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兩人在一處名叫桑老集的小鎮歇下,一如往常,兩人叫菜吃飯,另外稍微喝點酒,然後回房上炕,分別解衣倒頭大睡。


    二更左右,棧中人聲漸寂,果不其然,五條黑影,一先四後,悄沒聲息地掩來這座小棧後院土牆下。


    前麵那人一揮手,身後四人立即停住腳步,接著,由前麵人貼牆翻人後院中。一個箭竄,隱去西廂屋簷下。


    那人以耳就壁,凝神傾聽了一會兒,臉上慢慢露出一抹得意的獰笑,接著,緩緩湊向窗口,修地一翻左掌,將紙糊的木窗一掌拍飛,右掌一揚,三支奪命追魂梭自窗口中成品字形電射而入!


    嗖、嗖、嗖三聲響過,一切又歸寂然!


    發梭那人微微一愣,心頭漸生不妙之感,就在這時候一條奇瘦奇高的身形於屋簷另一端出現了,出現者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瘦狀元。


    瘦狀元神態從容,緩步踱近後,平靜地向那人發問道:“高某人與閣下有何怨嫌?”


    行刺那人毫無驚惶之色,這時自簷下一躍而出,嘿嘿冷笑道:“好個瘦狀元,果然名不虛傳,還有一位年輕朋友怎麽不見出來?”


    瘦狀元微微一笑道:“閣下不也有四名夥伴未見現身嗎?情形相同,大家兵分兩路,彼此均無後顧之憂也。”


    話說之間,牆外忽然傳來一片慘呼之聲。


    瘦狀元一笑接著道:“年輕人火氣較旺,看情形,閣下那幾名夥計大概是報銷定了!”


    那名看上去年約五旬出頭的老家夥,臉色一寒,突然暴喝道:“這邊你姓高的也是一樣!”


    招隨聲發,驀地縱身一掌劈出。掌風帶起一片呼嘯,聲勢淩厲。瘦狀元似未料及對方功力如此深厚,意外之餘,迅速向後閃退丈許。黑衣老賊得理不讓,一聲陰嘿,循蹤電撲而上!


    這一次,瘦狀元不退了。他容得黑衣老賊一掌劈近,左掌一化,消卸來招,右手如風搗出一拳。


    可是,很不幸的,瘦狀元這一招在架式上雖然無懈可擊,但速度方麵慢了敵人一步!


    黑衣老賊掌勢一緊,瘦狀元一拳尚在中途,左肩窩已然先遭敵人一掌劈中。瘦狀元身形一晃,登登登連退三步。


    黑衣老賊一聲大喝,三度撲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刹那,後麵土檣上突然傳出一聲厲喝道:“老賊,看我百毒鏢!”


    蘇天民打出的雖然隻是一把爛泥團,但黑衣老賊背後無限,又怎知此乃敵人之虛張聲勢呢?”


    黑衣老賊情急低頭,爛泥團是躲開了,但結果卻未躲得開瘦狀元奮身踢出的一腳,一腳正中心窩。黑衣老賊一仰身,兩臂在空中虛劃數下,接著撒手噴血栽倒。


    蘇天民一躍而下,急急上前道:“高大俠傷得重不重了’瘦狀元手按傷處,苦笑搖頭道:“無礙。”


    蘇天民皺眉道:“奇怪”言下之意本想責備對方剛才那一招之運用不當,但話到口邊,又硬給咽了回去。


    瘦狀元點點頭,又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剛才那一招,我如改‘猛虎出洞’為‘雙燕剪雲’就不會挨上老賊這一掌了。”


    蘇天民不禁咦了一聲道:“是啊!那麽您為甚明知而故犯?”


    瘦狀元輕輕歎了口氣道:“老弟你不知道,今天這也不是第一次,像這種苦頭,高某人過去吃的多啦!”


    蘇天民一呆道:“什麽?您…是……出於故意?”


    瘦狀元頭一點道:“是的,這也可說就是高某人這次前來武當的原因!”


    嗯?


    送給敵人打一掌,說是出於故意,這已經是夠玄的了,現在居然又說這情形正是他瘦狀元來武當的原因蘇天民連連搖頭,隻有自承智慧不夠。


    瘦狀元忽然側臉問道:“對於那天,那位神秘的老叫化,第一個爬上台去,起手一招便將名陳姓七級武士給擺平一節,老弟有無任何感想?”


