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今天的劍王薛應中,還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鏢師。


    那時武林中,最有名氣的人物,是飛刀焦大胡子。


    當時江湖上隻要一提起飛刀焦大胡子,幾乎比提起當時的另一魔頭天絕叟聶三公,還要令人寢食難安。


    因為天絕叟聶三公多多少少還通一點人性。


    這老魔你隻要不開罪他,無論人前人後,你隻須記牢,好話多說,壞話少說,你就不必擔心橫禍上身。


    可是,飛刀焦大胡子就不同了。


    這位焦大胡子,殺人幾乎已成為一種嗜好和樂趣,他不高興時會殺人,高興的時候,也會殺人。


    藉殺人以慶祝他的心情愉快。


    而且什麽樣的人都殺。


    鐵掌蔡天雄,在當時江湖上,也稱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一次遇上這位焦大胡子,竟連話也沒說一句,就不明不白的挨了一飛刀。


    原因是鐵掌蔡天雄那天沒有把帽子戴正。


    因為那天湊巧碰上這位焦大胡子心情很愉快,正在跟他的幾名部屬,大談做人的道理。


    鐵掌蔡天雄走進酒樓的時候,正值這位焦大胡子敞著衣襟,高架著二郎腿,在告誡部屬,說是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人,坐要有個坐相,站要有個站相,待人必須謙虛,衣著必須端整,試問正當他焦某人有這種想法時,居然有人敢在他麵前歪戴著帽子,豈非該死之至?


    可是,說也奇怪,這位飛刀焦大胡子不論對別人如何凶惡,一見了她金狐管四娘樣子就全變了。


    變得像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她記得有一次,這位焦大胡子為了要脫下她的鞋子當酒杯,竟當著好幾十個人,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最後她答應了,這位大惡魔居然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流下了眼淚。


    為什麽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竟會對她如此百依百順呢?


    無他,那時她隻有十八歲!


    那時的她,不但有著一朵鮮花般的年華,而且有著一副花枝般的身材,以及一副如花朵般嬌媚的臉蛋兒!


    如今呢?


    如今盡管她相信眼前這位天殺星絕不比當年那位焦大胡子更難纏,歲月不饒人,她已不是當年的金狐了。


    她已經失去了對付男人的利器美色。


    如今她所依賴的,是十二把犀利的飛刀。


    這十二把飛刀,就藏在她的兩隻衣袖裏,這是她陪著那個又髒又臭的焦大胡子,受了整整兩年活罪,惟一的一項收獲。


    十二把飛刀,分別扣在兩隻特製的金環上,隻須輕輕一抖手腕,這些飛刀就會很快地滑入她的手掌。


    很少有人知道她已從飛刀焦大胡子處學得這手絕活兒。


    她希望這位天殺星也不知道。


    所以,當她凝視著這位天殺星時,她隻留意著一件事,留意這位天殺星有沒有特別注意她的兩隻衣袖。


    申無害並沒有特別注意金狐的兩隻衣袖。


    他特別注意的,反而是個叫蔡福的漢子,他身形落定後,朝蔡福溜了兩眼,才轉向金狐道:“芳駕想必就是人稱金狐管四娘吧?”


    金狐冷冷笑道:“不錯!”


    她必須等候,每一個使用暗器的都知道,暗器最好隻使用一次。


    申無害微微一笑,又道:“穿心劍公孫俠,閃電刀辛文立,雙鳳姐妹,九嶷三傑,以及三絕秀才等幾位,申某人都已一一會見過了,隻是還差一位蔡大爺,那位蔡大爺今天怎麽沒有來這裏?”


    金狐聽了,暗暗吃驚。


    因為她從眼前這小魔王充滿嘲弄意味的口氣中,已經體會出,所謂一一會見過了,這句話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如果她剛才不是親耳聽到雙鳳姐妹那一聲慘呼,她實在很難相信,他們這次十個人之中,竟已有八個都遭了這小魔王的毒手。


    尤其是閃電刀辛文立和穿心劍公孫俠兩人的一去不返,更令她感到迷惑。


    因為這兩人在刀劍方麵的火候,都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兩人聯起手來,威力更是驚人,兩人從這裏走出去,還不到一盞熱茶光景,而再看這小魔王身上,連衣角都沒有扯破一處,誰能相信在這麽短促的時間裏,兩人就已經都死在這小魔王的手底下呢?


    不過她心頭盡管暗暗吃驚,表麵上仍在盡力維持鎮定,這在一個使暗器的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使暗器的人,最要緊的,便是必須要有一雙穩定的手!


    她半轉著身子,指著蔡福,冷冷地道:“要找蔡大爺,可以問他。他叫蔡福,是蔡大爺的貼身跟班!”


