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國皇帝略帶打趣地發問,悠寧自然是聽到了,她神色愣了下,然後略微抬起頭,正好對上笙河看她的一雙眼,悠寧的呼吸重了一拍。


    “愚弟想要的,為兄可都給?”


    兩人兩句玩笑話之間,再次碰杯。


    “當然。”


    笙河見著裴國皇帝這口氣,麵具下的臉帶上了幾分笑意。


    “那愚弟也就不客氣了,這整個晚宴上,愚弟倒是看上了一位閨秀,悠寧郡主,不知賢兄可是給與不給。”


    笙河的話說得慢慢悠悠,語氣裏帶著氣定神閑,話語裏雖然帶著詢問,那意圖,已經是,裴皇你就算不想給也要給。


    此話一出,裴國皇帝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但卻並沒有過於驚訝,他看向悠寧的方向。


    “不知寧兒,是如何想的?”


    第62章


    悠寧的神色動了動,將笙河的目光吞回心裏,她一雙素手緊緊地攥著。


    “父皇向來慧眼識人,寧兒,自然是願意的。”


    上位,笙河一席紅衣,眸中神采恣意飛揚。


    裴國皇帝神色中似乎有一絲絲的驚訝,他沒想到悠寧竟然會答應得如此迅速,他眯眼掃視了座下的一圈人,稍微有一些遺憾,如此好戲,竟不見裴子玄一起共賞。


    就在裴皇剛打算開口回答的時候,一道人影從遠處走了來,一身玄衣,高大挺拔,身上沾著風塵。


    裴皇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嘴角扯開一絲陰毒的笑意。


    “那今日,愚兄便為賢弟與我這愛女定下婚事,不過,這以後,愚兄倒還是長了個輩分。”


    笙河淺敬一杯酒,“小婿有禮了。”


    遠處,裴子玄站在一邊,手中催力,將那信鴿傳來的紙條碾作塵埃。悠寧那句自然是願意的,像是一根長刺,隨著她的每一個字,深深紮進他的心裏,刺骨入髓,粗糲的痛感,裴子玄剛用了太多的內力,整個人在一瞬之間脫力。


    時典瞬間從遠處閃了過來,一把扶住了裴子玄。


    “閣主。”


    裴子玄伸手揩了下嘴邊溢出的鮮血。


    “回東宮。”


    莫名的,悠寧自己的婚事,在上位者幾句話之間便決定了下來,雖然這份結果,她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但還是難免覺得落寞,尤其是剛才突然一瞬間,她的心口好疼。


    疼到冷汗一下子漫上了額頭,指尖也變得冰冷。


    皇後娘娘到底還是個婦人家,看得仔細。


    “陛下,臣妾聽聞寧兒昨日生了病,還叫了太醫,今日,恐怕身子累不得,何況這婚事一定,又要仔細調理身子,風緊,不若讓寧兒先回去歇息吧。”


    裴皇點點頭,表示讚同。


    悠寧得令,拘了一禮,在冬月的攙扶下,緩步回了沐清宮。每一步,她都還像踩在夢裏一樣,讓她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悠寧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宮道,總是覺得鼻尖縈繞著裴子玄身上的味道,她在岔道口朝著東宮的方向看了看,一雙黛眉蹙了起來。


    “主子,還是回去歇息吧,您身子弱,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冬月扶住悠寧的手用了幾分力,眼中帶著關切。悠寧轉過了身子,應了一聲,重新朝著沐清宮的方向走去。


    東宮,主位。


    裴子玄坐在太師椅上,眼裏難掩的戾氣,這一切難免太過於巧合了,巧到,就像是精心安排好的一樣,他左手攥拳放置桌上,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桌麵,心緒難平。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裴子玄血唇輕抿,看向窗外月色,這個時辰,許是晚宴已經散了,他記得剛才裴皇那個眼神,那種嘲笑戲謔的神情。


    裴子玄這次,不想忍了。


    踩著步子,他到了禦書房,果然,裴皇在屋子裏麵等他,這兩個人雖然水火不容,但是在有些時候,還是有那麽點父子血緣之間的感覺。


    裴子玄推門而入。


    裴皇在上位品著茶,看著裴子玄來了,他笑意不及眼底。


    裴祭耐心沒那麽足。


    “最後問你一次,我母後,到底怎麽死的。”


