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靛藍的天空飄著雪白的雲朵,日光從中穿透下來,打在光禿禿的甲板上,燙得令人不敢靠近。


    眾人已穿好了浮潛服,樂苡伊對探索海洋生物早已翹首以盼,顯得最是興奮熱絡。


    不過剛剛下水,她還是有些許害怕,不敢往下潛。


    斯景年牽住她的手,仿佛透過交握的雙手,給她傳達了安全感,樂苡伊在他的引導下,身心漸漸放鬆下來,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同她想象那般,海底世界美得不可方物,五彩繽紛的魚群在她身旁穿梭而過,仿佛圍著她舞動般。


    她跟斯景年合了影,露齒大笑的那種,看著有些傻,不過的確是段美好的經曆。


    回到度假村,樂苡伊發現了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她的大姨媽來了。


    跟莫初初整天/朝夕相處,連這種好日子都慢慢地湊一塊了,糟糕的是她事前並未想到這出,沒備衛生棉。


    度假村太大,大到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買這種私密東西,找隔壁的鍾夏菡借估計也沒戲,總不能她這麽湊巧帶了吧。


    更糟糕的是她剛衝洗了一番,門鈴又響了,在這裏能找她的無非是斯景年。


    門鈴還在持續地響著,樂苡伊隻好匆匆忙忙地穿上底褲,披了件浴袍先出去。


    開了一點點門縫,樂苡伊僵硬地笑了笑:“斯景年,你知道哪裏有便利店嗎?”


    斯景年想推門的手頓了頓,神色並見不自然,反倒冷清地問道:“需要我幫你買嗎?”


    緋紅從耳後蔓延至胸前。


    是她動作太鬼祟了嗎?為什麽一猜便能中?而且他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


    即便羞赧,可眼下的情況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斯景年又問:“還是那個牌子?”


    樂苡伊忍著羞意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第一次,可那以前她年紀善幼,跟斯景年也沒什麽需要避諱的。


    現在情況多少有些不同,尤其今天聽了那群小明星的話後,更覺得有些不自在。


    斯景年買衛生棉時倒沒什麽不好意思,麵無表情地瀏覽了下,就挑中了樂苡伊常用的牌子。


    結賬時那個收銀員偷偷地瞥了他幾眼,心裏想著這麽帥氣多金的男人竟然還如此體貼,大部分男人都不願來買這種女性物品。


    結完賬,收銀員很貼心地給套了個黑色袋子。


    回到樂苡伊的住處時,正逢鍾夏菡出門,她身為女人,自然了解他手裏拿著的是什麽,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即使千方百計地說服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可看見心心念念記掛的人對她冷淡無比,可卻願意為另外一個女性買這種私密東西,還是忍不住犯酸。


    她鍾家跟舒家那種純商人家庭不同,她爺爺真槍實戰贏了功勳在身,戎馬一生為後輩提供了良好的環境,她父親肩膀上也有兩杠三星,隻不過後來軍轉政。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她骨血裏有一種不容侵犯的倔強與驕傲。


    鍾夏菡微微一笑:“我明天要走了。”


    “哦,不再停留幾天?”


    “不了,本來就為跟你碰個麵。”


    斯景年就這麽閑散地站著,幽深的視線對上她的,開口說:“代我向你父母問好。”


    “嗯好。”


    一絲微風拂過,吹起了鍾夏菡的卷發,落日餘暉傾瀉下來,襯出一股柔和的朦朧美。


    她緩緩靠近,拉起他的手,緊握的掌心附上去,笑吟吟地低語:“還你的。”


    一枚質地樣式都極為普通的紐扣落於他的手上。


    “當初厚著臉皮要來的,幫你保存了這麽久,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上學時總有一些美麗的傳說,比如說女生在畢業那天得到心儀男生校服上的第二顆扣子,就能得到他真心的愛,是浪漫戀情的開端,同時也可以永遠幸福。


    樂苡伊掀開窗簾一角時看見的正是這一幕,她才高中畢業,對於那樣的傳統再清楚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一:以後不準穿有紐扣的衣服,礙眼。


    九九:我覺得在你麵前最好不要穿衣服,脫起來麻煩。


    一一:長針眼。


    第14章


    因為這臨時情況,原本五天的度假計劃不得不提早結束。


    聽到他們兩個要走,侯向晨差點要抱住斯景年的大腿鬼哭狼嚎,可一接收到他冷冽的目光,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像個被欺負慘了的小姑娘,說道:“夏菡走了,你也要走,你們是不是約好的啊?”


    斯景年淡然的目光都不屑在他臉上停留半刻。


    回程的車上,樂苡伊說:“我昨天看見你們在門口談話了,難道真如猴子叔叔說的,你們約好了啊?”


    斯景年查閱手機的手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倒養成偷窺的劣習了。”


    “我哪有偷窺?”


    不過見他遲遲未歸,撩開窗簾看了眼罷了,半分鍾都不到。


    “沒有偷窺,那是光明正大地偷看?”


    偷偷偷,幹嘛非要用那麽難聽的字眼?


