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其實一直有個結,就是關於那封匿名信。


    這兩年來, 每次別人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她都諱莫如深,從來不跟人聊一個字,謹慎到害怕一個字說錯就會露出破綻。


    從她懂事以後,跟莊家的人幾乎沒有了來往,甚至莊家那邊嫡親親戚家中有重大宴會,她也從來不參與,跟他們把界限劃得清清白白。


    他們都說她沒良心,冷血,再怎麽莊家人也出錢把她養到了那麽大供她讀書,可她就是不為所動,包括每年春節都是在姐姐家裏,從來不回莊家。


    被人批判的次數多了,有時候她自己都懷疑,那到底是算大義滅親,還是她本身就足夠冷血,才會不顧一切狠下心,將自己的親生父親告發,親手送進了監獄。


    她自己都茫然了,又怎麽能夠確定,司航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看待她?


    從理智上來說,以他的見識,不會對她有偏見。可從情感上來講,她不敢保證,他往後會不會忌憚一個冷漠到連自己親人都敢‘背叛’的人?


    一件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讀方式。


    隻是她還不知道,司航早就將這一切了如指掌。


    而她真正引起他關注,也正是從那封匿名信開始。


    所以麵對她的這個回答,司航哼笑一聲,十分篤定:“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兒。”


    莊梓心口微微一緊。。


    他稍稍鬆開她,眼神略帶危險低頭看她:“除非,你怕後悔。”


    莊梓沒有說話,隻是下一秒,突然臉上一熱,抬手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臉頰。


    司航微愣。


    莊梓看一眼他臉頰上若有似無的那些紅色痕跡,一邊輕輕替他蹭著臉頰,一邊微窘著提醒:“嘴唇上,自己擦擦。”


    司航這下聽懂了,然後眼中快速閃過笑意:“嗯。”


    她前段時間買了支帶顏色的唇膏,剛剛接吻的時候沒注意這麽多,這會兒看到他臉上大大小小的唇印,才反應過來。


    司航用大拇指輕輕拭過自己唇角,眼睛卻盯著她。


    莊梓瞥他一眼,低聲:“差不多了。”


    他又低低“嗯”了聲,聲音裏含著笑意。


    莊梓慢慢從他懷裏退出來:“小心車晚點。”


    司航沒出聲,又把她拉過來,低頭在她嘴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


    司航離開的第一天,因為沒人監督,莊梓再次放棄了早起跑步。


    這天早上,她難得多睡了一會兒,卻被電話鈴聲給吵醒。。


    她以為是司航,立刻從床頭櫃上摸了過來。


    結果一看來電顯示,是裴征。


    她撐著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才接聽。


    裴征先是一頓小埋怨,說好的還是朋友,怎麽那麽大的事情也不告訴他。


    莊梓一頭霧水:“我最近沒有什麽大事。”


    “我都看到了。”裴征說:“網上的通緝令。”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幾章寫得有點力不從心,甜甜的戀愛總是感覺很難寫哇。


    這周榜單字數已經趕完了,明天請一天假,我把53、54、55三章細節修改一下。


    謝謝今天給我提出來問題來的小姐姐,這兩天我也一直有這種感覺,總覺得寫得不太順暢,具體原因有點摸不清,但今天你一提,瞬間豁然開朗。給我一天時間梳理一下,下一章開始劇情繼續走起。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 ;


    第57章


    上午十點鍾, 司航正在省局大會議室, 跟各市骨幹代表,參與這次重大跨國案的分析研討會。


    兜裏的手機關了靜音,小徐給他打了兩通電話都無人接聽。怕影響他正常工作,小徐轉而又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但手機一直安靜的躺在他的外套衣兜裏, 始終沒有被發現。


    .......


    莊梓從公寓大門走出來,昨夜剛下過雪, 屋外天寒地凍, 冷風如刀割。


    世界一片蕭索, 冰涼。路邊光禿禿的樹枝, 映著頭頂灰白的天空。


    她外套的衣鏈都沒有扣, 圍巾手套也沒戴,就這樣在零下幾度的氣溫下, 沿著馬路邊慢慢往前走。靴子踩在白雪上, 窸窸窣窣。


    地麵上的雪光映在她淡淡的琥珀色眼睛裏,死譚一洋,不起漣漪。


    小徐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本來司航跟她交代過不準跟莊梓透露消息的, 可她把網上的通緝令翻了出來, 緊逼著她問。她不回答,她就瘋了一樣給小孟跟小趙他們打電話。


    小徐沒辦法, 隻好告訴了她。


    結果她聽完,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也不知道現在要去哪裏。


    她一路安靜地往前走, 走完一條馬路,又沿著另一條馬路繼續走。


    小徐看她穿得單薄,隻怕要感冒,上前攔住她:“莊小姐,你要去哪裏我們打車吧?”


