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娟問: “喬巧, 你要怎麽過去?去那裏來回上班也有一段距離呢。”


    “曾誌國把他的自行車留給我了。”


    “嘖嘖,你這是鳥槍換炮啊,從11路改為自行車了。他家有地方住?”


    “嗯,他住的是一個兩室一過道的房子, 我們也說過了,他走後,我住曾思源的床,曾思源住他爸的。”


    “哇!兩室一過道!這麽大的房子竟然就住了曾誌國他父子兩個, 喬巧你真是有福氣!我怎麽沒遇上這樣的人啊啊啊!我現在連個孩子也不敢要,就是因為沒住的。”


    胡曉娟用力攥緊喬巧的胳膊,“喬巧,你可千萬別猶豫了,等曾誌國回來就和他結婚吧。不然你隻能像我一樣,連夫妻間親密一點都幾乎是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你可能不理解,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我愛人要是能有一間單獨的房子我們兩個住,我天天把他當老太爺一樣供著都行。”


    喬巧並不是沒有這樣的記憶,原主在洪家時,雖然屋子大點兒,但彼此之間並不隔音。床又是自己做的舊木頭床,稍略一有動靜就會吱吱地響。所以,洪老頭才能準確地卡在原主和洪學兵親密時咳嗽。


    不過,即使房子這麽重要,喬巧也不想因為一套房子而去嫁人。


    她知道胡曉娟是好意,隻是笑了笑,就騎著那輛大大的自行車去了楊利娟的房子,曾思源看到她,立馬就飛奔了出來,興致勃勃地和爺奶說再見。


    看到他這樣,楊利娟心裏有些酸溜溜的,“今天是你第一天過來接孩子,我就提前回來了,明天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就直接把思源接走吧。幼兒園就在院內東北角,平常也多是他下課後自己回來的。晚上你也不用管他,他在幼兒園吃過飯的。就是早上,得麻煩你給他做飯。”


    “行。”喬巧答應後,抱著曾思源坐上後座,和楊利娟揮手告別。


    看著寶貝大孫子屁顛屁顛地跟著喬巧走了,楊利娟就對晚一些回來的曾雄說,“你說思源這孩子怎麽沒有一點危機感呢,見了喬巧,高高興興就走了。”


    “孩子直覺很好的,能讓孩子信服,隻能證明喬巧在這一段時間內是真對思源好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她心裏不舒服啊,照顧了這麽久的孫子,離開她連一點留戀也沒有,就好像孫子對喬巧比對她更親似的。


    可看曾雄拿起文件又看了起來,楊利娟把這句話縮了回去,還自嘲一笑,正如老伴所言,這也正證明了喬巧的好,她得慶幸才是。


    另一邊,喬巧已帶著曾思源回了住處。這是已是8月25了,雖然不像盛夏那麽熱,但白天太陽仍是很毒,忙一天下來出一身汗。


    在單身樓時,哪怕擦身子,也得去公共水管那裏接水回房間擦,衛生間也是公用的,半夜要上廁所仍要爬起來去外麵。


    住在曾誌國這裏最大的好處,就是房子裏有單獨的衛生間,方便生活。喬巧去廚房,先捅開蓋著煤爐側麵出口的鐵蓋,再用長長的鐵鉗夾出最上麵的兩塊煤球放在地上,夾出最下麵那塊已燃燒殆盡的煤球後,才依次放入原來那兩個煤球,又夾起一個新煤球放在最上麵。


    她上一世根本沒用過這種爐子,原主在洪家燒的是柴,也不知道要怎麽用,還是去到自行車廠後,才跟著胡曉娟學會的。


    火慢慢變紅,喬巧接了一鍋水放在了爐子上,燒了熱水後兌好,想著先幫曾思源洗澡。


    曾思源哪會樂意讓她幫忙,死死拽著自己衣服,“我自己來!”說完,他一溜煙跑進了衛生間,砰地把門關上了。


    喬巧莞爾,隻是個小豆丁,還怕她看不成?看著關得死死的房門,她忍笑道:“思源,你忘了帶換洗的衣服。”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曾思源把門開開,紅著耳朵去拿了衣服又進去。


