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生日會林霏霏因為家裏有事,沒有來。等吃了蛋糕,雲暖和耿旭說了聲,就先離開了。


    她站在路邊打車,忽然一陣刺耳的急刹車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她下意識側頭。


    藍色的超跑漆麵鋥亮,車身線條流暢,副駕駛的車窗緩緩降下。四目相對,肖烈漆黑的眼看起來陰沉沉,唇瓣緊緊地抿著。


    “上車。”他說。


    雲暖沒動。她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麽會這麽巧碰到了肖烈?


    肖烈皺眉,語氣不耐:“這裏不能停車,快點!”


    雲暖隻好拉開車門,剛係好安全帶,身子還沒坐穩,肖烈一腳油門,汽車立刻轟鳴著衝了出去。


    “肖總,你要帶我去哪兒?”


    肖烈不回答,雙手抓著方向盤,突然打了個急轉方向,朝江邊駛去。


    雖然有安全帶的保護,但在慣性的作用下,雲暖被甩得肩膀撞在了車門上,發出“咚”地一聲。


    雲暖哎呦了一聲,捂著撞疼的肩膀,皺著眉問:“肖總,你幹什麽?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肖烈像是沒聽到似的,雙眼目視前方,一語不發。


    雲暖有點生氣,“你停車,我要下去!”


    回答她的隻有轟鳴的引擎聲。


    汽車將流光溢彩的街道迅速拋在了身後。雲暖意識到,現在他根本不就聽自己的。想了下,幹脆不再說話,抱著胳膊,雙眼望向車窗外。


    最終汽車停在了濱江邊。


    車剛停穩,肖烈就解了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隨著車門的一開一關,凜冽的江風吹了進來,激得雲暖打了個哆嗦。


    肖烈站在車頭前,背對著她,摸出了煙盒,抽出一支。江風很大,撳出打火機的火,瞬間就被江風吹滅了。他轉了個方向,又撳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打火機吐出來的藍色火苗隻跳躍了幾下,來不及將煙點著,就熄滅了。


    隱忍了一晚上的怒氣突然間就飆到了頂峰,肖烈將手中那個價值不菲的打火機狠狠砸在地上,打火機承受不住他的怒氣,零件頓時四散開來。


    他猛地轉身,幾步來到車門旁,一把拉開車門,俯下身,對著座位上的雲暖咆哮:“你有沒有腦子,前兩天剛在ktv出了事,今天就跟沒事人似的。你是不是特享受被男人追逐啊?你以為自己是恒泰的交際花?”他微眯著眼,狹長的眸中冒著簇簇火光,聲音緊繃得像是拉到極限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斷了。


    雲暖之前就感覺到今天這麽巧遇到肖烈,不止是巧合這麽簡單,更像是他專門在等她。


    她仰著頭,吃驚地望著因為生氣而麵容扭曲僵硬的男人,扯了扯嘴角,終於說出了那句一直徘徊在她心底的話:“肖總,我喜歡你。”


    已經被怒氣衝昏了頭腦的肖烈脫口而出:“喜歡我的人多了,可以繞江城三圈。”


    雲暖曾經無數次想過表白之後,肖烈的反應。可能會毫不留情地冷淡拒絕,這符合他的一貫的性格。也可能會看在同事兩年的份上,紳士而婉轉地告訴她,不要癡心妄想……


    但是,她沒有想到,他會用嘲諷地口吻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喜歡你,那樣癡迷眷戀,那樣刻骨銘心,但在你眼裏,原來不過是個笑話。


    雲暖覺得很冷,從內而外得冷,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她心痛地近乎麻木,僵硬地怔在那裏。


    安靜了幾秒,肖烈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你,你說你喜歡我?”


    雲暖下車,走到他麵前,垂眸看著自己腳下,慢慢地道:“肖總,從小到大,應該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你吧。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我有,這二十多年來,我唯一喜歡過的男人,就是你。”


    “你……”肖烈似乎想說什麽。


    “你不要打斷我,我還沒說完。”雲暖壓著胸口一陣陣翻騰著的情緒,繼續道:“一直以來,你就是我的中心,我是一顆圍繞你轉動的行星。我的眼裏隻有你,雖然你的眼神從未在我身上停留。”


    雲暖眨了下眼睛,逼退眼底將要溢滿而出的那層濕意。她突然對著他鞠了一躬,“在恒泰的這兩年,可以說我每天都是開心、快樂的。對於之前給你帶來的困擾和煩惱,我非常抱歉。另外,感謝你在丁明澤這件事上所做的一切。”


    肖烈看著眼前保持著彎腰姿勢的女孩,突然心慌意亂,他倉皇地叫她的名字:“雲暖。”


    雲暖慢慢直起腰,笑了一下:“現在我正式向你提出辭職,辭職信過後會補上。我會按照公司規定,在一個月內,公司招到新人交接完畢後再離開。”


