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盲說:“我們現在最好的停靠區域是塔澤綠洲,那裏地勢開闊人煙稀少……”


    “不,我們不去哪裏。”楊禁奪過了封盲的控製權,“煩煩,接管飛船係統。”


    “好的。”飛船的係統在這樣高級的智能終端麵前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


    “你要做什麽?”封盲驚呼。


    “開啟戰鬥防禦模式,定位追蹤器。”楊禁冷靜地進行著指揮,“三秒後進行打擊。”這本身是封盲的旅行飛船,以供他在太空中進行穿梭。它有著超強的運載性能,但這並不是戰鬥級的飛船,武器性能沒有適配到最高級別。


    不過夠用了。


    楊禁下達命令之後,所有人心中都默默倒數了三秒。三、二、一……屏幕上那個被定位的不明追蹤器消失了。


    “擊殺完畢。”煩煩說。


    “我們應該丟掉那個壞了引擎減少自重。”封盲建議。


    “不,不需要。”楊禁說,“煩煩,計算剩餘燃料,規劃去奧羅拉的路線。”


    “你瘋了啊?”封盲大喊。連白允慈都忍不住疑問:“奧羅拉?”


    “規劃完畢。”煩煩說,“推進速度,光速千分之一,我們將在一分鍾之後抵達,是否確認執行?”


    “確……”楊禁還沒說完,封盲連忙按住了楊禁,“我沒聽錯是奧羅拉吧?奧羅拉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人口和世界貿易最為密集的地方。你要去那裏降落,你沒瘋吧?你這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冷靜點。”楊禁拍了拍封盲,“最危險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麽?對了,你在奧羅拉有沒有生意?”


    “你……”封盲破罐子破摔地說,“我的飛船隻有太空執照,大洲之間的入境許可到期了,我們可能還在北大西洋上就被洲際同盟打成篩子了,而且光速千分之一的速度在大洲境內可是超速的,我跟你說,我可是個體麵人……”


    “洲際同盟我熟啊。”楊禁打斷說,“我來搞定。”


    白允慈過來問:“怎麽,你不是不打算聯係他們麽?現在要告訴他們你準備入境了?甚至還去了洲際同盟總部所在城市?不怕他們以違反條例罪逮捕你?”


    “煩煩,幫我們偽造一個入境許可。楊禁直接說,“還有新身份,你懂的。”


    煩煩說:“我真的不是被製造出來專門辦假證的。”


    飛船以隱身模式進入到了奧羅拉上空,因為已經辦理了相當完善的入境資料,他們的到來並沒有收到太多的阻攔。奧羅拉的市民是見過大世麵的,對於天空中莫名出現的一條長煙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好奇心,甚至懶得拍照發到社交平台上。


    除非外星人入侵地球,否則大家的生活永遠都是這麽平平無奇。而他們又清晰的知道,根本沒有什麽外星人。


    生活太無聊了,連彩蛋都沒有。


    “我懷疑你們就是在拿我當提款機。”封盲從飛船上下來,有點不太開心地走進了室內。


    “是你自己要加入我們的。”楊禁說,“而且你也沒說過所謂在奧羅拉的生意是在市中心的一座摩天大樓!”


    他們的飛船停靠在摩天大樓頂層的停機坪上,這是奧羅拉最高的建築之一,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不。”封盲糾正楊禁,“這隻是我的房產之一,隻不過這裏最適合降落罷了。難道要降落在山莊別墅區麽?我可不想被隔壁鄰居的狗追殺。”他笑了笑,繼續說,“而且超級英雄不應該都這麽引人注目麽?”


    楊禁說:“收起你的奇怪幻想吧,平時少看電影。這裏沒有其他人麽?”


    封盲搖頭:“沒有。”


    嚴格來說,這裏是他最近竣工完成的寫字樓,原本想再過幾個月之後租售出去,現在卻被提前征用了。還好這裏的設施是完善的,不會遇到連電都沒有的情況。


    “下麵兩層是客房,我給你們開了權限,你們可以隨便住。”封盲同時操作了好幾件事情,房間內的光線開始變化,自動過濾掉因樓層過高而麵臨的高強度光照紫外線,調節到了一個舒適的程度。而本來透明的玻璃牆也開始變暗,成為了實際牆壁的顏色。


    一邊的工作台上的機器運轉了一會兒,從下麵跑出來了一個小機器人,將盛得剛剛好的熱咖啡送到了封盲麵前。


    封盲拿起來喝了一口,不太滿意,說道:“看來數據還是得調整一下。”


    “別廢話了。”楊禁說,“你,小垃圾,還有小楓,你們過來。老白,你照看好時一羲,晚點的時候我們再碰頭。”


    “那我呢?”達莉婭問。


    “你?”楊禁說,“你愛幹嘛幹嘛吧。”


    達莉婭瞪了楊禁一眼,跟著白允慈去陪時一羲了。


    “你跟著我幹嘛?”白允慈問她。


    “我不是跟著你。”達莉婭說,“我是保護羲羲。”


    白允慈莫名,達莉婭繼續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對羲羲那麽上心,你就是想拿他當實驗樣本吧?”