    蘇天民抬頭眨了眨眼皮道:“是的,那一招,老叫化由‘山川移形’突改‘投鞭斷流’,似拙實巧,渾然天成,奇人絕學,確非一般俗手所能企及不過高大俠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瘦狀元苦笑笑道:“這便是對老弟先前問高某人‘何以明知而故犯’的‘解答’!剛才,高某人原想東施效顰,擬先用‘猛虎出洞’一招誘敵入伏,待來招使老,再化一舉致敵死命之‘雙燕剪雲’,可是慚愧得很,高某人失敗了!”


    蘇天民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道:“那麽,這與高大俠此番武當之行又有什麽關連?”


    瘦狀元輕輕一歎,臉麵微仰,徑自苦笑看接下去道:“這是高某人這一生之中,無可救藥的一項毛病,每見他人一招新奇武學,便止不住躍躍欲試;其實,天底下又哪有這等便宜事?適才,模擬未能成功,說來亦在意料之中。不過,經此一來證明高某人另外一件事倒是決定得很聰明,它便是高某人這一次的武當之行!”


    蘇天民見對方並未正麵答複問題,正待開口追問之際,瘦狀元忽然低聲迫促地道:“走吧,店家已給驚動了………”


    兩人不約而同,雙雙騰身而起,一個浮掠越過院牆,接著,一連七八個起落,眨眼來至裏許外。


    瘦狀元去勢一收,笑道:“追不上了,慢慢走吧!”


    蘇天民依言緩下身形,一麵接口問道:“剛才那番話,高大俠能否再說清楚點?”


    瘦狀元點頭道:“是的,除了這位高人的姓名,高某人至此已無再瞞老弟之必要;明白點告訴老弟,這位高人他正是武林九帝中的某一帝!”


    蘇天民忍不住輕輕一哦,頓將精神集中。


    瘦狀元接下去道:“這位武帝,論武功說不上是九帝之冠,但有一項才能,為他帝所不及,便是此帝不但熟知天下各門各派之武學,且對諸大門派所有武學之優劣得失研究深澈了如指掌。因此之故,此帝於十多年前,在武林九帝鼎盛時期中使成為九帝中最受各大門派注目之一帝!所謂‘注目’,敬畏與疑忌,各占其半。尚好後來不知為何緣故,九帝忽然一起退隱,不然,這位武帝早晚也夠麻煩。”


    瘦狀元說至此處,頓了頓,然後輕喟著接下去說道:“不瞞你老弟說,別人不談,單是我高分軒高某人,便就苦苦求見此帝至少十次以上!”


    蘇天民聽得一呆,訝然道:“而結果一次也沒見著?”


    瘦狀元苦笑道:“要是已經見過,今天我高某人還來武當做什麽?”


    蘇天民脫口道:“那麽”感覺不妥,便沒有再說下去。


    瘦狀元毫不為意,點頭接著道:“不錯,這一趟仍與以往一樣,高某人也許依然是空勞往返一場。不過,你老弟是須要知道,祈願在人,降福在神;上一炷香,便想靈異出現,豈非可笑之至?反過來,這份求人家、你如不肯多走冤枉路,別人家你想會不會找上門來?”


    蘇天民大為感動,不禁於心底暗暗喝彩:“好一個瘦狀元!”


    瘦狀元接下去說道:“本來高某人早已灰心,但於這次見到那位怪叫化使出那一式奇招之後,高某人一顆心乃又再度活動起來。前此高某人想求教於斯人者,不過是想增加一點見聞,希望對方能為高某人說說各派主要武學之源流趨向而已;而今高某人想法變了,見不著,無話可說,否則,高某人定將要求寄名座下,請益此項研究功夫人手之訣竅。因為高某人堅信,探討他派武學之優劣得失正如那位怪叫化之能化腐朽為神奇一樣其間必有捷徑可循……”


    蘇天民不住點頭,心下則在默默尋思,這位瘦狀元此行要找之人,是否即為住在連雲崖茅廬中的那一位呢?


