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趙祈安,領旨。”


    趙祈安領下聖旨,吩咐身旁婢女送上一袋銀錢。


    可這一次的讀詔太監卻是對那袋銀錢看也不看,冷冷說了一句“駙馬自重”,隨後便帶著宮裏的儀仗離開了公主府。


    待那讀詔太監走後,趙祈安細細看著手上的聖旨。


    隻是申飭,倒是無關痛癢。


    不過這下來的處罰,除了以後隻允許他最多帶兩個吏員上值之外,便是讓他停值三日,閉門思過。


    這剛上任,便被停職。


    趙祈安也算是官場第一人了。


    他剛看完聖旨,吩咐人把聖旨拿下去放好,不會多便有下人匆匆來報。


    “主子,有人來府上拜訪,自稱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的人?


    趙祈安有些意外,對那報信的下人說道:“將人請進來。”


    下人應聲退下。


    沒過一會,從大門那兒便有一人被府上下人領著進來,穿過庭院回廊,來到了前堂。


    那人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麵上無須、喉結不顯,長得說不上好看,但頗為憨態可掬。


    趙祈安起身相迎:“這位公公怎麽稱呼?”


    “咱家沒名沒姓,單字一個福字,駙馬爺叫咱家‘阿福’便是。”


    福公公笑容憨厚,言語中頗為客氣友善。


    趙祈安其實認得這太監。


    此人名叫“魏福”,早年間拜了“大內官”魏老太監為幹爹,被賜了姓氏,隻是後來魏老太監與五侯千歲相鬥,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這魏福便是當年背叛者之一。


    趙祈安之所以知道這麽清楚,是因為這魏老太監不是旁人,正是他麾下“供奉院”中的魏供奉。


    作為當初“大內官”的義子,在大內官倒台之後還能混得風生水起,這一來是因為他撇關係撇得及時,二來便是因為他乃是二皇子的“大伴”,自幼便服侍二皇子。


    這一位,可是二皇子真正的心腹之人。


    不過趙祈安認得他,但他顯然是認不得趙祈安。


    也不會知曉他“日思夜想”的幹爹,就在趙祈安手下做事。


    趙祈安麵上不動聲色,將福公公請進堂來,吩咐人送上了茶水。


    福公公喝過茶,看向趙祈安,歉意道:“咱家這次來,是二殿下不想讓駙馬爺誤會,有些事托付咱家親自登門解釋一二。”


    趙祈安故作糊塗:“公公此話怎講?”


    “剛剛可是宮中有人來過?”


    “是來過,送來陛下旨意,申飭我貪圖享樂,棄職責於不顧。”


    福公公哂笑搖頭道:“陛下哪有功夫管這些閑碎小事,這是言官上奏,朝廷諸公商議,吳相擬旨,送給陛下蓋了章罷了。”


    聽著,這事兒沒有任何三皇子參與的痕跡,反倒是從言官上奏到吳相擬製,倒像是吳黨的傾軋。


    趙祈安問道:“這點小事,也值得驚動朝堂諸公麽?”


    福公公一時倒是有點兒尷尬:“若是以往,倒也確實是不止於此,可見這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問題根本還在於駙馬爺您身邊那位幕僚……”


    “苟向西?”


    “正是。”福公公看向趙祈安問道,“駙馬爺可知道您這位幕僚之前當過官?”


    趙祈安點頭道:“這事兒我知道,苟先生之前當過官,還當過揚州江都郡守,當初便是在揚州與我趙家結緣。”


    福公公苦笑道:“若隻如此,那您倒是小瞧您身邊這位幕僚了。這位苟先生在京都城,是要做那獨官孤臣的,那是見誰咬誰,得罪了京都城不少大人物。如今您放他在官場做事,有些大人物自然是坐不住,恰好有這樣的事由,便在其中借題發揮,才惹得您落了申飭。”


    他緩了口氣,又說道:“二殿下有一句話,讓咱家務必帶到。”


    趙祈安伸手示意:“公公請講。”


    “左相雖是站在二殿下這一邊。但有些事,左相的意思是左相的意思,但不是二殿下的意思,這不一樣。”


    趙祈安聽明白了。


    苟向西之前也說過,他曾得罪吳相。


    看來當年得罪的著實是不輕,這麽多年過去了,竟是讓那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宰相還記著呢。


    而二皇子試圖從中斡旋,但是卻改變不了吳相的主意,隻好將身旁心腹派來公主府上,與趙祈安說個清楚,避免這其中誤會。


    畢竟今日落井下石者,皆是吳黨。


    看著都像是他這個二皇子要對付趙祈安似的。


    福公公這次來,還帶來了些朝堂外的消息:“另外二殿下讓咱家提醒駙馬爺一句,那幾個言官不是三皇子的人,不必費心查了。但您身邊那位幕僚的消息卻是三皇子放給都察院的。今日在朝堂上推波助瀾者,也皆是三皇子一脈的官員,叫您務必小心。”


    說完之後,又是客套了幾句。


    趙祈安將這位“福公公”送出了府門,看著他上了馬車離開。


    待看著馬車漸行漸遠,趙祈安輕聲自語了一句:“難怪苟向西要做那兩手準備,看來是料到了今日這朝堂的反應。”


    不過這會苟向西還未回府,莫非是已經去著手準備了?


    ……


    皇城門外,有一人在焦急等候。


    此人不是旁人,乃是宗正寺寺丞,姬恒毅。


    姬恒毅麵上焦急,在皇城門外來回踱步,時不時駐足伸著腦袋看向皇城門後,嘴裏嘟囔著:“怎麽還不下朝。”


    他倒是想進去,可官品不夠,六品官除了都察院的言官之外,可沒資格去旁聽朝會的。


    也得虧這些看守皇門的禁衛對他多少有點印象,否則早就將他趕走了,連這皇宮門外也不讓待。


    姬恒毅等了許久,總算是等到下朝的時間,陸陸續續有官員從皇城門內走了出來。


    他連忙退到一旁,不敢擋這些大人們的路,但眼睛不時轉悠著,想看到這些人之中的熟麵孔。


    還沒等他找到人,倒是有人先找上了他。


    一名身上官袍繡著四品武官補子的官員快步走來,一把拉過他拐到一旁角落,壓低聲道:“你來這兒做什麽?莫讓人看到。”


    這武官與高二爺麵容有幾分相似,姬恒毅看到他便露了怯,訕訕道:“下官隻是想著三殿下或許對下官有所吩咐……”


    那四品武官上下掃了他一眼,嗤笑道:“殿下怎會見你這小人物?莫想太多,趕緊回去,趙祈安被下旨申飭,停職三日,他手底下那些人也得從宗正寺滾蛋,抓緊時間把宗正寺的賬麵該改的改,該挪走的挪走。”


    姬恒毅聽到了想要的答案,眼睛頓時一亮,連忙躬身道:“下官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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