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中秋(3)


    熱聊的局麵又靜了下來,太皇太後率先沉不住氣了,吩咐梁仙兒道,“你進去瞧瞧,手腳放輕些,別打擾到了。”


    梁仙兒還沒來得及應嗻,誠親王從圈椅裏站起身道,“我去。”


    話音剛落,偏殿的門開了,值班的太醫們打裏頭走了出來,沒等他們甩袖兒,太皇太後便免了他們的禮道,“眼下就別計較這些規矩了。”


    皇帝點了其中一人的名頭問,“張泰恩,你是瘡瘍科上的,三爺福晉這病症到底怎麽說?”


    名字叫做張泰恩的太醫上前一步塌腰道,“回皇上,誠親王福晉麵兒上起的紅斑確實是由她進食的蟹黃過敏所致,好在劑量極少,隻造成了暫時的胸悶氣短,福晉現下已無大礙了。待奴才用青果兒的果幹加水熬出湯劑調理,福晉體內的蟹毒便可完全消解。”


    誠親王眉頭緊皺,“單用橄欖便可?不入其他的藥材?”


    張泰恩轉身朝向他,“王爺放心,《本草綱目》中記載:橄欖生津液,止煩渴,治咽喉痛,咀嚼咽汁能解一切蟹毒。眼下尚未到青果兒成熟的季節,否則生吃橄欖便可解毒,無需用額外的藥劑,況且根據目前福晉的身子的狀況,以食物本身的藥性醫治最好,莽用藥材反倒不利於福晉安胎。”


    活落誠親王滯了下,瞳仁渙散開來,緩緩的踱到圈椅旁沉下身,唇口抿成了瘦削的一片,單肘支了下頜一言不發,似乎受到了什麽打擊。


    見他這樣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張泰恩鬧不明白了,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趕緊又在心裏把方才那番論斷翻來覆去琢磨了好幾遍,沒毛病啊。再覷在座其他幾位主子的反應,眉目間訝然的神色呼之欲出,他越來越覺得奇怪,身後太醫院的同僚們也都露出打探的神情。


    主子們都發怔的間隙,底下的奴才們腦瓜子不能閑著,禦前總管太監魏尚跟慈寧宮總管太監兩人一對眼兒,立馬領會出對方的意思。


    一個眼神傳遞下去,波及滿殿的太監宮女,這兩個宮裏資深的老陳人帶領他們,蹲身的蹲身,躬腰的躬腰,齊聲道:“天佑我大邧百子圖開,繁衍綿茂,奴才們給主子們賀喜了!”


    皇室當中,後嗣捆綁的很親密,任何一支宗親添加血脈都是關乎整個宗室綿綿瓜瓞,傳世久遠的喜事,更不用說嫡親血脈的傳承,誠親王身為嫡係親王,他的子嗣在宗室營裏遠遠要比其他旁係血親具有更加深遠的意義。


    被他們這麽吆喝著提醒,大夥兒才回過味兒來,誠親王福晉身懷有孕了!太醫院的醫士們方才想通,敢情這回事兒主子們還不知道!


    “崔延慶,”太皇太後隔著玻璃老花鏡找尋著問,“你是大方脈婦科上的,方才可是你給三爺福晉把的脈?”


    值班太醫中又慌忙上前走出一人,“回太皇太後,”崔延慶斂袍道:“的確是奴才給診的脈,福晉是滑脈,如珠走盤,根據奴才的診斷,福晉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了,過多的食用藥物對胎兒的發育影響不利,拿青果兒解蟹毒是奴才們幾個共同商議,裁定出的一個方兒,這個法子最為穩妥,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這時太後出聲問,“我記得當初容妃的喜脈也是你給把的?”


    崔延慶道是,“大年三十兒晚上剛好輪到奴才值班,給容主子診脈遇喜,今兒晚上給三爺福晉診脈,奴才又遇上喜脈了,是奴才的運道好,才能頻頻沾染小主們的福分。”


    太皇太後看向太後,兩位老主子眼裏都含著熱淚,崔延慶把脈有準頭,這該是錯不了了!


