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無害慢慢地又從牆角收回目光,端起酒來,喝了一口,然後輕咳著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麻金甲痛苦地抬起頭,歎聲道:“我……我也知道,我說出這些話來並無任何意義,也許……也許我隻是想解釋,我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申無害道:“這跟你回不回去,又有什麽關係?”


    麻金甲再度垂下眼光道:“是的,這樣說的確很牽強,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好。


    總之,我隻能說我不想回去。過年對我已無樂趣可言,因為我無法禁止自己不去回想這些往事,我的痛苦隻該我一人承受。每當我輾轉不能成寐,我就覺得,隻有這種小客棧,才是最適宜我窩身的地方。”


    申無害道:“這種地方難道你能住上一輩子?”


    麻金甲搖搖頭道:“我沒有那種久遠的打算,也可以說,我根本就沒有為自己打算過。”


    他空洞地凝視著桌麵,又接著道:“除此而外,還有個奇怪的念頭,也使我不想離開,我總覺得我如果繼續留在洛陽也許還有機會能見上你申兄一麵。”


    申無害詫異道:“你幹嗎要見我?”


    麻金甲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若是申兄不見怪,我想拜托申兄一件事。”


    申無害道:“什麽事?”


    麻金甲道:“我這裏有個地址,我希望若幹年後,如果申兄有空,務乞申兄去看看我的兒子。”


    申無害瞪大了雙眼道:“你意思是說你要我將來把你的兒子收為徒弟?”


    麻金甲露出局促之態道:“我不敢一定要求申兄這樣做,我隻能說我有這個意思,如果申兄不以為然,小弟絕不勉強。”


    他囁嚅著又道:“小弟已替他取了個名字,叫麻守正,如果申兄你不答應,也請申兄記住這個名字,即令我麻家從此絕後,我也不希望我麻家再出第二個罪人!”


    申無害道:“你自己的兒子,難道你自己不能管教?”


    麻金甲苦笑,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申無害聳聳肩膀道:“新春年頭聽到你說這種話,倒真是吉利得很。”


    他抬起頭,眯著眼縫又道:“你麻兄是不是認定我申某人命長,注定了要比你麻兄活得久些?”


    麻金甲道:“是的,一個武人能否安享高壽,絕無僥幸可言,這些年來,你申兄曆經風險,無論智計與武功,均非常人所能企及……”


    申無害大笑道:“你自己呢?如果你麻兄從此埋名隱姓,粗茶淡飯,自甘淡泊,又誰能不讓你活下去?”


    麻金甲苦澀地笑了一下,疲憊而蒼白的麵孔上,完全失去了一個武林高手所應有的奕奕神采。


    申無害皺了皺眉頭道:“你麻兄即使不說,我也知道你麻兄如今在轉什麽念頭。我申某人從不向別人灌輸那些教條式的大道理,正像我自己立定了主意,就很少接受別人的勸告一樣,不過,站在我們還算是一個朋友的立場上,我卻希望能向你麻兄請教幾件事。是的,一個人在萬念俱灰之餘,生死之事算不了什麽。可是,我始終不明白,你麻兄若是了結了自己的生命,是不是就算還報了你那位表哥?以及這以前的種種罪孽就會由此一筆勾銷?”


    他忽然沉下臉色,冷冷接著道:“如果再容我申某人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一個人做錯了事,隻想一死了之,那純屬懦夫的行為。因為他不敢麵對現實,他隻知道逃避,隻知道如何解脫自己!人生百年,遲早難免一死,但死有輕重之別,換句話說:要死得是時候!”他頓了一下,又道:“若以你麻兄過去的作為來說,你麻兄的確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人世上。但是,你已然活了下來,你就得繼續活下去!因為這是你的責任,如果你麻兄真有悔過之心,真想贖回以前的罪孽,這是惟一的一條路,別無選擇!”


    麻金甲感動得熱淚盈眶,垂下頭去,硬咽地道:“是的,申兄,我真的不該如此消沉,隻是……我……我……實在不知道……如果我繼續活在這個人世上,我……我……還能有些什麽作為?”


    申無害拍拍他的肩膀,欣然道:“振作一點,兄弟,別太瞧輕了自己。在眼下這一代武林中,像你我這樣的角色,並沒有幾個,隻要我們將一己之生死置之度外,大刀闊斧的去幹,也盡夠那些家夥頭疼的!”


    麻金甲拭淨眼角,仰臉露出期望之色道:“申兄這次該不會趕我回去了吧?”


