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黎母慢條斯理地切菜,感覺到空氣的安靜,有些尷尬。幸好小芳聞到味道顛顛地跑來,諂媚地在她的腿邊喵喵叫。


    黎母一笑:“小芳自從被抱回來就對別人愛搭不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它這樣粘人。”


    封緣蹲下身摸了小芳一把,道:“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麽這麽粘我。聽說它以前特別討厭秋川?”


    說到這裏,黎母忍俊不禁:“我還記得當初秋川把它抱回來的時候,那天正下著大雨,他開車回來,一進屋就打開外套,沒想到裏麵的衣服已經被撓成花了,小芳就這麽囂張地跳了下來。


    秋川當時對我說這是他在巷子裏撿到的小貓,覺得特別可愛就帶回來了。他說這小貓一看見他就不吃食,所以讓我幫忙養幾天。我問他這小貓叫什麽,他當時一笑,說是叫小芳。”


    封緣將小芳抱起來,歎道:“也幸虧秋川溫柔,要不然這隻小怪獸不知要吃多少苦。”


    小芳得意地叫了一聲。


    黎母轉過頭,也深以為然:“他說他現在變了很多,有時候都不認識自己了。但我剛才聽他和你在房間裏笑,我就知道他一直沒有變。”


    封緣:“......”


    怎麽說著貓呢,話題就拐到她的身上了?


    一想到和黎秋川說的話被未來婆婆聽見,她就有些羞赧。好在黎母生性溫柔,倒也不揶揄她:“小緣,到這個家裏你不用拘謹。秋川已經對我們兩個念叨了你無數遍,我們比你想象中還要熟悉你。”


    封緣想象不到黎秋川每天對著父母念叨著自己,她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好吧,還有點泛甜。


    黎母放下菜刀,用那雙微微帶著薄繭的雙手輕輕拍了拍封緣的:“其實我和他爸爸一直對你心懷感激。他進了娛樂圈後性格確實變了很多,五年以前還因為解約的事情焦頭爛額,但是現在我們看得出他很開心。”


    封緣有些不自在。然而感受到手背上輕柔而又帶著力度,她想起母親握筆的時候中指上的薄繭,內心不由得一軟。


    她微微一皺鼻子:“您不用感謝我。我和他反而是他付出得更多。您肯定也知道我和他在網上的僵局吧。他從年初就喜歡我,然後為了打破我對他的成見做了很多努力,反而是我一直被動接受,在這段感情裏我付出的太少了。”


    “年初?”黎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對方拍了拍她的手,意味不明地一笑:“這小子故意不告訴你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不過你可要小心了。一旦他瞞著什麽秘密,就是在增加‘籌碼’的時候了。等到增加到一定程度,他就會和你談判,到時候你就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封緣:“?”


    黎母挑眉一笑:“傻孩子,我隻能提醒你一句:小芳是14年7月29被抱回來的。”


    14年7月29......140729?!


    .


    吃完了年夜飯,兩人被黎父黎母趕了出去。封緣被黎秋川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差點看不清路。她被對方緊緊握著手,雖然外麵寒風淩冽,但緊緊交握的手心卻是暖的。


    黎秋川看她一直不說話,於是問:“怎麽了,我母親是對你說了什麽嗎?”


    封緣想起黎母說過的話,不由得發怔,眼前白茫茫一片,似乎隱隱抓住了某些苗頭,卻子一轉眼就轉瞬消失。14年的7月29是什麽日子?不僅僅是小芳被抱回的日子,而且還和她有關......


    黎秋川看她沉默,也不多問,而是帶著她慢慢向前走:“馬上要到淩晨了。新的一年就要來了。”


    兩人走到大廈麵前。這裏有無數不回家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等著一起倒數那振奮人心的十秒鍾。


    封緣也也不由得向上看。大廈的屏幕上已經變成了喜氣洋洋的紅色,周圍的年輕人也都望著上方,就算冷到直跺腳,也都擋不住興奮。


    黎秋川敞開大衣把她抱在懷裏,兩人的胸膛貼在一起,心髒的跳動開始同頻率。他們就站在廣場中間,如同周圍的情侶一樣,沒有一個人把他們和明星聯想到一起。


    “想了半天,想出什麽沒有?”


    封緣聽著他的心跳,搖了搖頭。她越是著急就越是想不明白。就像是有一層迷霧在她的眼前,她怎麽都刺不破。


    這時,隻聽周圍一陣尖叫,兩人一抬頭,就發現屏幕已經開始要倒計時了。


    黎秋川抱緊她:“新的一年就要來了。”


    封緣點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砰!”


    無數的煙花衝上星空,一瞬間夜亮如晝,封緣的眼底是無數綻放的煙花,這一瞬間,她似乎屏蔽了周圍的一切,那絢爛的顏色不斷地在她眼底墜落。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和黎秋川心跳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不斷地衝擊著她的耳膜。眼前的迷霧似乎也被震開,她的視線終於透過這絢麗的夜空,看到了五年前的一夜。


    那一夜,煙花也是這樣絢麗。


    她母親剛離開沒多久,然而現實容不得她過多傷心,她就要撐起封家的顏麵,端起大小姐的派頭去參加各種晚宴。


    那天晚上是一個世伯的生日,他是娛樂圈裏的投資商。煙花與各樣的明星一起綻放。她雖然年紀小,但因為張揚的言行早已經在網上出了名。


    拒絕了幾個小明星的搭訕後,她不堪其擾選擇躲在室外的花園裏。她坐在椅子上長籲一口氣。正揉.捏著酸痛的小腿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來了一通電話。


    她不耐地接起,然後她聽到了讓她崩潰了五年的一句話:“小緣,我打算和你姚阿姨結婚了。”


    她記得她父親說的這句話的時間,17年7月29,母親屍骨未寒,即將死不瞑目。


    她的手機猛地落了地,一聲哽咽即將衝破喉嚨。然而為了不被別人發現,她盡最大的力量忍住不哭,忍到喉嚨澀痛,忍到牙齒打顫。


    然而她如何能忍得住?她隻能盡量不讓自己發抖,盡量不讓自己出聲,然後踉蹌地站起來。


    她以為她躲在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自舔著傷口,卻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陰影裏默默地看著她。


    她就像是被扒光了所有的皮毛的野獸,羞憤地看著對方,她低吼著讓他滾,讓他趕緊走!對方沒有說話,沉默得像是一棵樹。


    淚眼朦朧中她看不到對方的臉,隻看到了他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睛,她哽咽地想要找角落隱藏自己,然而一轉頭,身後早就沒了對方的身影。


    第二天,她身心俱疲地回家,她本以為封振海會對姚玉琳的事情給她一個解釋,然而對方卻劈頭蓋臉罵她不知檢點,和明星太過接近以至於被傳了緋聞。


    她當時看了一眼標題,上麵是她和黎秋川,鑒於她正在氣頭上,以為封振海是借題發揮,沒有多想,直接和他吵了起來。這直接造成父女兩人第一次的衝突,直到現在她也不願提起。


    如今想來,那條緋聞的誕生,並不是肆意捏造,而是因為......那天晚上黎秋川就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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