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時分,凶將郭長空回來了與迷魂娘子境遇相似,也是給抬送回來的,一息奄奄,氣若遊絲,一襲天藍長袍,幾為血水濕透,受傷情況之嚴重,比起迷魂娘子,還要可怕數倍!


    妙手卿神愉高樂仁哺南道:“怎麽樣來的,怎麽樣去。這半瓶長青丹,不會姓高了,倒不如我姓高的,自己去挨上一掌,反而來得痛快!”


    公候房中,頓形緊張起來。


    據跟隨凶將出去的一名部下說,那和尚果然就是那位衡山掌門人,了塵和尚!


    可是,這位衡山掌門人,某一部分機能已被點斷這一件事,公侯及智男,全都清楚,這和尚憑什麽能在短短數十天中獲得這一身,近乎神化的武功成就呢?


    關於這一點,答案顯然隻有一個!


    不過,在目前,大家似乎都不願去往那上麵想,雖然很肯定,但因為一來礙於身份關係,再者其中亦有部分疑點,無法加以解釋,公候既不願明白地提出討論,他自然隻有稍作觀望再說了!


    在公侯相向無言期間,霹靂子金鵬舉曾三番兩次,差行空天馬過來,向公侯討令出戰理由是事情發生在嶽陽地麵,他金某人不能不管!


    此一請求,同遭公侯所否決。公侯之意,無疑認為區區一名衡山掌門人,如果竟勞動五爵中子字輩人物出麵,勝之不武,敗足取辱,一旦傳播開去,將置兩榜人物的顏麵於何地?


    辛維正試著進言道:“兩位前輩覺得,由我們幾個小輩,進城去看看動靜怎麽樣?”


    美髯公毅然搖頭道:“不妥當。”


    富國侯沉聲道:“依老夫之意,這次不妨多派幾個人。如無必要,盡量避免動手,此行主要目的是設法查明那和尚……”


    美髯公忽然說道:“對,對,棄武老弟,再加上一個張一德張老弟,‘智’‘勇’兼備,再穩妥也沒有了!”


    智男孫棄武起身道:“棄武這就去邀約一德兄起程。”


    富國侯叮囑道:“小心一點!”


    辛維正追出去道:“容晚輩同行如何?”


    智男低聲說道:“老弟應該明白,孫某人此去,不過為了證明幾件事,如果孫某人料想不差一個大風暴,也許還在後頭,從城裏回來之前,須借重老弟之處還多得很,何必多此一趟往返?”


    辛維正接著道:‘孫俠的想法,倘與晚輩相同,則請孫俠務必保重。”


    智男點頭道:“謝謝老弟關懷孫某人理會得。”


    智、勇二男出發,這邊寺中,暫時太平無事,公侯閉戶密議。四伯在前麵大殿上,各得其樂。


    河東伯時時刻刻擔心那黃臉婆子會突然趕來,卻又不時向好大伯偷偷請教,嶽陽城中可有什麽“好去處”。


    好大伯言天平,信口開河,不論談到什麽問題,他都顯得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他告訴河東伯,嶽陽城中有座楚館,叫做萬花香,裏麵!”娘多得嚇壞人,都在十七八歲上下,一個個花枝招展,美若天仙。聽得河東伯一邊點頭,一邊嗯哼,幾根山羊胡子,幾乎撚斷一大半!


    嶽陽城中,真有那樣一處所在麽?隻有天曉得!不過,有一件事,好大伯清楚異常,就是這種牛皮永遠不會拆穿,因為河東怕問東問西,僅是飽飽耳福,過過於癌根本沒有膽於“以身試法”,作“間津之“漁郎!


    糊塗伯謙辛維正的棋“棋路欠正”,“不成章法’,害得他經常“過分輕敵”,致犯“無心之失’,如今業已另外找到一名新對手,便是十三男中的那位閑男居行鷗。


    墨手伯孔中宇則就著燈光,在燈下欣賞著兩校古製錢,反複摩學,悠然神往,別有一番情趣。


    辛線正偷得浮生半日閑,踏著月光,找去妙手師徒帳篷中。


    他見師徒倆正在帳篷中席地大淡,吃的竟是洞庭名產金足蟹,以及嶽陽佳釀湘妃春,不禁加以打趣道;‘賢師徒真會享受啊i神愉高樂仁以手遮唇,悄聲笑道:“過來一同享用,少叫喚這些都是我們那位墨手伯之賜!”