    聽著裏麵嘩嘩水響的聲音,喬巧覺得,說是來照顧曾思源,其實也不過是把他從他爺奶家接回來,並不需要她多費心,現在曾思源連洗澡也不需要她幫忙,就更輕鬆了。


    等曾思源出來,喬巧進去一看,曾思源把水都倒掉了,裏麵也不像想象中一樣狼藉,和原來沒人時一樣幹淨。


    “思源真棒,這麽小就會自己洗澡,還能收拾得這麽好。”喬巧大力表揚。


    曾思源的耳朵尖都紅了,心裏卻美美的,這就是有媽媽的感覺呢。


    喬巧也洗了個澡,又把曾思源的衣服及她換下的衣服洗過,看時間才八點多鍾,正不知道要幹什麽,曾思源就說:“喬巧阿姨,你來教我畫畫吧。”


    喬巧就教他畫了個杯子。曾思源畫時,喬巧就在一邊畫曾思源,這樣天使一樣好看的可愛小孩,總讓人覺得世界的美好。


    時間匆匆過去兩天,兩人相處非常融洽,讓喬巧覺得,如果將來她有孩子,就像曾思源這樣就好了,乖巧,懂事,一點也不費心。


    卻不料第三天她去接曾思源時,發現曾思源並沒有像前兩天一樣在他奶奶家等著她,在房子外麵轉了一圈,喬巧也沒發現他。


    思源去了哪裏?


    從和他交往中,喬巧覺得思源很懂事,也比一般的小孩成熟,喬巧不覺得他會自己貪玩不回來。


    她焦急地問院子裏的人看到思源沒有,有個女同誌說:“大概是和小朋友玩得高興了,忘了吧。”


    喬巧覺得,曾思源不是那樣的人。


    最後還是一名帶孩子的家長和她說,思源因為打架被留在園裏了。


    思源怎麽會和人打架,別人怎麽惹他了?他受傷了沒有?


    喬巧沒發現,她已代入媽媽模式自動站在曾思源這邊了,帶著滿腹疑惑匆匆地趕到了幼兒園。


    院牆內裏麵有一幢三層的小樓,曾思源的班在二樓。上去後,房間裏麵已站了幾個人。喬巧沒顧上別的,直接看向了曾思源,見他除了衣服亂了些,沒什麽明顯外傷,這才鬆了口氣問:“思源,你怎麽樣?有哪裏痛嗎?”


    曾思源搖搖頭。


    裏麵一個瘦高的女人尖聲說:“你就是曾思源的家長?你家怎麽教育孩子的,小兔崽子無緣無故就打人!”


    喬巧並不知道情況,聽到這個女人罵思源,生氣地說:“這位家長,等我問清楚情況再說好嗎?還有,注意口德,別動不動就罵人!”


    “還問什麽問,你看他把我兒子打成什麽樣了,還不是他的問題?有媽生沒媽養的兔崽子!我罵他還算輕的!”


    女人旁邊的小孩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我的臉好疼!”


    對這種嘴臭得要命的人,喬巧不再和她糾纏,反正看起來,是那個男孩臉上一片青紫,曾思源又沒吃大虧。


    她問班主任何老師,“老師,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老師四十多歲,很是溫和地說:“班裏另一個老師請病假了,我當時去上廁所,具體情況不太清楚,據班裏的小朋友說,是孫衛革罵了曾思源,兩人就打了起來。“


    不過曾思源此時低著頭,像棵被暴曬的小白菜。喬巧輕聲問他, “思源,告訴阿姨,你們兩個真的打架了嗎?”


    曾思源沉默了幾秒鍾,這才點了點頭,他沒想到,就這一件小事,就被叫了家長。他上輩子小時候被打多少次,也沒人管。


    喬巧媽媽會不會覺得他是壞孩子,從而不喜歡他?


