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麽?要不要來點。”蔡淼淼出於禮貌招呼了一聲。


    “我記得林氏給你的報酬很豐厚。”


    “我平時都吃掛麵,吃這個就算改善夥食了。”蔡淼淼用筷子卷起麵條,剛想塞到嘴裏,就發現麵碗離她越來越遠,連筷子都給收走了。


    “我一口都還沒吃!一包要三塊五呢!”蔡淼淼蹲在垃圾桶前哀嚎,紀念她逝去的方便麵。


    林屹川挽起襯衫的袖子,平時簽文件的手此時握著鍋鏟。


    蔡淼淼托著腮,望著係著圍裙的林屹川,房頂的燈光照在他身上。他發光啊!


    “吃這個。”林屹川走近,把一盤奶油蘑菇意麵推了過來。“林氏沒有苛待員工的習慣。”


    鼻間被濃重的奶香氣占據的蔡淼淼,鼻子突然動了一動,眼神一沉。“有死氣。你去了哪裏?”


    “去找了個人。跟你是同行。”


    “以後別去那裏,不吉利。”蔡淼淼低頭吸了一口麵條。


    “跟工地上的事情有關,必須找到他。”林屹川的眼神深邃,深得能讓人陷進去。


    “有生辰八字麽?”吃人嘴短的蔡淼淼問。“沒有的話,陽曆生日也行,就是不太準,找個大概還是沒問題的。”


    蔡淼淼看了一眼林屹川遞給他的資料,張開手,一隻紙疊的紙鶴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她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一隻小小的紙鶴突然扇動起來,順著的窗戶縫隙鑽了出去,拍打著翅膀隱沒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小把戲而已,不值一提。”蔡淼淼得意地翹著尾音。她的神識附在紙鶴上麵,若是尋到人了,傳回方位,紙鶴當即化成灰煙。


    “躲在鬼市裏,的確是個好地方。”蔡淼淼望向窗外。


    “找到了?”林屹川淡定地問


    “嗯,得多虧他師傅給他賜的名,全國各地居然沒有同名同姓的,本來還要費些時間。那鬼市就在嘉州。”蔡淼淼打量了一下林屹川。“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可進不去。鬼市不接待像你這樣不懂法術的生人。”


    “。。。。。。”


    “不過。”蔡淼淼頓了一下。“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要是能加點錢,不過區區鬼市而已,就算你要下臨九幽渡黃泉,我照樣能護你進去。”


    “好。既然找到了他,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不急不急,那人跑不了。鬼市開門通常都在一天之中日夜交替那一刻。一旦打開,進入鬼市,隻有等第二日陰陽交替之時鬼市之門再開,才能出來。全真清那老頭現在還躲在裏頭,今天必定是困住了,不用擔心他跑了。”蔡淼淼大咧咧地拍了拍林屹川的肩膀。


    “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我們可不打無準備之仗。”


    第6章


    “你確定找對了麽?”第二天,林屹川狐疑地看著眼前人群熙攘的農貿市場。


    “沒錯。”蔡淼淼篤定地說。“我還能不認路麽,這嘉州市我門清。”


    大爺大媽推著小推車,紅著臉正在跟菜販說價,臨走還要順走幾根蔥。神色疲憊的上班族來不及細看,隨便撿了幾樣就往塑料袋裏塞,邁著大步離開了,家裏還有一家老小等著她回去做飯。賣豬肉的殺魚的揮舞著大刀,招呼著人過來瞧瞧,今天剛進的還新鮮呢,刀起刀落,留下一地的血水。


    林屹川穿著全套西裝,連領結都戴的正正的,一雙布洛克的雕花皮鞋局促不安地踩在滿是菜葉肉屑的地麵上,一雙大長腿地走過菜市場,連魚販子撈魚的手都停住了,魚們都撲騰出來落在地上翻滾。


    “我的功力隻能帶一個人進去。”蔡淼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本來就沒有考慮帶其他人。”林屹川回道。


    “來,低頭。”蔡淼淼從自己的脖子裏摘下一個掛墜,想要戴在林屹川的脖子上。


    她努力地踮了踮腳,艱難地說:“小時候吃什麽了,長這麽高,都夠不到。”


    林屹川順從地蹲下身子,半跪在蔡淼淼麵前,視線與蔡淼淼平齊。“戴吧。”


    “這個是我師傅給我的,我這一世投的胎不好,膽小體質又靈,老是見鬼,說是見我半夜嚇得哇哇直哭。所以給了我這塊護身符,能隱藏一切氣息,那些鬼自然找不到我。你戴了這個,任憑有天大本事,也分不出你是人還是鬼。”蔡淼淼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掛墜,是個塊古玉。


