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條兒玉怪叫一聲:“辛小子,你有種,先接本少島主三百招!”


    人已虎撲而出。


    東條俊沉聲喝道:“玉兒退下!”


    東條兒玉怒聲道:“何必再同這小子廢話?”


    辛維正橫眉冷笑道:“少島主,你要如何,隻管請便!我們中原人物,從來不懼任何威脅,孟子有‘三不’之說”


    東條兒玉獰笑接口道:“姓辛的,少島主要教訓你,讓你知道長青島的厲害……”


    辛維正心中一動,十分輕蔑地道:“我們中土人物,不會空言,全憑實學,足下如能勝得辛某人一招半式,再說大話不遲!”


    東條兒玉大怒,喝道:“小子你就拿命來!”


    話落,騰身猛撲!


    辛維正已經有了決定他已知道眼前形勢萬分凶險,如果自己不出奇兵,非死即傷或被擒捉,一落人對方之手或落入官兵之手,皆是全局輸定!


    要避免“一子落索”,則必須先保全自己,在對方人手眾多之下,力戰不易僥幸,那惟一之計,就是先擒製東條兒玉,可作為反挾製!


    因此,他不等東條俊再開口,功力凝足,大喝一聲:“來得好!”


    他不避不閃,雙掌斂勁,腳定子午,看好勢如猛虎的東條兒五來勢,覷定對方虛實之處,運用“力學”原理,適時騰身迎上。


    東條兒玉由二丈外撲來,其勢甚急。


    辛維正則直待對方已近身七八尺之際,暴起發難。


    先後腳之差,辛維正已得以逸待勞之機。


    雙方在半空迎著,不容眨眼間,一聲悶震,好像沉雷!


    雙方一合即分。


    東條兒五一頭栽落,連退兩步,才穩住身形。


    辛維正從容下降,身如山立。


    不用說,也已看出雙方甫一交手,辛維正已經贏了一著。


    東條俊微一蹙眉


    東條芳子失驚地抬起頭,直盯住辛維正。


    十六個武士神色繃緊。


    辛維正冷然地道:“長青島的武功,果然高明之至!”


    這種明捧暗貶,冷嘲熱諷,任何人也聽出是挖苦的話。


    東條兒玉目射凶光,滿麵漲紅如豬肝,大吼一聲:“好小子,再來……”


    話落,再次彈身撲到。


    辛維正已經知道對手功力並不在自己之下。


    隻是,對手勇力有餘,玄奧不足,不懂得中原武學借力打力的三昧。


    方才,辛維正以“六甲靈飛掌”中一招“洛水獻圖”,就是利用了空門位置,針對東條兒玉的“弱處”發出力道,反震之力,把東條兒玉震翻落地的。


    東條兒玉再次撲到,雙掌直立,劈空斬落!


    辛維正暗吃一驚!


    他雖不明長青島武學的來龍去脈,但一看對方出手奇詭,和這雙掌直立,淩空劈下如雙刀的招數,中原武學幾乎設有。


    那因為如果這樣,則空門大露,自露破綻。


    辛維正大喝一聲:“你小心了!”


    他雙掌一揚,好像又要硬接硬架。


    可是,當東條兒玉加足力道下劈之際,他已移身三尺,轉虛為實,雙掌換招為“神龜出水”。


    又是一聲悶震!


    東條兒玉雙掌劈空,把辛維正方才停身之處,劈起大片驚塵,沙土驚飛。


    辛維正的掌力,已經疾襲對方下三路。


    東條兒玉確實不等鬧!


    他雙掌一劈空,人也騰空三尺,剛好使辛維正的掌力由他腳下呼嘯而過。東條兒玉忙疾如殞星下墜,因為提氣不住了。


    猛聽辛維正一聲沉喝:“得罪了!”


    他已施展了師門“六甲靈飛掌”中的“龜蛇呈樣”,賡續發出最霸道的“靈龜曬甲”。


    剛落實地的東條兒玉,身形尚未穩定,辛維正的兩股掌風已經直逼胸前,迫得他奮力抖掌封架。


    辛維正已經搶占先機,算定門對方的路子反應。


    東條兒玉雖然封住了他一招“龜蛇呈樣”,卻無法接他連續出手快如閃電的“靈龜曬甲”!


