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們之間的隔閡,是可以被創造出來的。


    文芸芸深吸一口氣。


    “至於你欠銀行兩萬塊錢的事情,那就更可笑了。那是你的隱私,誰會到處去說?如果我光是上上課就能聽到人家討論你在外麵的欠債問題,恐怕你們工作室的員工,個個都得開除了!”


    文芸芸的語氣激動了起來,眼底有一股可以稱之為“委屈”的情緒默默地流淌著,她咬著唇,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自己的尊嚴絕對不能受到任何的傷害。


    程廷終於開口,“於倩的學校會展開展經濟課程講座,有時候會邀請一些單位裏的高層領導作為講師來授課,銀行的行長也曾受到邀請。你的案例很典型,也許人家把你的例子拿出來說了,於倩上課又不專心,隻聽到你借了錢,沒聽後續。”


    文芸芸一個勁地為自己辯護時,俞錦繡的眼睛都沒眨一下,可此時,程廷說出了這毫無邏輯的一番話,她氣笑了,“程廷,你編的故事真好聽。”


    程廷一時失語,眼底的情緒變得愈發不分明。


    文芸芸可以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似乎躥起一簇火苗,隱隱約約的,隻要再添把柴,這火就會越燒越大。


    “俞錦繡,我和你不一樣,你有家人,有程廷,他們在任何時候都會無條件地站在你這一邊,無條件地關心你。而我呢?我什麽都沒有了,我的生活是一成不變的,從早到晚,我就這樣過著,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麽。但是,就算我的人生沒有任何的意義,也不是任由你來踐踏的!”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啊?隻要流幾滴眼淚,裝得脆弱又不堪一擊,就能讓人家站到你這一邊了。對了,剛才是怎麽在短時間內把自己和整件事情的幹係甩得幹幹淨淨的?文芸芸,你隨機應變的能力可以啊。”


    俞錦繡的笑容在唇角綻開,透著幾分狡黠與意料之中的戲謔,她眼底的譏誚令人感到不適,可是,誰都拿她沒辦法。


    程廷的深邃的眸光中躍起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冰冷而又令人無法觸及。


    文芸芸的拳頭攥緊,坐立不安。


    “不過,你運氣好,仗著和程廷的交情在,就算自己沒有隨機應變的能力,他也能就地給你編故事啊。”俞錦繡的笑容仍舊燦爛,眼底的鄙夷昭然若揭,“下回我也不冒冒失失衝過來和你對質,怪浪費時間的。”


    “錦繡,我真的沒有。要說多少次,你才會相信?”文芸芸的眼圈又紅了。


    俞錦繡一攤手,很輕鬆的樣子,“不用說了,我信不信你,重要嗎?程廷相信就好。”


    說罷,她直接站了起來,也不打招呼,自顧自就要往門外走,這一麵的俞錦繡,是程廷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抓不住她的手,長臂一攬,搭住了她的腰,“俞錦繡,不要這樣。”


    很親密的動作,語氣卻生硬,文芸芸難以想象的是,即便是在俞錦繡最無理取鬧的時候,程廷的心還是護著她的。


    俞錦繡皺眉,往邊上躲了躲,漠然地看著他,“她說自己沒有就沒有?那我說有的時候,你怎麽不聽?”


    “不要鬧了,錦繡。”他歎了一口氣。


    無奈而又寵愛的語氣,明明覺得她的做法是錯的,還是不忍心責備,文芸芸在心底冷笑。


    俞錦繡這福氣就這麽好嗎?為什麽擁有了他,卻不懂得珍惜?


    第三百四十八章近水樓台先得月


    第三百四十八章近水樓台先得月


    再嫉妒都好,也不能表現出來,如果現在就將自己的心意表現出來,那麽這場仗還沒有開始打,她就輸了。


    文芸芸沒有吭聲,隻是安靜地坐在一邊。情侶之間的動作很親昵,她就不看,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今天是你小題大做了,錦繡,芸芸不是個小心眼的人,道個歉就好。”程廷看著俞錦繡的眼睛,平靜地說。


    他的語氣淡淡的,不算冰冷,也不像是在生氣,他隻是希望俞錦繡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已。