    “……”白允慈不知道該說什麽。


    停機坪的頂棚開啟,免於大家在露天工作。幾組機械懸臂將飛船拆解開來半懸掛,方便所有人觀察飛船的情況。


    “奇怪。”封盲從飛船下麵走出來,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說道,“不是普通的武器傷害,整個損壞部位更像是被一把非常鋒利的刀切過,不是炸的。”


    “什麽東西能這麽鋒利?”鷹司伸手摸了摸切麵,“發動機引擎連核聚變產生的高溫離子都成承受,什麽東西能切開它?”


    一旁的封盲好心地糾正鷹司的錯誤:“聚變產生的高溫離子是由反應室的裝置向外排出並產生推力,這是我們達到光速或者超光速飛行的基本前提。而這個東西並不能如實的反應引擎材料的物質密度和抗擊能力,你不要把兩個不同的標準混為一談,明白了麽?”


    鷹司點點頭,思考片刻,說:“但是被攻擊的時候,我們甚至都沒有提前預警過,是什麽東西可以這麽甚至不鬼不覺的接近我們,並且在還沒有被引擎高溫融化前完成攻擊?”


    封盲還在思考,展楓開口說:“是納米刀。”


    “對!”封盲恍然大悟,“我怎麽早沒想到。”


    楊禁也有所反應,他想到了當初遇到白允慈時所使用的納米針,也是神不知故不覺的擊中了那些飛行器。如果把東西的切麵變得更大一些……那樣的場景在楊禁的大腦中慢慢浮現出來。


    “我靠不會又是你販賣的武器吧?”鷹司顯然也想到了,問封盲,“你到底是希望世界和平還是世界大戰啊?怎麽總是給我們找麻煩?”


    “我當然希望世界和平!”封盲說,“年輕人我勸你最好對教授你知識的前輩尊重點。”


    鷹司朝他吐舌頭。


    “這並不是什麽高精尖技術。”展楓並不理會兩個人的爭執,他的手慢慢的劃過引擎的切麵,“應用場景和應用範圍都非常廣,單單從一個切口並不能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不過,這種麵積的切口並不是今天那個不明飛行器能夠製造出來的,這件事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麽?所以,問題來了,攻擊和飛行器屬於同一方麽?”


    “不能確定。”楊禁搖頭說。


    展楓繼續說:“如果這兩個都不能確定有直接聯係,也沒辦法判斷聖地跟這件事有什麽直接聯係。你們之前所做的一切猜測都是建立在‘我們剛剛跟聖地幹了一場所以他們有理由追殺我們’的邏輯基礎之上。然而人啊……永遠都充滿著邏輯盲區。猜想和推測都是停留在感性的模糊條件層麵上,什麽都不能證明。”


    鷹司非常不滿展楓的說辭,這對他而言就好像是故意嘲諷挑釁一樣,仗著大家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故意來擺姿態。他立刻又跟封盲站在了同一陣營裏:“我看就是你暴露的信息吧?你怎麽證明自己不是專門跑過來當臥底的?現在又在這裏說模棱兩可的風涼話,你有病吧?有本事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們啊?投誠得有點誠意吧?別一副自己什麽都知道的上帝嘴臉俯瞰別人,我要是給敵人幹了那麽久的活兒我也什麽都知道!你以為你是誰?”


    展楓說:“我什麽都證明不了,如果你覺得我不可信,就不要聽我說的了。”說完,他看向楊禁。


    楊禁把鷹司拽到了一邊兒說:“別沒大沒小,小楓在這方麵很專業,他不會騙我們,也沒有必要。”


    “小楓?”鷹司徹底被激怒了,推了楊禁一把,“我他媽忍了很久了!你跟他關係又不代表我跟他關係好!你憑什麽管我?他給一羲用了奇怪的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找到他算賬已經很夠意思了,姓楊的我勸你別得寸進尺!我不管你們怎麽樣,他是你朋友,一羲不是麽?一羲還是你的學生呢!他那麽相信你,甚至還……”他一口氣說了一堆話,到這裏卻停頓了一下,立刻又說,“你袒護你的朋友,那麽我也可以袒護我的朋友。我現在就認為姓展的是個定時炸彈是個不懷好意的內奸,他在我麵前晃悠一天我就要罵他一天,有本事你撕爛我的嘴啊!”


    他像是齜著牙示威咆哮的小獅子,即便自己沒有能力和一個強大的對手抗衡,也要全力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底線。他用力抬著頭,絕不服輸一般,抓著楊禁衣領的手指都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音。


    “鷹司,別鬧了。”封盲也不知道鷹司為什麽突然就暴走了,明明剛才好好的,這個小朋友總是一點就炸的脾氣。他雖然也偶爾會跟鷹司小打小鬧吐個槽,但性格上平穩太多了。他不喜歡激烈的碰撞,便和氣地對鷹司說:“楊禁他不是那個意思,你先消消氣,有什麽話好好說。你喝不喝咖啡啊?我給你做一杯拿鐵吧,加奶加糖有助於平穩情緒……”


    “你也給我滾!”鷹司最討厭老好人,“都給我滾!氣死我了!”