    喬巧半蹲下來,眼睛直視著他,“乖,告訴阿姨為什麽好嗎?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的。”


    曾思源看看她,這才說:“他罵我有媽生沒媽養!是沒人要的孩子!”前世的時候,他不知道多少次被爺爺奶奶他們罵,惡狠狠地說他是白吃閑飯的,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裏充滿了被嫌棄的痛苦。


    沒想到來到這個家,上個幼兒園還被小孩罵,他一怒之下就打了那個小家夥。


    喬巧緊緊抱了下曾思源,“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非常棒,爸爸,你爺奶都親你,你是大家的寶貝。”


    曾思源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期盼,“那你也親我嗎?”


    這就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喬巧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點頭。


    曾思源覺得自己打一架,又被人罵也不算什麽了。他也用力抱了下喬巧,這才從她懷裏出來,和那個小孩說:“孫衛革,對不起,我不應該打你!”


    孫衛革的媽媽卻不依了。


    第29章


    孫衛革的媽媽手指向曾思源, 尖聲道:“對不起又值幾個錢,你家兔崽子把我家孩子打成這樣……”她上下打量下喬巧及曾思源,眼珠一轉, “必須得賠我們10斤糧票,不, 得20斤糧票, 才能彌補我家衛革的損失!”


    一邊的幼兒園何阿姨有些看不下去, 她一個月的糧票才28斤,因為沒有油水根本不夠吃,還時常餓肚子, 她張口就是20斤糧票, 也太過分了,勸道:“衛革媽媽, 小孩子不懂事,難免有你碰著我,我撞著你的時候, 又沒多大力氣,我看衛革也是皮外傷,思源也和他道歉了,這事就這樣了好不好?”


    “那我家衛革就白挨打了?不給曾思源個教訓, 下次他還是記不住,再打我家衛革怎麽辦?”


    喬巧沒想到曾思源這麽懂事,她還什麽沒說呢,他已經去道歉了, 越是這樣,她得在孩子麵前讓他知道她是支持他的。哪怕沒媽媽,但他不是沒人要的小可憐。


    “衛革媽媽,得饒人處且饒人,如果不是你家衛革罵思源這麽難聽,思源也不會動手。現在思源也給你們道歉了,現在你家衛革還沒和他道歉呢。”


    “我們衛革和他道歉?!”孫衛革媽媽眼睛瞪得雞蛋大,“他被打了還得道歉?你做春秋大夢吧!”


    “道歉!”


    狹路相逢勇者勝,喬巧知道,如果這時候她軟下來,可能對方就會得寸進尺,反而你表現得比她還硬,這種人說不定往往會軟。


    喬巧一臉嚴肅,“不道歉,我可不保證他以後還會不會挨打。還有,思源三代出身貧農,他爺爺很早就參加革命,他爸爸也是為國家出力流汗,現在你罵他是兔崽子,難道你覺得光榮的貧農子弟就是你說的那樣?我告訴你,如果你不道歉,我就去告你對貧農階級心懷不滿!”


    孫衛革媽媽聽得目瞪口呆,她明明隻是罵曾思源那個兔崽子,哪有不滿貧農階級。她覺得喬巧說得不對,可也不敢讓喬巧真那麽做。現在誰貧窮誰光榮,那些曾高高在上的階級都被打倒在地。如果真讓人覺得她對貧農階段心懷不滿,還不知道有什麽遭遇等著她。


    “道歉!我數五下,你不道歉我就去告發你,何老師可以為證!”


    孫衛革媽媽聽喬巧這麽一說,心裏一慌推了推孫衛革,“你和曾思源道歉!”


    孫衛革很不高興,明明是他被打了,怎麽反而還要給那個曾思源道歉,可他看看正不耐煩的媽媽,再偷瞧了眼一邊的曾思源。曾思源狠狠瞪了他一眼,做出一付凶狠的樣子,孫衛革覺得身上一疼,抽抽答答地說:“對不起!”


