,一身粉衣宮裝的宣荷,笑中帶淚,立在門口,朝她深深拜了下去。


    *


    臻祥館。


    趙宜安久未回這裏,但今日,臻祥館燭火通明,小宮女端著一應沐浴的用具進出,個個斂聲屏氣,靜悄悄不敢言語。


    等試了水溫,宣荷滿意道:“都出去,我來伺候——”她略略一頓,沒再說下去。


    小宮女退出次間,剩下趙宜安坐在床邊,微微笑著看她。


    宣荷有些羞:“瞧奴婢做什麽?”


    又轉頭,蹙眉道:“你們兩個怎麽不走?”


    她說的正是延月和應秋。


    延月有些尷尬,她知道宣荷是從前伺候湖嬪的人,但放著湖嬪和宣荷獨處,延月實在不放心,隻好裝作沒聽見,道:“娘娘沐浴,從來都是有人在旁候著的,若隻剩宣荷姑娘一人,怕是忙不過來。”


    聽她稱趙宜安為娘娘,宣荷有些氣憤,還沒等她開口辯駁,另外一個宮女也說話了。


    應秋更有理由,隻說:“我通醫理,前幾日娘娘身子不大好,若有什麽情況,我在邊上,也好有個照應。”


    聞言,宣荷用目光掃過二人,冷笑道:“那就隻管待著罷。”


    她替趙宜安寬衣,才脫了一半,趙宜安忽抱住她:“宣荷。”


    宣荷忙道:“奴婢在呢,公主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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