    神偷扮了個鬼臉,笑道:“剛才你從廟裏來,有沒有著到我們那位墨手伯,正在燈下欣賞兩枚式樣古雅的舊製錢?”


    辛線正不勝詫異道:“那跟這個有何關連?”


    種偷又扮了個鬼臉道:“知道那兩枚古錢的來源麽?本種偷‘獨家秘製’之‘古董’也!”


    辛維正瞪大眼睛道:“是贗品?”


    神偷幹了一杯,笑道:“老漢告訴那老鬼,兩枚古錢係得自皖南某大戶,為漢代古物價值連城,奉紅粉施佳人之旨,本寶欲贈烈士,特請他老人家笑納,結果,老鬼大傾其慨還敬了老漢一點小意思,紋銀百兩!”


    辛維正眨著眼道:“那麽兩製枚錢究竟是不是漢代古物?”


    神愉笑得打趣道:“真是漢代古物,我會送給他老鬼?”


    用手一指小空空,接道:“是這小子從垃圾堆中揀得,大概是火後遺物,老漢一向痛恨那老鬼,見這兩枚製錢已易原形,遂靈機一動……”


    辛維正攔著道:“聽說那老鬼一錢如命,一百兩紋銀不是小數目,萬一被那老鬼識穿了,你們師徒怎生是好?”


    神偷搖頭笑道:“盡請放心,就因為這老鬼天世奇貪,才不會出毛病!”


    辛維正訝然道:“是何道理?”


    神偷眯眼笑道:“老鬼本身,雖然一味附庸風雅,實乃銅臭傖夫一個。試問:除此而外,誰還能近得了老鬼的‘無價之寶’?”


    帳篷外麵,忽然有人咳了一聲,陰陰接口道“高老大,您說話也未免太不謹慎了!”


    垂幔一掀,一人躬身而入,竟是那位詭譎刁詐,無惡不作的奸男楊若善!


    神偷大驚失色,連忙賠笑道:“原來是楊前輩,請坐,請坐!”


    奸男背著手,又咳了一聲,緩緩說道:“高老大的長青丹還剩得不少吧?”


    神偷勉強笑了一下道:“這個……剩是還剩得幾顆……不過,這一兩天,難保不再有人受傷……到時候……髯公他們要追問起來……咳咳……否則,送幾顆給善老,當然沒問題。


    奸男陰惻惻地道:“楊某人記得,你高老大在取出藥瓶時,好像井沒有報明存數,是麽?


    神偷隻得承認道:“是的……”


    奸男手一伸道:“連瓶拿來我看看!”


    神偷麵有難色道:“這個……”


    奸男一哼縮手,轉身向外走去道:“這樣說來.楊某人隻好去跟孔老研究研究那兩枚古錢的真偽了!”


    神偷一慌,連忙喊道:“善老留步!”


    奸男悠然轉過身來道:“有何見教?”


    神偷聳肩一歎,探手人懷,取出那隻藥瓶。奸男雙手背剪,側揚著臉,一腿微微晃動著,故作矜持之態,眉宇之間,得色畢露。


    就在神偷待將藥瓶遞出之際,辛維正突然伸手一擋道:“且慢。”


    奸男神色一變,怒意頓現。


    神偷抬頭惑然道:“老弟……”


    辛維正手一擺道:“東西先收起來再說!”


    神偷將信將疑,隻得又將藥瓶放回懷中。


    奸男戟指怒道:“你,你小子,這算什麽意思?”


    辛維正聽如不聞,徑向神偷道:“剛才老人怎麽說?你說拿假錢去哄墨手伯的銀子,全是這位奸男楊大俠的主意?”


    奸男勃然大怒道:“放屁!”


    辛維正繼續問道:“高老大將騙來的那筆銀子動用了沒有?”


    神偷訥訥地說道:“用了三兩左右。”


    辛維正緊接著道:“一百兩整數,還能不能湊得起來?”


    神偷點點頭道:“勉強可以。”


    辛維正正容道:“那麽我勸高老大趕快帶著銀子,去向孔老前輩表示仟悔,楊大俠人家是五爵中人,開開玩笑,算不了什麽,你高老大,最好別奉陪!”


    奸男恨得牙癢癢的,嘿嘿說道:“你小子做夢!”


    辛維正側臉問道:“做什麽夢?”


    奸男瞠目切齒道:“你小子以為孔老相信你們的鬼話?”


