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麵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不過江昭陽卻懶得跟她一起回憶往事,他直接邁步往裏走去,順道左右觀察這些課桌椅上是不是有哪個刻著“18”這個數字。


    不過走著走著,他突然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蹲在地上,視線與桌麵平齊,瞳孔裏的光瞬間變得鋒利無比。


    其實那張桌子看起來非常普通,既沒有任何記號,也沒有其他一眼看不上去與其他桌椅迥然不同的特征。


    在獨自觀察了一陣之後,他朝遠處的沈建國招了招手,沈建國看他臉上的表情非同尋常,馬上跑了過來。


    江昭陽指了指麵前的桌子,又指了指桌子上方那扇尚未完全關閉的窗戶,沈建國馬上會意,立馬喊來了一個技偵。


    不過他們倆用比劃可以溝通,技偵卻有些理解不了,小聲問道:


    “沈隊,這桌子哪裏不對?”


    沈建國懶得解答他的問題,皺著眉,指了指旁邊幾個桌子,“你不會自己跟另外的桌子比一下……”


    技偵知道這位空降來的刑警支隊支隊長脾氣火爆,不敢再問下去,隻好蹲下,自己找起不同來。


    在把江昭陽麵前的桌子同其他桌子仔細對照之後,他也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區別在落灰上。


    江昭陽麵前桌子上塵土的厚度,明顯跟其他桌子不太一樣。


    “是被嫌疑人打掃過了?”他向江昭陽確認道。


    江昭陽點了點頭,“這麽厚的灰,肯定會留下腳印……”


    “你去外麵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沈建國指示道。


    技偵點了點頭,馬上召喚了兩個同事,去窗戶外尋找足跡。


    江昭陽則轉過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幕布。


    突然,他快走了兩步,用手輕輕把幕布挑開,往裏看了幾眼,不過突然表情一怔。


    因為裏麵跟外麵完全不同,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按照蔡阿姨的說法,裏麵是孩子們的宿舍,雖然也有幾扇大窗戶,不過卻窗簾緊閉,一點自然光也沒放進來。


    站在門口的蔡阿姨看著這群刑警全部彎著腰,對教室裏所有課桌椅的編號進行著地毯式搜索,不禁感到萬分奇怪,不禁向身邊的顏以冬打聽道:


    “你們在找什麽?”


    由於保密協議,顏以冬跟她打了個馬虎眼:


    “找一點線索……”


    也是怕她再問,顏以冬不願意再站在門口陪著她,朝正揭開幕布,原地發愣的江昭陽走了過去。


    就在她走過來的路上,江昭陽突然把幕布朝一側一推,閃身走了進去。


    沈建國看他進去之後,也沒猶豫,緊接著揭開幕布,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窗邊,依次拉開了裏麵陳舊的雙層窗簾。


    窗外暮色蒼茫,晚霞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不過最後的幾縷微光映射·進來,還是把屋內照得分明。


    這個由幕布隔開的房間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兩排並在一起的木床,組成了兩個左右對稱的大通鋪,隻在中間和靠近牆壁的一側留下了幾條不是很寬的通道,供人行走。


    這時,顏以冬也掀開幕布走了進來,三個人的目光在經過短暫的交匯之後,馬上心照不宣地各自移開,在這個房間裏迅速地尋找起標著“18”的物件來。


    這個房間雖大,不過畢竟已經廢棄了幾十年,裏麵的陳設有限,沒過多久,三個人的目光便同時望向了同一個方向——房間盡頭的一排木頭櫃子。


    那些櫃子的數量大約有幾十個,每個櫃子都是一個四五十公分見方,七八十公分深的長方體,櫃門被漆成米黃色,每個櫃子的櫃門上都用紅色油漆刷著阿拉伯數字。


    雖然那些朱紅色的油漆早已曆盡了歲月,有些斑駁,不過那一抹抹斑駁的紅,在此刻看上去,也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三個人迅速朝房間盡頭放置櫃子的地方走了過去,隨著距離的拉近,剛才櫃門上那些模糊不清的數字這下終於能夠完全看清。


