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溫柔嗓音竟似乎帶了許哀傷


    悠寧的身子有些僵硬,她被男人攬在懷裏,不敢動彈絲毫,他溫潤的嗓音在她耳畔纏綿,那股熟悉的感覺鑽進她的心窩。


    丫頭?他叫她丫頭……


    難道,難道是……


    悠寧眼上的濕潤已然是止不住。


    “老師?真的是你嗎?老師……”


    她掩掩掙脫開笙河的懷抱,麵前的他帶著玉白色的麵具,已然是看不到容顏,悠寧微微揚起脖子,對上他的一雙眸,那雙眸,她永遠記得。


    一瞬間,悠寧的眼淚珠子一樣地向地上滾落。


    “傻丫頭,老師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


    笙河往前麵走了一步,像過去一樣用指尖擦著悠寧臉上的淚水,然後輕輕托起她的下巴。


    “乖,聽話。”


    笙河麵具下的臉上,帶著笑意,那是一種隻屬於悠寧的溫柔。


    笙河是陳國先帝在外麵的留情種,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各國漂泊,並非在皇宮中長大,兩年前,悠寧尚且沒有及笄,卻依然出落成一個嬌柔的模樣,正是好光景,卻不幸染了一種病,不會傷及性命,但這病具有很強的傳染性,因此,她便沒有辦法和皇子皇女們一起入塾。


    皇帝下令為悠寧尋一個教書先生,笙河當時恰逢在裴國,他一直是個有狼子野心的,他母親受過的苦,他都看在眼裏,他既然是皇子,自然要把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奪回來,如此想著,為了了解更多的一些皇家禮儀和皇家秘聞,笙河通過重重選拔,成了悠寧的教書先生。


    他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她半靠在美人榻上,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著,許是在淺眠,她幾縷碎發飄在額前,卻未擾亂精致的麵容,而更顯得嬌憨了幾分。


    從未知曉何為動心的笙河,從那一瞬間,心裏染上了些莫名的滋味。


    那些繾綣光景,他們終日裏都在一起,悠寧的病好了以後,按理說笙河便要離開,但悠寧一直都很厭煩和皇子皇女們一起上塾,又覺得笙河與她同處讓她很歡喜,故一直把笙河留在了宮裏,時光白駒過隙,這樣一來,便是兩年多。


    悠寧的眉眼,在一寸寸的光陰中,亂了笙河的心,再未平穩。


    陳國內亂,笙河終於等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請辭回國,臨行時,悠寧的每一滴淚他都記得,待他登上皇位,他定會回來,親自為她擦幹每一滴。


    今日,笙河重新站在了悠寧的麵前,他當年許下的諾言,現在來還了。


    沐清宮裏常年和清淨,悠寧厭鬧,如今這夜裏,更是顯得冷清了幾分。


    悠寧看著眼前的笙河。


    “老師作何一直帶著麵具。”


    “等你來摘。”


    她微微愣了下,沒反應過來笙河的意思。


    他的聲音裏窩著笑意。


    “來。”


    悠寧抬起手,輕輕地把笙河的麵具取了下來,他那一張溫潤的臉,重新回到了悠寧的眼前,笙河的眸有些許深邃,裏麵似乎盛著一片顏色極深的海,而海上,是漫天的星子,輕柔閃爍。


    他看起來總是很溫柔,和幾年前沒有差別。


    “老師怎會夜裏突然來此?”


    悠寧醒過神來,問著緣由。


    見著笙河沒有搭話。


    “老師可是辦完了事情,重新回來了?”


