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有一種被耍的感覺,如果能將林菁踢出京郊大營,說不準還能把太子逼回來。


    譚治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一門心思想把林菁擠兌走。


    任三有是單純覺得林菁不靠譜。


    開什麽玩笑,讓女人來打仗?盡管她有那麽點戰績,但這年頭,什麽都有可能摻假,誰知道她那些戰績是怎麽來的?


    萬一是抱男人大腿得來的呢?他可是打聽過了,這林菁幾次打仗,都在年輕有為的世家郎君手下,而且這兩個人還跟著她一起來到昭武衛,這不明擺著有貓膩嗎?


    他作為漕幫的二把手,對於這些太了解了。


    這些人可以結成同盟,今後的軍功分割、利益輸送、戰場配合這些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間,想以權謀私太容易了,而他帶領的漕幫,論個人素質比不上鄧藍鷹那些江湖人士,論背景又不如譚治那群世家閥門親衛,很可能就是作為炮灰的最優先選擇。


    任三有也有些後悔,不該聽到太子對漕運的許諾就暈了腦袋,帶著這麽多弟兄來打仗,若是任由一個女人在這裏胡攪蠻纏,害的弟兄們丟了性命,他怎麽對得起結拜時插著的那三炷香?


    至於帶著一群江湖人的鄧藍鷹,則純粹持觀望態度。


    他一邊約束著自己手底下的人,一邊注意中軍主帳的動向。@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並不認為林菁會犯這種小錯誤,別人可能不知道林菁的來曆,他是知道的——鬼穀出身,孟繼良的徒弟,風惜羽的後人,絕不是草莽。


    鄧藍鷹更傾向於,這是林菁的一次引蛇出洞的計劃,一次性將軍中的弊端和矛盾暴露出來,然後集中處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是一步不錯的棋。


    首先,京郊大營各勢力不服她,這是肯定的,就算不用這件事向她發難,也會有其他的事,總之會有這麽一場試探,那麽,還不如讓事情從她的帳篷裏爆發出來,這樣還能在她的可控範圍內。


    其次,謠言本就能用軍法處置,她後麵若是出手,起碼師出有名,不會落了下乘。


    最後,這件事看上去十分險惡,直接指向她的私德和人品,卻屬於可大可小的範圍,所以他才認為是林菁在操縱這件事。


    當然,他要是猜錯了,也沒什麽。


    反正這一次出山,也是為了家國大業,是誰來當昭武衛的大將軍都可以。


    突厥人虎視眈眈,年年賠款,連江南富庶之地眼看都要荒蕪,這個時候,江湖男兒若還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裏好勇鬥狠,還不如從軍去抵禦外敵。


    此為初心,不為任何利益。


    “我知道是誰,”林菁對裴景行道,“你別急,還沒到收拾他們的時候。”


    裴景行冷笑:“知道你胸有成竹,知道你不在乎,可你不知道外麵傳成什麽樣,甚至……”他說不下去了。


    “甚至什麽?”林菁好奇地問道。


    對方會怎麽詆毀她,大概心裏有數,但還有什麽事能讓裴景行難以啟齒?


    還沒等裴景行開口,帳篷外便傳來聲音道:“稟大將軍,右軍參軍帳有文書呈上。”


    林菁道:“進來。”


    帳篷的門簾掀開,一名身材高壯的士兵走了進來,他半跪下來,將文書放在林菁的案頭,然後抬起頭。


    青年容貌俊美,皮膚白皙,在這糙漢遍地的軍營裏,十分養眼。


    他沉聲道:“林將軍,陳某久慕您的大名,終於得進昭武衛,如果您允許,陳某願侍奉在您左右,為您效犬馬之勞。”


    第148章 鐵腕


    裴景行額角青筋直爆, 突突地跳, 他看向林菁, 若是她的解決辦法不合心意的話,他會親自上陣。


    林菁反而覺得好笑。


    這些軍營裏的人, 腦子裏想什麽呢?