    隻聽“蓬”的一聲響!


    辛維正的左掌已經在他胸前打實!


    把東條兒五打得怪叫一聲,連退丈許。


    辛維正已經如影隨形,跟著再吐右掌。


    東條俊則大喝一聲:“快躺下…-辛少俠手下留情!”


    東條兒玉已應聲倒下!


    東條俊霍地起立。


    辛維正已經“滾地追風”式,貼地一滾,到了東條兒玉身邊。


    當他站起來時,他的右手已經扣住了東條兒玉的右手脈門,把東條兒玉“拉起”。


    那十六個武士不約而同地大聲呼喝,一擁而上。


    辛維正得理不讓人,手上一加勁!


    東條玉兒立時悶哼出聲,冷汗直流。


    辛維正另一手抓緊對方腰間板帶,吃吃一笑:“少島主,承計!得罪了-…”


    “小友!”東條俊沉聲大喝:“請看老朽麵子放開小犬!”


    辛維正沉著地道:“島主閣下,是令郎犯我於前”


    東條俊喝道:“小犬無禮,老朽謝過了……你們官府的人一到,小友當考慮後果!”


    “我早已想到了!”辛維正目射精光,悍笑道:“不勞費神!”


    東條俊疾聲道:“你說什麽’小友應當明白,肯聽老朽的話,彼此有利;不聽的話,不止小友自身難保,連令師等也會玉石俱焚!”


    辛維正厲聲道:“島主可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話!”


    東條俊額暴青筋喝道:“小友如不聽話,必後悔不及!”


    辛維正冷聲道:“中原人物,隻問是非,不計生死!”


    一頓,又疾聲道:“現在,令郎在我手上,你最好先為我把官兵穩住,我帶了令郎由此退走。今夜三更正,金湯堡候駕領教,決不有損令郎毫發!”


    東條俊滿麵猙獰地用折扇指著辛維正,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口中叨齒有聲:“你……你想對老朽挾製?”


    辛維正怒笑道:“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學你的!現在,隻有聽我的,彼此有利。


    你若再進一寸,我先斃了這無禮小子,再和你一搏!”


    說時,聲如沉雷,正氣凜然,睚眥皆裂,雙目蹬定東條俊,使暴怒欲狂的東條俊也應聲停步!


    這時,馬蹄已近,紛紛停駐在大門外十多丈處,腳步雜杳,是要圍住這座房子了。


    辛維正冷然地道:“請立即照辦!”


    手上一加勁,東條兒玉再凶頑,也忍受不了徹骨奇痛,空自咬牙怒目,慘哼出聲,冷汗如豆壤落,好像惡鬼一樣難看。


    東條芳子“呀”地-聲,撲在乃父臂上,叫道:“爹呀!”


    東條俊大吼一聲:“滾開!八格牙魯!”


    甩手,竟把乃女推出一丈多外,她站不住腳跌倒了。


    好狠!


    東條俊戟指辛維正,喝道:“你,快放手……”


    辛維正也喝道:“閣下的真麵目,原來如此,不放!”


    東條俊大怒,一揮手,吼道:“拿下他!”


    辛維正怒視著四麵欺進的十六個武士。他們都已亮刀在手,不禁心頭大震,但迅即自忖:


    “怪!難道這老奸連自己兒子的性命也不顧!”


    事情反常,必有奇變!


    他正轉念思忖間,那十六個武士突然一齊怪吼,每人舞起一片刀光。


    聲勢確實懾人!


    辛維正再沉著,也不由不分神注意四麵可能的突襲。


    他剛霍地把東條兒玉懸空托起,喝道:“讓開!”


    人已騰空而起。


    他是想利用東條兒玉作開路的工具,迫使東條俊等投鼠犀器,不敢對他逼迫下手。


    他認為,虎毒不食子,東條俊再狠毒,也不會真正置自己兒子生死於不顧的。


    那十六個武士,則更不會也不敢輕動,危及他們少島主的安全。


    他剛掠出三丈,本在“喃喃自語”似地東條俊,突然大吼:“下手!”