    辛維正緩緩說道“難說得很,這就要看對方是誰了,假如換上‘仁男’裘前輩,或是‘義男’徐前輩,我們當然隻有自討苦吃!”


    說著,向神偷一甩頭道:“走,咱們試試去!”


    神偷遲疑著,一時仍然不敢取決。


    奸男臉色,瞬息數變,終於一掉衣袖,轉身向外走去,口中恨恨不絕地罵著:“你這小子,以後記著就是!”


    辛維正睨目含笑相送道:“最好你楊大俠能夠記住今夜之教訓,要是本少俠忘不了今夜這一段,想你楊大俠今後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


    第三天,九月十一日,直到午後未申之交,智男孫棄武、勇男張一德,方始雙雙返回君山。


    公侯率領著兩榜群豪,自午牌時分起就守候在湖邊,翹首以待。


    這時眾人見智勇兩男無恙歸來,無不感到興奮,正榜人物,畢竟不同;瞧吧!兩男不是太太平平的回來了?


    小船攏岸,兩男縱身一躍而上,美髯公迎出一步,高聲道:情形如何?”


    勇男溜了智男一眼,沒有開口。


    智男孫棄武緩緩說道:“假如美髯公想弄清那賊禿究竟具有幾分火候,底下該金鵬公,或是言、孔、奚、藍四位中的哪一位前去試試了!”


    美髯公怔得一怔,瞠目愣然道:“老弟的意思……”


    智男緩緩接著道:“我跟一德兄,已合力領教了那賊禿一掌,發覺我們男字輩的人物,對這廝實在無能為力!”


    富國侯搶著問道:“那和尚離去沒有!”


    智男搖搖頭答道:“這廝在短期之內,大概是不會離開嶽陽的了!”


    富國侯一哦道:“何以見得?”


    智男平靜地道:“因為這廝已把客棧中的房錢預付到本月底!”


    富國侯大感意外道:“賊禿居然固定住在一個地方,公開等候兩榜中人登門印證?”


    智男苦笑了一下道:“大概是的吧!”


    美髯公臉色一寒,沉聲說道:“棄武,你將經過說得詳細點!”


    智男點點頭,接著說道:“昨夜,約莫三更左右,我們進入城中,先找著一間棧房歇下,經向棧中夥計打聽之結果,知道賊禿就住在過去一條街的永春棧……


    富國侯插口道:“客棧夥計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智男苦笑道:“今天嶽陽城中,有誰還不知道這位衡山掌門人之大名?除了冉女俠和長空見,這兩三天來,據保守之估計最少已有八人,先後死傷在這廝手上,其中包括少林、武當、華山三派之掌門人,丐幫兩名長老,以及六異中的哼哈二怪另一人是個蒙麵女子,來曆不詳。


    富國侯又問道:“這幾起事件,都是人先惹他,還是他先找人?


    智男聳聳肩頭:“這就難說了,他走在大街上,大模大樣,搖而擺之,旁若無人,這種情形,不管看在誰眼裏……”


    富國侯點頭道:“好,你說下去吧!”


    智男頓了一下道:“今天早上,我跟一德兄,找去大春棧據棧中夥計說,賊禿已經去了嶽陽樓,我們找去嶽陽樓時,賊禿正自一人據案獨酌,在事先我們業已約定,待會兒跟賊禿過手,量力而為,決不勉強,當賊禿被我們喊下樓座之後,我跟一德兄,並肩而立,四掌齊發,賊禿不慌不忙,肥袖一拂,便以一股無形勁氣迎麵擅過來,我跟一德兄自知不敵,招呼一打,同時退下,怪的是賊禿亦不追趕,我們轉身,他也轉身,又登樓喝他的早酒去了!”


    美髯公頷首道得一聲:“好!”


    接著轉過身去,向身後眾人手一揮道:“大家結束一下,乘坐我們這兩條船,今天夜裏,一起過去!”


    辛維正找著一個機會,向智男悄悄問道:“孫俠剛才有沒有說漏一些什麽?”


    智男含笑點頭道:“有。”


    辛維正低聲道:“孫俠為何不將實情全部說出?”


    智男兩手一攤道:“這是非常簡淺的常識,誰也不難想得到,但大家都避諱不問,叫孫某人何從說起?”


    辛維正笑了笑道:“如果現在有人問,還不算太遲吧?”


    智男點點頭,沉重地道:“不算遲--那是拳王胡奕中‘太陽神拳’中的一式‘化石煉金’!


    辛維正並不意外,霎霎眼皮,又問道:“就隻這一式?”