    怎麽樣的玉才算得上是好玉,玉得色正通透,可蔡淼淼這塊顏色深暗,上麵還有一道細細的裂縫,拿去珠寶店回收,人家都不要的那種。


    “你不用?”林屹川摸著胸前的玉墜問。


    “我不用啊,我可是正宗的茅山道士,跟江湖上那些隻會吹牛皮的不一樣。鬼市本來就是方便陰間陽間聯係,而我們就是陰鬼的引路人,自然不會為難像我一樣的人。攔的是你們這種生人,被鬼氣給吞了去,可就永世不得輪回了。”蔡淼淼囑咐道。


    “等下到了那裏,別人叫你,千萬可別應,多的是討厭的黑影守在鬼市裏,尋那些誤入的路人當替死鬼去。雖然我也不是沒把握救你出來,可在鬼市裏當街打架總歸不好。”


    他們兩人穿過菜市場,來到一扇木門之前。門前無數行人路過,都沒有人駐留看它一眼,放佛這個門並不存在一樣。


    夜色漸深,將剩下的明亮都吞噬光了,所有人的臉都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下。蔡淼淼伸出手,輕輕推開那扇小木門,隻見一陣光芒掠過,兩個人憑空消失了。


    門外的世界,市場開起了燈,小販拿著蒲扇不停的搖晃,驅趕著附在菜上麵的蠅蟲,撐著腦袋打了一個哈欠,眼神中充滿了疲憊,應付著挑挑揀揀的客人。


    門內,一片黑暗,隻有幾盞白色的燈籠裏麵點著黃色火焰,搖搖晃晃地飄在空中。遠處,一座巨大的牌樓是用純黑的石頭整塊雕刻而成,鬼市用鮮紅的顏料書寫而成,筆跡蒼勁有力,透露出無上莊嚴。


    林屹川還不適應黑暗,眼前茫茫然一切,他伸出手向前摸索,隻見一雙溫暖的手握了上來,兩個人的手腕上一條紅線一閃而過便隱去了。


    “跟上,跟在我後頭,不然我可不保證你能活著出去。”蔡淼淼拉著林屹川,一步步走進鬼市。


    “那個紅線。”林屹川盯著自己的手腕,他舉起左手看,沒有了那根線的蹤跡。


    “別看了,你看不到的,隻是怕你迷路設的咒而已,我小時候一整天都在山上亂跑,不見人影,師傅年紀大了腿腳不好,追不上我,連著紅線不管我在哪兒師傅都能知道了。”蔡淼淼扯了一下自己的紅線,林屹川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牽扯了一下。


    蔡淼淼咬了一下嘴唇。“這鬼市我也是第一次進去。”


    “走吧,我信你。”林屹川腿長,本來他邁一步蔡淼淼得追上好幾步。現在的步伐邁得小了許多,慢吞吞地跟在蔡淼淼身後。


    “林屹川。”一股幽幽的聲音傳到了林屹川的耳邊,耳邊一陣微風拂過,癢癢的心裏就像有隻小貓撓了一下。


    林屹川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身後空無一物,可是這聲音一遍一遍地重複著,聲音越來越尖銳,刺得人耳朵生疼。


    你怎麽不應聲,應一聲就好,有個蠱惑的聲音在心中蔓延開來。


    林屹川整個人向後被拉扯,喉嚨好像壓了重物,喘不過氣來。


    “誰給你的狗膽,敢動我的人。”


    蔡淼淼一把桃木劍在手,架在一個黑影的脖子上,怒斥道:“一個新魂也敢學著人家找替死鬼了,怎麽想頂了別人的命數投胎去?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不想魂飛魄散,就識相點快點給我滾開。不然我的桃木劍可不介意再多一個劍下亡魂。”


    林屹川狼狽地跌落在地上,他爬了起來揉了揉脖子,之前的陰冷之氣全部散開,原本漆黑一片,前方竟然出現了一條小道。


    “走。”蔡淼淼扶住林屹川,一行二人沿著小道,暢通無阻,一路來到牌樓之下,抬腳邁了進去。


    眼前景致與陽間別無二般,街道兩旁小販鋪著毯子,擺滿了各色商品,等著路人選購。


    隻是商販的臉上都沒有表情,臉色發白,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背著劍身著白袍的多數神采奕奕,蹲在小攤前,興致勃勃地把玩著攤上的玩意。


    “全道長,別來無恙啊。”蔡淼淼笑眯眯地蹲在一個打瞌睡的老頭麵前。


    老頭長須飄飄,守著一個小攤,攤上擺著幾件破舊的小玩意。他嘟囔的一聲,翻了個身,咧嘴撓了撓脖子,又沉沉睡去。


    第7章


    “道長真是好修為,在這兒都能睡得著。”蔡淼淼湊過去,推了一把,沒有動彈。


    隻見全真清突然睜眼,眼神如炬,一躍而起,連攤子都來不及收,就轉身朝小巷狂奔。


    “還想跑。”蔡淼淼劍指全真清,一張黑符緊緊咬住全真清身後。蔡淼淼一聲高喊。“定。”