    從今天開始,我要開始偏離你的軌道。


    說完,她轉身回到車前,拿出自己的背包。這裏來往車輛少,她得到主路上才能叫到車。


    肖烈站在原地看著她。


    “等一下。”他在她身後叫。


    雲暖恍若未聞,加快了腳步。


    肖烈追了上來拽著她的手腕,往後一拉,雲暖踉蹌了幾步,靠著車尾才勉強穩住身形。


    肖烈撐著雙臂,將她錮在自己和汽車之間的狹仄空間之中。


    兩人無聲地僵持著。


    “你說你喜歡我?”肖烈聲音有些啞。


    雲暖別開臉,低低地道:“讓開……”她眉眼低垂,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覆蓋下來,打下柔軟的陰影。


    肖烈沒反應。


    她用力地推著男人的胳膊:“你讓開……”奈何她的那點力量在肖烈麵前根本不夠看。


    肖烈不說話,也不鬆手。


    他怎麽這麽霸道!


    怎麽這麽討厭!


    雲暖氣極了。


    肖烈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弓身垂頭,正要說話,突然,“吧嗒”一聲,一大顆眼淚,從雲暖的眼眶中滾落,砸到他的手背上。


    肖烈像是被灼到了一般,倏地鬆開了手。


    雲暖卻依舊低低垂著眼看著地麵,一滴接著一滴,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很快在地上洇濕了一片。


    肖烈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腦袋垂得低低的,肩膀極其細微地抖動著,哭得無聲無息。


    “你……”肖烈慌了神,有點不知所措,嘴裏呐呐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雲暖突然渾身像被抽走了力氣,軟軟地靠著汽車滑下來,縮成一團兒,從剛開始的悄無聲息到抽抽噎噎再到失聲痛哭。


    她本來是不想哭的。


    尤其是在肖烈麵前。


    她原本想要保留最後的一絲自尊,不要那麽狼狽地讓他看到失態的自己。


    但,就是很委屈。


    就是好難過。


    原本極力忍耐的情緒,不知道怎麽就像是洪水決了堤,一發不可收拾。


    雲暖蹲下身,雙手蒙臉,淚水從她指縫間止不住地滾滾而下,兩隻肩膀不停地顫抖。


    他,把她欺負哭了?!


    “不許哭!”他命令道。


    “嗚嗚嗚……”


    “別哭了!”他無奈道。


    “嗚嗚嗚……”


    “你不要哭了。”他請求道。


    “嗚嗚嗚……”


    雲暖從小就不愛哭,可是今天,這一哭就很難停下來,越哭越難過,最後幾乎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打嗝。


    肖烈剛才全憑意氣用事,可現在看著她被自己欺負到大哭,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捶打,鈍鈍地痛。


    他猶豫著伸手笨拙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雲暖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本就顫抖的肩膀似乎抖得更加厲害了。


    肖烈慌忙撤回了手,低聲在她耳畔哄:“好,好,我不碰你,你自己哭!哭吧!”


    雲暖知道現在這樣哭唧唧的樣子,肯定難看極了。


    可是她控製不了。


    他怎麽能這樣對她!她那麽喜歡他,喜歡了整整八年,最好的八年。


    他可以不喜歡,不接受,可為什麽要嘲笑她。


    真得好過分。


    她鼓起勇氣表白需要多大的勇氣嗎?


    他怎麽能這麽做。


    太傷人了!


    雲暖一直哭個不停,生平第一次,肖烈覺得手足無措。素來鎮定的麵容上染上茫然,因為不知如何安慰正在傷心大哭的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最後隻能蹲在她麵前,呆呆地看著她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烈覺得腿都蹲麻了,雲暖終於止住了哭,抬起頭來。


    她哭得兩隻眼睛和鼻子全都紅了,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白兔。小白兔抬起手來,手背用力地在兩頰各擦了一下。她還不能完全控製自己的情緒,為了不讓新的眼淚掉下來,隻能瞪大眼睛死死憋住。


    她抽了抽鼻子,站起來,自上而下俯看著肖烈,聲音沙啞,帶著幾分委屈幾分決然。


    “肖烈,你真討厭……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第24章


    肖烈看著雲暖坐上出租車,又一路跟著出租車,直到親眼見她進了單元門,他才開車離開。


    在空落落的街上遊蕩了半個小時,肖烈去找沈逸之。沈逸之上大學那會兒就從家裏搬出來了,自己在市中心的高檔樓盤買了套兩百平米的複式。


    肖烈沒直接上樓,先打了個電話:“叫你床上的女人走,今天我要住你家。”


    沈逸之在電話裏哼哼一聲:“今晚真是刮的什麽風,一個個全跑我家來了。你上來吧,我家沒女人。”


    肖烈進門,發現程昱也在。餐廳的桌子上擺了一堆外賣和酒瓶,顯然在他來之前,他倆正喝著。脫掉外套,肖烈從桌上拿起罐啤酒,一仰脖幹了。


    程昱癱在椅子裏,拍了兩下巴掌:“烈哥酒量棒棒哦~”粗嘎的嗓子拿腔拿調地說著肉麻的話,尾音還自帶波浪線,簡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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