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全程的鷹司和時一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鷹司甚至長大了嘴巴。


    “你們兩個過來。”楊禁跟他倆打招呼,然後壓著封盲進入了飛船並開啟了係統。


    “你好,封先生。”係統是一個溫柔的女生,在跟封盲問好。


    但很遺憾,封盲一點都不好,像塊砧板上的肉一樣被楊禁控製著。


    “來幫我們導航吧。”楊禁笑著對封盲說,“來吧,封先生,不要搞鬼。”


    這是鷹司和時一羲第一次離開地球進入宇宙,雖然人類對宇宙並不陌生,但這對兩個少年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般的幻想。


    飛船推進器產生的能量在夜空中劃過一條光亮的線,很快就衝出了大氣層,離開了地球表麵。


    時一羲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由得眼睛都睜大了。


    他隻從屏幕裏見過對於宇宙的描述,千百年來,人們對宇宙的好奇心已經逐漸喪失,就連提起時都興致缺缺。這也許是人類無法改變的習性,越坦白越無趣。如果藍胡子一開始就告訴新娘那個鎖起來的房間裏有什麽,也許新娘再也不會打開那扇門。


    神秘,才會有致命的吸引力。


    時一羲腦子轉得慢,他理解不了為什麽在別人的描述中,外太空隻是一個適合開工廠的地方。他的家鄉不算富饒,天空並不像千帆基地那樣永遠清透如洗。在很多個夜晚,他常常仰望夜空,聽著爸爸給他講著一些很古老的傳說,但是那些星星他都找不到。


    現在,他盯著窗外無盡的黑暗,心中並沒有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反而被深深地吸引了。


    “看什麽呢?”楊禁問。


    “看星星。”時一羲問,“月亮上真的沒有嫦娥麽?”


    楊禁本想說沒有,神話是虛假的,是上古人類的美好幻想。可是他看著時一羲天真發問的表情時,卻忽然不想說了。


    明明是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啊。


    “笨蛋,當然沒有了!”鷹司說,“宇宙中隻有人類一個高級文明,這不是小學課本裏就學過的東西麽?”


    時一羲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說:“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老白。”楊禁說,“你弄點藥把那個小垃圾毒啞吧,真的很煩。”


    “你!”鷹司一個字剛出口,白允慈回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無情,鷹司立刻就閉嘴了。


    “你好像很害怕白醫生。”時一羲說。


    “哪兒有!”鷹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我才不怕!”


    “求求你們了。”封盲像條死於一樣斜躺在座位上,“把他毒啞吧!”


    “別廢話了。”楊禁推了一下推動器,“十分之一光速前進。”


    “你簡直是在羞辱我!”封盲說,“我的飛船可以光速飛行!”


    楊禁說:“體諒一下有兩個剛剛接觸宇宙的無知人類吧。”光速飛行對於在地麵上生活了十幾年的兩個小鬼來說,有點太超過了。


    約莫幾十分鍾之後,他們來到了位於水星附近的太空工廠。


    水星的環境非常惡劣,高溫高寒,公轉速度極快,各種各樣的極端情況都可能發生。這不是一個適合人類長期生存的地方,但是卻意外的適合做測試。


    所以封盲把他的實驗室選在了水星附近。


    “所以我說,搞技術的都是瘋子。”楊禁看著遠遠那顆黃白色的星球就覺得陣陣惡寒。隨著飛船位置的慢慢調整,那座巨大的環形太空工廠進入到了大家的視線中來。


    “哇——”鷹司發出呼喊。那個龐然大物在太陽熾熱的光芒下,邊緣散發著幽紅的光,仿佛被烤熟的齒輪。


    鷹司問:“這種地方……真的能生存?”


