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一聽慌了,抱住洛瑾死死地不鬆手,盯著洛訓,“你有沒有良心?連自己的女兒都往火坑裏推?”


    洛瑾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從進來就沒有看過她一眼,現在更是帶著人來抓她。


    張禾不管金氏,盯著那嬌弱的美人打量,“大嫂,白紙黑字寫的明白,你的閨女的確是歸了我的。”


    “你妄想!”金氏出口訓斥,“分明是你們設局騙的。”


    “話不能亂說,這自古願賭服輸,沒有賴賬一說。”張禾並不管,“大老爺見證,今兒你家閨女必須跟著我走。”


    “我不去!”洛瑾氣得直抖,他那父親做的真絕,為了那唱曲兒的紅姐,虧了母親這麽多年,現在對她也毫無親情。


    “洛瑾。”莫恩庭蹲下,將人拉倒自己身旁,小聲道:“沒事兒的,有二哥在。”


    張禾笑了聲,“姑娘呀,你看看跟著個小白臉有什麽好的?他能給你什麽?錦衣玉食,好酒好肉?”


    “我不要那些。”洛瑾瞪著張禾,“我願意跟著二哥,他對我好。”


    莫恩庭一愣,低頭看著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竟是笑了,“你說的,不許反悔,以後在我身邊,一步不離。”


    兩人竟是旁若無人的在公堂上溫情脈脈,縣官咳了咳,“張禾有憑證,洛家姑娘的確該歸他。”


    “且慢!”莫恩庭開口,他上前幾步,“大人,可否讓學生看看那憑證?總不能他說是就是。”


    “這是自然。”縣官對著張禾道,“既然如此,當日你與洛訓簽的憑證就拿出來與人家看看。”


    張禾並不怕人跑了,公堂外麵的爪牙早就準備好了,隻要一出大門,人就甭想著跑。當下掏出一張紙,抬手送了出來。


    莫恩庭接過紙,站在原地看著。他鼻子哼了一聲,嘴角不覺一揚。“就是這個?”


    張禾狐疑的點頭,不知眼前的小白臉兒想做什麽?“就是這個。可看清楚了?那就交人吧。”


    “可以。”莫恩庭手中的憑證甩回給張禾,“帶走吧。”


    公堂上的人全都靜了。連洛瑾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呆在那裏。


    金氏最先反應上來,衝到女兒身邊,伸開雙臂,“誰也不準碰我女兒一下。”她很懦弱,但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她會拚命。


    張禾才不管,衝著金氏母女就去了。粗長的手臂有些不耐煩的朝著金氏揮去。一隻細長的手擋住了他。


    “怎麽?不是說讓帶走嗎?”張禾看著莫恩庭,眼睛露出凶光。


    “你要帶走的人在那裏。”莫恩庭的眼睛輕輕看著堂上,手慢慢抬起,指著正在幸災樂禍偷笑的玉枝。


    這下,堂上的人又全疑惑了,這洛瑾的事怎麽就轉到玉枝身上了?


    “你可別瞎說。”紅姐尖著嗓子道,“人家要的可是大姑娘,不是洛家的二姑娘,洛玉枝。”


    莫恩庭的眼底閃過殘忍的笑意,“對呀!”他站在那裏,身姿如鬆,雖是一身布衣,卻帶著睥睨眾人的高高在上,“要的可不就是洛家姑娘,你也承認了。”


    洛訓狠戾的看了眼莫恩庭,“別廢話,是我當日簽的,不關她們母女的事。”他護著紅姐母女。


    “你錯了。”莫恩庭直視洛訓,一個男人這樣對待妻女,他看不起他。“洛玉枝是你的女兒不是?”


    “當然是!”洛訓厭惡金氏,他覺得這女人是個喪門星,嫁了他之後,他就一直不順。自己想娶紅姐這個貼心的,家裏覺得不正經,反而不讓進門。


    洛瑾看著莫恩庭的背影,想起昨晚他曾經說過,玉枝其實不是爹的女兒,那現在……


    “那事情就好解決了。”莫恩庭對著縣官彎腰一禮,“大人,學生的內子是洛家的姑娘,但是賣與了我家,自然是我家的人。”


    “話是這麽說,可是洛訓先與張禾有的憑證,你們的確晚了一日。”縣官道,多年為官之道,他看出眼前的年輕人不是個簡單的。


    “可是洛家不是還有個二姑娘嗎?”莫恩庭看向玉枝,他記得昨晚這女人推了他的媳婦兒,他不會放過她,“那憑證上隻寫了‘親閨女’,可是並未提名姓。”