    智男仰臉悠悠道:“即此一式也就夠瞧的了!”


    氣蒸雲夢澤


    波撼嶽陽城


    盂浩然描寫洞庭湖的這兩句五言絕唱,如用來形容一公一侯率眾渡湖,可謂允當之至。


    十二日淩晨,兩艘豪華樓船,分別飄揚一麵三角旗,自君山方麵,緩緩駛來,兩艘樓船尚未靠岸湖堤上已然擠滿如蟻人潮,這些來自天下各處的江湖人物,無不以爭睹兩榜群英之真麵目為快。


    兩榜人物,聚會君山,為的是議商三王寶藏被盜事,於今何以忽然移師嶽陽?


    這樣一個大題目,在鬧哄哄中,反而被人拋諸腦後。


    船身離岸,愈來愈近了。兩艘船上,除了一公一侯,餘者四伯以下,亦受好奇心之驅使,紛紛站到艙麵上。


    船上的兩榜人物,遊目掃視,岸上圍觀者,則指指點點,說這個是‘伯”,那個是“男”……


    “公侯在哪裏?”


    “還沒有看到。”


    “誰是那位雨露卿迷魂娘子?”


    “大概就是那個戴滿花的吧?”


    “去你媽的!”


    “幹啥罵人?”


    “迷魂娘子要生做這副模樣還‘迷’誰的‘魂’?我家裏那個黃臉婆子,也比她中看得多!”


    “嗯,顧名思義……”


    堤上閑人,話題愈來愈仄,終於全部集中到一個雨露卿迷魂娘子身上。


    竊議聲中,樓船下碇。


    兩副長長的跳板,眨眼搭好。堤上閑人,自動讓出一條通路,美髯公與富國侯比肩出現時,一陣如雷歡呼,轟然而起!


    走在公侯身後的,依次是四伯、子、男、將、相、卿、尉。


    凶將部長空,性極好強,雖然重創在身,依然蒼白著一張麵孔,支撐著播身行列之中。


    看的人很失望,國為他們發覺誰都沒有少,就單單少了一個雨露卿迷魂娘子!


    十三男中的智男,走在最後麵,和智男走在一起的,是辛維正。兩人離群約落後的十來步,一邊走,一邊低聲密談。智男聽的時候多,說的時候少,似乎正由辛維正在提供著一些什麽意見,智男聽得不住點頭。


    一行來到嶽陽樓下,公侯望樓止步。


    富國侯葛平章轉過身來道:“一德兄進主看看!”


    勇男張一德,應一聲是,越出眾列,大步向樓中走去。


    美髯公沉聲吩咐道:“如果人在,把他叫下來就可以了!”


    勇男又應了一聲是,頭也不回,身形迅速於門後消失不見。不一會,勇男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個胖和尚,正是那個了塵!


    勇男張一德回返行列,了塵和尚則於迎麵三丈處立定腳步。


    富國侯低低說道:“瞧那眼神……”


    美髯公注目頷首,未作表示。


    智男孫棄武由排尾緩步前移,悄悄走到美髯公身邊站定,雙目平視,不稍一瞬。


    美髯公扭頭高聲道:“鵬舉兄過來一下!”


    霹靂子金鵬舉寒著一張包龍圖似的麵孔,邁著闊步,走上前去,雙拳一並,宏聲道:


    “金某人候令!”


    美髯公莊容說道:“煩金兄過去試接一招,以一招為限,勝負不論,均須退下,未知金兄願否如命行事?”


    霹靂子微微欠身道:“敢不如命!”


    語畢,身軀一轉,向了塵和尚大步走過去。


    四周密密麻麻的圍觀者,一下屏息無聲,有如千佛洞中,層層疊疊,一個挨一個的泥塑神像。


    迎麵的了塵和尚,目光平直,了無懼色。


    霹靂於走過去,抱拳冷冷道:“和尚請了!”


    了塵和尚畢直的站在那裏,連哼也沒有哼一聲。霹靂子禮數不到,不再多言,右顯緩緩踏出半步,上身微弓,雙掌一推,平胸送出一股勁疾掌風!


    了塵和尚雙目直視不移,容得霹靂子掌風沾身,方始雙袖齊舉,左袖由右而在,右抽由左而右,“霍!”“霍!”如展旗然,分向左右同時一個摔拂。


    兩股罡氣,於半空中激蕩一起!