    “當然能。”楊禁說,“不要低估了人類的生存能力。隻不過這裏環境比火星惡劣許多,來這裏工作的人,多半是些無依無靠的窮人。是吧?萬惡的資本家?”他斜著眼問封盲。


    封盲聳肩:“我曾經在這裏住了很久,極端環境下的測試可以為武器提升做更多維度的數據支撐,你們根本不懂這種殘酷的美好。”


    楊禁彈了一下封盲的額頭:“我根本不想懂好麽?”


    “別吵了。”白允慈說,“找地方降落,別浪費時間。”


    太空工廠的人們對於封盲的飛船都很熟悉,工作人員來接他,並且熱情地跟封盲打招呼,絲毫沒有對待老板的客氣奉承,是真的發自肺腑地歡迎他回家。


    封盲的手還被反綁著,他又不能呼救,隻得裝作背手的樣子,輕鬆地走在前麵,並且暢通無阻的抵達了實驗室。


    如他之前所講,這裏的實驗室比原本那個大上一倍,設施也是最為先進的。


    能夠在靠近水星的地方建造這麽個玩意,楊禁對封盲的財力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可以放了我麽?”封盲問。


    楊禁跟白允慈使了個眼色,白允慈把一個圓形的貼片貼在了封盲的耳後,然後解開了封盲的束縛,對他說:“不要試圖做任何防抗行為,否則這東西能直接把你的頭炸成粉末。”


    “怎麽做到的?”封盲非常好奇,“是通過腦電波調頻麽?這東西能流水化生產麽?”


    白允慈說:“你也需要被毒啞。”


    封盲也閉嘴了。


    “別說廢話了,趕緊幹活兒。”楊禁是個行動派,他讓煩煩連接了這裏的程序,調出來一個槍械的圖形,“我隻有結構圖紙,但是裏麵的細節不太清楚。我需要你幫我造一把一模一樣的。”


    封盲看見那張圖紙之後立刻就忘記了自己是被綁架來的這件事,以一個非常專業的態度投入到工作狀態中,他把那把狙擊槍的數據模型全都拆解分析之後,讚歎道:“鬼斧神工,簡直就是鬼斧神工。”他眼中迸發出光芒,對楊禁說:“我可以幫你完成,但是現在實驗室隻有我一個人,時間上我不能保證。”


    “外麵的人不行麽?”楊禁問。


    封盲搖頭:“他們隻負責生產,核心工程師現在都不在這裏。而且,你希望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


    “你需要多久?”楊禁說,“給我一個準確地數字。”


    封盲還是搖頭:“我不能保證,這東西……太厲害了。”


    楊禁現在很不耐煩。


    “鷹司。”時一羲小聲問鷹司,“你可以麽?”


    鷹司說:“我有病麽?我為什麽要給那個姓楊的做東西?”


    “可是,你明明很有天賦的。”時一羲說,“為什麽不用呢?”


    鷹司說:“有天賦就一定要用麽?”


    時一羲想了想,說:“如果我也有的話,我會很願意幫助別人。但是我什麽都沒有,甚至還會幫倒忙……不過如果需要我的話,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爛好人。”鷹司說。


    “你們兩個小鬼在嘟囔什麽?”楊禁走過來,“時一羲,告訴我。”


    時一羲看著楊禁,搖搖頭。


    “你什麽時候這麽不聽話了?”楊禁的手掌按在時一羲的頭頂上。


    “喂!你煩不煩?”鷹司推開了楊禁,“有你這麽對別人的麽?他傷才剛好!”


    “別吵!”一直沉浸在圖紙裏的封盲被那邊的喧嘩惹怒了,“你們兩個小孩兒不要在這裏妨礙大人工作,出去玩去,外麵有遊樂場。”


    “你才是小孩兒!”鷹司炸了,“別看不起人了!”


    封盲揚起了下巴:“那你說說你除了會嘴炮之外還會什麽?”