    蔡福聞言變色,身子登時抖成一團。


    現在反而是笑嘻嘻的小六子,看起來像是個巨人了。


    申無害點點頭,於是移目望向蔡福道:“你家那位蔡大爺……”


    金狐所等待的,正是這一刻!


    她左手指向蔡福,右手輕輕一抖,三把飛刀已經悄悄滑人掌心。


    幾乎就在申無害發問的同一刹那,隻見寒光一閃,三把飛刀,成品字形,帶著一股懾人心魂的銳嘯,脫手電射而出。


    申無害並不感到意外。


    他也沒有閃避。


    因為他所等待的,也正是這一刻。


    恩師留下來的名單中,隻有關於對方劣跡的記載,而很少有關於某一個人武功方麵的敘述。


    他知道這正是恩師用心良苦的地方。


    他老人家顯然希望他的繼承人藝業大成之後,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名單上所有的人,而不僅是有能力對付少數的一部分人。


    如果名單上注明每個人的武功專長,後繼者在練武時必然會分心。


    所以,他入關之後,除了像閃電刀辛文立和空心劍公孫俠等這些隻要一聽綽號,就知道使用什麽兵刃的人物之外,其餘如三絕秀才,雙鳳姐妹,九嶷三傑,以及眼下這位金狐等一類人,對方的絕技是什麽,他就必須依靠自己的觀察。


    他從不以超人自居,他知道凡能列名恩師名單上的人,均非泛泛之輩,別人死在他手裏的機會隻有一次,他死的機會,則有無數次。


    他如以已有的一身成就為滿足,隻要一次疏忽大意,就會送掉性命。


    因此,每當他失去一箭中鴿的機會,就像現在這樣,與敵人演成對峙局麵時,如非萬不得已,他就不輕舉妄動。


    他會像一條有耐心的獵犬般等候。


    等候最有利的攻擊機會。


    金狐管四娘名氣很大,而他又沒有在這女人身上看到兵刃,所以他一開始便對這女人有了戒心。


    現在,當三把飛刀飛來時,他明白這女人的拿手功夫是什麽了。


    他已有好幾次躲避飛刀的經驗。


    一個人在躲避飛刀時,最愚蠢不過的事,便是動不動就將身形拔起。


    這樣,當敵人第二次飛刀出手時,你在半空中,在無法藉力使力的情況下,就隻有等著做敵人的刀靶子。


    當飛刀來時,第一要先用眼睛看。


    看得愈清楚,便愈少中刀的機會,因為飛刀也有它的弱點。


    申無害馬上找出了這位金狐在這三把飛刀上的弱點。


    品字下方的兩把刀,距離太寬。


    所以他毋須閃避。


    他隻一側身,一低頭,三把飛刀便從頭頂,及前胸後背呼嘯而過,連他的衣邊子,也沒沾著。


    他當然不容這位金狐再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三把飛刀閃掠而過,他的身形也跟著縱起,看上去就像他是從三把飛刀穿出來的一般。


    金狐見勢不妙,正待接著抬腕之際,隻見人影一花,申無害已然一掌拍至。


    金狐隻哼得一聲,便帶著滿麵駭異之色,向後側退一步,慢慢倒了下去。


    蔡福起初還仗著有金狐在場,故尚能強自撐持,現在見金狐也承受不了敵人一掌,不由得魂飛魄散,連忙轉過身子,向園門口沒命奔去。


    這下子輪到小六子神氣了。


    他故意讓蔡福跑出幾步,方一點足尖追了上去,等追成兩肩平齊之後,他去勢微頓,探腿一絆,蔡福一聲啊唷,立刻張開雙臂,向前匍匐下去。


    小六子嘻嘻一笑,跟上去一腳踩住他的脖子,笑著說道:“夥計,一報還一報,現在該輪到你夥計安分一點了。”


    申無害從容走了過來,揮揮手道:“放他起來,我還有話問他。”


    小六子癮沒過足,雖然移開了腳,卻顯得甚不情願,嘟囔著道:“他們剛才踩住我,踩了好久才放開……”


    申無害笑笑,沒有理他,接著向蔡福道:“你坐起來,我要問你的話。”


    蔡福爬起身子,像搗蒜似的磕著頭道:“申大俠饒命。”


    申無害笑笑道:“隻要你老老實實回我的話,我答應絕不殺你就是了。”


    蔡福又磕了一個頭,道:“謝大俠恩典!”


    申無害道:“他們這一夥今天在這裏聚會,是事先約好的嗎?”


    蔡福道:“是的。”


    申無害道:“既是約好了的,你家主人為什麽沒有來?”


    蔡福道:“去了函穀關。”


    申無害道:“去幹什麽?”


    蔡福道:“去找一個朋友。”


    申無害道:“等一會兒,是不是也會趕來?”


