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拒絕,又緩和了口氣解釋。


    “我待會想去看看我爸爸。”和悅說完,征求意見似的看著他,輕聲祈求。


    “可以嗎?”


    秋清安目光打量著她,良久,才點了下頭,神色看不出喜怒。


    “可以。”


    她沒有去找和啟,也沒有聯係任何人。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和悅茫然坐在噴泉邊沿,仰頭望著頭頂天空。


    鴿子在上頭自由飛翔,高處一隻鳥從中掠過,揮舞著翅膀,身影很快消失在遠方。


    和悅感覺有一張無形的網罩了下來,把她牢牢束縛住,無法動彈,徹底失去自由。


    ——未經甲方允許,限製出境。


    光是這條,就足以讓和悅絕望。


    她是請假回來的,原本說好一周回去上課,手機裏還有那邊的同學發的消息,如果回不去就隻能暫時休學,可是


    和悅覺得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晚上秋清安回來,照例進了她的房間,和悅背對著他躺在床上,沒開燈。


    他從身後擁住她,微涼的唇吻了吻她的脖頸。


    “阿悅,項目已經重新啟動了,你爸爸的公司也正常運營。”


    “我知道了。”和悅閉著眼,輕聲回。


    “謝謝你。”


    “你晚飯吃了什麽?我本來想約你,但太忙了。”


    “隨便吃了點。”


    和悅語氣很淡,興致不高的模樣,黑暗中,空氣沉默片刻,又聽到秋清安問。


    “今天到做了什麽?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隨便走了走。”她答完,在秋清安開口前,出聲。


    “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安靜幾秒後,耳旁傳來低低的一句。


    “晚安。”


    第50章


    第二天, 和悅被樓下嘈雜的響動弄醒了,她起身拉開陽台, 看見了底下來來往往的搬運工人,他們手裏都捧著大小不一的盆栽。


    和悅披了外套下去,錢姨在客廳裏指揮, 往日空蕩蕩的角落堆滿了花草, 大片的茉莉占據其中, 翠綠中點綴著白色小花苞,滿室清香。


    “錢阿姨, 這是幹什麽?”她遲疑問,錢姨發現她下來了,立即回身熱情道。


    “是秋先生,一大早吩咐人送了花過來, 說是您喜歡呢!”


    和悅打量著四周。秋清安以前的房子裏曾經買過幾盆茉莉, 她每次過去總是會悉心的給它們澆水,湊過去嗅著清冽的花香。


    他待在一旁做著自己的事情, 見狀抬眸看過來, 神色溫和, 眼中帶著淡淡笑意。


    記憶被縈繞在空氣中的香味再次帶回到了那個時候, 和悅沒有說話, 隻佇立了一會, 再次轉身回房。


    下午時那些花都被打理好了,整整齊齊堆在窗台和屋外花園,和悅剛走過去, 錢姨就遞了個水壺過來,說今天的花還沒有澆。


    和悅垂眸看了幾秒,沒說什麽,隻是接過水壺。


    身後錢姨悄悄鬆了口氣,把她此刻澆花的模樣拍了段小視頻發給了這個房子的主人。


    送過來的不僅僅是盆栽,還有很多花苗和種子,等待著人把它們種植下去。


    外頭有位園丁模樣的人,四十多歲,在用鐵揪翻墾著泥土,和悅好奇走過去,看到他把一株花苗扡插進了土裏。


    “這是什麽花?”和悅好奇問,他沒抬頭,隨口答。


    “扶桑。”


    和悅蹲在那裏看了半天,別墅前是一個小花園,空地很多,此刻雜草都被去除幹淨,隻剩下帶了點濕潤的褐色土地。


    那人有條不紊的把枝條綠杆栽種下去,每次他插下一棵,和悅都要好奇問一下花名。


    有夜來香、梔子花、繡球、月季、木槿,多的是她沒有見過的種類,看久了,對方也像是才想起她的存在,問了句。


    “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和悅欣喜點頭,從他手裏接過工具,在他的指導下,把剩下的花苗和種子都慢慢埋進土裏。


    不知不覺,日頭西斜,和悅的褲腳沾了點點泥土,她半跪在地上,埋著一株頗為高的樹苗,兩隻手都在按壓著土麵,鬆散挽在腦後的長發掉下來幾縷。


    她穿著一條寬鬆的米色長款背帶褲,褲腳很大,上衣是泡泡袖的款式,布料蓬鬆,此刻都被卷到了肩膀上,像是中世紀的貴族小姐,在家心血來潮的打理著花園子。


    夕陽餘暉穿透樹苗幼小的枝椏,綠葉染上光暈,她的發絲在陽光下也變成了燦爛的棕色。


    整個人好像沐浴著光輝。


    散發著一種叫人無法忽視,為之沉迷的東西。


    眼前畫麵都是淡淡的金色,紅褐的泥土,綠的樹葉,灰黑色的圍牆,正中間美好得如天使的人。


    秋清安停駐在門邊,看了許久,才提步過去,在她身旁蹲下。


    “這是什麽樹?”


