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上一條簡單的圓領黑裙子,修飾出不盈一握的腰身,俯下身換鞋子的時候,到膝蓋的裙擺往上縮了縮,一雙修長白皙的腿頓時成為了矚目的吸睛點。


    男人咽了咽有些冒火的嗓子,走過去單膝跪地,幫她把鞋帶解了,又仰起頭問她:“今天好像有點涼,要不要回去換條長褲?”


    女人望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驕陽似火,威脅般地眯緊眼,朝他揮了揮小腿。


    男人立即閉了嘴,悶不吭聲地重新幫她把鞋帶牢牢地係上。


    待兩人黏黏糊糊地吻別,女人出了門之後,小肉團子看著沒什麽表情走過來的男人,咬著杯沿,骨碌碌地轉了轉眼珠子:“爸爸,我知道媽媽今天要去見誰。”


    男人頓了頓,拉開椅子在他麵前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給他夾了一條熱狗腸,又斂眉淡淡道:“你有什麽事情要我幫忙。”


    肉團子揚眉一笑,他就喜歡爸爸這種直來直往的性格,毫不含糊。


    於是他把剛才在樓上跟女人講了的話再次跟男人複述了一遍,隻是把時間往後延了十五分鍾:“老師說,讓我的家長明天下午五點去學校一趟。”


    男人輕抬起眼看著他,語氣頗為稀奇:“你不讓你媽媽去,讓我去?”


    肉團子眨了眨眼:“老師說要找一個能聽得懂她話的人去。”


    男人哦了一聲,倒是沒說話了。


    過了一會,他才問:“是誰?”


    聽了肉團的答案之後的男人霍然呼吸一凝,目光一沉。


    *


    到了約定的餐廳,應牧早已在位置上等著,看到她過來,還非常紳士地起身給她拉開了椅子。


    祝可以此行是因為她打算出一本關於籃球選手的漫畫,便過來找他取取經。


    隻是兩人剛愉快地聊了一會,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鋒芒在背,如坐針氈,仿佛有一種某不知名神秘力量一直在緊盯著她。


    回頭慢慢在餐廳裏掃了一圈,卻什麽都沒看到。


    “怎麽了?”應牧笑著問她。


    她搖頭,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麽,可能是晚上休息不太好。”


    應牧愣了愣,下意識地朝她伸出手,才伸到一半,卻被某不知名神秘力量操控著,下意識地又把手縮了回來,抿抿唇問她:“怎麽沒把許多帶過來,我給他買了托馬斯的樂高,據說是絕版了,他應該會很喜歡。”


    她哦了一聲,慢吞吞地道:“在家幫我看著他爸爸呢。”


    男人扯唇一笑,又問:“對了,我上次說的,讓他跟著我學籃球如何?知識要從娃娃抓起,至少以後也算是掌握了一門撩妹技巧。”


    祝可以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用,謝謝,他爸爸也打得很好,有需要找他爸爸就好了。”


    她話音剛落,背後的某不知名神秘力量似乎瞬間減輕了一些。


    不遠處,服務員低頭看著那光天化日之下,戴著一對墨鏡,並肩坐著,心不在點單,隻是時不時往後瞄上一眼的一大一小,抽了抽嘴角。


    要不是看他們兩人模樣端正,她怕是要把店長喊過來,問他們是在這裏進行什麽地下交易。


    “先生,請問想要點些什麽?”


    大墨鏡卻連菜單都沒有翻開,隻是輕聲道:“一杯白開水。”


    服務員手上記錄著的筆一頓。


    好在小墨鏡非常捧場地把菜單打開,抬頭衝她甜甜一笑,繼而指著圖片亂點一通:“啤酒鴨來一份,啤酒幹筍五花肉來一份,啤酒漬黃瓜來一份,不要放香菜哦。”


    服務員“額”了一聲:“一共三個菜,都是關於啤酒的嗎?”


    “對,因為我爸爸不能喝酒,這都是我自己吃的,你給他上一杯白開水就好啦,謝謝姐姐!”


    旁邊的大墨鏡頭發絲都沒動,隻是拿起反了的報紙,眼睛一直鍥而不舍地往後瞄。


    服務員:“……好的,請稍等。”


    平平靜靜的一頓飯快要接近尾聲,祝可以張開手伸了個懶腰,正想要說些什麽,背後有一個熟悉的尖叫聲響起:“爸爸!爸爸你怎麽了爸爸!”