    從一開始,她莫名跑到文芸芸的家裏,就已經是錯,於倩再荒唐都好,他們可以一起麵對,但是文芸芸不一樣。文芸芸是外人,她沒有理由承受這一切。


    “我為什麽要道歉?”俞錦繡試圖在程廷的眼底找出對自己的厭煩,可是並沒有,他就像是在麵對一個知錯不改的孩子,很無奈,卻沒有辦法。


    “你聽話。”程廷壓低了聲音。


    即便他的聲音很低,可這樣溫柔而又寵溺的語氣卻還是輕飄飄地落入文芸芸的耳畔,她嫉妒得快要發瘋。


    “你們走吧。”文芸芸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啞,她笑了笑,對程廷說道,“錦繡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總之你相信我什麽都沒有做就好。其實來到這裏工作,是因為我真不想一個人待在那個傷心地了。向力的爸爸媽媽對我很好,我經常去探望他們,有時候我覺得,看著他們的樣子,就像是回到了和向力在一起的時候。知道你和錦繡都很忙,有自己的工作,平時待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我從來不會去打擾你們。不過我沒想到,即便如此,錦繡還是誤會了。”


    文芸芸的語氣慢悠悠的,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劃過的一艘小船,漫無目的。可是,俞錦繡知道她是有目的的,讓自己成為最無辜的受害者,毫無傷害別人的動機,這樣一來,胡攪蠻纏的還能是誰?


    看著她似乎是心如止水的模樣,俞錦繡直接走了過去,“你不願意打擾我們嗎?那為什麽要故意在程廷家附近租一間房呢?為什麽去探望向力的父母時一定要喊上他呢?展示中心有那麽多的店麵,你這麽能幹,自己去找找門路不好嗎?非得挨著程廷的店,一起裝修,一起選家具,不就是圖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一回,俞錦繡一點都沒客氣,將自己心底的所有不滿全都倒了出來。之前不願意出聲,那是因為不希望程廷為了自己而感到為難,就算不喜歡文芸芸,可俞錦繡也看得出來,程廷對她是沒有任何心思的。既然如此,她也想小事化了,畢竟鬧出了個大陣仗,到了最後,也隻是讓程廷難做而已。


    可是,文芸芸卻越來越過分了。


    在背地裏嚼舌根並不是什麽大事,可她知道於倩的腦子不好使,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於倩麵前說一些莫須有的謠言,等於倩被洗了腦,就自然會去對付俞錦繡,這一招借刀殺人,實在是陰險。


    俞錦繡並不認為自己錯怪了她。


    現在,就算明知道程廷開始責怪自己,她也得說。


    “你喜歡程廷,那就把話說清楚,別偷偷摸摸的。在背地裏做這麽多事情有勁兒嗎?程廷不喜歡這樣的人。”俞錦繡冷冷地看著她,篤定地說。


    隨即,文芸芸又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幾乎就是在一個瞬間,她就哭了起來,這會兒她的淚水是真的止不住了,看起來委屈得不得了。


    程廷終於忍無可忍,“俞錦繡,夠了。”他走到她身邊,逼近,壓低了聲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文芸芸過去是和向力在一起的,她來到雅城,也不過是為了緬懷逝去的那個人而已,現在俞錦繡卻將這光鮮亮麗的表現直接撕扯開來,留下的是血肉模糊的內裏,那傷口都已經腐爛,沒人能分辨得出真假,可他始終不願意相信。


    程廷眼底的慍怒已經無法再掩飾,俞錦繡卻突然感到身心俱疲。


    選擇在這個時候直接來到文芸芸家,是因為她不願意給自己遲疑的機會,一些問題遲早都要解決,真要留到最後,恐怕就會成為一個隱形的毒瘤,構成隨時隨地的威脅。


    程廷的性格直來直去,不會考慮文芸芸的心底想些什麽,他看見的黑是黑,白是白,不算是簡單,卻很坦蕩。


    現在,俞錦繡要去戳文芸芸的真麵目,而她卻偽裝得太好。


    因此,程廷不信任她。


    程廷現在是怪她無理取鬧。


    可是,他們在一起一年多的時間,共同陪伴彼此度過了風雨,她看起來像是個會無理取鬧的人嗎?


    俞錦繡對他很失望。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她丟下一句氣話,轉身就走,這場剛剛拉開帷幕的戰役,她是輸了,但不是輸給文芸芸。


    兩個人在一起,運氣好的,一生風平浪靜,運氣差些的,會麵臨重重阻礙。在遇到問題的時候,他連腦子都沒動,直接往她的敵對方向靠攏了,她不生氣才怪。


    就這樣還想要結婚?做夢!