    鷹司握緊了拳頭,一步一步走到了封盲麵前,說道:“你會的,我也會。”


    由於工廠上安有推動係統,能夠幫助工廠在如此靠近太陽的位置保持跟地球同步的自轉與公轉速度,這樣在工廠工作的人們與地球的家人就處在同一時間上了。


    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太陽同樣有東升西落。隻不過白天的時候,太陽特別特別大,晚上又特別冷,需要人工控溫係統才能保障人類的生存。


    這是時一羲聽封盲說的,現在還是夜晚,大家都在各自忙碌,隻有他這個廢柴無事可做,便出來找地方發呆,希望能夠等到天亮,看到不一樣的日出。


    他幫不上忙,能做的隻有不自討沒趣湊熱鬧,找個地方降低存在感。


    即便他的存在感本身就不強。


    “看什麽呢?”一個冰涼的東西觸摸到臉頰,時一羲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抬頭看到了楊禁。


    “看星星。”時一羲接過了汽水,老實回答。


    “你好像很喜歡看星星。”楊禁也坐了下來。


    “因為星星會眨眼睛。”時一羲說,“它離我很遠,但好像認識我一樣,這種感覺很……很……”他找不到形容詞。


    “我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楊禁說,“當初執行任務時的獎勵,我解救了一個天文組織,他們為了表示感謝,送了我一顆星星。基地裏的女同事都覺得很浪漫,但是我要星星有什麽用?”


    “好厲害。”時一羲說,“它在哪兒,這裏看得到麽?”


    “看不到。”楊禁抬起手,調出了一副星圖,指著遠端的一個光點說,“在這裏,它的天文編號是xd3423,我一直都忘記給他起名字。如果不是你今天說起了星星,我甚至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為什麽?”時一羲不解,“星星那麽特殊,你怎麽會忘了?”


    “因為他離我太遠了。”楊禁說,“人類社會的紛爭都沒有解決完,誰有心思去惦記光年之外的星星?”


    “可是我覺得,就是因為生活中有那麽多煩惱,才需要抬頭看看星空。”時一羲說。


    楊禁笑道:“小笨蛋,什麽時候這麽有哲學內涵了?”


    “我一直這麽想。”時一羲說,“抬頭看的時候,它們不會嫌棄我笨。”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楊禁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裏沒有地球那些雲山霧繞,縹緲的宇宙赤裸的展現在眼前,那麽悠揚靜謐。


    “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以船帆作為象征麽?”楊禁忽然問。


    時一羲思考片刻,說:“因為人類社會就是曆史長河中的一艘船。”


    “我記得,怒風學院校規裏寫的可比這文藝多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楊禁笑著說,“是啊,人類登上諾亞方舟從末日中逃亡,征服了山河大海,船承載的就是人類的文明。如果浩瀚的宇宙也如同汪洋大海一般,那麽人類文明就是大海中的孤舟。而我們,就是孤舟上的船帆。”


    “可以指引方向。”時一羲說,“保護大家。”


    楊禁卻說:“船帆是沒有自由的,想要一直向前,船帆就不能落下。”他認真看著時一羲,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該帶你來麽?”


    “我是自願的。”時一羲幾乎脫口而出,不過他很快又覺得這麽說不太好,便改口說,“你會嫌棄我麽?我知道我一直在給大家拖後腿,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可以自己回家的。”


    第16章


    楊禁說:“你確實很拖後腿,如果不是你,那天我一個人早跑了。


    時一羲的頭低得更深了,看不見表情,大約還是那副早就認清現實的模樣,認真又平靜地說:“對不起。”


    “沒有別的可說的了?”楊禁問。


    時一羲愣了,抬起頭看向楊禁,努力想了半天,又多想出了一些道歉的話:“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話的,不應該貿然跑出來給你添麻煩。”


    楊禁一直盯著時一羲,他自己也消化了很久這句話,兩個腦回路對不上的人,總得有一個去試圖理解另一個,不過楊禁發現自己根本理解不了。


    “那既然這樣,你回家吧。”楊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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