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南煙打出一個噴嚏,席秀聽見立即道:“南煙,有人罵你呢。”


    “席秀,不會說話就別說。”


    “我怎麽不會說話了,打噴嚏就是有人在背後說你壞話啊!”


    南煙無奈的看了眼對麵被席秀梳下的一地狗毛,狗毛淺灰色,堆在一處看著像是柔軟的棉被。


    入秋、小灰掉毛掉的嚴重,南煙幼時隱有哮喘之症,如今年長雖是好了許多,但在小灰掉毛集中的這一段時日她還是需離的遠些。


    她拿著話本子起身,決定去另一處獨自待著,心中想著若真如席秀所言,那背後說她壞話的人一定是王鈺秀。


    不多時,席秀咋咋呼呼的來找南煙。


    南煙懶散的躺在軟塌上,方才看話本竟是看睡著了,她揉了揉眼瞼,啞聲問道:“怎麽了?”


    “方才我去見俞公子,他告知我王鈺秀上吊自盡了。”


    席秀爬上軟塌同南煙擠在一處,伸手一把抱住南煙纖細的腰肢,趁機占便宜,她道:“其實…也不能說是自盡,是皇上賜了她一尺白綾。”


    “哦。”


    南煙應了一聲,翻過身去,腦袋很沉。


    席秀見南煙迷迷糊糊的,不由得伸手去戳她的腰窩,“南煙,她死了,這事是不是就完了啊?”


    天子待周承毅、周時生以及馮希臣這三人態度如何,除去天子,誰也不清楚,更何況人心善變,能說清就怪了。


    “我不知啊。”


    南煙再次翻過身來,看著席秀,無奈道:“往日總尋不著你人影,不是在宗衍那邊便是在街上閑逛,如今怎的又膩著我了?”


    軟塌就這般大,再擠上一個席秀是真的難受。


    “南煙,你這可是在嫌棄我?”


    席秀不滿道:“我見你這段時日不開心所以才陪著你嘛,不上街……”


    她哼了一聲,理直氣壯的補充道:“不上街那是因著我前些日去地下賭錢,全輸光了。你們長安人可真是厲害啊!我過往在淮縣時,還有輸有贏呢,如今竟是輸的底褲都快沒了。”


    “好的不學盡學些壞的。”


    南煙搖頭斥道:“也不知少時是誰教你的這些,你若是有心不若學學李常洛,沒準這般,宗衍或許會喜歡你些。”


    席秀臉色怪異,忐忑道:“南煙,你這意思是說俞公子喜歡李常洛那個死太監?!”


    若是這般,那可是太可怕了!


    “想什麽呢!”


    南煙伸手敲了下席秀的榆木腦袋,“我的意思是說你性子過於跳脫,又不喜詩書。不若學學李常洛,他這人雖木訥了些,可換一種說話也可說他性情是極好的,加之他這人學識豐富,是腦子有貨的人,你向他學習,這般才與宗衍有的聊。”


    “嗯,南煙我覺得你這話說的還挺有道——”


    話未落,席秀‘唉唉’了兩聲,原是多日不見的周時生不知何時尋了過來。他見席秀俯趴在南煙身旁,這明顯是占了自己的位置啊,心下驟然不悅,毫不客氣的抓著她的後衣領將她從軟塌上拎了起來,一把扔了出去。