    十六個武士發一聲喊,擋住辛維正去路的四個武士首先出刀如電,森森一片刀山似的寒光,向辛維正攻到。


    辛維正心中一凜,再次騰空而起。


    他本可把手中的東條兒玉作擋箭牌。


    可是,在刀光近身刹那,辛維正認為即使把東條兒玉去擋刀,作了替死鬼,他自己也並不安全。


    因為,在刀光如電之下,間不容發,東條兒玉固然可以先試刀鋒,他自己也未必能在利刀環攻之下幸免。


    顯然,對方是不顧一切,完全無視於東條兒玉的性命,才敢如此肆無忌憚下手的。


    他帶著東條兒玉這個累贅,當然不及空手輕靈。當他身起半空,正要向二丈外掠去之際


    腦後風生,背後唰唰刺耳。


    又是飛刀!


    辛維正聽風辨位,便知至少有二十把之多。


    他隻好再次騰空丈許。


    白光連閃,由他腳下呼嘯而過。力盡,紛紛墜落在三四丈外。


    都是刀尖深深地斜插入地麵寸許深。


    辛維正也真氣再衰而竭。


    他一落地,飛刀又到!


    辛維正佇立不動,劈出一記掌風,把正麵的飛刀震落,沉聲道:“東條俊,你接著你的兒子!”


    他已把東條兒玉拋球似的拋給二丈外的東條俊。


    東條俊雙目一直,騰空伸出一手,把乃子攔腰接住,落下。


    已經包圍在四麵的十六個武士都是一怔。


    準備再發飛刀的也停了手。


    那因為辛維正這一手大出他們意外。


    已到手的獵物,本可奇貨可居,怎麽會原璧奉還?


    東條俊卻自顧低頭掃視乃子,摸摸乃子的脈息,又試試乃子的鼻下。


    原來,他以為乃子已遭劫數!辛維正把死人拋回給他。


    可是,本已被製住穴道的東條兒玉反而咳了兩聲,吐出大口稀涎,就一掙而起,除了喘氣外,證明不但無恙,而且已經恢複過來。


    辛維正雙掌一拍,大聲道:“你們隻管上來吧!一齊上也好,分批作車輪戰也好,辛某人就站在這裏,奉陪到底!”


    他說時,聲色俱壯,昂然肅立,完全是一副視死如歸,氣吞河嶽,力敵萬夫的氣概。


    東條兒玉嚇地一聲:“爹!放過他……”-


    揮手:“辛小子,你走!這次是本少島主輸了,下次再決死戰!”


    辛維正也暗自一驚,暗暗佩服!


    他把東條兒玉拋回,並在拋出前,為他解開穴道,隻是情急智生,表示中原武林人物的風度,決不做任何不夠光明磊落的事,且擬準備再和東條兒五決一高下。


    因為,他明白,即使自己能先把東條兒玉斃掉,或把東條兒玉當作替死鬼,自己也決難苟免。那因為,東條兒玉一死,對方更是仇恨如山,必然拚命圍攻,實無把握脫身,徒然有失中原人物的體麵。


    因此,不如幹脆爽快地先把東條兒玉拋還,再決一死戰!


    未料到,東條兒玉竟電如此“爽快”。辛維正脫口道:“你們這多人,為何不趨此機會……”


    東條兒玉接口吼道:“廢話!姓辛的,長青島的人,無一不是好漢子,無一怕死的。本少島主發誓把你斃於刀下,你走吧!回去準備”


    一揮手,喝令十六個武士:“你們讓開!”


    那十六個武士忙應聲攢開,讓出一條路來。


    辛維正抱拳道:“世事亦如棋一著,有時失敗有時強!你,確算得一條好漢,辛某人在敞堡候救就是……”


    他大步轉身。


    “且慢!”是東條傻開口了。


    辛維正停步,沉聲道:“是否又後悔了?辛某人絕不會……”


    “辛少俠勿多心!”東條俊啞聲道:“老朽隻問你一句話”


    辛維正道:“願聞!”


    東條俊道:“方才小兒落在你手,你為何……”


    辛維正接口笑道:“中原武林,絕不乘人危,此乃泱泱不國,中華禮義之邦的起碼做人道理”


    東條俊道:“好!老朽也奉告一句,長青島的人無一怕死!寧死不受辱!小兒一落你手,隻怪他不中用!老朽並非沒有父子之情,辛少俠,希望你明白這一點,也許是我們化外的人,和你們中原有不同的地方,你請吧!”