    這廂鬧鬧哄哄的高興著,那廂誠親王卻不參與他們的熱鬧,孤獨的一座山架坐在遠處,周身籠罩著寒霧。


    太皇太後隔選喚他,喚了好幾聲才把他喚回神兒來,笑道:“允頎呐,要當阿瑪的人了,怎麽反倒塌了架似的,沒個精神頭了?是不是樂壞了?”


    誠親王的眼神像雲層背後的月光,有些模糊,“皇祖母,這孩珠子來的不是時候……”


    “你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太皇太後聽了一窒,立馬反駁道:“你腦子糊塗了不成?!允頎啊,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瘮人心腸的話呢?!”她隻覺得自己這個孫子魔怔了似的,哪有當爹的不高興,嫌棄自個兒孩子來的不是時候的!


    不光太皇太後,其他人也被誠親王的言論給駭到了,爺們兒家的頭回當阿瑪,驚訝,茫然,無措都是正常的反應,但是若說是排斥天理,對子嗣降生心存異議,那就是對先祖宗廟的大不敬了。


    誠親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起身垂袖兒衝著上首行了一禮,揚聲道:“皇祖母息怒,是孫兒方才頭昏腦漲,口不擇言說錯話了,湛湛懷了身孕,雖說在孫兒的意料之外,然天降寧馨,孫兒感遇忘身,哪裏能不高興?隻是湛湛年歲還小,初八那日才過了十七,孫兒是擔心她的身子不堪承受孕期的種種波折。”


    敢情是這麽回事兒!孩珠子什麽的不重要,還是在意人家那福晉唄!


    恭親王隔著兩張膳桌吆喝他,“難得見咱們家三爺慌張!下回你可得把話說完整了,掐頭斷尾的,把人魂兒都嚇跑了!”


    皇帝也出言相幫,“老祖宗消消氣兒,我頭回當阿瑪那時,心裏頭也沒著落,也沒來由的懊燥了好幾日。誰都有個嘴敞的時候。”


    太皇太後瞧他這孫子,太後瞧她這兒子,立在那裏氣宇軒昂,聲口兒也是清剛遒健的,可談及自己的福晉,他從來沒覺得不好意思過,字意中便透著兩人感情之間那種柔媚綺豔的韻味。


    比起後嗣繁衍,他更憂心她的疼癢,真是把人疼到骨芯兒裏去了。


    太皇太後一時無言,等眼裏的淚光淺了方道:“皇祖母知道你們小夫妻倆感情深厚,不過既然這孩子來到了這世上,咱們就得敞開胸懷迎接,不然還能怎麽樣呢?湛湛懷的是哀家的重孫,可不單單是你們兩人的孩珠子,十七八當額娘的姑娘不在少數,你憂慮她的身子,宮裏還有哀家,還有太後,還有這麽多人手幫襯,哪裏能讓湛湛那孩子受苦呢?”


    太醫院大方脈科上崔延慶也道:“王爺確實多慮了,雖然說女人二十之後是最佳的生育年齡,但是奴才給福晉診脈時發現,福晉身子康健,脈象歡快同時又沉穩,脈律有如行雲流水,這些都是福晉內宮骨盆健全,胎兒發育良好的特征,後期一直持續精心調養安胎,誕下健康的孩珠子絕無任何問題。奴才可以跟三爺您打這個保證。”


    有了醫道上的權威人士出言保障,允頎才踏實下來,接下來心底湧出了狂喜,眉頭也舒展開來,雲銷雨霽,身姿漸漸柔和不再那般凜然端著了。


    太皇太後抓起了煙鍋朝太後看過去,欣慰


    一歎,“這下回過神兒了。”


    太後笑道:“甭管怎麽說,湛湛是孩子的額娘,擔不擔心的,你也別替人家拿主意,生孩子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得由當阿瑪額娘的承擔這份責任,你們夫妻私下裏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經自己的額娘提點,允頎才癔症過來,他們這邊談天說地,湛湛本人還尚未聞聽這個喜訊,“去吧。”太皇太後吞雲吐霧的笑道:“去瞧瞧你媳婦兒,今兒晚上你們就先在樓裏歇下吧。”