    “不可以!”現在換紅姐急了,“輸的是那個賤種,不是我女兒。”


    “你說誰賤?”莫恩庭看著紅姐母女,“都是親生父母,現在有兩張賣身契子,洛家又有兩個女兒,這件事很好處理。”


    話是這樣說,可是這兩姑娘差別實在太大。洛瑾那是國色天香的美人,玉枝充其量就是個秀氣,況且脾氣厲害。


    張禾的話,還是想選洛瑾,不過美人雖美,卻是嫁了人的。那邊的玉枝卻是個姑娘。


    縣官拍了驚堂木,眼看著大半天過去了,這件事越來越麻煩,他遂看了眼從後麵回來的師爺。


    師爺走去縣官身旁,耳語了幾句。縣官臉色變了變,往莫恩庭那邊看了幾眼。


    “大人,當日我抵的確實是大女兒。”洛訓鐵了心,又禁不住紅姐抱著他的腿哭哭啼啼。


    “雙方都有賣身契,就一邊一個人吧!”縣官不再磨蹭,當堂判了。


    紅姐一聽懵了,她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結局,當下拉住女兒,對著看過來的張禾,“不行,你不能帶走她。”


    “紅姐,你也聽到了,這是縣太爺判的。”張禾現在也無所謂了,當日贏了一個美人,想不到跑了,現在他可不會那麽蠢,還是直接將人帶走的好。


    “訓郎,你快救救玉枝。”紅姐搖著洛訓的手臂。


    洛訓知道張禾的厲害,前些日子洛瑾跑了,他被打得很慘,天天被追債,要是從此擺脫了張禾……此時,他心裏有著自己的打算。


    見洛訓並不打算幫自己,紅姐氣急了。她對著走來的張禾道,“玉枝不是洛家的女兒,她不是!她是我跟說書的生的。”


    事情總是太多轉變,現在卻是洛訓紅了眼,感情他那情意綿綿的紅姐背著他給別人生了孩子。他還傻乎乎的幫著人家養大。


    洛訓從一旁衙役的手裏搶過板子,怒及攻心,照著哭哭啼啼的紅姐就打了下去。


    都來不及叫一聲,紅姐就一臉的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玉枝癱在紅姐身旁,伸手搖晃著自己的娘。


    “你這個野種,跟著一起去死吧!”洛訓抬起板子,朝著玉枝打去。


    “別動手!”張禾的大手攥住洛訓的板子,“現在人是我的,你打死了,拿什麽陪?”


    張禾推倒洛訓,上前單手提起毫無反抗之力的玉枝,對著縣官行了禮,將人發到肩上,扛了出去。


    公堂上一陣女子絕望的淒厲尖叫。而地上的紅姐依舊一動不動。行凶的洛訓則早已被衙役製服,狠狠地摁在地上。


    師爺上前探了探紅姐的鼻息,對著縣官回道:“回稟大人,沒氣兒了。”


    “人死了?”縣官眼見一樁普通案子上升到了凶殺,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這要是傳到上頭,恐怕不但烏紗不保,搞不好還會定個罪名給他。


    “大人,當堂行凶,簡直是藐視律法。”莫恩庭道,這洛訓不能留,他不想洛瑾一輩子活在這種人的陰影了。


    縣官現在自是知道了堂下年輕人的身份,此事人家可能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可他一個小小的縣吏還是要掂量著辦事的。


    “依公子看,該如何解決?”縣官問道,“此人按律法該如何判?”行凶之人怎麽說是這公子的丈人,他當然會試探。


    “就按律法來。”莫恩庭睥了眼洛訓,“學生隻是淺學了些,並不如大人知道的多。”


    縣官搓搓下巴,看了一眼師爺,咳了咳,“殺人自當償命。”


    “大人英明。”莫恩庭微微一禮,“沒有學生的事,我帶著內子回去了。”


    “回去吧。”縣官看莫恩庭的樣子,並不像是會去上麵告他的樣子,心想隻要順著他的意思,自己應該沒事。


    洛訓在一旁罵著洛瑾,說養了一個沒有良心的,當初就應該掐死她……


    第80章 謝家


    洛瑾扶著恍恍惚惚的母親出了縣衙,陽光太過刺眼,讓她們一時無法適應。


    被洛父粗暴的對待了這許多年,剛剛公堂上發生的事情,金氏還是不太敢相信,以至於上了馬車,還是沒說一句話。


    洛瑾坐在金氏旁邊,“娘,你怎麽了,一句話不說。”


    金氏抬頭問了一句,“你爹被關進去了?再不出來了?”