    申無害笑笑,端起酒杯道:“英雄事業,不在乎一朝一夕,你可以留下你的地址,不久的將來,我要借重你麻兄的地方還多得很,但絕不是現在,這一點我在及第客棧裏,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他喝幹了酒,又笑道:“目前我要麻煩你的一件事,便是請你馬上趕回去,並代我向我那位尚未謀麵的大嫂問好。”


    麻金甲嗒然歎了口氣道:“這是一場空歡喜。”


    申無害笑道:“這一次不同多了,前天在及第客棧分手,我什麽也沒有答應你,如今我說我們早晚會攜手並肩,這就像我已向你麻兄書下丹書鐵卷,隻要有一口氣在,就別忘了我們是朋友,最重要的是互相諒解,而非朝夕之共聚。”


    麻金甲這才露出了喜悅之色,同時自懷中取出一個寫著地址的紙條,申無害接過紙條,又斟了兩杯酒,笑道:“多下來的酒,沒有你的份,喝完這一杯,就請隨便。”


    麻金甲已經端起酒杯,忽又放下,說道:“不,慢一點,我還忘了告訴申兄一件事。”


    申無害道:“什麽事?”


    麻金甲道:“有一個人不知申兄是否認得?”


    申無害道:“誰?”


    麻金甲道:“一般人都喊作‘巴東蔡大爺’的‘大煙杆子蔡火陽’。”


    申無害不禁神色一動道:“這個姓蔡的怎麽樣?”


    麻金甲道:“昨天我經過開元寺附近時,曾經看到了這個老家夥。”


    他緊接著又道:“老家夥一向很少單身出門,尤其是在這種年腳下,更沒有忽然出現在洛陽的理由,我看這老家夥放著快活年不過,突然跑來洛陽,必定有些圖謀!”


    申無害道:“你懷疑他是衝著小弟來的?”


    麻金甲道:“難說。”


    申無害道:“老家夥生做什麽樣?”


    麻金甲道:“約莫六十來歲,中等身材,背有點駝,在下巴尖上生著一顆大黑痣。”


    申無害想了想,又道:“開元寺那一帶可住有什麽武林人物?”


    麻金甲道:“沒有,那一帶全是鶯燕群居的書院,在這一行來說,是城中比較高級的地方。”


    申無害道:“你有沒有留意老家夥最後去了什麽地方?”


    麻金甲搖搖頭道:“沒有。”


    他思索了片刻又道:“老家夥當時好像剛從一家書院走出來,若不是老家夥行動鬼祟可疑,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差點就給忽略過去,等我定下神來,想出這老家夥是誰時,老家夥已於街角失去了蹤影,我當時因為心境不寧,也就沒有再追究下去。”


    申無害道:“那些書院過年時也照常營業?”


    麻金甲忍不住失笑道:“那種地方,還分什麽年不年,逢年過節,生意隻有更好。”


    申無害道:“那麽,你還記不記得那家書院的名字?”


    麻金甲道:“好像噢,對了,‘杏花書院’!就是打金拐子斜街這邊彎去,靠左首的第三個大門。”


    申無害點點頭道:“好,不管這些家夥是否衝著小弟而來,小弟記住留心點就是了。”


    他指指酒杯,又笑道:“喝了這一杯酒,你快點上路吧!”


    ※※※※※


    年初二,已牌時分,開元寺的杏花書院前忽然駛來一輛雙套頭的豪華馬車。


    馬車停妥,掀簾走下一名衣著華麗入時的中年文土。


    書院大門虛掩著,門前石階下,散滿了足有半寸厚的炮仗碎紙,中年文士正擬舉步登階之際,偶爾遊目四顧,忽為大門兩邊那副對聯所吸引,那是一副筆跡娟秀的對聯。


    上門莫問姓名,芳草滿庭皆無主。


    入室自分雅俗,管弦四廂可留人。


    中年文士看得不住點頭,似乎非常欣賞這副應時應景,而又恰如其分的佳構。


    就在這時候,一名瘦削的青衫漢子,忽然拉開大門,抱拳含笑迎出:“恭喜,恭喜,請,請!”


    一邊說著,一邊向車夫遞出一個紅封套。


    中年文士也不多事客套,袍角一撩,跨步而入,走過通道,迎麵是一片寬敞的庭院,聲聲笑語不絕於耳麻金甲說得不。錯,這種地方果然無所謂年不年。申無害思忖著,一麵跟在那漢子後麵,向西廂一個房間走去。


    人房坐定,那漢子躬身賠笑道:“大爺一向是叫”


    申無害一擺手道:“先去吩咐一桌酒,姑娘等蔡大爺他們來了再決定。”


    那漢子微微一怔道:“蔡大爺!”


    申無害道:“就是那位巴東來的,在這兒有個大黑痣的蔡大爺。”


    他指指自己的下巴尖,又道:“蔡大爺前天還來過,你們這麽快就給忘啦?”


    那漢子歪著脖子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巴掌道:“對,對,對,蔡大爺,小的想起了,就是那位賞了小杏子二十兩銀子的蔡大爺,不錯不錯,那蔡大爺臉上的確有顆痣。”


    如果沒賞二十兩銀子,不知道他的記憶是否還有這麽好?


