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接下來的時間裏,整個南山村委的幹部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脫貧攻堅上,特別是全村的非穩固住房,想要脫貧,在住房這一塊是有要求的。比如有些人不是貧困戶,其他條件都很好,就是住房不達標,沒有達到人均13平方米以上,或者幹脆就是危房的,這種就是他們改造的重點之一。


    “在外麵有房或者租房住的,讓他們複印相關的材料回來,就好像之前做醫保和養老一樣。”覃承毅說道,“如果在外麵沒有買房或者租的房子不夠麵積,家裏又是危房的,就請他們回來建房或修繕房屋。”


    杜善薇看著手中那一串的名字,都是住房不達標的人員名單,也是他們即將攻克的重點和難點。如果是貧困戶還好,他們有危房改造的指標,容易被說服,像這種長期外出務工的,想說服他們回來建房就比較難了,因為有些人幾年都不回來一次,或者人家是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這邊還有一個問題,黃家塘村的陳春花那戶又有了新的變動,她現在突然說沒有錢了,就算是有,也要留給女兒上大學,所以不肯建房。”陳明橋突然說出一件事。


    “她又來折騰了?”覃承毅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條件反射般,眉頭開始皺起來。


    謝龍星和王國輝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兩人垂下腦袋,歎了口氣,有些無精打采。


    “她本來就是這種不想吃虧的人,之前為了她大伯死後的土地繼承問題,她來村委吵過一次。”


    杜善薇對陳春花的印象深刻,“前年她老公生病去世,她的性子就變得蠻不講理,以前還好,有她老公壓製,她潑辣歸潑辣,認真跟她講道理的話,她還是能聽進去的,現在不行,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的,她就認那個死理。”是一個比較難溝通的人,要非常有耐心才行。


    陳春花本來不是貧困戶,2017年她丈夫生病去世,因為生前一直不肯買農村合作醫療保險,不能報銷醫療費,這場病導致人沒治好,家裏的錢也沒了,生活一下子變得困難起來。


    村裏去核定時,她家裏隻有她一個勞動力,生有兩個孩子,女兒今年剛剛高考完,兒子在讀初中,因為應納盡納的政策,村委就把她家列為貧困戶。


    這幾年幫扶幹部、覃承毅和工作隊員他們都在盡心盡力幫忙,該享受的政策都給她享受了,還一直在鼓勵她發展生產,每年根據以獎代補的政策都能拿到最高補貼一萬元,家裏種有幾畝黃皮果和百香果,山上還種有幾畝荔枝樹,又養了30隻雞,這是當初市民政局給買的雞苗,包括肥料都發放過。


    據杜善薇所知,今年她家的荔枝和黃皮果都賣出去了,就算她把收入情況說少一些,起碼也有兩萬元的收入吧?怎麽可能沒錢?


    “不肯建房就不建了,危改指標不想要就算了,搞得我們現在是求著她建一樣。”黃臣健年輕氣盛,氣憤地說道。


    “好像就是我們在求著她建房。”謝龍星手指轉動著水筆,歎了一口氣,“有些貧困戶知道政策,知道我們對住房的重視,你為他考慮,他還嫌你麻煩,想趁機拿好處。”


    “是啊,像陳春花這戶,之前她想把房子蓋在路邊的水田裏,我們不同意,她就說沒有宅基地,我和覃書記、主任一起下隊幫她兌換宅基地,這件事斷斷續續忙了一個月,又為她找人來鑒定房屋,好不容易申請到危房改造的指標,現在砂石都拉來了,她突然說沒錢,這不是逗我們玩嗎?”一向佛係的王國輝也怒了。


    其實在座的人都明白,大家這麽生氣是之前矛盾積累的結果,主要是陳春花一直不配合扶貧工作,在收入上弄虛作假,不肯說實話。而且她把別人的幫扶當成理所當然,經常打電話給幫扶幹部和覃承毅他們,不是叫他們幫忙交電話費,就是叫他們給孩子買衣服。


    除了覃承毅,大家也就隻有這一份工資,上有老下有小的,幫一兩次就算了,每次都幫那是不可能的。


    “我懷疑她不知道在哪裏聽到消息,知道鎮裏手頭上有一筆專門用來幫助貧困戶建房的款項,所以在打這筆錢的主意。”杜善薇猜測道。


    今年是2019年,是脫貧攻堅最為關鍵的一年,從上到下,各級部門都很重視脫貧的成效,為此,鎮裏特意去找大戶來捐款,就是為了幫助沒有錢的貧困戶建房,解決實際的困難。


    隻是她知道,這筆錢不算多,隻能幫最困難的人,不可能每個人都幫到,那不現實。


    而且就算是幫,也是隻幫出一部分資金,要不然其他人會有意見。


    當然,這部分資金基本上是秘而不宣,免得每個人都說自己沒錢,那就難做了。


    “她說今年賣水果的錢都拿去還債了,我問她還給誰,她又不肯說,還有,我注意到他們家的雞不見了,一問才知道,她說被自家人吃掉了,沒有收入。”陳明橋頗為鬱悶,這不是鄙視他的智商嗎?