    “他殺了人,剛才縣太爺已經判了。”洛瑾對那個爹徹底冷了心,以往家裏教著一定要聽父親的話,可是爹的眼裏隻看自己有沒有價值。


    金氏笑了,笑的有些淒涼,“老天有眼,他再也不能傷害咱們了。”她的一雙兒女終是擺脫了那無情的父親。


    “娘,你別嚇我。”一向溫婉的母親此時有些癲狂的笑著,洛瑾有些害怕。


    金氏停了笑,伸手摸著女兒的頭發,“娘沒事兒,以後咱們都好好的。”


    其實今日的事,洛瑾知道並不是老天開眼,而是莫恩庭一手導的。他知道玉枝不是爹的女兒,在公堂上套著紅姐親口說玉枝是洛家的姑娘,就是想用玉枝換來自己。


    回到破敗的洛家,恢複平靜的金氏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失禮,遂進到自己的屋子重新收拾。


    洛瑾回了自己的西間閨房,莫恩庭跟著走了進去。


    “你怎麽能進來?”洛瑾覺得太不合適,關鍵母親還在家,這人怎就這般放肆?


    “我進來看看你,說兩句話我就出去。”莫恩庭看著小小的房間,一張簡易的木床,放了些女兒家的東西,“你不怪我?”


    明白莫恩庭說的是爹的事情,洛瑾搖頭,“他從來沒把我們當親人看待,對母親非打即罵。”


    她就說了這麽兩句,畢竟是親生父親,她不能說出多狠毒的話來。


    “一會兒,帶著你和你娘去你姑姑家吧。”莫恩庭拂開洛瑾額前的亂發,“去看看你弟弟,這邊你放心了,該動身去州府了。”


    “我知道了。”洛瑾不想走,可是她答應了會跟著莫恩庭走,“我爹他,真的出不來了?”


    “你爹的脾氣暴戾,是個自私的人,在他心裏隻有自己。”莫恩庭道,“他真的會死。”


    莫恩庭今日的確設計了洛訓,在上公堂前他找人與洛訓喝了酒,所以當得知玉枝不是親生的後,依他的脾氣,必不會罷休,至於洛訓最擅長的無非就是打人,下手又狠,紅姐當時也是倒黴,就真的被直接打死。


    “以後別人會罵我不孝,對父親見死不救。”洛瑾記得洛訓在公堂上怎樣的罵自己,其實她自己已經不在意,就是怕弟弟也背上這個名聲。


    “不會,你本就是莫家的人了,與洛家沒有關係。他把你送上賭桌的時候,可沒記得你是他的女兒。”莫恩庭知道洛瑾身上的規矩重,“以後呢,你和你弟弟將他的屍首收回來,按照該做的送他入土,平縣沒有人會說你們一個‘不’字,在別人眼裏你們依舊是好的。”


    他連以後的都想到了。洛瑾點頭,如果僅憑她自己,恐怕現在是另一番境地。


    “我真的很笨,什麽都不行。”洛瑾覺得自己和莫恩庭比起來就是個蠢蛋,他那般的精明能幹,學識廣博,自己哪裏配得上他?


    “誰說洛瑾什麽都不行?”莫恩庭彎身與洛瑾平視,“你可以哄我開心,常常對我笑,還可以……以色侍我!”


    “你……”洛瑾看了眼門簾,生怕這不正經的話被母親聽了去。


    “知道了!”莫恩庭站直身子,“有我的話,你不必是麽都會。”


    由於馬上要離開平縣,洛瑾收拾了幾件自己昔日的舊衣裳帶著。莫恩庭看著洛瑾肩上的包袱,道了句其實不用帶。


    金氏將自己重新收拾好,跟著洛瑾上了馬車。


    “以後好好的,跟了人家,就要聽他的話,不能任性。”金氏囑咐著,這是她的娘以前教她的,她也知道這些話其實是沒什麽道理的。


    男人心裏有你,你就算任性,惹禍,他依舊會將你捧在手心裏;換言之,一個男人心裏沒你,就算你做的再好,哪怕將自己那顆血粼粼的心雙手捧到他麵前,他也會嫌棄那血腥味太重。


    “娘,你也是。”洛瑾知道現在家裏情況不行,也有些不放心,“睿哥兒還要讀書,家裏能行嗎?”


    “你就不用擔心了。”金氏拍拍洛瑾的手,“娘手裏不是還有幾塊地嗎?當初帶來的嫁妝。每年還能收些租子的,”


    也幸虧當年金氏為了兩個孩子,竟是死死地攥住了地契,沒落到洛訓的手裏,不然現在隻怕是真的流落街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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