    蘇天民暗下決心:假如兩者同為一人,他將量力而為,盡可能幫助這位可敬的瘦狀元達成願望。


    兩人邊談邊走,一夜趕下來,天亮時漢水已呈眼前。


    渡過漢水,進入穀城,兩人進了飯食,略事休息,午後繼續上路,傍晚到達武當山下。


    瘦狀元當下環顧了一眼,轉向蘇天民笑道:“走,蘇老弟,咱們去那棵大樹底下好好談上一夜,明天,你去你的神武殿,高某人則留下來開始滿山瞎摸,這一別尚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泛友易交,知音難求,咱們可別辜負了這寶貴的最後一夜才好……


    蘇天民默然跟過去,兩人坐定後,瘦狀元忍不住咦了一聲道:“老弟怎麽不說話?”


    蘇天民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對方道:“高大俠知不知道這兒上去有座連雲崖?”


    瘦狀元發愣道:“連雲崖?沒有聽說過!怎麽樣?”


    蘇天民暫不作答,轉身撿起一塊石片,拿在手上試了試道:“那麽,現在就請高大俠看清了!”


    說著,俯下身子,在地上邊劃邊說道:“從我們剛才立足之處,沿看那條斜坡入山,一直向裏走,在到達一道急溪處右拐登峰,約升百餘丈,將可以看到一座狹穀,入穀前行,再百來步,有片廣坪,那兒,便是小弟剛才所說的‘連雲崖’。”


    瘦狀牙眼中一亮,失聲道:“莫非…”


    蘇天民接下去說道:“在連雲崖上,有座茅廬,那兒,便是小弟這次要去的地方,茅廬老人,便是小弟要見之人,現在,小弟願意留在山下,讓高大俠先去!”


    瘦狀元直目怔怔地道:“老弟是說”


    蘇天民搖搖頭道:“高大俠別問小弟什麽了,問了也是枉然。小弟這尚是第一次來武當,更不知道什麽連雲崖不連雲崖,換句話說,一切都是紙上談兵!尤有甚者,個弟甚至連那位茅廬主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蘇天民頓了一下,正容接著道:“不過,小弟以為,武林中高人應不致多成這樣,您找的是一位,我找的又是一位;而且無巧不巧的又隱居在武當一山之中!所以,小弟大膽予以假設,咱們要找的,很可能同為一人!”


    瘦狀元忙道:“這怎麽可以?就算我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事情是兩樁,高某人又怎能隻圖自便而耽誤你老弟的要務?”


    蘇天民微微一笑,搖頭道:”不!高大俠毋須客氣,還是以您先去為妥,小弟此來,隻是傳遞一封書信,信到人行,到時候高大俠再上去就沒有用了。”


    瘦狀元默然片刻,最後啞聲喃喃道:“不會錯了……大概是的……好了,老弟,高某人決定依你老弟吩咐,咱們大恩不言謝,彼此心裏有數也就夠了………”


    由於兩人心情都很激動,反而變得無話可說,一宵易過,轉眼天明。


    天亮後,瘦狀元默默起身,朝蘇天民投出無言的一瞥,然後開始在晨中向山中走去。


    蘇天民送出兩步,於身後高聲說道:“小弟決定明天這個時候上去,屆時見麵,最好裝作互不相識……謹祝老大哥如願以償!”


    瘦狀元似乎再沒有勇氣回過頭來,僅以止步作答,等蘇天民說完,遂又一聲不響繼續前進。


    蘇天民知道瘦狀元這次使再嚐閉門羹,在天黑以前也將下不了山,於是,他決定先去附近樵家中找點水喝。


    為防萬一計,蘇天民於臨行時,又在樹幹上刻下一行字:“如見弟不著,尚請稍候。知名不具!”


    山下樵民,敦厚異常,蘇天民原來隻想喝點熱水,不意最後受到一頓豐盛的招待,給銀子,對方抵死不收。


    那名老樵子說得好:“在山中,銀子不比幾枚鳥蛋更有用,少爺一定過意不去,倒不如為老漢說點通邑風光,讓老漢一家子廣廣見聞似還實惠些………”


    蘇天民在那一股純情熏陶下,樂而忘返,直到發覺天色已黑下來,方才驚跳而起,匆匆奔來那株大樹下。


    還好,樹於上字跡如故,瘦狀元顯然尚未下山。


    蘇天民定神之餘,不由得暗自慶慰,以瘦狀元一身功力,上下一座峰頭,實在不費多大事,至今不見回頭,也許所望已遂,他又怎得不為瘦狀元高興?