    裴皇將茶一飲而盡。


    “為朕擋箭而死。”


    裴皇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


    裴子玄輕輕哼出一聲,眸中閃出妖異的光,挑了下眉,身形鬼魅般一閃而到裴皇的麵前,下一瞬,一柄利刃,直直地插進他的心口。


    裴皇滿臉帶著震驚與不可思議。


    “你,你,你竟敢……你不想知道你母後是怎麽死的了嗎!你……”


    裴子玄舌尖輕輕舔過狼牙。


    “本座想知道的,本座自己,便能知道。”


    說完這話,他刀尖狠狠碾入他心口。


    “本座警告過你,悠寧,你不許動,你,死不足惜。”


    裴子玄仿佛來自地獄一般,散發著惡鬼身上讓人戰栗的寒芒。


    裴皇一臉的狠厲驚懼。


    “你放心,你死後,本座定將你挫骨揚灰,拘魂鎖魄,讓你永世不得複生。”


    裴子玄最後一個話音落下,裴皇徹底死在血泊之中。


    “來人。封鎖整個區域,一隻鳥都不許放進來。”


    “時典,去叫人,把亓骨找來,順便,把逃了的禦前大總管給我捉回來,再把遲昭叫來。記得,叫他私下來。”


    裴子玄隨意靠著,一圈圈轉著手裏的扳指,眸色冰冷又滲人。


    很快,幾個人都聚齊了。


    裴子玄輕啟血唇。


    “陛下深夜遇刺,本座救之不及,陛下口諭,繼位皇子,為本座十三弟,裴子然。”


    亓骨和遲昭除了不知裴祭今天晚上動手以外,別的事情早就互相都通過氣。


    裴子玄,挑了挑眉。


    “可都聽懂了?”


    禦前大總管,也就是一直在皇帝旁邊的李公公,整個人瑟瑟發抖著,三位爺在這,他要想活命,就必須聽懂。


    他一邊跪著,一邊磕著頭。


    裴子玄也沒難為他,隻要他聽話,還是很有用處的。


    “去把裴子然叫來。”


    裴子然來的時候,整個人處於一種意外的平靜之中,他的生母隻是浣衣局的一個婢女,因為有幾分姿色,被皇帝臨幸,還誕下了皇子,所以現在有了個不吃香的貴人位。


    他年紀尚輕,不過在下位者,往往會為了生存而付出很多,裴子然現在整個人已然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皇弟見過太子殿下。”


    裴子玄一邊轉著手上的扳指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


    “先皇駕崩,口諭,十三弟主掌大統,即刻繼位。”


    裴子然在被叫來的時候,便隱隱有了些預感,如今,這般情況,他若想活著,隻能應下來。


    “十三弟這麽多年,活得很辛苦啊,這皇位這麽誘人,賭一把,說不準,便是大好河山。”


    裴子然猛得跪下來。


    “皇弟多謝太子爺提攜。”


    一邊的遲昭把裴子然扶了起來。


    “先皇囑托罷了,十三皇子一直是個明事理的,之後怎麽做,定然不用我等臣子多言。我等自然都是希望裴國蒸蒸日上,而您,隻要不忘初心便可。”


    裴子然緊緊握住了遲昭的手。


    “右相大人,子然必不忘。”


    遲昭拱了拱手,拂袖而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祭沒時間看他們兩個,張口把時典叫了進來。


    “如今先皇駕崩,宮裏有刺客,皇後,榮王,太後,等一係列宮中重要人物,都有生命危險,多派些赤衛,牢牢守著。”


    “屬下遵命。”


    時典得令去了,另外一邊的裴子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已然是心中有了覺悟。


    “來人,派禦林軍,給朕好好護著幾位皇兄,以及母後太後等人。”


    安排好一切以後,宮內,喪鍾大作,哭聲震天。


    皇帝駕崩了……


    聽到喪鍾的時候,榮王府,長春宮,等等重要之位,已經不再允許出入。


    裴子榮知曉此事的時候,指甲甚至摳進了手心的肉裏,他雙眼爆出血絲,恨到極致,這皇位,本就該是他的。


    喪鍾聲裏,悠寧醒了過來,聽著鍾的聲音,心緒不寧。


    “嬤嬤,怎麽回事?”


    “主子,皇上駕崩了……”


    “什麽?”


    悠寧滿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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