    軍營本就缺女人,為了排解壓力,每個軍營不遠的城鎮、村落,都會由官方建一座“浣衣院”, 裏麵有營妓專門供男人泄欲,大多是自願賺取錢財或流放的罪奴, 要價不菲,而且每日接客數量也有限, 所以大部分士兵還得憋著。@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軍營裏就她這麽一個女子, 如果爬了她的床,不僅能紓解自己的欲望,還能換取利益,而且軍營不比其他地方, 跟著主將不僅軍功分得多,還能保命。


    著實是一舉多得的好買賣。


    男人呐, 有時候別看外表光鮮白淨, 其實內裏都一樣齷齪。


    林菁托腮看著眼前的青年,饒有興趣地問道:“哦?你想怎麽侍奉我?可有什麽長處?”


    陳莽看了看旁邊的裴景行, 微微一笑道:“某的長處,隻有大將軍才能看到。”他意有所指, 眼神中一縷似有若無的挑逗,明目張膽地勾引著林菁。


    “兵奴無禮!”沒等林菁說話,裴景行先忍不住了,他一腳踹了過去。


    陳莽被踹倒在地,卻一聲不吭地立刻爬了起來,順便還正了正衣冠,依舊跪在林菁的案幾前。


    “請將軍恕罪,”他聲音懇切地道,“陳某隻是想陪伴在將軍身邊,盡自己的一份力!”


    林菁搖了一下案頭的銅鈴,一名在主帳執勤的士兵進來,她道:“將此人拉下去,打二十軍棍。”


    陳莽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菁,委屈地道:“將軍!”


    林菁淡淡地道:“打的是你心思不純,隻顧歪門邪道,別讓我再看見你第二次,否則便不是二十軍棍這麽簡單了。”


    陳莽被拖了下去。


    裴景行氣還沒消,他當然知道林菁看不上此人,他氣的是連這樣的人都敢肖想她,簡直令人作嘔!


    他道:“你看,再這樣下去,不知有多少人想借此上位,軍心必亂。”


    林菁道:“我明白,最近在起草一份軍規,你先過目,這幾天跟諸軍將領商量後,就按照這份軍規來行事。”


    裴景行一目十行地看完,他捏著薄薄的紙張,若有所思地道:“也許可行。”


    二十軍棍看上去不多,但打下去也會讓人臥床許久。


    十人的營帳裏,陳莽伏在床鋪上,他周圍的鋪麵都沒有人,此時正是操練的時候。


    陳莽一動不動,不知在跟誰說話,聲音低啞:“……是個硬茬,不好接近。”


    “那就想想別的辦法,我這裏有藥。”角落的陰影處傳來一個聲音。


    “百騎司的朝暉和莊情在,誰能給她下藥?”陳莽嗤笑道。


    “她不能從草原活著回來,閻曉晨指望不上,隻能咱們來動手了。”


    陳莽歎了口氣:“我就說從她身邊人開始下手,你們非要我去獻身,結果被人家一頓好打,現在還能怎麽辦?”


    “總會有破綻的,練兵時沒有,打起仗來總會有的,他們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實在不行,我們還有最後一重保障,一定能要了她的命。”陳莽嗬嗬笑道,“隻要小郎君舍得。”


    “小郎君會識得大體的。”


    “希望如此。”


    兩日後,京郊大營出了三條新軍規,眾人嘩然。


    第一,昭武衛有自己的軍功計算方法。在備戰時期,會根據每一個士兵的操練考勤、勞作強度、日常表現、立功大小程度來評定功勳等級,共分甲、乙、丙、丁、戊五個等級,功勳等級會直接影響士兵能獲得多少軍功。


    比如說一名士兵的功勳等級為甲級,那麽如果在一場戰爭中,獲得上陣上獲的勝利後,他所得的軍功還會再多加五成。


    如果功勳等級是乙級,則軍功會多加兩成;


    如果是丙級,則軍功不變;


