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王妃歎息一聲, 也承認:“你爹爹有好,也有錯。而輔助從前的九王屠殺東宮,便是他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他有野心, 你姑母也有野心,但母親沒有。所以,當年為了此事,母親與你父親鬧了很大的不愉快。”


    “但到底是夫妻一場,他始終是愛我的,也對我很好。我想著,不管陛下處於他什麽刑罰,隻要最後能把他屍骨帶走,也算是圓滿了。”


    又對兒子說:“這就是報應,是咱們嬴家的報應。我原以為咱們一家是留不得一個活口了,沒想到,新帝仁厚,並未趕盡殺絕。鴻兒,即便日後不再有榮華富貴,即便以後隻是一個普通人,那也要做力所能及之事報效朝廷。”


    “做不了官,我們可以做生意。日後你跟央央有了孩子,有了孫子、曾孫……他們不能參加科舉,但卻可以從軍。人如果想好好活著,便可以活得多姿多彩,活得有價值。娘別無它求,如今隻希望你們兄妹幾個好好活著,好好做人。”


    “娘這裏還有點錢,咱們去鄉下做點小買賣。你弟弟性子暴躁生性狂妄,他怕是心中怨氣不少。日後,你該管教的還得嚴厲管教。”


    嬴鴻答應了自己母親:“是,孩兒謹記在心。”


    徐彥回京後,立即進了宮。魏昭聽後,垂頭沉思一瞬,而後對徐彥道:“想給嬴賊體麵,留全屍,這是不可能的。但嬴夫人愛夫情切,朕可以理解。徐彥,你再出城一趟,就告訴嬴家,說,朕會割了嬴賊頭顱,卸了他四肢,掛於城門口示眾三日。京城中人,可以任意對其屍骨打砸、吐口水、辱罵……極盡羞辱。過了三日後,朕會命人將其屍骨扔去亂葬崗喂野狗。”


    “你跟嬴夫人說,到時候,她的人可以悄悄去撿了屍骨帶走,朕不追究。”


    於是徐彥又立即跑了一趟城外,嬴夫人答應了。嬴家的事情和平解決後,葉榕去了宮內關押嬴鳳的地方。


    嬴鳳之前是被高宗關起來的,後來魏昭入宮後,也一直將她關押看管著。葉榕從魏昭那裏討了個準後,去了嬴鳳那裏。


    嬴鳳雖然被關押,身邊也沒什麽親信心腹,但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嬴家一夜之間成了罪人,嬴鳳自然也從高高在上的天之嬌女淪落為罪人之女。管事的人為了討好新君,自然對嬴鳳百般羞辱。


    不讓她吃飽,就算送飯來,也是餿掉的飯。但好在嬴鳳不是那種嬌氣的人,餿飯也能吃。


    她已經挺久不見外麵陽光了,當殿門“哐當”一聲打開,縷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嬴鳳還有些不習慣。


    迎著刺眼的光,嬴鳳看到一個纖長的身影朝自己走來。走得近了,她才瞧清楚那個人的臉。


    她衝她笑了笑,然後起身行禮。


    葉榕說:“我來看看你。”又指了指一旁,“你也坐吧,坐下來一起說說話。”


    “多謝皇後娘娘賜坐。”


    葉榕直言說:“你是願意留在宮裏,繼續呆在敦郡王身邊,還是願意隨你母親兄弟離開京城。”


    敦郡王是魏昭賜封給之前的太子朱寅瑋的封號,這事,嬴鳳也知道。


    嬴鳳沒有猶豫,隻說:“多謝陛下與娘娘的厚愛,罪女沒有想到,行至此,還能得一條生路。母親年邁,需要人照顧,罪女願意去照顧母親。”


    嬴鳳的這個選擇,倒是不出葉榕意外。


    她明知道敦郡王心中沒有她,又明知道母親兄弟已經獲了罪,成了庶人,她又怎麽還會願意留在京城享福呢?


    葉榕點頭:“既然你做好了選擇,等過幾日,便放你出去。”


    說罷,葉榕起身欲離開,嬴鳳卻突然在她麵前跪了下來。


    “我兩次害你,你可知道?”


    葉榕點頭:“我知道。”又說,“但我明知道你害我,卻也將計就計算計於你,你我之間兩不相欠。我也知道,你當時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怪你。”


    嬴鳳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心裏好受多了。嬴鳳身子癱軟在地上,一個人捂著嘴巴泣不成聲,葉榕也沒安撫她什麽,直接離開了。


    魏昭給朱寅瑋郡王之位,乃是與高宗之間達成的互換條件,而且,朱寅瑋敦厚憨純,也無野心,所以,魏昭倒是不願趕盡殺絕。但對之前的順王朱寅珩……朱寅珩與榮國公府顧家交情很深,且這個人也是個極為能忍的,魏昭對他信不過。


    但又想著其實他這短短十數年來活得也跟個笑話一樣,若是真下狠手趕盡殺絕,魏昭也做不到。連嬴家家眷他都能放過,何況是朱寅珩?


    既然暫且沒有決定,魏昭便一直讓他繼續住在順王府內。隻不過,依舊派不少人將順王府闔府團團圍住,也算是暫時罰了他禁閉。


    新帝登基,改朝換代,起初幾個月有很多事情要忙。到了年後五六月時,魏昭才漸漸閑了下來。


    處理完奏折,魏昭展臂伸了伸懶腰,正欲起身往皇後宮裏去,卻有小太監匆匆進來稟報說:“榮國公府顧家大爺顧旭求見陛下。”


    “他來幹什麽?”