    周時生待其它女人絲毫不知憐香惜玉,若不是屋外李常洛候著見此及時伸手拉了席秀一把,席秀鐵定得跌到地上去。


    席秀心裏哼哼了兩聲,拍開李常洛攙扶她的手,氣呼呼的轉身走了。如今李常洛也不必時刻看管著席秀,因此見南煙與周時生皆無事吩咐他便也轉身離去。


    李常洛一走,席秀賊眉鼠眼的拖著小灰靠近南煙廂房,悄悄將門推開一條縫,就著小灰肥嘟嘟的屁股將它一把推了進去。


    第94章


    屋內


    周時生方才脫了鞋躺在軟塌上準備同南煙膩歪一番,門口傳來動靜,他皺眉不悅,卻聽得小灰四條粗腿踏在地板上的‘蹬蹬蹬’的聲音。


    如今小灰被南煙喂出一身肥肉,跑動的時候弄出的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周時生心中還來不及嫌棄,小灰已熱情又憨傻的跳上軟塌,蠻橫的擠在兩人中間,屁股朝著周時生,狗爪子卻熱情的搭在南煙肩頭。


    軟塌就這般大,兩個人已經夠擠了,如今還來了隻胖狗。


    加之這隻狗如今被南煙嬌慣了幾月,脾性又大了起來,竟是將這些年周時生教給他的規矩全給忘了。它如今擠在南煙同周時生中間,很不舒服,於是哼哼唧唧的側過身去伸出爪子蹬周時生,想將他給踹下去!


    豈有此理!反了天了不成!


    周時生磨了磨牙,正欲伸手將小灰給扔出去,肩膀一重,卻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推下了軟塌。


    他一時未預料到南煙會突然來這手,不及反應,跌落在地,幸好屋內再無他人,若是被外人瞧見了那可如何是好?


    離上次兩人相見已過了半月,這半月來,王鈺秀誣陷周時生未果被賜一尺白綾,朝中局勢略有波動後逐漸平息。


    天子前日在太後麵前似無意言明南煙乃小農出生,家教禮儀不行,不堪為正妃。隻他一時衝動賜下聖旨不可收回,則令太後著意挑選些書香世家的女子,若是合適,可在周時生納正妃當日一道迎入乾西五所為側妃。


    小世子一案最終證明與周時生無關,於他並無利弊,若認真計較,卻能發現天子在此案中表現的多疑與敏感。


    天子未曾就周時生卷入此案多說什麽,反是此案後逐漸親近馮希臣,曾多次獨自召見馮希臣入宮詳談,也不知是在談什麽。


    隻即便如此,天子也未曾有意承認馮希臣的身份。


    周時生知曉南煙當日必定是與王鈺秀說了什麽,因此才會令她改口,心中有所疑問,見麵時卻也什麽都不想了,隻想同南煙親近片刻,哪知半路殺來一條蠢狗!


    不僅如此,那女人還擇狗棄夫!


    周時生臉色像是暴雨來臨前的天幕沉的不行,他緩緩從地上站起,撣了撣衣裳上的灰塵,冷冷的看著南煙與小灰,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奸夫□□!


    南煙將頭埋在小灰柔軟的毛發中,又去蹭它的狗耳朵。小灰眼睛微微眯著,嘴巴張開,哼哧哼哧的喘著氣,顯然很是開心。


    “南煙,別鬧了。”


    周時生沉聲道,細細聽來有不滿、有委屈、還有濃重的威脅意味。


    南煙一邊捏著小灰的狗爪,一邊漫不經心道:“我可沒鬧呢。”


    周時生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嘴唇輕抿。


    南煙見此,這才看向他,好心解釋道:“這段時日小灰掉毛掉的厲害,方才席秀才將它身上的毛發疏理了一遍。”


    “然後呢?”


    周時生在發怒的邊緣,小灰如今與席秀為伍,越來越不像話,周時生準備將這一人一狗交給李常洛□□,最好都變成李常洛那般的呆子才是最好,這般才不惹人嫌!


    “然後?”


    南煙捏了捏小灰的狗耳朵,朝它耳蝸吹了口氣,“然後…席秀在給小灰梳理毛發後自然是又給他洗了澡。”


    她抱著小灰,用一雙飽含炫耀意味的眼睛看著周時生,道:“小灰如今毛發蓬鬆順滑還香噴噴的,這可不多見。”


    小灰緩緩的轉過頭看著周時生,兩隻圓溜溜的黑眼睛中滿是得意之色,讓人看了想打狗!