    申無害微微一笑,說道:“蔡大爺常來吧?”


    那漢子大概因為他是蔡大爺的朋友,益發顯得恭敬起來,聞言忙答道:“是的,最近連著來過兩次。”


    申無害又笑道:“都是一個人?”


    那漢子道:“第一次不是一個人,第一次同來的,還有一位叫什麽爺的小的一時可記不起來了。”


    第一次來,大概沒有加賞銀子,沒有加賞銀子,印象模糊,自是難怪。


    申無害微笑著道:“莫四爺?”


    那漢子拍拍額角,露出為難的樣子道:“那位大爺,小的記得……大約五十來歲,也像你這樣,文文雅雅,穿得很考究,隻是氣色不怎麽樣……咳咳……至於……是不是姓莫……


    這個,咳咳,小的就……就……就不怎麽清楚了。”


    申無害記下了,五十來歲,舉止斯文,衣著考究,氣色不佳。


    他不願猜想這個同行者是誰,他也無法猜想起。


    因為凡是他黑名單上的人物,他所知道的,僅僅是對方的一個名字,就像大煙杆子蔡火陽一樣,他所知道的,就是那幾個字:巴東大煙杆子蔡火陽!在麻金甲說出這些家夥的長相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大煙杆子蔡火陽生做什麽樣子。


    他今天雖然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但對這種地方的規矩,則已於事先摸得一清二楚。


    他已準備好很多小紅包,這時信手掏出一個,遞到那漢子手上說道:“這個賞給你買酒吃,先去替本爺把小杏花喊過來坐!”


    那漢子彎腰道:“謝大爺!”


    接著賞封,歡天喜地而去。


    投隔多久,房外忽然有人拉長了喉嚨吆喝道:“小杏花姑娘見客!”


    接著,垂簾掀起,一名鬢插大紅絹花,身穿天藍錦緞襖褲,年約十八九歲的女子,隨著一股撲鼻幽香,手捧四喜果盤,款步走了進來。


    申無害隻看了第一眼,便覺得蔡火陽那老家夥果然有點眼光,二十兩銀子確實花得不冤枉。


    小杏花含笑淺淺一福道:“小杏花給大爺拜年。”


    後麵兩個小丫頭,一個端著茶盤,一個捧著煙袋,緊跟著過來請安、倒茶、裝煙。


    到了這種地方,多送幾個紅包,總沒有錯。


    那兩個丫頭道謝退去,小杏花則走過來緊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她拿起一顆桂圓,邊剝邊問道:“大爺貴姓?”


    申無害道:“田。”


    小杏花道:“原來是田大爺。”


    她移移身子,又道:“田大爺一個人來?”


    申無害道:“我要在這裏請幾個朋友,請蔡大爺他們。”


    小杏花一哦道:“蔡大爺?”


    申無害道:“就是前天來過這裏,有顆黑痣的那位蔡大爺。”


    他笑了笑,接著道:“我本來要請在隔壁的天香書院,可是蔡大爺不答應。他說:如果不請在杏花書院,他就不來。你知道蔡大爺為什麽一定要來這裏嗎?”


    小杏花臉孔微紅,含笑低頭不答。


    申無害又笑了一下道:“除了蔡大爺,我另外還請了一位陪客。你猜猜看:這位陪客是誰?”


    小杏花眼珠子轉轉道:“葛九爺?”


    申無害笑道:“厲害,厲害,竟被你一清就猜中了,了不起,了不起!”


    小杏花很高興。


    申無害更高興。


    葛九爺?三絕秀才葛中天?


    要是這娘兒們口中的“葛九爺”,真的就是“三絕秀才”葛中天,不啻又進一步證實如意嫂所透露的消息,顯然不是道聽途說,而是根據親身所發現的一個大秘密。這也就是說,姓葛的和姓蔡走在一起,絕非事出偶然,有了一個葛九爺,就一定還有更多的人。


    如果這些家夥,已經聯成一氣,都已經來了洛陽,豈不省去他一番跋涉之苦?


    他忽然發覺,等一下他也要多賞這女人幾兩銀子,就是花得再多些,算起來也不冤枉。


    這時,先前那名漢子忽然探頭進來,賠著笑臉問道:“請問大爺,酒席是馬上擺上,還是再等一會兒?”


    申無害揮手道:“再等會兒!”


    那漢子道:“是!”


    申無害等那漢子走開之後,故意皺起眉頭道:“奇怪,蔡老兒怎麽還不來?”


    小杏花不經意地道:“蔡大爺這兩天不是說要去函穀關看個朋友嗎?”


    申無害所等待的,正是這句話。


    原來老家夥去了函穀關!


    去函穀關看誰?