    “門口是公眾地方,你要覺得被人侵犯了隱私,你該去她房間。”


    斯景年放下手機,眼神疏離淡漠,還帶著如刀鋒般的銳利,“你的禮義廉恥都進狗肚子了?”


    幹嘛侮辱狗?


    呸呸呸!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提到鍾夏菡,怎麽像戳中了他敏感的神經般?


    樂苡伊小聲嘀咕了句:“我看你也挺想去她房間的吧,舊情複熾,幹柴烈火。”


    “樂苡伊,注意你的措辭!”


    “還不是你教的?”


    起先她還有些心虛,可見斯景年如此態度,也強起來,冷哼地轉開腦袋,隻將後腦勺對準他。


    黑色的邁巴赫在高速上飛馳著,一陣陣透著煩悶的熱風呼嘯而過。


    後座兩人卻沉默地僵持著,氣氛凝滯。


    大姨媽來的第二天,渾身上下透露著不利索,甚至連脾氣也見長,剛本意也不是要跟斯景年吵架,哪知道還沒說幾句就跟點了火炮似的,根本不受大腦控製。


    小腹微微脹痛,腰部也有些發酸,沒坐一會兒又覺得屁股也疼起來,可才一動便有一股液體洶湧而出,嚇得她立刻正襟危坐,深怕會漏出來。


    樂苡伊煩得要死,見斯景年根本無意理她,莫名其妙又多了絲委屈的情緒,幹脆戴了耳機聽歌,閉眼假寢。


    斯景年坐姿端正,銳利的黑眸直直地望著前方,薄唇輕抿,蘊藏著淡淡的不悅。


    不斷地縱容倒成了她責怪他的理由。


    回去的車程四個小時,車裏安安靜靜,竟是沒有一句交談。


    前方的司機喉嚨癢得要死,硬生生忍著不敢咳,深怕破壞了寂靜惹得後座兩位祖宗不悅。


    好不容易快下高速了,結果前方因為事故,堵了一條道,車子排起了長龍。


    樂苡伊搖下車窗想看看情況,好巧不巧,停在他們旁邊的正是舒若煙。


    隻見她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麽,舒寇軍便探出了腦袋,一副笑麵虎的模樣,說道:“小侄女,景年在車上嗎?”


    誰是你小侄女?


    樂苡伊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角,正想回身叫斯景年,腦袋就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她眼眶立刻溢出了生理淚水。


    看著她眼角透著一絲紅,斯景年哂笑:“嬌氣。”


    樂苡伊微揚腦袋,黑亮的雙眸帶著氤氳水汽,控訴地瞪了他一眼。


    她很自覺地往後貼著椅背,將前方的空隙留出來給斯景年,他麵容溫淡,雙眸平靜,看見舒寇軍也隻是微微點了點,說道:“uncle,這麽巧啊。”


    舒寇軍笑道:“若煙陪我去見個客戶,本想讓她一個人去,我相信她的能力,不過終究是未婚身份,單獨跟位男士一起,怕惹人非議,始終對她聲譽不好。”


    “爸,你說這幹嘛?”舒若煙有些嬌羞地說道。


    “爸自然希望你能嫁個好老公,不必事事親力親為啊,景年,你說對吧?我舒家這麽大的產業,將來始終需要一個男人來掌控的。”


    “uncle,我跟你一樣相信若煙的能力,她會挑起大梁的,不必依賴男人,免得那個男人一口吞了你舒家這麽大的產業對吧?”


    樂苡伊差點笑出聲,斯景年這話不是要氣死舒寇軍兩父女嗎?他就差明說希望斯景年娶舒若煙了,結果他油鹽不進。


    果然見舒寇軍橫眉怒目,額角的青筋暴起,富態的臉龐像一麵繃緊的鼓皮。


    舒若煙也好不到哪裏,斯景年下人麵子時從不看場合時間,仿佛他才是那個主宰一切的人物。


    舒寇軍坐回原位,飽含怒氣地說道:“關窗,有他求人的時候。”


    斯景年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為這抹笑容,變得更為英俊。


    樂苡伊默默腹誹:這副好皮囊真招人。


    斯景年深邃的眼眸在她額角巡視了一遍,樂苡伊被他看得寒毛直豎,語氣不善地哼了聲:“看什麽,還疼著呢。”


    “有顆痘痘。”


    “不可能!”


    樂苡伊跟一般的女孩子沒什麽區別,自然最在意自己的外貌,說肌膚吹彈可破可能有點不要臉,但狀態一直很好。


    一邊不信,一邊摸出小鏡子查看額頭,果然見一顆小小的痘痘正在冒頭。


    這眼睛能不這麽犀利嗎?她早上照鏡子都還沒發現呢,害她心情又低落了幾分。


    有些不滿地鼓起腮幫子,很在意的用手指按壓了幾下,企圖將它扼殺在搖籃裏。


    “不影響你貌美如花的臉。”


    聽著斯景年麵無表情的誇獎,樂苡伊也虛假地朝他笑了笑:“謝謝哦。”


    話音剛落表情瞬間恢複冷漠,誰要跟他說話了。


    沒多久交警便來了,事故處理得很快,便讓他們先把車子開走,路總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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