    和悅未曾察覺他的到來,乍然聽聞人聲,手上動作頓住,側頭看了他一眼。


    “桂花樹。”她低聲說。


    “什麽時候會開花?”


    “明年吧。”


    和悅答完,把最後的土拍實,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池邊去洗手。


    彎腰的時候袖子從胳膊上滑了下去,秋清安在一旁低頭幫她拎起,他俯身站在身後,靠得很近,和悅快速的把手衝洗幹淨,對他說。


    “好了。”


    秋清安從西服口袋抽出一張手帕,把她濕淋淋的手握了過來,用帕子一點點擦拭幹淨。


    “我們今天去外麵吃飯好嗎?”他嗓音低沉,裹著一股淺淺的溫柔。


    “我訂了餐廳。”


    “都可以。”和悅回答,秋清安推著她肩膀轉了個身,往屋內走去。


    “那我們換個衣服就出門。”


    晚上氣溫比較低,和悅穿了件過膝的吊帶裙,外麵鏤空的針織開衫,出去時秋清安看著她,略皺了下眉頭,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擁著她上車。


    駕駛座上的是司機,和悅跟秋清安坐在後座,兩人並肩,都沒有開口說話,秋清安拉著她的手放在腿上,和悅望著窗外快速後退的風景。


    指尖在膝頭敲打,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秋清安分開五指穿插進她的指間,親密相扣,緩緩摩挲。


    和悅手生得好看,全身上下的肌膚都是柔嫩白皙的,手指細長筆直,關節勻稱,手心有薄薄一層肉,牽起來很軟。


    秋清安低垂著眼把玩,兩隻手緊緊纏在一起,彼此溫度交融,可近在咫尺的人卻好似遠在天邊。


    這家位於市中心最高大廈的頂樓餐廳,今晚被人全部包下來了。


    彼時他們一下車,和悅被秋清安擁進去,兩列就有服務生恭敬相迎。


    剛落座,整個城市大大小小的建築被俯瞰眼底,天邊橙紅色的一線,最後的一抹夕陽還掛在天邊,秋清安手捧著一束紅色的玫瑰送到她懷裏。


    這是和悅第一次收到他的花。


    放到以前,她大概會十分欣喜,妥善珍惜,可現在,她垂眸看著手裏那束鮮豔的玫瑰幾秒,還是把它放到了桌旁。


    “謝謝。”她頷首,輕聲說。


    秋清安抿了下唇,沒說什麽,隻是替她展開麵前白色餐巾。


    優雅動聽的小提琴聲響起,侍應生托著盤子把前菜上上來,彎腰替他們開了瓶紅酒。


    酒有些年代,喝到嘴裏味道濃厚,餘韻綿長,和悅酒量一向不好,淺淺抿了口便不再去碰。


    刀叉偶爾碰撞到瓷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牛排鮮嫩可口,和悅專注地吃著,秋清安偶爾說話,便回應他兩聲,整個氛圍很安靜。


    這頓飯吃完,整個城市已經徹底陷入黑暗,外頭開始亮起燈光,一盞一盞,像是人間的星星。


    諾大的餐廳,隻有他們這一處開著橘色的小吊燈,像是密閉的空間,連先前的侍應生都不見了人影。


    秋清安不知何時手旁多了個盒子,他推過來,輕聲說:“阿悅,送你。”


    很普通的淺色紙盒,和悅未多想,伸手打開,裏頭卻放著一個又一個的禮盒,有大有小,堆積在一起。


    和悅一個個打開。黑色絲絨布上,鑲著碎鑽的手表。掛在上頭的項鏈,吊墜刺目璀璨,之後還有手鐲,耳環,黑珍珠,玉,打開其中某個盒子時,和悅還在裏頭看到了顆未經打磨的海藍色寶石。


    她五味雜陳,盯著手裏的東西,半響沒移開眼。


    見她目光停住,秋清安看過來,解釋。


    “這是南非分公司那邊最新開采出來的藍寶石,我見好看,就拿過來給你了。”


    確實好看。


    眼前的這顆寶石透明得毫無瑕疵,淺淺的一汪藍色,像是蘊藏著海水在裏頭,無論是珍藏或者製成飾品,都足以驚豔世人。


    她抿緊唇,蓋上盒子放回去,不再去打開後麵的那些。


    “我不用這些,你拿回去吧。”她輕聲說道,把麵前的紙盒推了推,送到秋清安麵前。


    “沒有喜歡的嗎?”他神色沒變,隻是目光定定注視著她,坐在那裏身形未動。


    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紙盒,裏頭裝著無數人趨之若鶩的珠寶首飾,更有些全球限量,珍稀少有,就被他這樣一股腦的隨便裝起來,塞到她麵前。


    和悅搖搖頭。


    “沒有,沒有不喜歡,隻是我用不上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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