    蘇天民倚樹假寐,不到中宵,便即自動警醒過來。


    他起身縱去樹頂,借看明朗月色,極目搜視。山路上不見任何人影,這正是他所期望的,真是太好了。


    蘇天民再也睡不著,他於是靜坐以待旦。蘇天民這尚是第一次嚐到獨處荒山,枯守天明的滋味,不過這種滋味並不難受。噢,東方終於開始露出一抹魚肚白,多麽可愛的一片白色啊!


    蘇天民又等了頓炊光景,當數道霞芒自天際蔚起後,蘇天民歡嘯著跳身而起,腳下如騰雲駕霧般向山中奔去!


    一路所經,一果如鬼帝紙背之記載。


    蘇天民在進入那條狹穀不久,穀道中忽然遙遙傳來一陣清揚的歌聲:


    我愛武當好


    將軍曾得道


    蛻舉入雲霄


    高嶺名落帽………


    蘇天民暗暗一噢,想:“原來這兒便是有名的落帽峰!”


    這座狹穀,直通連雲崖,這位歌者,除了那位茅廬主人,另外還會有誰?


    蘇天民心情微感緊張,同時於心底油然浮起一片懷疑。這陣歌聲自對麵道中傳來,聲浪愈來愈近,田者顯係欲自這兒下峰,如對方即為那位茅廬主人,他這一走,瘦狀元一個人會留在上麵?


    蘇天民正迷惑間,歌聲頓而複起:


    人生常如運行客


    最怕亂時病纏身


    山山水水向何處


    不若竹林作禪人………


    穀道漸寬,歌者悠然出現,迎麵過來的,綬帶雲履、鶴氅,赫然竟是一名年逾古稀的柳髯老道!


    蘇天民心想:“劍、刀、術、毒、魔、鬼、花、樂、仙,九帝之中,誰是道士?”


    那位老道看見蘇天民,僅僅愣了那麽一下,似乎並無多大意外之感,在蘇天民,他又怎敢失之交臂?


    於是,蘇天民整整衣襟,攔去道中,深打一躬道:“敢問這位道長,您”


    老道駐足平靜地反問道:“貧道怎樣?”


    蘇天民掙了掙,方才鼓起勇氣道:“您老是否來自連雲崖?”


    老道頷首注目道:“不錯,貧道正是來自連雲崖來自連雲崖又怎樣?”


    蘇天民本想即將那封書信交出,但他頗有意先上去看看瘦狀元再說,信一交出,他便沒有再上走的借口了。


    於是,蘇天民反打一躬問道:“那麽,道長就是上麵那所茅廬的主人了?”


    老道一怔,恍然道:“噢!原來你是要找這兒的主人?”


    蘇天民也是一怔,心想:噢!原來你老道並不是這兒的主人?慚愧!還好沒有將那封書信冒失失的遞出去。


    老道揮揮手道:“主人這會兒正好在,你自己上去吧!”


    對方非自己要找的人,自無強留對方之理,於是,他隻好將身子一偏,聽由老道自身邊走過去。


    但聽老道邊走邊自語道:“一個尚未離去,一個又已到來,不知道這是誰露出去的消息,幸虧我牛鼻子一向信用還好,不然這個黑鍋可真夠背的………”


    蘇天民聳聳肩胛繼續前行。


    走出穀道,跟前果然出現一片平崖。崖上綠草如茵,竹石陳量,端的一派世外清幽氣象。在平崖七角,三間茅廬連築一起,屋前有一石亭,亭外,正麵亭跪著一人,正是那瘦狀元高介軒!


    蘇天民向石亭走去,中間茅屋內,這時忽然背手踱出一名三旬上下的青年文士,蘇天民又傻了!哦,原來這位奇人還有弟子?


    那名青年文士身穿一襲斜襟藍衫,五官美俊,神態瀟灑,他在經過石亭時,對長跪在地的瘦狀元看都不看一眼,但對這邊走過去的蘇天民顯得非常注意,蘇天民這一次不肯再冒失了,搶出一步上前拱手道:“在下蘇天民,有事須拜見令師,敢煩這位大哥代為通報一下。”


    藍衫文士在蘇天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老弟請先恢複本來麵目再說如何?”


    蘇天民一啊,忙說道:“是的,很抱歉,在下來自開封,易容原出於不得已,這一路來,走得太急,不意竟給弄忘了……


    蘇天民說著,一邊取出一幅布將臉擦幹淨,心中則為之暗佩無已,果然名師出高徒,瘦狀元同行四五日未能發覺,最後沒有逃過人家照麵一眼。


    藍衣文士朝恢複麵目之後的蘇天民又望了幾眼,點點頭,於展角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咳了咳道:“老弟何事欲見家師?”