    最左上角的那個櫃子開頭的數字是8,然後按照阿拉伯數字依次排下去——8的後麵是9,9的後麵是10,一直排到了43。


    沒有人走動,也沒有人說話,整個屋內忽然安靜得有點詭異。


    三個人幾乎同時快速對視了一眼,然後目光一轉,迅速地按照編號找了下去,最後同時把目光鎖定在了18號櫃的櫃門上。


    沈建國忍不住用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隨後利落地戴上了白手套,慢慢把手放在了那個櫃門的木質把手上。


    他本以為櫃門裏麵有暗鎖,但沒想到,他隻是用手輕輕一拔,那櫃門便自己打開了。


    此時屋外最後的幾抹光線收盡,整個房間陷入了夜晚的黑暗中。


    “去教堂找找人,看能不能把燈開了。”沈建國大聲朝外麵喊道。


    在聽到一連串的回應之後,他不待燈亮,馬上掏出手機,打開了閃光燈,朝18號櫃裏一照,不禁馬上喜上眉梢。


    雖然整個櫃子很深,不過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在櫃子的最裏麵有一個係著繩子的灰色袋子。


    沈建國想也沒想,馬上動手把那東西掏了出來。隻是他沒想到那袋子挺沉,一隻手拿著費勁,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袋子交到了江昭陽的手上,自己則打著手機閃光燈仔細對著那袋子看了起來。


    整個袋子像是尼龍材質的,袋口被繩子拴得很結實,上麵還用膠帶粘著一張白色的便利貼,上麵用中性筆寫著一行字——林染給林染的禮物。


    看到這行字,沈建國一張黑臉馬上又笑開了花,他咂了咂嘴,正準備動手解開繩子,沒想到這時頭頂的白熾燈突然發出了一陣“嗤嗤拉拉”的聲音。


    三個人知道是外麵的人打開了屋裏的開關,但畢竟這些白熾燈已經二十多年沒亮過了,在一陣“嗤嗤拉拉”的聲音過後,大部分白熾燈已經偃旗息鼓,隻有兩盞燈頑強地挺了過來,開始發出柔和的白光。


    看到燈亮了,沈建國也不遲疑,馬上收起了手機,雙手左右開弓,利落地解起繩子來。


    片刻之後,他便把袋口的死結解開了,從裏麵捧出來一摞大小不等,顏色各異的硬皮日記本。


    他從裏麵隨便挑了一本,打開一看,不禁笑道:


    “沒錯!是林染的日記!”


    說著,他動作麻利地把這些日記分出來兩份,分別遞給了江昭陽和顏以冬。


    三個人雖然整個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不過都明白眼前這項工作的急迫性和重要性,幾乎同時攏了攏衣服,湊在苟活下來的兩盞白熾燈下,認真地瀏覽起自己手中的那份日記來。


    十幾分鍾之後,外間的民警已經對教室的桌椅搜查完畢,正要對裏麵的房間展開搜索,誰知沈建國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稍等片刻。


    在這十幾分鍾的時間裏,他已經基本上把手裏的日記翻了個遍,突然開口問道:


    “我這邊基本上是96年到05年的,記的都是她在初高中時的一些瑣事,沒什麽特別大的價值。”


    “我這邊是06年到15年的。”江昭陽接話道,“應該是林染29歲以前的日記。一部分記錄的是她的大學生活,另一部分是工作之後的記錄,有提到過李思剛的名字,我還沒仔細看,不過估計對案件的幫助不大。”


    江昭陽說完,他和沈建國同時把目光集中到了顏以冬的身上。


    顏以冬此時正借著微弱的燈光,盯著日記中的一頁出神,江昭陽忍不住湊過去一看,發現她看的是日記後麵用鋼筆手繪的一張地圖。


    沈建國看她一直不出聲,忍不住上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冬,你這邊是什麽情況?”