    他的魂魄早一心撲納的飛到她身邊去了,不過過場話還是要講的,“謝謝在座的各位陪我熬困,恕我不能奉陪到底,先各位一步離開了。”


    大夥兒都替他高興,在五世/喇/嘛一貫我佛慈悲的論調中,你一言我一語的催促他快去。


    入了偏殿,允頎突然間猶豫了,心頭跳著有些緊張,他在落地罩前徘徊著踱步,袍底把雕鏤那邊透過來的光拍打的忽明忽暗,編排的語句琢磨了好幾遍還是覺得不對味兒,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跟她講這件事情。


    夏絮端著臉盆從門外走近來,瞧見他蹲身請安,“奴才瞧福晉身上冒汗,打算給福晉淨淨臉。”


    誠親王從盆邊拿起毛巾,意思是讓他來,夏絮意會出這一暗示,在臉架上放下臉盆便退往到門邊伺候。攥握住了一把涼意,心緒才稍微冷靜下來,他心裏那道情感閘門,總是因為湛湛失去控製,不由自主的宣泄出來,無法抑製。


    他在這邊遲滯不前,落地罩那邊傳來了她的呼喚,“王爺,是你麽?”


    “是我。”他深籲了一口氣提步邁進了有她在的那片光影裏,湛湛正從床上起身,他忙上前扶穩他,拿了引枕讓她靠在身後。


    “我聽您的步子就能聽出來是王爺。”她目光迎了上來,臉上蒙著一層薄汗,口氣有些虛弱,卻還是銜著笑。


    他把毛巾疊起來擦她額頭上的汗,沒聽見他接腔,湛湛的酒窩淡下去了,月牙彎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怯懦的神色,“王爺生我的氣了麽?皇上跟老主子果真還是怪罪咱們了吧?”


    “沒有。”誠親王抬起了視線,眼底拘著她的影子還有一層水霧,“有我在,他們不會責怪你的。也就是不小心吃差了東西,大夥兒都能理解。”


    “王爺,”她來捧他的臉,聲音有些打顫,“沒有的話,好好地,您怎麽眼紅了呢?我還頭回見您眼睛裏有淚光呢。”


    他抬手覆蓋上她的手背,垂眼遮掩了眼底網著的血絲,“我這是高興的。”


    湛湛越聽越糊塗,說著就要下床,“您高興怎麽還哭喪著臉呢?王爺搭把手扶我起來吧,我上外頭給大夥兒告個罪。”


    第69章 中秋(4)


    “你休息的這段時間外頭都散席了湛湛,有什麽話明天再跟長輩們說也一樣的。”他按住她的肘彎,把她穩在床上,“你乖乖坐好,我同你商量件事情。”


    誠親王眉頭攢起的溝壑裏滿是嚴肅,湛湛有點發怵,點點頭道,“王爺,您說。”


    他把掌心輕輕覆在她的前襟上,修長的五指掩映在了她坎肩鑲滾上的纏枝花紋中,湛湛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暖暖的,隻是這個動作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湛湛,”他等她抬頭,凝眸望著她,舒眉一笑,“咱們有孩珠子了。”


    他料估了湛湛知情後的很多種反映,驚愕是目前最適合形容她的一個詞了。“王爺,”她張著兩眼,呢喃著問,“怎麽可能呢?您沒騙我吧?我平時不是喝的有藥方兒麽……看來那方子不靈……”


    先前他顧忌湛湛的年齡,湛湛自己也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所以兩人商量後,采取了湯藥避孕這一措施,不想千防萬防還是一箭射中了靶心。


    誠親王撫她顫抖的唇,想要出言安慰她讓她別害怕,她回握住了他的手,眼仁兒顛著,“有隻小魚兒漏網了,遊進我心裏了,賴著不肯走了,王爺,它跟咱們有緣分……我有些怕,您陪我一起養它好麽?”


