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見她神情蕭索,心有歉疚,輕輕走到她身旁,攬住魚奴肩膀。


    魚奴抬眼看她,見阿越也紅了眼眶。


    這才像阿越,魚奴覺得從前體貼又善解人意的阿越又回來了。


    不過,她終究不是從前的阿越!


    “你可知,是誰傷了佳容姐姐?”魚奴問她。


    阿越垂下眉目,默默不語。


    魚奴對她有懷疑,阿越察覺得出。


    她輕抿嘴唇,比劃著:“莫七這幾日病了!”


    魚奴頓生擔憂。


    等著見莫七出來了,見神色憔悴,不時輕咳幾聲。


    魚奴上前,滿目的關切:“可好些,怎麽病了?”


    適才的一幕,莫七很是不高興,但畢竟佳容一事,大家都很是難過,自己計較,顯露出來,顯得自己沒氣量,心想,饒了你是不能的。


    “自然沒好,咳咳!”他孩子似的埋怨:“唉,身心交病,無人問津。”


    魚奴很是心疼,忙攙著他,仔細問他病情,她越發覺得,人生無常,他病了,她開始惶恐,害怕!


    莫七見她著急又慌亂,更顯病弱無力。


    回了王府,碧茹便送了藥來。


    藥汁黑乎乎的,濃濃的草藥味,旁邊放著一盤蜜果子。


    碧茹催促要趁熱喝了,良藥苦口利於病。


    莫七皺著眉頭。


    想來那藥極苦。


    魚奴輕聲勸慰:“吃了藥,才會好啊!”


    “燙!”莫七委屈的看著她。


    魚奴端起藥碗,小口吹著,半勺湯藥,仔細的送到他嘴裏。


    一旁的碧茹抱著托盤,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終究是出身勾欄,這般諂媚。


    “苦!”莫七又用那無辜的眼神望著她。


    “恩。”魚奴思襯,舀了滿滿一勺,一口喝下:“我陪你。”


    確實是苦,魚奴皺著眉頭。


    莫七見狀便要笑她。


    魚奴忽而俯身過來,輕快地,蜻蜓點水般親了他唇角。


    紅著臉,輕笑道:“同甘共苦嘛!”


    她素淨的臉上頓生光華,莫七心中一動,頓時覺得天光大亮,一切煩惱煙消雲散。


    他們從未這般親近,他竟還有些不好意思,望著魚奴,輕輕說著:“自討苦吃!”


    繼而端過藥碗,一口喝完,魚奴忙塞了個蜜果到他嘴裏:“苦盡甘來!”


    莫七拉著她的手,神色滿是依賴:“這個不甜。”


    魚奴溫柔一笑,兩人眼中都是彼此。


    一幹下人識趣地出去了。


    碧茹端著空藥碗走在廊下,滿腹幽怨,輕紗見她這般神情,便打趣:“這是怎麽了,誰又惹你不高興啦?”


    碧茹便滔滔說起魚奴之事,實在是寡廉鮮恥。


    輕紗嗤笑,打趣她:“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若是喜歡,你也可以啊。”


    “我才不會像她那麽不知廉恥,哼。”她一路埋怨著。


    “好了,不生氣,好碧茹。”輕紗勸慰著,挽著碧茹去了沁芳小築。


    之燕早聽聞魚奴與莫七之事,主子少年情懷,她不便太多幹涉,小小女子,喜歡便喜歡罷了。


    但時有聽見碧茹輕紗說她諸多不妥之處,便有心要見識見識。聽碧茹和輕紗說她又來了府裏,便想去看看。


    剛到院子裏,便聽見陣陣笛聲,魚奴站在一片殘梅樹下,吹奏月山小調,輕快又動聽,之燕頓時怔住了,這位姑娘,見過的,曾擅闖過王府,想不到是她,看來她和主子之事由來已久。


    那日未曾留意,今日細看,總覺似曾相識。


    之燕心生猜疑,盯著她,看了又看。


    莫七笑著望著魚奴,未留意有人過來。


    魚奴察覺來了人,便停了吹奏。


    碧茹與輕紗她是見過的,她們簇擁著的夫人很是眼生,三四十歲的樣子,衣著樸素,發髻梳的整齊,裝飾棕白獸絨發飾,穿著一身杏黃束腰長裙,外頭是淡黃褙子,脖頸上圍著杏黃絹布長巾。