    全力奔跑的全真清猛地停住了腳步,整個人留在原地僵硬地直立,他漲紅了臉想要掙脫,卻好像被無形的繩索給困住了。


    “看來全道長平時一定非常注意養生,腿腳還挺利索,怎麽不代表國家去參加奧運啊。”蔡淼淼氣喘籲籲地趕到,雙手撐在雙膝上。


    “我什麽都不知道。”全真清的聲音很嘶啞,喉嚨裏好像積了一口痰。


    “我都還沒說話呢,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什麽?”蔡淼淼笑眯眯地說。


    “認識黎娟麽。”林屹川開門見山地說。


    全真清的瞳孔瞬間放大,額頭沁出一滴冷汗劃落,他的整個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不,我沒見過。”


    蔡淼淼圍著全真清繞了一圈,掩住口鼻,將林屹川拉遠了一些。“死氣這麽重,難怪你在鬼市能呆的住,也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


    全真清聽到蔡淼淼的話,一下子挺直了背又鬆懈下來,毫無生氣地耷拉著腦袋,苦笑著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她在哪兒?”蔡淼淼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


    “我不知道,我就見過她兩次,一次是生前,一次是身後。”全真清的腳不住地發顫。“她來找過我,說要給他男人續命。我早就算過了,閻王要他三更死,哪能留人到五更,我就這修為還輪不上我跟閻王搶人,連門都沒讓她進就打發她走了。她男人隻剩一口長氣,吸完了就上路了,再後來聽說就走了。”


    “第二次呢?”蔡淼淼抱著雙臂問。


    “第二次,是中元節。”全真清咽了一口口水,深呼了一口氣,才敢繼續往下說。“她穿著紅衣已經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怨鬼了。”


    “她想要我的命。”全真清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陰毒。“我廢了一隻手,打了她一掌,才逃到鬼市裏來。她沒有路引,進不來。”


    蔡淼淼看了一眼全真清袍子下的手,右手一片焦黑,隱隱黑氣盤旋在上麵,了無生機。


    “道長,話怎麽隻說一半,藏著下半截打算沒命了再告訴我麽?”蔡淼淼笑眼彎彎。“救不活他男人,不去怪醫院,怪得到你頭上麽?”


    “都成了怨鬼,哪還分得清是非,我就是倒黴攤上這事。”全真清眼神躲閃。


    “全道長好大的手筆,連這護體的鬼甲都有。這萬年修行的老龜一直浮沉在忘川河中,怕是差一步就能得道了,被人生生扒開了殼製成了這護體的鬼甲,非尋常之人可得,全道長怕是了大代價才得到吧,不然怎麽能在這鬼市中生存。一日兩日也就罷了,長時間呆著早就被鬼氣給腐蝕成一灘血水了。”


    蔡淼淼的劍尖抵著全真清的脖子,看見他的脖子已經冒出了不少細小的水泡。


    她挑出一根細細的鏈子,上麵掛著一塊龜甲。“等我一劍劈了它,也就不勞道長多費口舌了,安心在著鬼市呆著,以後路過全道長墳頭,我一定記得帶瓶紅星二鍋頭。”


    “慢著!我說!我說還不成麽!”全真清緊張的高喊。“是我,我騙了她的錢,要是我知道她會成了厲鬼,我哪敢拿那個錢啊,誰知道那個是他男人的救命錢。真是晦氣。”


    “隻是如此?”蔡淼淼眯著眼睛,問道。


    “她的死真的與我無關。”全真清老老實實地舉起雙手,回道。“我隻求財不要命。”


    蔡淼淼衝著林屹川使了個眼色,說道:“我的左褲口袋有根捆妖繩,你掏出來把這個家夥捆上,手腳麻利點,記得打死結。”


    林屹川聽話得打了個雙環結,把全真清捆了個嚴嚴實實。


    蔡淼淼摸了摸下巴,認真地誇獎道:“你這捆豬扣打得漂亮,我們山裏的殺豬匠都沒你捆的好。”


    林屹川不動聲色,淡定地問道:“留著他做什麽?扭送官府?”


    “衙門自然是要送去,在這之前,女鬼與他有怨,我還要拿他來釣鬼用。”蔡淼淼憋著壞笑。


    “光我一個人可沒把握能收伏惡鬼。把他扔進工地裏,吸引吸引女鬼的火力也好,這收鬼也得將就戰略戰術,強上傷身。”蔡淼淼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不是送我去死。”全真清苦著一張臉喊道。


    “死不了。”蔡淼淼冷哼說道。


    “道長闖蕩江湖這麽多年,還能不藏著一手。陽壽盡了,竟然想替自己點天燈續命,向天再借一紀。這七星燈不可點,耗費精氣財力,難怪鑽在錢眼裏,連孤兒寡母的生錢都不放過。”


    “嘿嘿,誰還能不求個長生。”全真清佝僂的身軀突然挺直,溝壑縱橫的老臉上的臉皮開裂,一塊一塊皮肉掉下,慢慢地出現了一張中年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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