    顏以冬似乎被他嚇了一跳,猛地一縮脖子,直到看清楚拍她的人是沈建國之後,煞白的臉上才勉強恢複了一點血色。


    在略微沉吟之後,她回答道:


    “我這邊基本上都是她對工作和生活的記錄,非常詳細,裏麵有很多案件的細節。比如她什麽時間去的佛手坪,怎麽遇見的毛桃,怎麽發現的螞蟻,怎麽把螞蟻帶回來的,還有怎麽和巨猿的隊伍相遇,怎麽交流和部署的計劃,幾乎所有的細節都被她記錄了下來。”


    “真的?”沈建國的雙眼充滿了狂喜。


    因為他明白,這下終於有確鑿的物證了!


    隻要再證明日記確實是林染寫的,再讓科研機構出一份林染給自己注射毒素的毒理報告,整個證據鏈就閉合了。


    也就是,可以結案了!


    想到這,沈建國不禁笑出聲來:


    “這娘們真是體貼啊!這下我們連整理口供的時間都省了!”


    沈建國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對筆跡鑒定的結果非常的信心,對陳權搞定毒理報告的事情更有信心,不過這種信心在他看到顏以冬緊蹙的眉頭時,卻忽然轉成了滿腹狐疑。


    “你怎麽了,小冬?”他奇怪地問。


    “你們看這張地圖……”顏以冬把手中的筆記遞給了沈建國。


    沈建國對著那張地圖細看了幾眼,忽然覺得地圖上的地方異常熟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教堂前麵這條路就叫教堂路吧?”顏以冬確認道。


    沈建國點了點頭,“沒錯啊,外麵就是教堂路。”


    “那你看看她用五角星標的這個地方……”


    “這……”在看清那個被標記的地點之後,沈建國的眉毛瞬間皺成了一團。


    以防萬一,他對著地圖又研究了片刻,最後忍不住驚叫道:


    “她標的這個地方,不就是咱們現在站的地方嗎,一個在大教堂旁邊的小教堂?”


    又說:


    “她標這地方幹嘛?”


    顏以冬神色冷峻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按照她的標識,這裏就是她用來養殖螞蟻,製造毒液的地方。”


    第88章 黑洞


    聽到這句話,沈建國瞬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輕輕罵了句“我·草”,連忙四處查看起來。


    不過四周除了腐朽的木床,堆積的塵土,就是盡頭處的那一排櫃子,完全看不出什麽異樣。他抬頭往上看去,屋頂的椽子看上去也非常堅固,完全沒有被螞蟻啃噬的痕跡。


    另外,幾天前洪川剛剛下完小雪,氣溫現在停頓在零度左右,應該不是螞蟻活躍的季節。


    盡管根據目前的環境和氣溫,林染飼養的螞蟻到底能不能存活,沈建國難以判斷,不過憑借著多年的從警經驗,他認為既然林染的日記已經得手,現在不如馬上收隊,等到防疫部門全麵滅蟻以後再查不遲。


    就在他想發布收隊命令的前一刻,在外麵勘察林染潛入痕跡的技偵突然朝這邊晃了幾下手電:


    “隊長,這邊有情況!”


    沈建國以為是發現了林染留下的足跡,馬上走了過去。


    在那個窗台附近,兩個技偵打著手電,還在尋找著窗台上遺留下的蛛絲馬跡。在他們身後還站著一名技偵,剛才開口說話的就是他,不過他並沒有把手電照向窗台,而是照進了牆邊的草裏。


    沈建國滿腹狐疑,走了過去,不知道草裏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等他走近之後,卻瞬間愣了一下,不用手下解釋,沈建國也馬上明白了這個發現的重要性。


    雖然技偵照著的那處草叢裏的野草長得很高,不過透過野草之間的縫隙,也能勉強看見野草後麵的牆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


    那洞·開得很大,沈建國估計直徑有一米四五,一個成年人從中間通過根本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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