    蔡福道:“不一定。”


    申無害道:“為什麽?”


    蔡福道:“因為他老人家看望的這個朋友,比來這裏聚會更重要。”


    申無害道:“那麽,你知不知道,你家主人的這個朋友,叫什麽名字,住在函穀關什麽地方?”


    蔡福忽然仰起臉,雙目中露出無比的恐懼之色。


    申無害道:“你為什麽不說下去?”


    蔡福突然一咬牙,倔強地道:“我不知道,你殺了我吧!”


    申無害道:“你不敢說?”


    蔡福垂下頭去,沒有開口。


    申無害道:“你是不是以為你咬緊牙關不開口,我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會放了你?”


    蔡福仍然一聲不響。


    申無害皺眉道:“你剛才回答的好好的,如今忽然不肯開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原因?”


    蔡福哼了一聲道:“我蔡福也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你們這一套,我見得多了!”


    申無害輕輕一噢,道:“我懂了!你夥計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就是回答了我的話,最後仍免不了要被滅口?”


    蔡福又哼了一聲道:“你自己心裏明白!”


    申無害不禁有點感到為難起來。


    他的確沒有殺害這廝的意思,甚至連這種念頭都不曾有過,可是,他要用什麽方法才能夠使這廝相信,他說的是實話呢?


    他實在想不出什麽好方法來。


    因為這廝隻是一個下人,根本就不了解像他這樣的人,是如何重視自己的諾言。


    這種人一旦鑽進了自以為是的牛角尖,你就是說爛了嘴巴,也休想使他心意活動。


    小六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走過去撿起金狐擲出的二把飛刀,這時忽然衣袖一甩,上前笑道:“讓我來,我有辦法。”


    申無害站著沒動,沒說什麽,也沒有加以阻止。


    小六子手一送,將一把飛刀丟在蔡福麵前,一麵蹲下身去,以背向著後者,嘻笑著說道:


    “來,夥計,拿刀頂著我,如果這位申大俠說話不算話,我小六子陪你夥計一起上路就是了!”


    這一著果然見效。


    蔡福不再客氣,伸手拿起那把犀利的飛刀,同時抄住小六子一條手臂,以刀尖緊緊抵在小六子後心上,然後抬起麵孔,向申無害點點頭道:“好,隻要有這小子陪著我,死了也劃得來。”


    申無害不禁大為佩服小六子的這份急智,於是,將適才最後問的兩句話,又問了一遍。


    蔡福道:“那人住的地方,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姓吳,大家都喊他老吳。”


    他跟著又接了一句道:“這個老吳其實並不是我家大爺的朋友。”


    申無害道:“此話怎講?”


    蔡福道:“因為他根本就不願做我家大爺的朋友。”


    申無害道:“為什麽?”


    蔡福道:“因為這廝隻是一個修腳的家夥。”


    申無害道:“修腳的?”


    蔡福道:“是的。”


    申無害道:“修什麽腳?”


    蔡福道:“當然是修人的腳,這廝不但修腳很內行,聽說擦背也擦得很好。”


    修腳?


    擦背?


    蔡大煙杆子許多正事兒不幹,特地趕去函穀關,為的就是要找這姓吳的替他修腳擦背?


    申無害愈聽愈糊塗。


    他隻好等待。


    蔡福接著道:“這是長安一個商人,從揚州學回來的新鮮玩意兒。在一間大屋子裏,鑿一個大的水池,然後再把這個水池分隔開來,燒熱了水,衝放進去,讓人在裏麵洗澡。水有溫燙之分,任人選擇,洗澡的時候,有人為你擦背,洗你背後不易洗淨的地方,洗好澡出來,有人為你用小刀子修去腳底的老皮,前一種叫擦背,後一種叫修腳,函穀關的這個老吳,就是幹這種活兒的。”


    “一次很多人洗?”


    “是的。”


    “大家都把衣服脫得光光的?”


    “是的。”


    “不問生張熟李,隻要有錢,人人都可以進去?”


    “是的。”


    “去這種地方洗澡的人多不多?”


    “生意好得很。據說這玩意兒也會上癮,第一次進去,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可是隻要去的次數一多,就會漸漸覺得這玩藝兒比吃大魚大肉還舒服!”


    “你去過這種地方沒有?”


    “沒有。”


    “你家大爺呢?”


    “去過。”


    “老吳便是他在這種地方認識的?”


    “是的。”


    小六子忍不住插口道:“這事的確新鮮,我也在長安住過,怎麽沒聽說長安有這種地方呢?”


    蔡福似乎很不願回他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又轉向申無害道:“這種澡堂子長安僅有一家,地點也很秘密,因為怕地方上知道了,會認為有礙風化,告到官廳裏去。”


    申無害道:“函穀關是不是也有這種澡堂子?”