    “明明他們家的鄰居說她把雞賣了,這段時間發豬瘟,雞肉價上漲,她明明賣了6000塊,還騙我們說自己把雞給吃了。”


    作為市民政局聘請的扶貧助理,有時候幫扶幹部有事不能下村的話,他可以幫忙去了解這個月或這個季度的收入情況,像賣果和賣雞這類的收入,都是要記錄在幫扶手冊上,所以他才會詢問,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最討厭這種說謊的人了,該是多少就是多少,說到底,他們不想建房,不肯說出收入,還是存在等靠要思想,不肯脫貧,怕脫貧就不能享受低保政策,比如陳春花,一家三口人,每個月能有660元的低保。”謝龍星說得一針見血,歎道,“難怪上麵說扶貧就是要扶誌。”


    杜善薇點點頭,看向杜積明,和他討論幾句,就下定決心,說道:“這種事我們不能讓她牽著鼻子走,這樣吧,她不肯建房就不建了,我們幫她修繕舊房子,舊房子是c級危房,就是瓦房和房梁不好,我們找人來幫忙換上新的,幾千塊錢就能搞定,正好向縣裏申請維修資金,就算維修資金不夠,我們最多幫她出一兩千,這點錢鎮裏還是能出的。”


    “到時我會向領導匯報。”她補充道。


    覃承毅等人自然沒有意見,這也是另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反正修繕後就是穩固的磚瓦房,符合脫貧標準,不怕她拿捏。


    “還有一件事,等八月份,如果她女兒考上大學,我們要記得為她申請雨露計劃,這筆補貼有5000元,再問她要不要辦理助學貸款,雖然我們對陳春花有點意見,但該落實的政策還是要落實到位,這是我們扶貧的措施之一,該落實的政策一定落實好。”覃承毅對陳明橋說道。


    陳明橋趕緊把這事記在筆記本上。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說是脫貧攻堅,其實為了完成脫貧的標準,他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而且大多數都非常繁瑣,有時候為了某件事,進度會一直卡在那裏,直到大家想方設法攻克,才能做下一步。


    “我記得剛和你見麵時,你一副高冷的模樣,哈哈,沒想到在村裏待了幾年,現在都變得接地氣了,張口閉口就是蔬菜多少錢一斤,百香果多少錢一斤,哪個工程隊的速度快質量好……”這天下午,在客棧前院的花園裏,忙裏偷閑,杜善薇一邊給花草施肥,一邊取笑道。


    覃承毅莞爾,拿著花鋤的手不停,繼續挖坑,嘴裏則回答道:“我以前不怎麽了解農村的情況,現在不一樣了,在這裏工作四年,深有感觸,鄉下和城裏一樣,有好人有壞人,都通情達理之人,也有無賴之人,都是一樣的。當然,絕大部分人都是明理的。”


    “還懂得了不能讓人得寸進尺。”他笑道。


    杜善薇笑著點頭,陳春花的那件事後來還是解決了,不用他們幫忙修繕房屋,見村委來真的,陳春花就慌了,她可是很想住新房子的,而且舍不得危房改造的兩萬多元補助,最終還是找出一個向其他人借錢的理由,繼續蓋房。


    在這種時不時要解決一下幺蛾子的過程中,南山村委的脫貧進度一直在慢慢推進。


    等到今年預脫貧戶的住房達標,仔細一算,連收入都差不多能達到標準了,覃承毅和工作隊員的注意力就轉到台賬資料上,畢竟10月份就開始陸陸續續有檢查,等到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全省的大檢查就要來臨。


    杜善薇等村幹部則把心思放在今年的項目上,比如遊泳池、度假樓、其他村的路燈安裝和一事一議項目等,加上南山村的名氣越來越大,來參觀學習的單位逐漸增加,他們需要的接待次數也隨之增加。


    在這種情況下,杜善薇根本幫不上家裏的忙,今年的百香果售賣都是由杜慶國一手操辦,等到八月初,有段時間降雨量增加,氣象台天天說即將有台風來襲,他們更是忙碌起來,要去各個地質災害隱患點查看情況,要去看孤寡老人的居住環境,要發撤離通知書,連續兩個周末都在加班。