    事後多年他回想起這個場景,他在心裏調兵遣將,組織各種言辭欲圖安慰她,嚐試讓她接受事實的所有精密部署,結果卻毫無用武之地,湛湛腦子裏一定有比他更加高明的運轉方式,隨便一個擺兵布陣,就自己說服自己接受了這一現實,她從來都不會額外給他添加負擔。


    一個熱吻落在她的額間,“那是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小魚兒長大長肥,天荒地老。”


    秋顏端著煮好的青果湯進門,瞧見這幕臉紅了,眼也紅了,把湯藥留給誠親王就退出了門外。


    夜深了,兩個人相依相偎著還沒有睡著,月光從半闔的窗外流淌進來,照亮了他們的臉。


    湛湛躺在他的懷裏,望著窗紙上的樹影搖曳,“王爺,既然太醫說是兩個月前懷上的,應該是在明玉溪那處地方吧。”


    “八/九不離十,”誠親王道:“這小滑頭沒準兒還真是條魚精化成的,也是它有造化,脫胎換骨之後至少比旁人家的孩子多出條特長,起碼水性好,將來帶著直接下河遊泳洗澡,我這當阿瑪的可不就省心了麽?”


    湛湛笑的想打滾兒,一想肚子裏還有條性命呢,笑也不敢過分用力,她發愁,“王爺寵著我,我總覺得自己還未完全長大呢,您說這條小魚能在我肚子裏過得安穩麽?”


    就這麽說著說著就說順口了,小魚兒成了他們共同孕育的這個小生命的代稱。


    他輕輕揉她的發頂,“咱們都是頭回為人父母,誰也不比誰懂的多,我栽種,你施肥,隨後咱們一起認真學習養這個孩珠子,隻要勤快耕耘,不怕結不出好果子。”說著又把手覆在她的下懷間,“它額娘聰明又大方,海一樣的心寬,小魚兒暢遊其中,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長大。”


    “湛湛,”最後他問:“這是你想要的日子麽?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個兒對不住你,我給你帶來了太多的意外。”


    “不是,”她搖頭,也笑:“但是我沒有後悔過,不還是瞧在王爺的麵兒上麽?您對我好,我就有信心麵臨接下來的難關,咱們一起把意外過成驚喜……”


    聊著聊著湛湛漸漸沒聲兒了,細語徐徐化作了淺淺的鼾聲,像魚尾輕輕拍打著水麵泛起浪花。


    允頎細數兩人初見後的種種,湛湛從一開始嫁給他,麵臨就是一味的適應,她沒有任何選擇,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把個中熬心的滋味兒過成符合自己的口味,她有這樣的魄力和順應的本事,這讓他感到萬般的愧疚,唯有拿出最狠的決心餘生來守護她。


    他覆手貼在她的心口,有條小魚兒在他掌心裏遊啊遊。


    賽馬節如期舉行,鳳鱗洲西北角的馬場前用竹木席幔搭了天棚,隨皇帝駐蹕圓明園的各式人物幾乎全部都出席了。


    湛湛自然成了眾人關懷問詢的對象,太皇太後讓她往裏遮陽的地方坐,“哀家瞧你臉上的斑都淡淨了,這兩日歇整的可自在?”


    湛湛穿著薄紗袍,風一撩袖口像兩片雲彩挽在手臂上,她懷著身孕,不便施粉黛,卻還是紅潤的臉色,看樣子是完全無大礙了,斂衽道:“回老祖宗,奴才這兩日吃得好,睡得也好,一直喝著青果兒茶,再沒什麽不適的了。”


    皇後聽了滿口的豔羨,從前排扭過頭來,“看來你前兒晚上嘔吐是因為對螃蟹過敏而不是害喜了,我那時懷著閔彥,閔姝,痰盂掛在脖子下頭就沒敢放下過,你這胎好,這孩子心疼她額娘,不鬧騰。你快快地把孩子生下來,給我們家那兩個添個玩伴兒。”


    太後聽了笑,“皇後就是個急性子,湛湛這胎拉秧,還得等到明年四月間呢,”一頓又道:“算日子可不就是老祖宗萬壽前後麽?”