    由於雙方出手有別,兩道掌風遭遇後,立即匯為一團氣渦,有如兩股奔流相匯於狹穀……


    四伯大驚失色,齊驚呼道:“不好,這是拳王的……”


    富國侯葛平章驀地大喝道:”金兄快退,千萬不可硬撐!”


    霹靂受告在先,自然不會妄逞匹夫之勇。聞聲是尖一點一個斜掠,飄身退出三丈許!


    那般滾滾氣渦,來勢不衰,繼續向公侯等人立身處,洶洶卷來。


    美髯公銀絲飄動,鳳目含威衣袖一展,一道氣動,應手而出,隻聽砰然一聲大震,勁氣四散,頓告停歇。


    了塵和尚一招揚威,既無得色,亦不退定仍然愣愣地站在那裏,如泥塑木雕一般。


    美髯公轉向四伯,目光一掃道“想請四位中的兩位出去一下哪兩位有意思?”


    糊塗伯眯著一雙血絲眼,東張西望,像在找人,也像在計點此刻在場之人數,對美髯公之征召,聽如不聞。


    河東伯撚著山羊胡子,自語哺南道:“我那黃臉婆子要聽到我又跟人動手……唉,這全是王八害人,不將那幾本爛冊子,在死前燒掉。”


    墨手伯向懷中揣去道:“老夫願意算一個,不過得等老夫先將這兩枚漢代古錢藏好。


    好大伯肚皮一挺道:“兩人出去,反而礙於礙腳,同時老夫亦不慣與人聯手,要就由老夫一個出去,否則老夫寧可讓賢!”


    美髯公忽然擺手道:“四位且慢!”


    接著轉向智男問道:“孫老弟有何意見?”


    智男聚音低聲道:“髯公不難從賊禿那雙發直的眼神看出,賊禿之神智,顯受藥物禁製,如棄武猜測不錯,盜寶之人,必在我方刻下行列中,這個和尚,不過是個可憐的試驗品而已。四伯中若隻派一人出去,結果可能勢均力敵,相持不下,若一下派出兩人,則又恐一發難收,不易留下活口。


    美髯公傳者問道:“然則怎辦?”


    智男肯定地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在真象未明之前,我輩兩榜中人,誰也無法脫嫌,四伯自亦不能例外。如果涉嫌者為四伯中某一位,適又受遣出戰,則更無生擒此禿之望!”


    美髯公微感惑然道:“依老弟之……”


    智男迅速接下去道:“所以,棄武認為,為兼顧計,應即傳音下令四伯,吩咐他們四位,從現在起,暗中監視諸人之行動,見有可疑者,立於拿下。髯公則轉而留意他們四位,如此行來,方可萬無一失!”


    美髯公詫異道:“那麽誰去對付這和尚?”


    智男低聲說道:“我們那位辛維正老弟,他說他有自信可以纏住賊禿,另請葛平老伺機出手,這樣可望將賊禿生擒……”


    美髯公蹙額道:“如此豈不……”


    智男沉聲說道:“這樣做也許有失葛平老之身份,不過除此而外,已無良策,再說,此禿業已連傷多人,生擒造成必要,此乃從權之計,盡可不必計較!”


    美髯公點點頭,立即轉過身去,將此一計劃,告之富國侯。


    智男豎起腳尖,向後麵喊道:“維正老弟何在?”


    辛維正故意大聲問道:“孫大俠何事見召?”


    智男招招手,說道:“你過來一下,髯公有話要問你。”


    辛維正漫聲答道:“晚輩來啦……”


    智男與辛維正這番對答,看來好像是廢話一堆,其實這番做作,乃兩人預先排定的計劃之一!


    因為,美髯公要將命令下達四伯,非三言兩語所能說完,在眾目睽睽之下,縱然使用傳音方式,亦難免不引起他人疑竇,他們現在這樣一個喊,一個答,分去眾人心神,就不會再有人去留意美髯公的舉動了!


    辛維正慢吞吞的走上前去,美髯公的命令,恰好下達完畢。


    智男含笑朗聲問道:“老弟說你以前見過這和尚?”


    辛維正點點頭答道:“見過一次。”


    智男手臂一托道:“那麽再煩老弟過去,問問這和尚,他這一身武功是從何處得來的怎麽樣?”


    辛維正微欠身軀道:“遵命!”