    悠寧再次輕輕地問著,她抬起一雙眸看著麵前的笙河,目光赤誠。


    笙河與她四目相對著,微微抿了下唇。


    “為師這次來,是要接你走的,丫頭,你可願意和老師一同離開,到陳國去。”


    聽到這話,悠寧一下子怔住了,她過去小的時候,經常央著笙河,讓他講一講他遊曆四海的故事,每次一講,就會是整整一下午,甚至,會講到悠寧倦到靠在他的肩膀,昏昏入睡。


    她過去最想的就是能離開皇宮,自由自在地活著,而現在這個機會到了她麵前,她竟然有些許遲疑了。


    悠寧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丫頭,為師知道,現在說此事會有些突然,不過,考慮的時間不多,若你與為師一同去了陳國,我定會護你一世周全,丫頭你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悠寧的眸子不停地閃爍著,她腦海裏止不住地蹦出裴子玄的身影,他救她的樣子,他焚香的樣子,他煮茶剪燭花的樣子,一寸寸,纏繞進悠寧的腦海裏。


    “老師,寧兒,寧兒現在還不能走。”


    “現在還不能?意思可是過段時間可以?”


    悠寧不想冷了笙河的心意。


    “嗯,許是如此……”


    笙河思量著悠寧的話。


    “丫頭若是有什麽事情沒做完,為師都可以幫你。”


    悠寧一雙眸動了動。


    “可是……”


    作者有話要說:啾啾!


    第55章


    悠寧的神色略微閃了閃,她心中有話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眼前口口聲聲說要帶她走的,是老師,而屢次三番救她的,也是老師,她在心裏問著自己,到底想不想離開裴國。答案,是肯定的。


    她自幼生在皇宮裏,沒有受過爹娘的疼愛,雖說貴為郡主,又深得帝後驕縱,而實際上得到的關懷又能有多少?悠寧向往外麵的天地,向往有人能真心對她好,不是浮於表麵,也不是由於任何的身份和地位。


    自從笙河來到了她的身邊,悠寧覺得離開皇宮的夢想離她一步一步的近了,如今,這樣一個明晃晃的人,站在她的麵前,說要帶她離開,護她一生安穩自由,對於悠寧,這是多大的奢望,這甚至是她活到現在的所有追求,她怎麽會說不願就不願?


    可是,眼前,太子爺於她同樣恩重如山,屢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多次的教導,裴子玄讓她在這浮萍般飄搖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一絲絲的踏實和溫暖,悠寧,永遠都不敢忘,何況,裴子玄命不久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與笙河一走了之。


    若真的那樣,她會永生唾棄她的自私。悠寧的眉間皺了皺,一張粉唇不自覺地嘟了嘟,略顯出幾分嬌憨的愁苦。


    笙河一點點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聽著她未竟的那段話,一雙眸略微暗了暗,“他的丫頭,他竟要抓不住了嗎?”笙河如是想。他的拳頭在暗處攥了攥,“絕對不會。”他心中的聲音叫囂著。在過去相處的時間裏,他深深明白悠寧有多厭倦皇宮裏的生活,而如今她的遲疑,必定有原因。


    “丫頭,若真的有什麽難處,和老師說,老師一定都會幫你解決,且為師會帶你正大光明地走出裴國,之後坦坦蕩蕩過你想過的人生。”


    笙河的話,句句戳中悠寧的心窩。


    她抬起雙眸,一雙鹿兒般好看的眼眸似乎閃爍著些許淚光,悠寧氤氳著滿眼的霧氣。


    “老師,寧兒在裴國還有未了的心願,寧兒欠了一個人,很大的人情,他或許不久於人世,我,我想在他的身邊,報答他,直到他離開的那天。”


    悠寧的聲音一如原來一般軟糯,又因為哭腔兒而愈發顯現出幾分綿軟,她的話語直直地擊到笙河的心裏,他一雙眸閃了閃,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宮裏,將死之人,難不成是……


    “丫頭要報恩之人,可是裴祭?”