    “這都是啤酒做的菜爸爸!你沒聽到我點單嗎爸爸!你不是說你隻喝白開水的嗎爸爸!唔唔唔……”


    “你閉嘴!”


    “……”


    她緊擰著眉倏地一下站起身,腳下飛快往聲源處跑去,正好看到那一大一小兩個墨鏡扒拉在一起,大墨鏡的大掌,正緊緊捂著小墨鏡的嘴巴。


    “許隨?許多?你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裏?!”她疑惑地問道,腦袋刹那間一下清明,“你們,你們跟蹤我?!”


    小墨鏡被她的怒火燒得往後縮了縮腦袋,又小心翼翼地朝她揮揮手:“媽媽,先別說啦,爸爸隻顧著看你和應叔叔,不小心吃了一口菜,身上開始起紅點點了,我們帶他去醫院吧!”


    祝可以倒吸一口涼氣。


    頓時兵荒馬亂,人仰馬翻。


    等忙完一切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哄著累了一天的小墨鏡入睡之後,祝可以斜眼睨了一直沒敢出聲的男人,頭一甩,跺著腳蹬蹬噔地跑回房間,砰地一下就要把門關上。


    許隨眼疾手快地拿手擋住,伸手想要過去抱她。


    “走開,你這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居然跟蹤我?”


    男人沒臉沒皮地勾起唇角笑:“這麽多年,我的同桌進步不少啊,還會用成語罵我了。”


    “……”祝可以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冷著臉不停推攘著他緊箍著自己腰的手,“走開,你今晚滾去客房睡!”


    “我知道我錯了,但我隻是關心你。”他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像是控訴又像是委屈,“更何況,是許多說那家餐廳好吃,我才帶著試吃一下的念頭,去走一走的。”


    祝可以冷笑一聲:“然後就試吃了你最喜歡的啤酒鴨啤酒黃瓜啤酒五花肉?”


    “……”


    男人老老實實地認錯:“我下次不敢了。”


    看到她低哼一聲,似乎消了一些氣,他又在她嫣紅的唇上印下一吻,才低聲說道。


    “我也是在遵守我的承諾,我很久之前就答應你的不是嗎,十八歲就去考駕照,以後你去到哪,我就撐著傘接到哪。”


    張牙舞爪的小貓聽到這裏,終於最後柔順下來,變成了一隻悶悶的小貓咪,小聲譴責著他:“那也不能這樣,你看你今天弄到進了醫院不說,還攪和了那頓飯,我到現在都沒好意思跟應牧道歉。”


    “不用道歉,”他聊著聊著,又在她臉上密密地親,力道大到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揉進身體裏去,“改天他打比賽,我讓秘書給他送個花籃。”


    “……送什麽花籃,你放開我,我還沒洗澡,一身的汗……”她雙手撐著他結實的胸膛,左右躲閃著,被他親得又癢又麻,不由得笑出了聲。


    “洗完了,等會也會出汗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唇瓣從精致的鎖骨越發往下挪,“待會我幫你洗就好了。”


    *


    第二天下午五點整,許隨準時出現在了小學一年級語文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門口蹲著一個小團子,看到他慢慢走近,趕緊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裏邊似乎聊的很順利,他還打算等媽媽談完,在爸爸來之前趕緊回家的。


    許隨淡淡嗯了一聲,俯身拉起他:“走吧,咱們進去——”


    “許多媽媽,也不是這麽個道理,你想想,孩子的理想還是能照進現實的,他現在說想當一個列車長,這,這怎麽行呢?二十年後,真的去當一個四海為家的列車長嗎?他甚至還說要去把頭發染成藍色,跟托馬斯一樣!”


    他腳步一頓,半眯著眼,危險地朝地上的小小一團看過去。


    小團子咧嘴朝他甜甜一笑,解釋道:“我寫作文《我的夢想》,說我想做一個開火車的,然後老師就要我把家長找過來。我想著說,媽媽要是搞不定的話,就換你上。”


    許隨一下就明白了,這所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估計老師覺得這種覺悟很危險,怕將來孩子一個行差踏錯之後,家長來找她追究責任。


    “你為什麽想當列車長?”他也慢慢地在團子身邊蹲了下來,輕聲問他。


    小團子歪了歪頭:“因為托馬斯很可愛啊,開著小火車,哪裏需要他,他就去哪裏幫忙,就跟超人一樣。但是超人內褲外穿,我覺得太醜了,所以我還是做托馬斯吧。”


    “……”許隨沉默了一會,認真點點頭,“你說得對。”