    在這種形勢下,想念孫女的葉麗萍和覃父按捺不住了,隻好主動來南山村帶孩子,倒是幫了杜善薇和覃承毅的忙。


    一連被放了兩次鴿子,本來以為今年不會有台風的杜善薇很是鬱悶地發現,八月下旬,南山村真的遭遇到台風的襲擊,即便隻是掃到台風尾,損失依然比較慘重。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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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受災


    靈泉鎮這次很倒黴,被台風尾巴掃了一下,會心一擊,正中紅心。等台風過後,徒留一片狼藉。


    就算事先加固過棚架,可是連日的大雨和大風,果子還是落了一地,藤蔓會受到影響。


    杜善薇很心痛地發現,他們家今年的百香果產量肯定會降低,果子剛賣了半個月又將停下來,估摸著等下一批能賣,起碼要等到月底了。


    毫無疑問,今年的百香果收入應該會降低至少四分之一的收入。


    “還要看後麵有沒有台風,有的話,說不定連去年一半的收入都沒有。”杜善薇直起腰看了看地麵,有些慶幸地感歎道,“幸好我們搭建的水泥柱棚架牢固,要是用竹竿或木棍,可能棚架早就倒伏在地上了。”


    就好像其他一些農戶一樣,一旦百香果的棚架倒伏下來,那是很難把它們扶起來的,因為那些藤蔓糾纏在一塊,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非常重,讓人無從下手,那這一年就幾乎白幹了,就算有果子,也比較難找,而且有些果子沒有被太陽照射到,味道會比較酸,顏色不好看。


    覃承毅彎腰把地上掉落的百香果撿起來扔進竹籃,聽到這話就點頭道:“對的,薇薇你有先見之明,之前不顧成本高,一直堅持用水泥柱,要不然現在就麻煩了。”


    終於完成暑期實踐,剛放假回家的杜善茂在另一壟地上撿果,聽到這話就忍不住暗暗翻了翻白眼:姐夫這麽無腦吹真的好嗎?一丁點好事都算在姐姐頭上。


    不過抬眼看見杜善薇在衝覃承毅笑,他不敢把這話說出口。


    “天氣預報說十號台風即將來襲。”他說道,“七號台風剛走,十號台風就來了,都沒個停歇的時候。好在現在登陸的路徑還沒有確定,希望不要再經過我們鎮。”


    “應該不會,往年我們都要被台風嚇幾次,一般情況下,會兩三年才遇到一次真正的台風,這次真正被吹到了,估計不會有第二次。”杜善薇說得一本正經。


    要不是人類無法掌握自然災害,杜善茂表示自己就信了。


    “省點力氣吧,快點撿完好回去吃晚飯。”李玉英把滿滿一籃的百香果輕輕倒入竹筐裏,回頭一看,見杜善薇姐弟倆還在聊天,就大聲說了一句。


    “媽,我的腰有點累,要不我們請人來撿吧?或者幹脆隻撿這些大的果子?小的我不想撿了。”杜善薇高聲問道。


    昨晚的台風過後,今天一大早,除了杜奶奶在家帶小孩,其他人就跑來果園清理水渠,讓快淹沒到百香果藤根部的水早點退去。


    南山村的地勢高,這兩年有集體收入後,經常出錢維護村裏的水利設施,所以不到中午,田裏的水就退幹淨了,經過半天的太陽暴曬,下午他們趕緊跑到果園撿這些掉落的百香果。


    不單是他們家,村裏其他人也是如此,每次台風過後都要來地裏收拾殘局,如果能減少損失的話,那是再好不過。


    杜家就準備拿這些掉落的百香果回去做百香果蜜,或者幹脆就用冰激淩模具凍成冰棍,後者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腰累?怎麽累了?你才幹了一下午,我都沒累。”李玉英皺眉,難不成是生孩子的後遺症?可是先前沒聽女兒說過呀。


    覃承毅關切地朝杜善薇望去,眼裏帶著疑問。


    杜善薇見大家都望過來,忙解釋道:“昨天晚上下那麽大的雨,又刮風又打雷,我沒睡好。”休息不好,自然容易累,而且中午沒能休息。


    “那你快點回去休息吧,你的那份活我來做。”覃承毅馬上說道,昨晚他們和女兒一起睡,他臨睡前畫了一幅畫,耗了精力,眼看著女兒呼呼大睡,他也很快睡著了,倒是沒發現杜善薇睡不好。