    如果是丁級,會倒扣二成軍功;


    如果是戊級,則會扣掉五成軍功。


    第二,每個士兵的初始功勳等級為丙級,跳蕩兵初始等級為甲級。立功三次,可晉升一級功勳等級。《開德軍律》中,斬立決以外的軍規,違反一次,既降低一級功勳等級一次,當士兵成為戊級後,若再犯軍規,即刻處斬。


    第三,在練兵、演武、陣列等方麵,或在戰事中有出色表現的軍團,可酌情集體晉級,有出色表現的個人,可晉一級;未達到最低標準的軍團,則會集體降級。


    這三條之外,還有一條補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若諸位評級都能達到甲級、乙級或是丙級,也不必怕軍功不夠分,林大將軍願意將自己的軍功分出來,必不會令大家失望。”


    對於這一套獎懲製度,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當然是真正想要建功立業,好好打勝仗的人。


    犯愁的則是心懷鬼胎,想渾水摸魚的人。


    尤其是看等級的劃分,衝鋒陷陣的跳蕩團本就能拿軍功的大頭,而在這基礎上,他們居然還能再多加五成!


    軍功不能無中生有,那麽,嘉獎給甲級和乙級的軍功,其實就是從那些丁級和戊級的士兵手裏拿來的。


    老實說,拚死拚活的,誰都不想最後還會被扣軍功,為他人作嫁衣裳。


    一時之間,有不滿的聲音道:“憑什麽昭武衛不遵守大昭軍規,憑什麽林菁可以自己製定功勳等級?聖人難道就允許她這樣胡為?”


    在各軍張貼告示的是林嵐,他笑眯眯地道:“這三條軍規都加蓋了聖人玉璽和兵部官印,有不服的,可脫去戎裝,離開昭武衛。但你們在從軍前都簽了文書,入營自請離開者,要繳納這些日子的食宿費和來時路費,還有一筆違約的罰金,一共大概一千錢。”


    “什麽?一千?搶劫啊!”


    林嵐冷了臉道:“難道諸位以為這軍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麽?敢私自離營者,按逃兵處置,一律斬!”


    這一下子,周圍便沒了聲音。


    緊跟著這三條新規之後,中軍主帳又向各軍下達了文書——凡在營地造謠生事者,杖五十,直接降一級處理,各軍虞侯巡邏嚴查,不得有誤。


    大部分人都閉了嘴。


    造謠傳謠是很爽,但無論怎麽爽,都沒有實打實的軍功重要。


    但還是有一些腦子不清楚的,所以這些日子經常聽到各軍營地裏傳出慘叫聲,也有真正的強骨頭,被軍法處置之後,拖著一地的血,埋在了營地外。


    這死的才真叫不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但無論怎麽說,謠言也好,對新規的不滿也好,都壓了下去,甚至為了晉升功勳等級,許多人都暗暗憋著一股勁兒,練兵的效率倒是提升了那麽一點,但也有限。


    問題主要還是在於他們對林菁的不滿。


    裴景行有點著急,晚上的時候他會帶著點吃的,過來找林菁一起用飯,順便吐苦水:“一個蛇形陣,練了八天了,居然還能走錯,真不知道這群人在想什麽!”


    左平也帶著飯食過來,還弄了點加餐給大家改善夥食,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他們想的是法不責眾,消極懈怠一下,逼咱們收回新規。”


    林菁道:“別急,等到大比過了,給一批人好處,自然就練上去了。”


    “什麽大比?”裴景行一愣。


    “我要在這些人再選出一批軍官,還有跳蕩團。”林菁看向裴景行,“你帶跳蕩有經驗,這一批跳蕩現在你手裏培訓過,再回各軍。”


    “但是現在這一批軍官已經夠用了啊……”裴景行下意識地道,然後皺著眉略一思索,便神色複雜地看向林菁,“你不信任現在的這批人。”


    林菁咬了一口胡餅,笑著道:“我都不信任,但他們之間也不信任,這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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