    辛維正暗道:“原來如此。難怪長青島形成這麽大的氣候,就是這份不怕死的勇氣吧?”


    辛維正不敢再有耽擱,一抱拳,道:“容再相見,就此別過。”


    一移身,已大步昂然反而向大門走去。


    大門外,黑壓壓的一片,盡是官兵。


    靠前的是步兵弓箭手。


    靠後麵的,都是控弦搭箭及手執大刀的騎兵。


    辛維正從容地向前直走,那班官兵中有人暴喝一聲:“捉拿反叛要犯……”


    立時,齊發呐喊,聲勢駭人。


    辛維正目對弓上弦,刀出鞘的官兵,估計一下,大約共有三百之眾。


    他已迅作決定,雙手一背,道:“辛某人雖是側身武林,也是一介庶民。請你們頭領說話,請教一下,如辛某人確實有罪,立即束手就縛!”


    呐喊立止。


    有人喝道:“江班頭上前打話!”


    辛維正循聲看出。


    那是一個騎在馬上,大約是屬於馬軍“管帶”之類的官兒,不大也不小。


    江班頭由牆角邊強打精神,在十多個手執鐵尺,單刀的捕快簇擁下,向辛維正抱抱拳,道:“辛少俠,還有什麽話說?”


    辛維正一看到這種狗仗人勢.兩付嘴臉的小人,便心中有氣,冷聲道:“江班頭,辛某人犯了何罪?”


    江班頭硬著頭皮喝道:“殺官重犯,宜昌作案”


    辛維正笑道:“證據呢?”


    江班頭哼道:“有你自己在宜昌官署的血書留字。”


    辛維正冷聲道:“江班頭,就隻憑這一點?”


    江班頭發狠道:“你,又擅自由官署中越獄逃出。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跟我歸案的好。可知道拒捕罪名,再加一等,當場格殺勿論!”


    辛維正大笑起來:“很好!江班頭,我就請你上銬好了!”


    人已大步向江班頭走去。


    江班頭心慌膽怯,不由自主地連向後退,一麵連叫:“放箭!放箭!”


    卻沒有人聽他的。


    他身後十幾個捕快本來也是如狼似虎,挺胸凸肚的。


    這時電慌了手腳大有掉頭就溜之勢。


    那因為辛維正的威名,加上“金湯堡”的陣勢,使這班平日專門魚肉鄉民,嚇唬百姓的大爺們有老鼠見貓的心理威脅。


    那個“管帶”喝道:“江班頭,快給該犯帶上刑具!”


    江班頭口中應著,腳下不聽話,仍是往後退。


    辛維正鄙夷地道:“這算得哪門子的事?”


    猛地騰身而起,大笑道:“還是回堡恭候上差朱票吧!”


    江班頭脫口大叫:“不好了!別讓他逃……”


    話未了,咕咚一聲,他跌個狗吃屎。


    辛維正身起空中,隨手點了他一指,人已向那個騎馬的“管帶”掠去。


    這是辛維正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之計。


    他既要避免拒捕罪名,又不願當著“長青島”的人麵前示弱,寧願由正麵走,不願由後園溜走。


    如果讓他們放箭,就難免有傷亡。


    他當機立斷,先點倒江班頭.那些捕快就先亂了手腳。


    那個“管帶”到底是臨過陣,帶過兵的,膽子較大,一見辛維正騰空撲到,大喝一聲:


    “把他拿下”


    一麵已揮刀蓄勢還加了一聲:“放箭!”


    弓弦震耳連響,箭如飛蝗。


    可惜,都是臨時倉促轉向,根本沒有準頭。


    辛維正已經向馬上的“管帶”撲到。


    對方猛劈一刀!


    辛維正早巳料定了這一著,略一偏頭,便讓過了刀鋒,手伸處先點了那管帶的穴道,再扣住了對方脈門,人已落在馬背上,坐在管帶的後麵,笑道:“我同上差一同見官去!