    “我覺得挺好的,以夢為馬,四海為家,還能到祖國各地大好河山去遊玩,開拓視野,不是很棒嗎?”女人細細的聲音同步在辦公室裏響起。


    “不過染頭發確實不好,我大學的時候染了個綠毛,結果上文化課的時候,老師隻需要往教室掃上一眼,沒看到綠色,就知道我逃課了。”


    “你放心,這一點我回去會好好跟他說明的,不過等說明了他還要染的話,我也沒辦法了。”說完,她竟然還大大地歎了口氣,許隨隔著門都能感覺到老師如鯁在喉的語塞。


    “……行,許多媽媽,那我們先不說這個。


    前幾天我讓小朋友寫一篇關於保護森林的作文,許多小朋友寫的什麽你知道嗎?隻有短短兩行字,說‘我們要保護森林的話,不應該在砍了樹造成的紙上空寫而已,我們應該走出校園去種樹——’


    等等,許多媽媽你臉上這個沉醉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沒有,我隻是覺得我兒子寫的好棒啊,角度清奇,一般人確實想不到這樣的,謝謝老師誇獎啊,低調低調。我以前一年級哪有這麽厲害,還好他的小腦袋遺傳的他爸爸,阿門阿門。”


    門外似乎隱約傳來一聲輕笑,班主任沒來得及管,隻是痛心疾首地搖頭,“但他其實就是想出去玩,許多媽媽啊,孩子的成績還是要從小抓起,都說了,什麽樣的環境遇到什麽樣的人,你要是成了一個學渣,那周圍都是學渣,到時候談何的進步呢?”


    女人倒是笑了:“老師,這真不能這麽說,我遇到許多爸爸的時候,我還長居年級倒數第一呢,但如果我不是這個成績的話,我估計我也遇不上他,也不會有今天這樣,作為許多媽媽,出現在您麵前的機會。”


    班主任的聲音越發無力,卻還是不死心地掙紮著:“那是因為許多爸爸他憑借著個人的優秀成績影響了你,導致你發憤圖強——”


    “他爸爸當時考的倒數第二。”


    “……”


    與老師的啞口無聲不同,外麵的沉沉輕笑聲越來越大,仿佛可以穿透大門,鑽進辦公室裏,激得班主任惱羞成怒地吼道:“外麵是誰?”


    話一落下,門即緩緩被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即擋住了照進來的所有的光,手上牽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他伸出另一隻手,衝瞪圓了眼有些驚訝的女人招了招,待兩隻手一左一右握住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時,才慢慢開口:“老師,我同意我太太的意見,我覺得我兒子這兩篇作文都寫的挺棒的。按照相對論,學渣也是相對的學渣,在其他的方麵,他也許是相對的學霸。”


    “如果老師你還是秉持著剛才的觀點的話,我隻能說,這個崗位不太適合你。”


    班主任認識這個說話的男人,他就是本市龍頭企業簡氏集團的掌門人之一,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對他的孩子表現出異常的關心,才會在發現孩子有歪了的苗頭之時,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她隻是希望能夠在他的爸媽麵前好好表現一下,體現出自己是一個嚴謹負責的老師,為自己的前途爭取幾番。


    結果現在他的意思是,自己別說前途了,崗位也沒有了??


    她抖了抖唇瓣,想要解釋些什麽:“我,我也是為了孩子好……”


    祝可以笑了笑,柔聲開口:“老師,你聽過海桑的《給我的孩子》嗎?那裏麵他對孩子說,‘你不是我的希望,不是的,你是你自己的希望’。”


    “他還說,‘我那些沒能實現的夢想還是我的,與你無關,就讓它們與你無關吧’。”


    “所以我們從來不會對許多說,孩子,你要怎樣怎樣,不要怎樣怎樣,聽話,我們都是為你好。”


    “因為他完全可以去做一個全新的夢,夢裏有許多許多,但夢裏,不必一定有我們。”


    出了門之後,一直沒出聲的肉團子揪了揪男人的衣擺,抬起頭甕聲甕氣地問他:“爸爸,學渣是什麽意思啊?你和媽媽以前一個考倒數第一,一個考倒數第二?那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許隨翹起唇角,眼裏帶著濃濃的笑意,彎腰把他單手抱起,又牢牢牽住旁邊妻子的小手,才柔聲給他解釋道。


    “學渣的意思大概就是,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我和你媽媽恰好一起並肩站在高一年級的排名榜前麵,一大一小兩隻手指一起指向倒數的位置,異口同聲地說,原來你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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