    莊梓目光呆滯地看向她,臉色蒼白如紙,隔了兩秒,她麵無表情地啞聲跟她說:“不用再跟著我。”


    說完,抬步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小徐看她這樣,心裏又同情,又難受。


    換位思考,誰遇到這種事,一時半會也難以平複冷靜。


    她不知道該怎麽寬慰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跟在她身後,避免事情惡化。


    .......


    天氣酷寒無比,寒氣好像能往衣服裏鑽,小徐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都覺得身體不能暖和,涼絲絲的。


    可莊梓已經感受不到,因為心已經泡在了冰水裏,此刻隻有胸口如冰刀切割一般蝕骨的疼,是真實的。


    她腳步越走越慢,腳腕上仿佛拖了上百斤的鐵錘,拉扯著她,可她還在堅持的往前走。


    忽然,一陣冷風一吹,她單薄的身體怕是要承受不住這無情寒風的力度,微微搖晃了一下。


    小徐怕她摔倒,趕緊上前。


    她扶住手邊一顆樹,慢慢彎腰,緩解了半刻。低頭的一瞬間,眼淚就砸了下來。


    身體裏的所有力氣,情感,傷痛,好像都被冷風吹散了,隻剩一顆麻木跳動的心,還支撐著她站在這裏,在風中失魂落魄。


    她用力的喘息了幾口氣,眼前隻有模糊的水光在晃蕩。


    短暫的調解之後,她深吸一口幹燥的冷空氣,胡亂抹了下眼睛,直起身繼續強撐著往前走。


    半個小時後,她們終於走到了永安墓園。


    小徐明白了,再次看向莊梓。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微微淩亂,撲打在她死寂一般的側臉上。


    數九寒天,嗬氣成霜。墓園周圍的樹枝上,還積著未化完的殘雪。


    莊梓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階,那雙細腿微微有些發晃,被風一吹,隻怕會從台階上栽下來。


    小徐臉上閃過一抹憐憫,沉默地跟去她身後,陪著她慢慢往上爬。


    ......


    省局裏。


    會議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一點半。


    散會後,司航根本沒來得及看手機,就被幾個熟人拉走要去外麵聚餐。


    他當年大學畢業以後,就被直接分配到了省局實習,所以這裏大部分老職員都跟他認識,而且今天開會,當年一手把他帶出來的恩師也在,這頓飯他是沒辦法拒絕的。


    一行人找了家普通的餐廳,邊吃邊聊,講到司航,恩師還關心他個人問題怎麽樣了。


    當初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轉眼都快十年了。


    以前在省局的時候,那些小姑娘們就找各種借口往刑警部跑,來做什麽,大家心裏都清楚,因為這裏有個聰明又帥氣的小夥子,是吸引她們的源頭。


    可奈何,那小子一心隻有案子,根本不理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聊到此處,大家對他又是一陣揶揄,隻怕照他這樣子下去,這輩子要跟案子過一輩子,孤獨終老了。


    司航卻不急不緩地勾了勾唇,舉起手裏的飲料杯敬大家:“明年如果有好消息,希望兄弟們都能到場。”


    再過不到兩個月就要過年,他想過了,隻要莊梓答應,如果快,過年期間也來得及準備。如果慢,也絕對不會超過明年。


    大家一聽這話,瞬間反應了過來,刹時哦哦起哄。轉而又笑侃他行動夠神秘,到了這個地步,也沒見他有個張揚。


    有人鬧著要看照片,十分好奇被司航看上的究竟會是什麽樣的女人。


    .......


    彼時的永安墓園裏,小徐坐在台階上,盯著不遠處的莊梓,拿出手機又給司航撥了一通電話。


    一個多小時前,她陪莊梓來到莊瑤的墓碑前,莊梓就跪在了那裏,到現在都沒有起來。


    她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也沒有說什麽話,就是跪在那裏,無聲的掉眼淚。


    小徐不太會安慰人,跟她說了兩句,但她就像是聽不見了一樣,麵如死灰一樣的跪在那兒,淚流不止,一聲不吭。


    這麽冷的天,再這樣跪下去,身體抗不住是必然的,但隻怕,會先被凍感冒啊,小徐擔憂。


    ......


    這邊。


    大家還在鬧著要司航給看照片,但他向來行事低調,不太愛秀這些玩意兒。雖然手機裏上次拍過一張莊梓的照片,可她非得說不上鏡。既然未經她同意,他也就不擅自做主。隻跟大家說以後有機會帶她出來玩兒,再正式跟眾夥兒打招呼。


    大家又調侃他,把漂亮的女朋友藏著不讓人看,未免小氣,他隻是淡笑,不予置評。


    餐桌上氣氛熱烈,一頓飯吃得舒舒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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