    悠寧怔了怔,當時笙河在她身邊當她的老師的時候,太子爺並未在朝中,他究竟是如何知道太子爺的,又怎會知道他生病的事情,悠寧的眸對上笙河的一雙眼,目光裏帶著疑惑。


    “老師怎會……”


    笙河站在悠寧的麵前,她的額頂掩掩到他的脖頸,悠寧的下巴生得極為小巧精致,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更是撩到他的心坎上,隻覺是酥酥麻麻,甚至還隱隱有些發酸,笙河看著麵前許久未曾見過的嬌顏,心口莫名有些許鈍痛。如今,是該攤牌的時候了,雖說明日晚宴之後,該知曉的事情自該知曉,但他還是想親口告訴她。


    “寧兒,為師,有些話想與你。”


    笙河的聲音醇醇的,像是初春,一汪淙淙的溪流緩緩地劃過山間,最後落在一處還未化開的雪上,帶著溫暖又溫柔的餘音。


    悠寧一雙眸看向笙河。


    “老師請講。”


    笙河看著麵前已經出落成天仙模樣一般的人兒,眸色閃了閃。


    “丫頭可知近日陳國皇帝將要前來裴國?”


    悠寧點了點頭,冬月一直是個古靈精怪,消息靈通的,這事,悠寧上個時辰在她口裏聽說了。


    笙河見她知曉此事,穩了一口氣。


    “丫頭可知,陳國皇帝剛剛登基不久,素常喜穿紅衣,且一直以玉白色的麵具示人,陳國上下從未有人知曉他的麵貌?”


    笙河的聲音不急不緩,一點一點地砸到悠寧的心尖上,每一句話,都讓她心頭微微發麻,且覺得震驚不已,在他的言語中,悠寧似乎聽出了端倪,那端倪,她從來都沒敢想過。悠寧掩掩吞了下口水,一雙好看的眸,睜得更大了幾分。


    “而他的麵容,你,幾年前,便見過了,他還許諾,要帶你離開這牢籠,如今,他來諾現承諾了。”


    笙河的目光溫柔又專注,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把他的所有心思全部都告訴了悠寧,悠寧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麵前的人,突然從她的老師,變成了九五之尊的帝王,這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夠接受的。


    “老師,老師,你,你竟是陛下?大陳的皇帝?”


    悠寧的聲音裏帶著不敢相信,她和笙河四目相對著,似乎是想通過目光來得到他的進一步答案。


    笙河站在她的對麵,靜靜地聽著她把想問的話問完,然後略微頓了頓。


    “本君是陳國的皇帝,但,也永遠是寧兒的老師。”


    他的目光堅定,且擲地有聲。


    悠寧在這巨大的衝擊下,閉上了雙眼,靜靜地呼吸了幾個數的時間,她想著,這是不是都是一場夢,然後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然是躺在沐清宮的軟塌上,這一切本就是不真實的?


    悠寧穩了穩心神,做著如此的假設,待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笙河依舊站在她的麵前,目光堅定而執著。


    “丫頭,為師沒有什麽事情隱瞞著你了,明日,是裴國皇帝為為師設宴,目的,是選一名女子,嫁與為師,為師無意迎娶他人,隻願借此次機會,把你迎出裴國,明日,你且管應下來,至於裴祭的最後一程,你願意在宮裏照顧他,為師,可以等你,待他歸去以後,再接你回陳國,你看,如此可好?”


    笙河的話讓她無法拒絕,悠寧看著他的臉,覺得有些什麽東西梗在喉嚨裏,叫她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她對著笙河略微點了點頭。


    終於看到了悠寧肯定的態度,笙河一雙星眸綻放出了些許光華,他對著麵前的悠寧,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一言為定,如此,為師便先行離去了,明日晚宴,再見。”


    笙河拿起剛才被悠寧摘掉的麵具,帶回在臉上,本是溫潤的臉重新變得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他最後看了悠寧一眼,之後伸出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最後一滴未幹的淚。


    “明天見,丫頭。”


    悠寧依舊有幾分沒有緩過來,略有些遲緩的伸出手。


    “明天見。”


    她這句話過後,笙河轉身踩進了夜色,瞬間,消失到不見。


    看著窗外的月光,悠寧似乎是又想到了些什麽,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急急地追出門外,冷風激得她打了一個寒顫,守夜的辛嬤嬤見著悠寧跑了出去,心頭一驚,趕緊拿了件狐裘就跟了上去。


    悠寧在黑暗裏四下看著,沒有看到笙河,卻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人影,躺在院子的角落裏。


    “嬤嬤,那是不是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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