    蔡福道:“沒有。”


    申無害道:“那麽,你家大爺趕去函穀關,怎會找到這個老吳?”


    蔡福道:“老吳家住函穀關。”


    申無害道:“這種澡堂子,過年不做生意?”


    蔡福道:“是的。”


    申無害道:“你家大爺跟這個老吳交往,葛九爺和金狐等人知道不知道?”


    蔡福道:“恐怕不知道。”


    申無害道:“恐怕?”


    蔡福道:“因為他老人家曾經一再交代,叫我別說出老吳這個人,若有人問起時,一切可以不清楚推脫開去。”


    申無害想了一會兒,忽又問道:“以你家大爺的身份和地位,你知道他為什麽要跟一個像老吳這樣的人來往?”


    蔡福道:“是呀,我也問過他老人家,但他老人家一直不肯說,隻叫我別多管閑事,還說若給別人知道了,就會打爛我的嘴巴。”


    申無害道:“他跟這個老吳來往已有多久?”


    蔡福想了想,才道:“大概是從去年臘月初開始,以後他老人家每隔幾天,就去找這廝一次,最氣人的是這個家夥的架子還好像大得很,我家大爺去時,如果禮帶少了,還不一定能見到他本人。”


    申無害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忽然揮手道:“好,你可以走了。”


    蔡福兩眼骨碌碌地轉動,仍然站在那裏,似乎有著什麽顧忌一般。


    申無害馬上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於是又轉向小六子,笑笑道:“小六子,你陪他一起出去,我在這裏等你。”


    這樣一來,蔡福才算放了心。


    於是,他跟小六子一起站起來,一起向園門口走去,那口飛刀當然也一直頂在小六子後背心上。


    ※※※※※


    隔了約莫頓飯光景,小六子回來了。


    申無害道:“怎麽去了這樣久?”


    小六子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罵道:“奶奶的,真他媽的倒楣。”


    申無害笑著道:“倒什麽媚?”


    小六子悻悻然道:“小子疑神疑鬼,走一步回一次頭,一直到大街上人多的地方才鬆開了手。”


    申無害笑道:“來來來,沒有關係,我來補償你,現在我們來把賬結一結。”


    小六子這才轉恨為喜,嘻嘻一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申無害笑著罵道:“你這小鬼頭少跟我假惺惺,如果依了你小子的心意,不想從我身上,把我的一點玩藝兒連根挖光才怪!”


    小六子嘻笑道:“既然申叔這麽說,小六子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申無害道:“少廢話!”


    小六子想了想,笑道:“申叔,這樣好不好?小六子不敢多存奢望,我們丐幫弟子,打人遠不及挨揍的機會多,你就教小六子一套,在打不過別人時,怎樣才能溜得快的方法如何?”


    申無害哈哈大笑!


    小六子顯然是被他剛才飛身撲擊金狐的那一手打動了心,真虧他拐彎抹角,說得如此委婉。


    申無害雖被小六子狠狠敲了一記,心裏還是舒服得很。


    因為小六子是他從十方羅漢推薦的三名弟子中,親自挑選出來的,小六子如此聰明,足證他當初的眼光還不錯。


    他教了小六子一套身法。


    先後隻講授了個把時辰,小六子便將全部訣竅都記牢了。


    小六子學完這套身法,抹抹額角上的汗水道:“申叔,天快黑下來了,我們要不要在這裏等候那個蔡大煙杆子?”


    申無害搖搖頭道:“不等了。”


    小六子道:“那麽去找那個老吳怎麽樣?”


    申無害飛了他一眼道:“打算去哪裏找?”


    小六子道:“當然去函穀關找。”


    申無害瞪著他道:“你敢擔保那個蔡老頭兒說的是真話,那個老吳真的住在函穀關?”


    小六子啊了聲道:“這個我倒沒想到,老家夥既將這件事看得如此神秘,說不定聲稱要去函穀關的話,隻是放空氣……”


    申無害輕輕歎了口氣道:“有老吳這個人,則可能不假。”


    小六子皺眉道:“那要去什麽地方才能找得著這個家夥呢?”


    申無害臉一揚道:“你小子還想跟著我?”


    小六子嘻嘻一笑道:“是的,買一送一,這一次完全免費!”


    申無害忍不住再度哈哈大笑。


    他已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他實在想不到這小子除了能辦事之外,竟是如此這般的機伶風趣。


    小六子帶著期望之色道:“申叔答應了吧?”


    申無害大笑著站起身道:“好,小子,有你的,隻要你小子不怕玩命,跟著申叔走就是了!”


    小六子大喜過望,忙道:“申叔現在要去哪裏?”


    申無害笑著道:“你說呢?”


    小六子眨著眼皮道:“洗澡去?”


    申無害大笑道:“好,好,你小子這下算是完全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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