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瞧瞧我畫的君子蘭?”


    楊蓁十分不給麵子地打斷他:


    “不看。木星了,怎麽沒在這兒伺候?”


    “一早就出去了,這會兒也不見人。


    你且去後麵園子裏逛逛,興許在哪兒侍弄花草呢。”


    楊蓁回頭瞧了眼那小宮女雪芽,白了他五哥一眼:


    “喜新厭舊。”


    說完便邁出了書房,任憑她五哥在背後大呼小叫:


    “哎你個小丫頭,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從她一踏進屋子裏之後,就覺得有一種異常的感覺。


    可是她到底不曾跟她五哥一同起居,說到底還是得找到木星才能印證她心裏的想法。


    楊蓁就穿著這件舞衣,在月色下行走在後花園裏,像個謫仙一般。


    她才走到一半,聽見原本一片寂靜的園子裏冒出一個懶懶的聲音:


    “這麽晚了,公主殿下是要去見情人麽?”


    一聽這聲音,楊蓁下意識便想走,可是那人的身形早已從花叢裏的涼亭之中站起,讓她避之不及。


    她不情願地回過身來,對著來人擠出個極為勉強的微笑:


    “楚皇陛下。”


    令狐騷換了件月白的衣裳,若不是那暗紋繡的銀龍,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慵懶的貴公子。


    “怎麽,白日裏惹惱了公主,連句話都不願同朕說了?”


    他湊近了兩步,身上散發著一股酒香,大約晚間飲了不少酒。


    楊蓁不由地退了兩步:


    “夜色深了,楊蓁急著回宮,就不陪楚皇陛下多談了。


    夜深露重,陛下早些回去歇息。”


    令狐騷倒也不攔她,隻往身後的石凳上一坐,笑道:


    “世人道蘭陵公主癡情,肯為了未婚的世子爺南下流放。


    沒想到這麽快,便換了個心上人。


    真可謂,世態炎涼哪……”


    楊蓁腦中晴天霹靂一般,她轉過身來走到令狐驍麵前,冷言問:


    “楚皇在說什麽?”


    令狐驍三兩句便留住了她,自然也不怕她離開。


    他一雙狹長的鳳眸慵懶地一閉,伸出胳膊撐著一張俊美妖冶的臉,不肯再開口。


    見他這副模樣,楊蓁隻好坐在他身邊去,耐心地等他說話。


    過了半晌,令狐驍的眼睛仍然閉著。


    若不是他的指節偶爾動彈,楊蓁都要以為他睡著了。


    他睜開眸子,瞧見楊蓁還在這兒等他,彎起唇角笑了笑,將身子探過去問:


    “喲,還在這兒等我呢?還說不願意做我的皇後?”


    說罷,伸出手去想要撩起她額前的秀發。


    楊蓁往後一躲,正色道:


    “楚皇若有話,不妨直言。”


    令狐驍慢慢收回手,頗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


    “公主果然是個痛快人。


    實話實說,公主的敵人,也是我令狐驍的敵人。


    既然如此,何不精誠合作?”


    楊蓁的眸光幽深,似是藏著看不透的顏色。


    她默了良久,展開一個嫣然的笑容:


    “楚皇焉知楊蓁的敵人是誰?若是誤傷無辜,豈不是太對不起這樣的聯盟?”


    令狐驍似乎早知她會如此,從衣衫之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她:


    “若今日不曾遇見公主,這方錦帕恐怕就要被燭火吞噬……


    幸好,物歸原主。”


    楊蓁並沒有接過來,而是問他:


    “楚皇不說這是何物,楊蓁不敢要。”


    令狐驍笑了,笑得讓楊蓁想起鬼怪奇談當中那可惑人心魄的妖精。


    “這是蘇氏埋藏在京華的眼線——”


    隨著他慢慢吐出這幾個字,楊蓁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隻聽他繼續道:


    “——其中的一部分。”


    令狐驍看著她,一雙原本帶著醉意的眸子似乎帶著極為通透的聰慧,絲毫沒有先前那樣玩世不恭的模樣。


    不知為何,楊蓁信他所講的話。


    她神是鬼差地接過來那方錦帕,打開一看竟是空白。


    “機密之物,還請公主自行領悟。”


    說罷,他便拂袖離開。


    在他的身影徹底離開花叢之前,楊蓁出言喊住了他:


    “楚皇陛下。”


    令狐驍轉過身來,眸光微動,又換上一副放浪不羈的模樣:


    “怎麽,美人兒又改主意了?願隨我,把酒言歡?”


    楊蓁平靜開口:


    “既然你也是重新來過一次的人,你可想改變什麽?”


    他微微一滯,眼神裏短暫地失了光彩。


    周圍靜得能聽見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半晌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從眼睛裏漸漸蔓延到唇角,笑的不假思索:


    “跟你一樣,找個新歡。”


    楊蓁沒答話,看著他的背影唱著楚歌越走越遠。


    她將錦帕攥在手裏,心裏漸漸彌漫起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不曾想過還能見到“舊時”的人,更不曾想過這個人會是令狐驍。


    一時間,她不知是該陷入同病相憐的情緒裏,還是應該在心裏痛罵令狐驍一頓。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來自己此行是來做什麽的。


    管他令狐騷重生了幾次,反正她得去救她家傻哥哥。


    想到這兒,楊蓁拎起裙擺,一溜煙跑去了木星的房間去了。


    木星這丫頭果然不同尋常,一個人正蹲在走廊上……磨刀。


    楊蓁隔了她兩丈遠,戰戰兢兢地問:


    “木星,五哥宮裏又沒養雞鴨,你磨刀做什麽?”


    那丫頭見了楊蓁,這才把刀放下,走過來負氣道:


    “七殿下,主子他不知道讓人給灌了什麽迷魂湯,這兩天每日都在書房待著,誰也不理。


    連晨昏定省也不去了,你瞧瞧,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麽?”


    楊蓁清了清嗓子,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今天去了,也覺得怪。


    走,我們進屋說。”


    木星忙把她讓進屋裏,還端來了她愛吃的茶和點心。


    她們剛一落座,楊蓁便開口說:


    “你先別抱怨,隻聽著我說。最近有沒有覺得,五哥格外的精神?”


    木星想了想,重重點了點頭。


    楊蓁又問:


    “我方才去書房的時候,瞧見他竟然隻穿了一身單衣也不覺得冷,可是最近太醫給他換方子了?”


    木星搖了搖頭。


    楊蓁凝神沉思了片刻,又問:


    “最近他一應的吃食,都是你負責送進去的麽?”


    問到這兒,木星冷哼了一聲:


    “都是那個新來的雪芽送進去的。除了她,誰也不能進那間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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