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按照《惡種》裏的描寫,明野是那種被打斷了右手,一般人痛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也能鎮定自若地趕到談判桌,用左手簽下合同的人。


    時隔四年,容見終於重新過上了痛苦的高中生活。當初他的高考成績很好,考上了全國前三的大學,可從本質上來說容見並不是學神,隻是比普通人聰明點,更多的還是靠早起晚睡的努力。可是現在,他已經把高中的大多數知識忘了,隻有英語和數學好點。


    於是,他強迫自己聽了半節課的物理天書,直到同桌扔過來一個小紙條。


    容見打開小紙條,上麵寫了幾個大字:“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虛偽的女人!!!”


    力透紙背,可以看出來寫紙條的人很生氣了。


    容見撐著下巴,努力扒拉著原身的記憶,總算從某個小角落裏找出了有關這個女同學的事。


    這個女孩叫陳妍妍,家裏有錢,長得漂亮,可是母親早逝,父親續娶,平時很孤僻,又有點中二病,不屑於和一般人交朋友。可越是這樣,在女生這邊的人氣越高,人人都想和陳妍妍交朋友。原身不太服氣,他雖然不樂意當一個女裝大佬,可他既然當了,怎麽能有人比他還受歡迎?


    所以他就和陳妍妍交朋友去了。因為同樣母親早逝,他還真成了陳妍妍的好朋友。


    然後,原身就在女生那邊帶節奏,說陳妍妍不過是個害怕交友的小可憐,不巧被陳妍妍聽到了,立刻翻車,友誼破碎。


    容見不由又歎了口氣,這黑月光怎麽哪哪都帶節奏,哪哪都是債?


    然後穿過來後,自己背了一口鍋,還有下一口鍋,背都背不完。


    好累。


    可容見還是背了,確實是原身對不起對方,他既然繼承了對方的身體,那責任也應當背負起來。


    於是,容見在那張紙條下麵寫:“對不起,都是我瞎說的錯。”


    陳妍妍看到那張紙條,瞪圓了眼睛,憤憤地將紙揉成一團,扔進了抽屜裏,再也不理會容見了。


    容見表示,還是不要打擾小妹妹睡覺了。


    下課後,一群人立刻圍到容見身邊,明裏暗裏打聽容見是不是和明野鬧翻了。


    原身在學校裏的人氣還挺高的,卻經常和明野待在一起,就像現實生活裏的白富美和窮小子劇情。而且窮小子特別窮,特別帥,特別高傲,成績特別好,特別不合群,原身還天天表麵稱讚實則暗搓搓帶節奏,周圍的同學能接納男主才怪。


    所以全班同學都很興奮地來打聽八卦了。


    容見有點發愁,他知道現在班上的同學大多都看明野不爽,原本看在原身的麵子上,至少明麵上還能過得去。要是他們忽然斷絕了關係,明野可能就有麻煩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容見隻能采取慢慢和男主走遠的辦法。這樣男主以後也可以慢慢融入班級裏,一舉兩得。


    他眨了下眼,張開嘴,似乎發出了一個音節,卻沒人聽清,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和明野沒什麽矛盾,就是做了對不起妍妍的事,現在來和她道歉。”


    好險,差點就忘了該用偽聲說話了。


    無論如何,在大庭廣眾下說話的風險太大了。容見不敢再冒險,之後無論那些同學再問什麽,他都頂多是點頭搖頭,將高冷人設貫徹到底。


    實際上,容見憋得很辛苦,他也好想和同學一起嗨一起聊八卦……


    等人走光了,陳妍妍抬起頭,瞪了容見一眼,反駁:“誰是你好朋友!”


    容見笑了笑,沒說話。


    下午上課鈴打響前五分鍾,明野拎著書包,低著頭坐上自己的位置,似乎並不在意旁邊少了個人。


    容見坐在最後,隻能看到明野的背影,高大挺拔,是好看的少年身形。


    說起來男主也挺倒黴的,高中的時候遇到容見這種人,不但沒看穿他醜惡的真麵目,甚至還把他當了十多年的白月光。


    不值得啊!


    其實容見還挺喜歡《惡種》這本書的,雖然是本很普通的升級爽文,可他還是從頭追到了尾。大約是男主和別的書裏的很不同,就如反派最後所說,明野自始至終也沒得到過親人或愛人的真心相待,一生經曆過無數背叛,而他似乎也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他是從一片空曠無人的荒地裏,僅依靠本能,憑借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


    容見莫名其妙想到書裏的最後一句話。


    “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明野開車回到公司附近的公寓。屋裏很暗,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走到浴室裏,洗了個澡。然後,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躺在雙人床上,安靜地睡著了。”


    像是一個並不純粹的喜劇結局。


    在迷茫地快要上完了一整天課後,容見雖然頭昏腦脹,但還是覺得頗有收獲。比如邁出了遠離男主的第一步,兩人從同桌關係變成了前同桌關係,想必以後會變成普通又平凡的同學關係,而自己也能順利保住小命。


    這個想法破碎在了倒數第二節 課。


    容見偷偷去廁所單間補妝,說到這裏,他就十分慶幸繪文中學是個有錢的私立學校,連廁所都是做成單間的,隱私性極佳,否則他還不好意思進女廁所。


    出來後,他聽到幾個人在拐角處肆無忌憚地笑著說:“我聽三班的人說,容大小姐都不管明野那犢子了,那不如今天就幹他唄?”