    “二十畝地……”杜善薇望著這一大片土地,往常覺得二十畝果園其實不算大,現在幹起活來,總覺得太過於寬闊,好像無邊無際一樣。


    “回去吧,幫你奶奶做晚飯,這裏不差你那點力氣。”杜慶國也說道,他心裏很清楚,孫女從小到大就沒幹過什麽像樣的農活,也就幾年前從省城回村那會肯幹一下,之後就很少了。


    “對啊,你順便去村委看看黃臣健的災情統計有沒有上報。”覃承毅催促道。


    杜善薇看向李玉英。


    “看我做什麽?不做就不做吧,快點回去。”李玉英無奈地搖搖頭,“撿果子有什麽難的?請人不劃算,我們兩天時間就能做好。”哎呀,女兒花錢有點大手大腳,這樣不行,萬一哪一年氣候不好,賣果子虧本,那就虧大了。


    杜善薇嘿嘿一笑,她的確是有些不舒服,算算時間,應該是快要來例假的緣故。考慮到這一點,她不再逞強,先脫掉手套,擦擦汗,再捶捶腰肢,最終還是厚著臉皮在杜善茂羨慕的目光中早退了。


    先去村委找到黃臣健,意料之中的,他正在和各個生產隊長通電話,統計受災作物的麵積和損失情況,當然,還有倒塌的房屋情況。


    “薇薇姐,你說這次受災,上麵能有補助嗎?”黃臣健見杜善薇正在看自己記下來的數據,好奇地問道。


    “能不能全部得到補貼我不知道,不過肯定有部分人能得到,特別是那些生活困難的群眾。”杜善薇笑道,“先不管這個,把數據統計和核實好才是正道理,你快做好了嗎?我看支書群又在催促了。”


    “快了快了,我把這些數據錄入電腦就能發到民政辦郵箱那裏。”黃臣健趕緊打開電子表格。


    杜善薇點點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打開手機來查看各類信息,發現她再次收到杜善琳一連串的語音。有了心理準備,她聽到這些抱怨吐槽的內容毫無意外。


    她家二堂姐在休產假期間也是不得閑,剛出了月子不久,就因為育兒方式和婆婆產生矛盾,加上是第一次做母親,沒有經驗,每件事都想親自動手,整個人忙得焦頭爛額。


    杜善薇都有點同情她了,杜善琳是那種對自己要求比較嚴格的人,她現在對兒子上心,就恨不得把兒子的所有事一手包辦,這樣做肯定會累,特別是她兒子在出黃疸。


    該放手時要放手,不如先養好自己的身體再說,當初她就是這麽做的。


    在微信裏提出自己的建議,又安慰一通後,杜善薇打開大堂姐杜善洋的朋友圈,見她在曬出遊的圖片,回想起自己好像兩年沒出去旅遊了,不禁心生懷念。


    晚上休息時,兩人正倚在床頭各自刷著手機時,她和覃承毅提起旅遊的事。


    “好,等這波台風過後,我就立即申請休年假,我工作未滿十年,能休五天,加上頭尾的兩個周末,正好可以連續休息九天,能去很多地方玩了。”覃承毅被她這麽一說,很快勾起興趣,揉揉她的手,笑道,“自從妙妙出生後,我們的確很久沒放鬆了。”


    貌似上次過二人世界還是去省城找旅行社辦事,順便去附近泡了下溫泉。


    考慮到後半年工作繁忙,如果現在不休假的話就沒有機會了,他覺得現在就是出行的好時機。


    “是吧?我一想到明年要開始備孕,萬一年底或後年又生個孩子出來,想抽空出去玩都不行,起碼兩年內不行。”杜善薇哀歎,有了孩子真是被綁定了,哪兒都去不了。


    “那帶妙妙一起去嗎?”覃承毅側頭問她。


    “你說呢?”杜善薇緊盯著他的眼睛,反問。


    兩人相互對視,很快用眼神交流完畢。


    “不要帶她……”覃承毅搖搖頭。


    “不帶了吧?妙妙太小,不方便,而且外麵人多嘴雜,小孩子抵抗力弱,不好帶著到處跑。”杜善薇找借口。


    兩人溝通完,這對無良的父母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決定,打算過段時間就拋下孩子去旅遊。


    “我準備去國內幾個著名的鄉村旅遊景區遊玩,我想學習一點先進經驗,看別人是怎麽做的。”杜善薇首先說道。


    覃承毅沒有意見,他注重的是兩人的私人空間,能有機會獨處,而且他覺得這個主意好,可能對南山村有幫助。


    兩人統一意見後,就趁熱打鐵,開始尋找合適的旅遊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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