    蘇天民心想,謹慎有謹慎的好處,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下總算給摸對了吧?


    蘇天民思忖著,一麵回答道:“在下帶來一封信,不過,咳咳,在下頗想當麵交給令師他老人家。”


    藍衫文士手一伸道:“交給我也一樣。”


    蘇天民不為所動,婉拒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托付者交代須要麵交,在下隻有遵囑麵交一途,仍請這位大哥勞動一下。”


    藍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先說出送信之人為誰,總可以吧?”


    蘇天民覺得這名藍衫文士枉為異人之徒,竟然一點禮貌也不懂、人家要找的是師父,你這個做徒弟的,返身走報之不暇,那能如此-裏-嗦?


    對方既然悖理行事,他當然毋須假以顏色,於是,他沉下臉孔道:“如果尊駕不願通報,在下將不辭轉身一走了之,蘇某人言盡於此,尚請閣下三思見複。”


    蘇天民正自說著氣話,眼角偶掃文士身後,忽然瞥及瘦狀元不知什麽時候已將臉孔轉向這邊,這時一與蘇天民目光接觸,連連以目示意不已,蘇天民不禁大吃一驚。什麽?跟前這位就是茅廬主人?


    蘇天民情急生智,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一個一舉兩得好主意。


    於是他強自按下心神,仍然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為恐對方起疑,他甚至連瘦狀元的眼色也裝作沒看到。


    藍衫文士悠然笑道:“真的不肯通融麽?”


    蘇天民故意哼了一聲道:“那麽咱們就大家耗下去好了。”


    藍衫文士微笑道:“按道理說,被人找的人,似乎沒有理由比找人的人更受不起考驗一一是的,今天天氣很不錯,老弟這一路來還好嗎?”


    要是蘇天民想見的,真是對方的師父,而對方偏偏拿驕不為通報的話,現在對方這種態度可真能將人活活氣死!


    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


    蘇天民於是就將計就計哂然道:“是的,還好,托福,哦,在下可沒有注意到這原來還跟著一個人,怎麽樣,能不能為在下介紹一下府上這位貴客?”


    蘇天民這一著很絕,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一口咬定瘦狀元是對方的客人,瘦狀元跪在那裏,看相很不雅,對方不往外推才怪!


    果然,一代奇人上當了,隻見藍衫文士雙眉微微一蹙道:“誰告訴你他是這裏的客人呢?”


    蘇天民側目一笑道:“那麽主人也和在下一樣,不知道這位朋友是誰了?”


    藍衫文士不悅道:“我可以告訴你,此人姓高,名介軒,外號瘦狀元,又稱病郎中,一身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糾纏武功比他高的人現在告訴了你,你老弟已跟本人知道一樣多,那麽你老弟現在又算不算是他的朋友?”


    蘇天民反問道:“他糾纏比他武功好的人幹什麽?那豈不是自討苦吃?”


    藍衫文士聽得好氣又好笑,瞪眼道:“我是指求傳武功你聽話是怎麽聽的?”


    蘇天民接著道:“那麽他現在是在求你了?”


    藍衫文士瞪眼道:”這還用問?”


    蘇天民詫異道:“那你為什麽不傳給他?”


    藍衫文士氣不勝氣,反而轉怒為笑道:“我又為什麽一定傳給他?”


    蘇天民眨眨眼皮道:“你是不肯傳給他?還是無技可傳?這點也得先說清楚。因為隻要對方資質好,品德佳,做人師父應該屬一種榮耀;如果一股勁的拒人於千裏之外,這裏麵便值得懷疑,別人不談,此人如求教我蘇某人,而我蘇某人也確有技可傳,老實說,我蘇某人第一個就不會加以拒絕!”


    藍衫文士手臂一托,笑道:“想過師父癮還不容易?”


    蘇天民這時已將對麵這位奇人性情摸清,同時認為時機已屆成熟,當下乃就地麵繪出一張“鬼臉”,然後直起身來,手朝“鬼臉”一指,注目望向對方道:“尊駕識得此圖否?”


    藍衫文士雙目驀地一亮,忙問道:“老弟原來是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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