    魏昭登基後,一應論功行賞,但顧家不但沒得封賞,反倒是被魏昭變著法子收了權。顧家也從先朝時候的一等公府,變成如今無人問津的“落魄”貴族。


    新朝新氣象,新君自然也有自己寵幸的朝臣。而顧家,早不是當年。


    魏昭登基後,進一步實施了軍製改革。把此事繼續交給了刑德裕,如今的刑德裕有新君全力相助,自然事情開展順利。


    朝廷把原本散落各勳貴府第的軍權一點點集中握在了自己手裏,皇權也更加高度集中。


    顧家的兵,又被趁機收回大半。


    “讓他進來。”魏昭吩咐一聲後,轉身坐了回去。


    顧旭進來後,朝著上位行了大禮。


    魏昭也無需跟他客套什麽,隻問:“顧將軍進宮來,所為何事?”


    顧旭道:“回陛下的話,臣進宮來,是欲求陛下一道聖旨。”


    “什麽聖旨?”


    顧旭忽然一撩袍子,在魏昭麵前跪了下來。


    “南境水匪肆意猖獗,請陛下下旨派臣前去剿匪。”


    魏昭可沒忘,前世的時候,南境混亂不堪,正是顧旭顧昶兄弟給擺平的。撇開別的不說,顧旭顧昶兄弟的軍事才能魏昭還是欣賞的。


    沉默一瞬後,魏昭道:“南境之地苦寒,生存環境嚴峻。顧將軍,你當真願意前往那等苦寒之地替朕解憂?”


    顧旭單膝跪地說:“替陛下分憂解難,乃是臣的職責。若陛下應允,臣若無能替陛下解憂,臣任陛下責罰。”


    魏昭擺擺手:“你的能力,朕還是知道的。你既有報效朝廷的心,朕又豈能寒了你的心。你先回去,此事明兒早朝之上朕再與群臣商議商議。”


    顧旭也不多逗留,隻抱拳退下說:“臣多謝陛下。”


    顧旭想去南境之地,一來的確是因為那裏官匪勾結混亂一片百姓民不聊生,他有心想替百姓做點事情。二來,既然擁有那些記憶,他最美好的時光,自然是在南境之地。有生之年,他都會呆在那裏,直到老死。


    出了勤政殿,顧旭朝皇後寢宮方向看了一眼。但也隻是停頓片刻,片刻駐足之後,顧旭便大步離去。


    沒幾日,派顧旭顧昶兄弟前往南境的聖旨便下發去了顧府。其中一條也說,為了體恤顧家兄弟為朝廷辦事,特意準許兄弟二人妻妾一同隨行。


    說是準許,其實就是下命令,命顧昶一妻一妾跟隨同往南境之地。從京城往南境,長途漫漫,日後再想回京,可不是容易事。


    樊昕倒還好,得知此消息後,並沒什麽反應。或者說,她也早在這深宅大院呆夠了,能去那等地方,興許會是她的重生。但葉桃卻不一樣,她根本不想去那等苦寒之地,她又不傻,不會不知道此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但此事也不是葉桃能左右的,葉桃再哭再鬧,如今也沒人理她。


    八月十五中秋之前的一日,魏昭陪著妻子回娘家來省親。葉榕夫妻去葉侯府的時候,恰好魏二夫人也在。


    刑氏朝女兒招手:“你來得正好,咱們家,或許又要辦大喜事了。”


    聽說是喜事,葉榕十分高興:“什麽喜事?誰的喜事?”


    刑氏朝魏二夫人那裏望了眼,見她自從得知兒子心意後嘴巴都沒合攏過,她也跟著高興,於是拉著女兒說:“魏家的二爺看上了你舞玉妹妹,你舞玉妹妹也對魏二爺一見傾心。你說,這是不是大喜事?”


    葉榕萬萬沒想到,舞玉表妹竟然和鬼爺……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日子定了嗎?”又給魏二夫人道喜,“娘,給您道喜了。”


    魏二夫人心裏高興,但麵上總得矜持幾分的,她笑著說:“舞玉還小,你外祖母舅母如何舍得?所以我想,可以先商議定親,等過兩年再迎娶過門不遲。”


    桂圓一旁插話:“那可真是雙喜臨門,奴婢還得給二位夫人道喜呢?”


    刑氏:“怎麽,你主子給你擇了夫婿?”


    桂圓臉一紅,聲音低了一些:“哪兒的事,奴婢一輩子都跟著主子,哪兒都不去。”


    “那就是蜜餞有喜事?”


    桂圓道:“娘娘有喜了。”


    “啊!”刑氏和魏二夫人同時驚歎,相互望了眼,而後興奮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顯然是都沒想到的。


    “什麽時候的事兒?”刑氏問。


    葉榕倒沒什麽反應,她已經過了高興的勁兒了。


    “就這幾日。”她說。


    於是魏二夫人並刑氏兩個就開始圍著葉榕轉起來,交代了許多注意事件。葉榕聽著她們在自己耳邊嘮叨,一臉的幸福。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行文至此正文完結,明天開始更新番外~你們有沒有想看的番外?正文最後一章,發紅包吧,這章留言的有紅包降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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