    身子一轉,朝了塵和尚快步走去。人叢中有人暗暗歎息道:“這位什麽智男,看來也是徒有其名,他跟美髯公咬了半天耳朵原來想出來的,竟是這麽個好主意,叫一個年未弱冠的俊秀小夥子,平白無端,上去送死,唉唉……”


    辛維正走至了生和尚身前五丈處站下,抬頭淡淡道:“有位金煞神,大和尚記得否?”


    這邊行列中的筆、掌雙尉,聞言不禁訝然互望一眼;兩人眼色中,充滿驚奇。什麽?所謂金煞神,原來就是這位老弟之化身?


    了塵和尚眼中微微一亮,但旋即又回複先前那種冷漠之色。


    辛維正淡淡接著道;從閣下之神色看來,可知閣下之神誌,尚未盡喪。假如大和尚還能懂我的話,就請好好聽著:你和尚被人利用了,代價可能答應為你解開‘敲尾’、‘左右下俞’等三大穴。但今天麵對公侯等兩榜中人,你和尚上天無路,人地無門,擺在眼前的,最後隻有死路一條!”


    四周眾人,雖然十九不知“金煞神”及“敲尾”、“左右下俞”等語,語出何典,但為辛維丘之年紀與氣度所吸引,都聽得很入神。


    兩榜中人,人人目不轉睛,四伯則退向兩旁,假作閑眺,睛中留意著諸人之神情變化。


    美髯公則留意著四伯……


    辛維正注目接著道:“所以,為你大和尚計,隻有一法,束手就擒!本少俠敢當天下同道之前,向你大和尚提出保證,隻要你大和尚指出刻下在場之主使者,包能保全你大和尚之性命,以及為你活開敲尾等三處穴道!”


    了塵和尚眼皮微微眨動了一下,惟仍無甚表示。


    辛維正緩緩向前移出一步,繼續說道:“如你大和尚不信,本少俠不妨先行兌現諾言的一部分,為你活開穴道,請即轉過身去……


    了塵和尚臉色泛白,額際微現汗意,眼神中則露出一種思索與掙紮之色,顯然在神誌恍惚之中,尚不能完全了解辛維正這番話的善意,不過,無疑的,對利害關係方麵,已生反應。


    辛維正繼續小步前移,口中則不住以堅定之語氣,平和地重複著:“轉過身去轉過身去……”


    就在這時候,一股幽香,忽自上風傳來。


    這股細細幽香,別人喚了,不覺怎樣,但那個了塵和尚,卻為之一個冷戰,臉上神情,邃爾大變。


    隻見和尚雙眼一突,如馬裹醉料,驀地跨上一步,肥大的僧袖,左彈右拂,霍霍風生,一股龍卷風似的無形勁氣,猛向辛維正蓋頂罩到!


    四周眾人,無不駭然驚呼!連美髯公亦為之臉色一變。


    富國侯葛平章疾喝一聲:“辛老弟快快讓開!”


    喝聲中,身形一動,便向那股狂飆正麵撲去!


    可是,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富國侯人隨聲發,算是夠快的了,然而,辛維正的動作,卻比富國侯還快上幾分!


    隻見他一個挫身,駐足微滑,揚掌一撥,全身側轉,然後順著掌勢,如遊魚逆水而上,竟於和尚掌風中,徑向和尚中宮搶逼進去!


    美髯公不禁輕輕一咦,注目道:“六甲靈飛……”


    其餘諸人,包括四伯在內,均因變起倉猝,事出意外,全未留意到辛維正的出手姿式,在驚叫聲中,當然更不會聽到美髯公的自語了!


    了塵和尚雖然神誌不清,仍舊顯出意外之色,上身一伸,向後連退數步。


    辛維正如影隨形,疾迫而上,口中喊道:“別怕,和尚,不會傷害你的!”


    了塵和尚仍然向後倒退不已,辛維正腳下一墊勁,正待伸臂抓去時,了塵和尚頭一仰,嘴巴張開,突然攤臂悠悠栽倒!


    辛維正一下煞住去勢,抬頭四掃,星目如炬。


    富國侯隨後趕至,愕然道:“怎麽回事”


    辛維正沉聲回答道:“有人施行暗算,顯然誌在滅口!”


    富國侯勃然色變道:“搜過去!”


    辛維正低低傳音道:“如對方有心以這了塵和尚試驗三王武學之威力,相信第二個了塵和尚,在三兩天內,還會出現,如今大可不必打草驚蛇!”富國候點點頭,旋即轉過身來喚道:“金兄帶人過來一下。”霹靂子帶著朱家兄弟,應聲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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