    另一個人說:“嘿,我早就看那犢子不爽了,那副狗樣子,什麽玩意。”


    “就今晚放學後,他一個人值日。”


    “多帶點人,他打架不要命的。”這話說得有點心虛。


    “沒關係,咱們五六個還堵不住他?”


    “打得他……”


    隨後便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容見難得聽了回牆腳,尋思著,這些小垃圾打架打不過男主也就算了,怎麽打聽話都打聽不清楚?他今天不還明明白白表態過,他們倆關係依舊。


    雖然他是很想遠離男主,不再和他牽扯上關係,可目前男主也才十八歲,還在念書,不能專心學習日後怎麽能走上大佬之路?作為書粉,作為背鍋的,學校環境如此險惡,男主還是個少年,容見表示,明野,他罩了。


    不能明麵上罩,暗地裏罩也一樣。


    容見現在就很想打人。


    不過作為一個高冷病弱的大小姐,很明顯不能采取這種過激暴力手段。


    容見冷靜了一會兒,想出了另一個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見見:我們男主不過是個可憐無助的小可憐罷了!遇人不淑!遍地是坑!


    明哥:是的,我需要見見罩。


    第三章 沒必要


    這節課的課間休息時間很長,容見回到班級時,裏麵還沒有幾個人。他站在門口,拚命回憶了好一會,才從記憶的角落裏揪出想要的信息,走到衛生委員的座位前。


    那是一個戴眼鏡紮馬尾的女孩子,正開開心心地同後桌說著話。


    容見微微彎下腰,用指節敲了一下桌麵。


    衛生委員扭過頭,在看清眼前人是誰後皺起了眉。


    容見能感覺到她不喜歡自己,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半垂著眼,聲音很輕,又軟,聽起來是很刻意的做作,“我可以換到今天做值日嗎?”


    衛生委員愣了一下,表情還挺納悶的,“我尋思著容大小姐壓根就不在值日表上啊?”


    簡直是無情的嘲諷。


    容見怔了怔,抿了下唇,似乎有些受傷,將一朵楚楚動人的白蓮花演的活靈活現,“以前是我不對,可現在我感覺自己身體好點了,也想為班級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女裝大佬都扮了,這麽點臉皮厚度容見自認還是有的。


    衛生委員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容見兩眼,雖然摸不清楚容見想做什麽,可不妨礙她吃瓜看戲,於是點了下頭,說:“好呀,那我幫你安排個時間。”


    容見說:“不如就今天吧。”


    衛生委員隻好點頭。


    終於敲定這件事,容見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陳妍妍依舊十分冷漠無情,甚至幼稚到在桌子上劃上了一條三八線。


    最後一節課,容見完全在神遊天外,他還是有點發愁,這個辦法也是治標不治本,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隻能先用用了。


    罩人好難。


    放學後,教室裏的人走的很快,沒一會就隻剩容見一個人了,連男主都離開了。


    容見用掃帚打掃了一遍教室,他還不太習慣穿裙子做體力活,裙角勾勾絆絆,差點跌倒好幾次,不過也勉強掃完了。


    還要拖地。


    水房在樓層的最右邊,而高三(3)班的教室則在最左邊,來回洗拖把要花費很長時間。按照常理,容見理所當然地拎著水桶接水去了。


    可他錯估了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水池不算太高,可為了防止漏水,砌得很寬,必須要彎腰去夠水龍頭,裙子都貼在潮濕的瓷磚上。容見的頭發又太長,為了遮住脖頸並沒有紮起來,披散在肩上,順著這個姿勢往水池裏滑。


    容見手忙腳亂,又要抓住裙子,又要圈住頭發,沒有第三隻手能把水桶拎上來了。


    有人站在水房門前,擋住了光。


    容見費力地轉過頭,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側影。


    他還沒能認出是誰,那人已經走了進來,從他手裏接過水桶,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容見能看到那人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削瘦的胳膊。


    直到完全轉過身,容見才看清楚那人的臉。


    是明野。


    他長得十分英俊,是連校服都遮不住的好身形。高眉挺鼻,五官輪廓很深,皮膚冷白,還有一雙漆黑漂亮的貓眼。


    大約是離得太近了,容見能聞到他身上有很淡的煙味。而在此之前見過的兩次都離得太遠,容見沒能對明野的身高有具體的概念,他才發現明野比自己高大半個頭,連影子都足夠把將他淹沒了。


    太高了。


    容見不明白什麽地方出了差錯,男主怎麽還是來了?他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搭話。


    他在明野麵前總有些不自覺的心虛,也許是因為原身實在是給男主挖了太多坑。


    他們倆沒有說話,從最右邊走到最左邊,路過樓梯的時候,看到五六個往上探頭探腦又迅速消失的身影。


    明野半垂著眼,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離開,將水桶輕輕放在地上,從口袋裏掏出盒煙,點了一支,忽然偏頭說:“是因為他們嗎?”


    容見怔了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睜著眼說瞎話,“沒有。”


    明野抬起眼,輕聲說:“沒必要。”


    穿書過來後,因為必須要用偽音說話,容見都是能少說就少說,現在卻難得多解釋了幾句,“沒有的事,打掃衛生是因為最近身體好了,衛生委員正好安排在今天。”


    容見說話真假摻半,仰著頭,看著明野的臉,可從他的表情上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不知道明野相不相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覺得明野有點奇怪,即使對自己說了那些話,做了那些事,雖然都很合情合理,卻輕飄飄的,讓容見沒有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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