    雙腿一夾馬腹.一拉韁繩,馬頭掉轉,撥蹄狂奔。


    官兵都麻了爪子。


    靠得近的,不敢出刀,怕傷了“管帶”。


    靠得遠的想放箭,由於馬在狂奔,也無把握,隻有大喊大叫,蜂擁般撥馬緊迫,亂成一窩蜂。


    辛維正將坐騎放奔出十多丈,其他騎兵才紛紛圈轉馬頭,放馬追趕。


    辛維正哈哈大笑:“免送!免送了!”


    又低聲喝著管帶:“老老實實跟我回金湯堡,不傷害你;若不聽話,我先把你拋下馬去讓亂蹄踏過你身上。”


    要知道,這時是辛維正一馬當先,其他騎兵放馬緊迫在他後麵。


    馬奔甚遠,蹄聲震耳,如果辛維正真的把管帶拋下去,後麵迫騎收勢不住,他的穴道被製,動彈不得,真有被馬蹄踏成肉餅的可能!


    人誰不怕死!


    何況是吃糧當官,一腦子隻想升官發財的營官,好容易掙到這個前程,豈有不惜命的?


    因此,他忙促聲道:“行!隻要你能不讓他們抓住!”


    辛維正一麵催馬飛奔,一麵低笑著:“好!你不能喝止他們?”


    管帶口吃的:“那……那下官就是-…縱……”


    “就是縱逃要犯是麽?”辛維正笑道:“不會連累你。你且執住韁繩,我解了你穴道,看我退兵!”


    管帶乖乖地做了。


    辛維正已經拿下了鞍邊的弓箭,張弓搭箭,大喝一聲:“看箭!”


    嗖的一聲,追在最前麵的一騎立起來,把馬上人顛倒墜馬。


    辛維正大叫:“看箭!”


    又是一人墜馬!


    當辛維正大叫第三聲:“看箭!”


    那班騎兵紛紛勒住絲韁,蹬裏藏身,或者伏身在馬背上。


    有的已猛頓韁,圈轉馬頭,向後轉,或向旁邊開溜。


    辛維正振聲大笑:“慢走!慢走!請各位駕臨金湯堡喝酒,辛某人恭候,恭候了。”


    他又向兩邊揮手道:“對不起,對不起,驚動父老兄弟大駕,容再賠罪。”


    原來,他們已經馳向大街通衢。


    這時,正當萬家燈火之時。


    大街上的人,都在驚惶之下,紛紛向店鋪中跑。膽大的在屋簷下睜大眼看著;膽小的,就忙於上門,準備關門閉戶。


    當辛維正馳出大街口,馬蹄震耳,迎麵一騎飛馳而來。


    老遠,就聽到“行空天馬”李吉衝一聲大呼:“辛老弟無恙?”


    辛維正揮弓大叫:“小弟在此!”


    正是李吉衝為首,領著幾十騎堡丁,風馳而到。


    顯然,他們已經得到了風聲,火速馳援。


    辛維正一拍管帶的肩頭,笑道:“請示上差,是駕臨敝堡小酌三杯,抑是就此收兵回報?”


    那管帶驚魂甫定,苦笑道:“還是讓下官回去的好……容再……造擾貴堡!”


    辛維正知道他怕死,笑道:“上差就這樣回馬,不妨礙麽?”


    管帶促聲道:“不妨礙的!下官隻說……”


    辛維正接口道:“隻要不連累閣下,請吧,容再請罪致歉。”


    人已飄身下馬。


    那管帶滿麵通紅地一抱拳,道:“謝過辛少俠!”


    一圈馬頭,飛馳而回。


    李吉衝哼道:“真不成話,竟敢欺到咱們頭上來了……”


    辛維正笑道:“他們是奉命差遣,怪可憐的,師父可知道了情況?”


    李吉衝道:“就此決定了。逸老也大發脾氣,一麵部署應變,一麵已準備親自馳援。一句話,就是逸老認為現在的形勢,已不是宜昌一案的是非曲直了,而是關係著金湯堡的存亡與故金堡主的百年基業和榮辱……”


    辛維正點頭道:“對!師父隻是不願惹無謂的麻煩,當他決定如何做時,是不惜破釜沉舟的。我知道師父能忍耐,可以打掉牙齒和血吞;不可忍耐時,他是不計一切的!走吧!”