    太皇太後想了想還真是,“要真是撞上哀家生辰那日,往後就能多個小人兒陪哀家一起慶壽了。你們小夫妻給這孩子想名字了沒有?”


    “瞧誰性子急呢?”皇後笑道,“老祖宗,眼時下不作興從前先取名字那套了!等孩子落草兒,瞧瞧是位阿哥還是位格格,再想名字也不遲。”


    太皇太後道:“哀家那套陳規陋習你們年輕人不理會也罷,取名字可不是混事由的,勳親王府上前陣子得了一孫兒,孩子長得不白,他阿瑪給起了個小名兒,叫“媒核兒”,把勳老爺子臉都給氣黑了,這不玩兒似的麽?湛丫頭,你可別給哀家的重孫瞎起什麽奇形怪狀的名字。甭管是阿哥格格,提前各取一個備著有什麽妨礙?這件事情哀家將來要過問的。”


    湛湛聽了忙應是,心裏極忐忑,看來小魚兒這個稱呼,隻能她跟誠親王私底下叫叫了。


    馬場上吹起了號角,鳳麟洲的總管太監陸仁走近帳裏打個千兒道:“回各位主子,賽事馬上就要開始了,有什麽需要盡管招呼奴才。”


    湛湛找了一圈兒沒瞧見淳格格,因問起來,陸仁道:“回福晉,淳格格到前帳去了,要跟萬歲爺,幾位王爺貝勒們一起參與賽馬呢。”


    太皇太後道:“這孩子上我殿裏求了半晌,哀家是真不耐煩跟她計較,橫豎哀家的老八板兒樣式,理論不過你們時興人去,她要騎馬哀家縱著她去,事先哀家跟她講好,回頭輸給爺們兒們,別上哀家臉前頭哭鼻子就好。”


    雄渾的號角又吹響了一次,眾人的心都被提吊了起來,共同看向馬場西麵一端,朝廷跟藏區的兩隊人馬交錯排列,整裝待發,不過因為雙方的服裝佩飾風格差異很大,很容易能夠被區分開來。


    藏區爺們兒們帶著金花帽,背著叉子槍。胯/下的馬,馬額插彩花,脖頸披上彩綢,將尾巴紮梳成辮狀,然後係上五彩的綢帶。


    大邧的爺們們兒則戴著黑漆嵌金的珍珠頭盔,皇帝等人騎著銀刻花鑲嵌鬆石珊瑚的馬鞍,盔頂的一縷烏纓,名晃如槍。


    淳格格在人群中最為顯眼兒,鐵金累絲的盔帽,銅鍍金鑲嵌珠玉的馬鞍,纖細的身段兒,卻是英姿颯爽的氣勢。


    整個賽場上是一種枕戈待旦的緊張氣氛,忽而一聲號聲吹響,參賽的眾人像被滿弓釋放的箭翎子一樣飛了出去。


    其實說是賽馬,娛樂攀交情的成分居多,況且有位姑娘參與,爺們兒們都不約而同的謙讓著,底下觀賽的人也都看出了其中的門路,淳格格一馬當先跑在了人群的最前頭。


    太皇太後笑的合不攏嘴,“這丫頭還真給姑娘家的掙臉。”


    由西至東,眼見淳格格快要到達紮彩旗的終點了,突然從她身後突圍出另外一個人,漸漸的追上她,甚至要超出她半個馬身,湛湛認出來,這個人正是十三貝勒。


    隔著老遠,淳格格一甩鞭子抽馬屁股那聲響,即刻衝破雲霄,皇後嘖聲兒道,“瞧那股狠勁兒,這倆人教上勁了!”


    他們誰也不讓誰,你追我趕,十三貝勒駕馭馬身逐漸向淳格格靠攏,突然攬臂勾住了淳格格的腰,淩空把人提進他身前去了,兩人頭頂的烏纓糾纏著,衝破了終點。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料到這出,遠遠瞧著淳格格跳下馬一撂盔帽躍步跑遠,十三貝勒跟著追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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