    他叫別人滾,自己卻先“蹭蹭蹭”地離開了,每一步都邁得非常用力,像是要把地板踩穿一樣。封盲無奈,跟楊禁說:“我去看看他,別發起瘋來給我砸東西。你們……你們先聊著……”說罷,他也一溜煙地跑了。不知道是真的去看鷹司,還是找個借口逃離爆炸事故現場。


    一切就像暴風雨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隻留下楊禁和展楓兩個人沉入詭異的沉默,彼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展楓忽然笑了一聲,很輕微。楊禁看向展楓,展楓說:“你看,根本沒人願意相信我。我自己都不能確定之前是否是來自聖地的追擊,你把我帶在身邊,確實是一個定時炸彈。”


    “我相信你。”楊禁重複說,“永遠。”


    展楓說:“但是我並沒有把一切都告訴你。”


    “這隻是時間問題。”楊禁走上前拍了拍展楓的肩膀,“有些事情站在公理和正義的角度去想很簡單,但是站在人的角度去想又很複雜。雖然我們都知道當時的選擇是最正確的,但是我心底始終深藏著對你的愧疚。如果我當時早抵達一秒鍾,也許結局就是另一個樣子了。”他的臉距離展楓很近,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展楓。展楓微微垂下了眼睛,表情有些動容。微微蹙著的眉頭中央有一顆淡紅色的痣,很小很淡,不是如此近的話根本察覺不到。


    記憶同八年前重合,隻不過當時在這個眉心中央綻放的,是子彈穿過留下的血花。


    “可是楊禁。”展楓抬頭,“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一切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第26章


    時一羲醒了。


    每一次醒來都非常疲憊,像是睡了很長很長一覺,睡著了的世界也不怎麽踏實,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的世界一片漆黑,沒有天也沒有地,混沌如萬物初始。他想要移動,發現自己輕得像是羽毛,可以隨意飄動。


    但並沒有風。


    就在這個時候,他周身浮動起星星點點,像螢火蟲一樣。那些星光慢慢擴散出去,連成一片,疏密有致,照亮了整個黑暗的世界。這樣的景色時一羲有些印象,是天外的世界,是浩瀚無邊的宇宙。那些星光將他圍繞起來變成了星環,他仔細看,發光的原來不是圓點,而是一個又一個x形,它們一會兒聚合一會兒分離,不知道在做什麽。


    然後他醒了。


    “羲羲你醒啦!”達莉婭開心地說,“你睡了好久啊,感覺怎麽樣?難受不難受?要不要喝水吃飯?”


    “你問題真的好多。”鷹司說,“別吵了。”


    時一羲頭裏還是嗡嗡的,緩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他搖了搖頭,說:“沒事,睡久了有點頭疼。”


    “你最近總是頭疼。”鷹司轉頭問白允慈,“你是不是庸醫啊?什麽毛病都查不出……”他話沒說完立刻收聲,神色非常緊張,因為一把剪刀穩準狠地飛來,插在他旁邊的牆壁上。


    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子飛過去的。


    “少廢話。”白允慈說。


    “我沒事,白醫生。”時一羲說,“謝謝你們照顧我。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直在給大家添麻煩,很抱歉。”


    “這不怪你。”鷹司說,“都是那個姓展的……算了!不提他了,晦氣。”


    “我餓了。”時一羲說。


    “那我們吃飯吧!”鷹司說,“也快到吃飯的時間了。”


    “哦對,吃飯。該吃飯了。”封盲這才想起來,“但是我這裏沒吃的啊……我去買吧,你們誰要跟我去?”


    “你先喝杯水吧。”白允慈難得好心的給時一羲倒了杯水。時一羲說著“謝謝”接了過來,可是當他剛剛握住玻璃杯的時候,玻璃“嘩啦啦”碎了一地,他的掌心被碎玻璃割出血來。


    一切來的太快太反常,大家都愣住了,時一羲表情木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這是什麽杯子?怎麽質量這麽爛?”鷹司先指責封盲,又不耐煩地對時一羲說,“還有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手又割破了。”


    “這……”封盲納悶兒地撿起了玻璃碎片。他的杯子為了追求美觀確實做的很薄,但是薄並不意味著易碎。他嘀嘀咕咕地說:“可能是這一隻質量不好吧。”


    達莉婭幫時一羲把傷口擦了擦,剛剛割的比較細小的傷口已經不再出血。她看了一眼,風涼地對封盲說:“你到底是不是有錢人啊?寒酸。”


    大家都在嘲諷封盲,隻有時一羲對封盲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拿住。”


    “一個杯子而已。”封盲笑道。


    白允慈沉默不語地圍觀了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他不像他們幾個人一樣歸罪於一個杯子的質量,也不認為是時一羲的疏忽。因為他確定,剛剛時一羲的被子拿得很穩。


    這樣一個杯子哪怕是楊禁都要用力握一下才會稀碎,為什麽時一羲隻是正常的握住就變成了這樣呢?


    關於時一羲,白允慈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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