    北歧和固戎的人才愛裝飾皮毛,在脖子上圍各式長巾。


    魚奴好奇的望著那位夫人,見她形容清瘦,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她正審視著魚奴,神情嚴肅,不辨情緒。


    “魚奴,這是之燕姑姑。”莫七介紹著。


    原來她就是之燕,魚奴笑著朝她作揖,之燕隻是冷冷道:“不必了。”


    之燕回過神來,想起清苓說她出身低賤,混跡勾欄瓦肆,便打消了猜疑。


    心想,這姑娘,如何配得上小主人,她這樣的,不過就是攀龍附鳳,於小主人毫無用處。魅惑主子,實在令人厭棄。


    她故意問起魚奴出身來曆,言語清冷,眉目間盡是疏離的客氣。


    魚奴察覺到她的不喜,但並不介懷,仍是淺笑。知她們有話要和莫七說,便回了房。


    莫七房裏,魚奴也沒閑著,仔細看著他的居所,每次來去匆忙,這回可以好好瞧瞧,他平日在這都做些什麽呢?


    魚奴踱到書桌旁,案上放著筆墨卷簿,心生好奇,便拿起來翻看,不小心撞上桌角,一時疼痛,去查看桌角,隻見凸出來一方指甲大小的榫木。


    魚奴奇怪,拔不掉,又使勁按了按,嘩,似櫃子開合之聲,她轉過去一瞧,隻見桌下出來一個抽屜。


    她嘀咕著,什麽東西?


    打開來看,越發眼熟,絹布解開,魚奴呆住了。


    北歧印璽?怎麽會在這?他要來何用?


    魚奴心往下一沉,頓時五味雜陳。


    藏得這樣隱秘,顯然是不想被人發現的。


    是阿越嗎?她盜了印璽給他!他們想幹什麽?


    想來他早就知道這東西在我手裏!


    他怎麽會知道?蕭長定?還是阿越?


    他不是說,世間情愛具有緣由,他對我是何緣由?


    魚奴思緒百轉千回,終是將東西收好,將疑惑收在心底。


    等到黃昏,莫七才進來,見魚奴坐在桌前,托著香腮,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俯身逗她:“想什麽呢?”


    “想,沒想什麽。”魚奴望著他。


    莫七以為她是因之燕姑姑之事而心生不安。


    說道:“之燕姑姑隻是看著嚴肅,其實很是平易近人的。”


    莫七說著握住她的手,悄聲說:“我小時候也挺怕她的。”


    魚奴被逗笑,試探他:“你記不記得那方印璽,聽說是北歧之物,你說蕭長定尋它做什麽。”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不過就是塊石頭,許是他好奇。”莫七不經意說著。


    “其實那東西本來在我手裏的,讓我不小心弄丟了。”魚奴失落道。


    “有些東西,沒了許是件好事。”莫七說道,不以為然。


    是嗎?那在你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魚奴不知如何開口,佳容姐姐,師父,玉無雙,阿越一一閃現~~~她越發覺得,眼前的莫七,似乎又不是莫七,可不是,他是綿宋的肅王殿下李炤延。


    她心緒低落,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她和自己在一起,總這麽心不在焉!


    吃藥那會倒是乖巧。


    莫七揉著額角,眉頭緊鎖,歎息:“唉,頭好痛!”


    魚奴聞言便著急起來,憂心他定是風寒還沒好。勸他躺下歇著。


    “你好好睡上一覺就會好些的。”魚奴說著,扶他躺下,輕輕為他揉著額角。


    莫七不願閉上眼睛,哀歎:“頭痛,胸悶,渾身都酸痛,無力。”


    魚奴半信半疑:“真的嗎?你和之燕姑姑在一塊大半晌,不都好好的。”


    “你怎知我好好的,我不過是在外人麵前忍著罷了,再說,我拖著病體還有這許多事務要處理,可憐呐!”莫七很是虛弱的說著。


    外人,那我是內人?自己人?魚奴淺笑,心中釋懷。


    坐在床邊,仔細幫他掖好被子,關切看著他,以手試探他額頭:“不燒啊!我去叫碧茹,該吃藥了。”


    正說著碧茹送藥來了,魚奴仔細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了藥。


    “可有好些。”她關切道。


    莫七搖搖頭。


    “那想吃些什麽?”魚奴問他,已經晚上了。


    莫七委屈道:“沒胃口,隻是好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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