    小灰知曉每次洗完澡,南煙待它都會更加親密些,能容忍他在床上或者塌上玩鬧,因此絲毫不懼周時生。


    它如今可是南煙的老寶貝,洗完澡的老寶貝呢!


    嗬!


    周時生半響無言,隻冷哼了一聲。


    他自是不會將自己同狗相比的,不成體統!有失身份!


    南煙見周時生氣的不行偏生一直強忍著,再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他這人怎麽這麽禁不住逗啊,一本正經的模樣也太好騙了。


    周時生見此,神色鬆懈下來,他大步上前拎起小灰的脖頸帶著它走到門口將它丟了出去。


    待小灰,周時生要比待席秀溫柔些,畢竟席秀身體健壯耐操,小灰卻是一隻老狗了。骨質疏鬆脆弱不說,它如今還是南煙的老寶貝,貫會恃寵而驕,裝傻賣萌,周時生相信他若是用力將小灰丟在地上,小灰定會呼痛裝瘸博南煙憐憫心疼。


    周時生不會給小灰這個機會,將它放在地上後周時生立即將門闔上反鎖,一回身卻見著南煙仍舊斜躺在軟塌上,笑眯眯的看著他。


    半月,南煙臉色不見消瘦,反是愈發紅潤了,看來日子過的不錯。


    “周時生,你心眼可真小。”


    南煙笑著道,從軟塌上翻身坐起,穿上鞋子走到圓桌前倒了兩杯茶。


    周時生走至她對麵坐下,道:“我心眼不小,怎麽娶你。”


    南煙聞言差點把嘴裏的茶給吐出來,她咳嗽了兩聲,周時生體貼的拍著她背心,道:“怎麽,嚇著了?”


    “沒嚇著。”


    南煙悶悶道,瞥了他一眼,點評道:“我如今才發覺你挺會說話?”


    一句話,讓南煙鬧了個大紅臉,她倔強的稱臉紅是被茶水嗆的,堅決不承認這是受周時生影響。


    周時生一本正經的說著心裏話,也不指望南煙會如何?


    南煙努努嘴,小心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問:“你這麽會說話,那我們在盛和村遇見的時候你怎麽和個木槌似的不怎麽說話,對我也不好,平白讓我誤會,讓我討厭了你很長時間。”


    “現在不討厭就好。”


    周時生說完,又補充道:“日後還會更喜歡的。”


    那時候他以為南煙是寡婦,知曉不是後又誤會南煙喜歡孟養,說起來,破廟那夜是他們之間的轉折點,認真說起來是周時生的轉折點。


    他那時不怎麽說話,心裏卻活絡的不行,南煙那時卻是純粹的對他沒什麽意思!


    南煙被周時生盯的心中羞澀,覺得她如今是一點點陷了進去,她如今是老姑娘,但卻是正兒八經的第一次心動,鐵樹開花,十分難得。


    這情動無論深淺,總之是弄的她不甚安寧。


    這時候,她反倒是有些羨慕早知□□,臉皮又厚如城牆的馬樹喬等人了。


    馬樹喬那油膩性子,若有人對他深情如此,指不定嘻嘻哈哈說起騷話來,然後趁機占便宜。


    南煙不若馬樹喬,她如今有些後悔方才因許久未見周時生,一時興起逗弄他,如今卻被這人反攻,偏生他一本正經讓南煙無可奈何。


    南煙側過臉去,躲開周時生炙熱的目光,不由的主動找起話來說。


    “嗯……席秀挺好的,就是有點傻,你日後不要欺負她了。”


    “好。”


    “也別欺負小灰。”


    周時生眉眼微動,辯駁道:“我未曾欺負它。”


    “不是這個意思……”


    南煙想了想,道:“你讓著它些,它傻乎乎的,又老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日名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百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百三並收藏舊日名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