    李吉衝笑道:“鳳姑娘可急煞了,她恐怕……已趕來了-…”


    辛維正剛翻身上了一個堡丁牽過來的坐騎。


    隻聽蹄聲急,好像一團黑雲湧到。


    正是金紫鳳來了!


    可不是,隻見她全身緊身的黑衣,黑披風,騎著一匹黑不溜秋的馬,飛騎如風,老遠就嬌喝:“你們為何不快去?……”


    辛維正叫了一聲:“鳳妹”


    金紫風噓了一口氣,拭了一把額上香汗,道:“你……快回家再說!”


    這份“關切”,隻有辛維正能夠“體會”,不須多說一句。


    一行回到金湯堡。


    辛維正先向乃師把一切經過,巨細不遺地稟陳。


    當然,穀師爺和女人那一段不雅的吵架笑話,他略而不提。


    黃逸公嚴肅地傾聽著。


    金紫鳳忍不住叫道:“太便宜東條什麽的那個小子了!”


    黃逸公沉聲道:“維正做得對!不然……”


    目光一轉金紫風,道:“你的三師哥未必能如此安然無事地回堡!”


    辛維正搓手道:“當前急務,不在於我們要應變,而在知府那邊……”


    黃逸公接口道:“這個不忙,並不算對知府失約背信。他是老於官場的人,善於鑒貌辨色,一見兆頭不對,自然會將妻子安頓回衙。”


    辛維正道:“可是,這一耽誤,是使官府方麵不利於他的!”


    黃逸公道:“你的意思怎樣?”


    辛維正遭:“師父,徒兒認為不論如何,先要守信諾,先盡力保護他的安全包括了官府上麵的壓力打擊,以及他們可能的卑鄙手段對付他!”


    黃逸公點頭道:“這是當然的!不過,為師已經審慎判斷了,至少,在三五天裏,府官是不會出事的。”


    辛維正道:“師父能說明……”


    “為師當然心中有數。”黃逸公沉聲道:“維正,你們師兄弟四人,好像以你比較見鋒芒;如論世事,全靠年紀大,曆練多-…關於這方麵,你的大師兄與二師兄就會比你清楚些。”


    辛維正肅聲道:“這個當然。”


    黃逸公側顧佟宗義與謝奕方二徒,道:“宗義、奕方,你二人不妨說說你們對這一點的意見。”


    佟宗義欠身道:“義兒不敏,隻知依照官樣文章。知府雖隻是五品小職,到底是主管一方的命官,不論有司上峰權勢如何大,最多也不過上奏彈劾,等待聽罪罷了,絕不會突然對他下手的!”


    謝奕方接道:“以徒兒的拙見,他們上麵可能會假傳聖旨,嚴令督責,威脅不足,會加利誘,飭令知府火速對付我們,以期‘將功折罪’,如此,在短期中,知府本人絕無意外之虞!”


    黃逸公點頭道:“這就是官場三昧,維正,你好像有話說?”


    辛維正躬身道:“師父,二位師兄說的是正理,是常情,徒兒卻是恐怕萬一之變!”


    佟、謝二人忙道:“三弟快說”


    黃逸公神色一凝,道:“說說看。”


    辛維正不慌不忙地加重語氣道:“師父,假使有司上頭是一個心毒手辣的家夥,來一次‘宜昌’翻版,又如何?”


    佟、謝二人都是一聲“哦”。


    黃逸公點頭道:“這點,倒是很有深度……”


    金紫鳳叫道:“三師哥說清楚點,你說‘宜昌’翻版是什麽意思?”


    辛維正緩聲道:“師妹聽著,宜昌一案,是殺官,有人嫁禍給我……”


    “哦,我明白了。”金紫鳳道:“你是說,可能會有人把這裏的知府也宰了,卻推說是你做的是嗎?”


    辛維正忙道:“正是,正是此意!”


    金紫風哼道:“這,真是豈有此理”


    向黃逸公叫道:“師叔,這很簡單,我們馬上派人去把知府接到堡裏來,豈不是很安全了?”


    除了黃逸公以下,都幾乎忍不住要笑。


    黃逸公緩聲道:“鳳兒,照你這樣做,是真正害人害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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