    孫衛革媽還要說什麽,喬巧抱起曾思源,“我代思源接受了你的道歉,那就這樣了。何老師,麻煩您了,我看思源受驚了,就先帶他回去了。”說完她徑直抱著曾思源走了。


    孫衛革媽:曾思源哪裏有受驚的樣子,受驚的是他家孫衛革好不好?想到這裏,她也瞪了一眼兒子,“誰讓你嘴那麽賤?挨打不虧你,下回看你還罵不罵人?”


    何老師內心搖搖頭,她沒想到最後發展成這個樣子,不過孫衛革媽媽這樣,怎麽能教育得好孩子呢。


    喬巧帶著曾思源回了他們住處。


    把曾思源從自行車後座上抱下來,喬巧推著車來到樓梯處。自行車太昂貴了,根本沒人把車子放在下麵,她也準備把它一塊搬到房間裏去。


    她握著車把在前麵推,突然感覺一輕,回頭看時,發現曾思源小臉憋得通紅,正在後麵幫她推著。


    “思源,你快移開,要是阿姨不小心碰著你怎麽辦?”


    “我小心著呢,阿姨你一個人搬車太累了,我雖然小,力氣不小的。”


    這孩子怎麽這麽貼心呢。


    勸不動曾思源,喬巧隻得小心不碰著他。


    自行車太長,搬著很難在樓梯上行走,兩個人就一個推,一個拉,到了三樓,都有些氣喘籲籲。


    把車子推進屋內靠牆放好,喬巧舒了口氣,順口表揚道:“思源真是好棒,還會幫我幹活,長大了肯定也是個頂大立地的男子漢!”


    就做了這麽一點小事就被表揚,曾思源不禁想,果然是親媽,就是不一樣,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啊。他上輩子在媽媽去世後,天天幫著幹活還被洪家人罵,不是嫌他力氣小就是嫌他幹活拖遝,也沒人考慮他是因為年紀小的原因。


    他不由表示,“我以後還會多多幹活,讓阿姨你能少幹些。”


    “乖孩子!”喬巧摸摸他的小腦袋,心裏軟得很,都有些不忍心說下去。


    醞釀了半天,她還是狠狠心問:“思源,你覺得你今天做得對嗎”


    曾思源沒想到在外麵喬巧媽媽明明很維護他,說打人也是因為孫衛革的錯,還讓孫衛革給他道歉,到了家裏,還要問他這個問題。


    他搖搖頭,他也不覺得那是自己的錯,如果今天孫衛革那樣罵他他還不出聲,打孫衛革一頓中止這件事,班裏其他的小孩早晚也會這麽叫他,那時候,他豈不是任一幫小屁孩欺負?


    現在這樣挺好,因為孫衛革說難聽話挨了打,有幾個躍躍欲試的小朋友再也不敢吭聲了。


    看到喬巧不讚成的目光,他仍是說:“我沒錯。”說完,把頭轉向了一邊,不看喬巧。


    喬巧怕的是這件事成功了,會讓曾思源覺得用暴力手段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下次遇上困難時,還用暴力去解決。時間久了,養成暴力的習慣,總有一天,會在這上麵吃大虧。


    她蹲下,正麵朝向曾思源,曾思源又把頭扭到一邊,意思是不接收喬巧別的意見。


    小屁孩還怪有脾氣呢,喬巧站起身,“好吧,思源不想和我說話,那我就走了,讓你奶奶來接你好啦。”


    她假裝要走,曾思源知道她大概是在騙他,可他費了那麽大勁才讓喬巧住進曾家,卻是容不得一點的意外,忙一把抱住了喬巧的腿,“媽媽,不,阿姨不要走!”


    喬巧拉著曾思源的手,慢慢蹲下,平視他道:“阿姨還是很喜歡思源的,雖然阿姨在外麵說是因為對方說難聽話你才打他,但並不是支持你這種行為。你想,你打了孫衛革,這次他打不過你,但如果他生氣之下再找人打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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