    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後還會不會回來這裏?老家夥在城裏落腳之處又是什麽地方?隻要或多或少,再知道一點,就不虛此行了。


    他思忖著,一麵微笑著道:“老兒要看的朋友就是我。”


    小杏花似乎有點意外道:“真的?”


    她望著他,接著又道:“田爺台甫怎樣稱呼?”


    申無害道:“田沙行。”


    小杏花道:“田沙行?”


    申無害道:“是的,良田萬項的田,沙是風沙的沙,行是行路的行。”


    小杏花點點頭,喃喃重複著道:“田……沙……行?”


    申無害笑笑道:“怎麽樣,蔡老兒他們來的時候,有沒有提到過我?”


    小杏花忽然啊了一聲道:“對,對,有,有,提過,提過田沙行我們一些姐妹都沒聽清楚,當時還以為說的是什麽天殺星哩!”


    申無害微微一笑道:“有些朋友喜歡開玩笑,把‘田沙行’喊成‘天殺星’的也不是沒有。”


    小杏花已經剝好那顆桂圓,但她卻將這顆剝好的桂圓,又放進果盤,另外拿了一顆,因為剝好的桂圓上有塊鏽斑。


    她重新慢慢地剝著,邊剝邊抬頭問道:“田爺,你跟蔡大爺他們,交情相當不錯吧?”


    申無害道:“何以見得?”


    小杏花說道:“我記得蔡大爺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曾跟葛九爺不斷的提起你,每次提起時,總是直呼姓名,聽來怪親熱的。”


    申無害笑笑道:“是嗎?他們沒有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吧?”


    小杏花道:“當然沒有。”


    申無害笑道:“他們怎麽說?”


    小杏花道:“當時小貴妃正在唱曲子,屋子裏鬧得很,我沒有聽清楚,好像隻是說你田爺也來了洛陽……”


    她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抬起頭來道:“田爺你已經來了這裏,蔡大爺趕去函穀關,豈不是要撲一個空?”


    申無害道:“不,我們已經見過麵了,來這裏是約好了的。”


    小杏花道:“那麽蔡大爺他們怎麽還沒有來?”


    申無害道:“蔡老兒最近忙得很,或許臨時有事絆住了腳也不一定。”


    小杏花道:“你們約定的是什麽時間?”


    申無害道:“約定的時間早過了。”


    小杏花道:“要是蔡大爺他們來不了怎麽辦?”


    申無害攬著她的腰肢,附在她身邊,低低地道:“不來最好!”


    小杏花纖腰一扭,在他腿上輕輕擰了一把道:“你壞透了,等蔡爺明兒來的時候,看我不告訴蔡爺才怪!”


    申無害笑笑,正待要再說什麽時,門簾一掀,忽然又有個瘦巴巴的漢子,鬼鬼祟祟的探進頭來。


    他縮著肩胛,哈了哈腰,就算是拜過了年,然後露出一排大黃牙,談笑著道:“這位大爺要不要伺候一段?”


    申無害這才知道原來是個拉弦子的琴師。


    他本想揮手說不要,但轉念之間,忽又改變主意,因為他突然想起了小杏花剛才口中說的那個小貴妃。


    大煙杆子蔡火陽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有三絕秀才在座,也有小貴妃在座,小貴妃很可能就是三絕秀才叫的女人,藉這機會把那女人叫過來坐坐,相機探探三絕秀才的行蹤,不亦甚佳?


    於是,他朝那漢子點點頭,那漢子又一哈腰,便挾著胡琴,走了過來。


    申無害轉向小杏花問道:“這裏誰的曲子唱得最好?”


    小杏花道:“小貴妃。”


    申無害道:“把小貴妃喊來唱上一段怎麽樣?”


    小杏花點點頭,起身便擬離去。


    申無害攔著道:“不,你坐著,找別人去喊一聲就是了。”


    小杏花於是向那個拉弦子的漢子道:“張師父,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這位田爺要聽小貴妃的曲子,田爺是葛九爺的朋友,你叫她快點來。”


    那姓張的琴師應了一聲,放下胡琴袋子,匆匆出房而去。


    申無害趁機又向小杏花問道:“葛九爺是不是常來這裏?”


    小杏花點頭道:“是的。”


    申無害道:“來時都叫小貴妃?”


    小杏花道:“不一定。”


    申無害微感意外道:“不一定?”


    小杏花以絹帕掩口,吃吃而笑道:“有時候也叫別的姑娘。”


    申無害眨眨眼皮道:“你笑什麽?”


    小杏花笑著道:“沒有啊!”


    申無害又眨了一下眼皮道:“笑葛九爺?”


    三絕秀才葛中天是不是一個可笑的人物,申無害並不清楚。不過有一件事,絕錯不了,這女人忽然掩口而笑,笑的絕不會是別人。


    但他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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