    “砰”一聲,俞錦繡直接甩上了房門,將程廷和文芸芸單獨留在了屋子裏。


    她才懶得搭理程廷是怎麽安慰文芸芸的!


    俞錦繡的惱怒是實打實的,她以為程廷會安慰文芸芸,而文芸芸會楚楚可憐地依偎到他懷裏,然而,現實情況卻不是這樣。


    “我代錦繡道歉。”


    在她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中,他平靜的語氣顯得格外突兀,那是事不關己的姿態,至少在麵對她的時候,程廷很無情。


    所以,想象中的受了委屈之後得到的安慰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程廷一門心思惦記著俞錦繡,怎麽可能去安慰她?


    文芸芸敢保證,當他把該說的話說完,他會離開,頭也不回。


    心微微一顫,她抬起眼,壓低了聲音,如呢喃一般控訴。


    “程廷,你們大家是不是都覺得我好欺負?我無父無母,連個家人都沒有,沒有人心疼我,我就隻能心疼我自己。我一直以為,在這個城市,俞錦繡算是我的朋友,可是原來她根本就不拿我當人看!難道就因為她和於倩之間有矛盾,沒法在你的家人麵前發作,所有的炮火就可以衝我來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沒有哭,隻是話音落下,她的淚水又從眼眶裏湧出來。


    “向力走的時候,我哭了一次,我爸爸走的時候,我哭了一次,今天,是這些年來的第三次。程廷,你就這麽欺負我麽?”


    第三百四十九章你混蛋


    第三百四十九章你混蛋


    她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女孩,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目標,經過了各種生離死別之後,她已經可以坦然地麵對一切悲歡聚散,可是現在,她還是流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麵。


    文芸芸從來沒有對程廷說過這麽多的話,現在,她真的是鉚足了勁,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說了。


    話音落下,文芸芸就抬起眼,怒氣衝衝地瞪著程廷。她想,程廷對她,總還有一絲情分在,如果直到這個時候他都不願意搭理自己,那她就真的放棄了。


    文芸芸在等待,等待程廷的回應。就算隻是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或是像對待俞錦繡時那樣,給她一個無奈而又心疼的眼神,就足夠了。


    然而,程廷還是沒有如她的願。


    程廷不知道該說什麽。


    剛才發生的一切的確是場鬧劇,他也覺得俞錦繡太任性了,隻是現在,文芸芸聲淚俱下的樣子,很難讓人不懷疑。


    他的唇角繃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想要喝一口茶,發覺茶杯都見了底,隻剩下零零星星的幾片茶葉,看起來孤孤單單的。


    程廷不是一個敏感的人,尤其在男女問題上,俞錦繡說文芸芸是為了他才留在雅城,起初聽見的時候,他很生氣。可是現在,他覺得,也許不能怪她。


    程廷攥著茶杯,如果文芸芸真的對他有好感,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可是現在,她說的話實在是模棱兩可,他沒法當機立斷。


    要是一不小心誤會了,那怎麽辦?他們是朋友啊。


    程廷陷入兩難的境地,這是俞錦繡早就已經料定的,隻可惜,她從來沒有說過。


    “我去給你倒水吧。”一口氣撒了把邪火,文芸芸也有些尷尬,她起身要接過程廷手中的水杯,卻被他躲了過去。


    “我自己去倒。”


    熱水瓶裏沒有水了,他走到廚房去燒,等待水沸騰的時候,他在想俞錦繡。


    她的離開時的眼神像是氣壞了,這麽個不拘小節的人,他幾乎很少見她真的動怒。不知道現在追出去,她還會不會理他?


    留在這裏也不算個事,文芸芸的問題,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俞錦繡,他若是在這裏待久了,她又誤會了怎麽辦?


    這麽一想,程廷覺得天大的事兒都沒有把她哄回來來得重要,心想著去把她追回來,敲門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芸芸,你太不厚道了,為什麽要騙我?”


    是於倩的聲音。


    程廷定了定神,往外看了看,廚房的位置是視線盲區,他看不見門外,門外的人也看不見他。


    文芸芸是匆匆忙忙跑過去開門的。


    她的聲音很低,仿佛是生怕對方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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