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師不認識丁汀,跟蘭欣卻很熟,知道她的身份,態度自然也熱絡了很多。


    直接把別人的預約推後,專門服務他們。


    張昊在這裏工作了很久,從學徒到總監,這條風光之路的背後,除了過硬的審美和手藝,還有維持人際關係的天生手腕。


    他跟蘭欣有過很多次接觸,隨口聊天時,便也知道了她有個很疼愛的兒媳。


    這時隻要把氣質和年齡跟眼前這位女士重合匹配一下。


    大致就得出了結果。


    丁汀跟在蘭欣後麵,聽她講解自己的時尚心經,時不時出聲附和。


    張昊領著人坐在鏡子前,也開始打心眼裏讚歎丁汀的容貌。


    能成為世逸老板娘果然有把刷子,他在沙龍接待過多少名媛巨星,對“美”的標準自然也會比常人更高一層。


    但是丁汀除了長相精致明眸皓齒外,勝在了氣質。


    像朵不沾世俗汙塵的青蓮,舉手投足間都有股瀟灑和清冷。


    “丁小姐對自己的造型有什麽要求嗎?”


    翻著造型案例,丁汀一時無言。


    可能是太久沒來過這種場所,她竟有些不適用,陌生之餘,連選擇都被影響。


    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


    這麽漂亮,還能有要求嗎?


    她握著拳咳了咳,最終還是聽從了蘭欣的建議,把一頭微卷長發燙成了大波浪。


    慵懶閑散地搭在肩後,比較短得幾縷隨著動作而自然垂落,巴掌大的臉剛才還是清冷無雙的,此時卻多了份豔麗。


    妝容遵從了她簡約的要求,除了紅唇烈焰,其他都偏向於低調大地色。


    裙子是她從均桂園衣帽間裏掏出來的,畢竟說起限量小裙裙,臨市幾乎無人能與她一戰。


    黑色小香風裙外,為了禦寒,她披了件米白色羊絨大衣,長及腳踝。


    那雙紅底小高跟穿上,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可以當凶器的尖銳。


    直到這時候,丁汀才終於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後腳跟被磨得隱隱作痛,但她依舊可以保持著得體微笑,跟蘭欣一同入場,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或驚詫或探究的眼神。


    仿佛聚光都瞬間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充斥著不入雲泥的浮誇。


    一切都在這瞬間回攏。


    打小被刻在骨子裏的名媛素質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這是她曾經最平常的生活。


    這場酒會由市內最近風頭正盛的駱家主導,以酒會之命招賢納婿,把女兒推到人群眼前,算是十八歲的成人禮。


    但作為東家,誰都沒想到丁汀會來,與此同時,還有個搶風頭的也在今晚出現。


    朱曼顏也來了。


    新銳資本培養下的人對她們倆不熟,見大家紛紛竊竊私語,便四處打聽著消息。


    這是誰,那又是誰?


    就連駱家的女兒都氣得肝疼,坐在樓上房間裏發脾氣。


    “這怎麽回事啊,我的成人禮,大家卻都在討論別人?”


    這女兒駱總跟小老婆生的,原配去世後,從小到正,帶著女兒進了門。


    但在這之前,駱家還有個大女兒。


    倆人向來不怎麽對付,此時看到她吃癟,駱大千金打心眼裏高興。


    她吹了吹美甲上的灰塵,一副頗為懷念的模樣。


    “這倆才是臨市名媛圈子裏最後的金招牌,就你跟你那些小姐妹,比起來真上不得台麵,”大千金頷首,“那時候,她們倆鬥著才是最好看的,人家不玩心機,玩才藝,玩文化。”


    就是因為同個男人退了局。


    再之後就算得上後繼無人了。


    駱小妹才不信服,任誰都不會信個從莫名角落裏竄出來的女人。


    她換了副更沉更重的首飾。


    鏡子裏年輕的容貌令人羨慕。


    充斥了失去不再有的膠原蛋白和不怕天地的氣勢。


    “那也隻是過去而已。”


    -


    丁汀和朱曼顏在這裏碰見,實在充滿了戲劇性。


    最近的謠傳大家略有耳聞,猜測誰敢在慕言這個老虎嘴邊拔毛時,大多數人也覺得可能就是朱家。


    畢竟丁汀這兩年極為低調,集團年會都不曾出麵,網上能看到正臉的照片全部被下架。


    卻趕在朱曼顏回國的檔口出了事,自然惹人遐想。


    就連蘭欣都這麽認為。


    她挽著美豔不可方物的兒媳婦,氣焰比平時要高昂些,側身在丁汀耳邊道,“說不定就是她呢,當初小言沒娶她,可把她氣死了。”


    “不是她。”


    從侍應生的托盤裏端過兩杯橙汁,其中一杯遞給蘭欣。


    丁汀眼皮都沒抬,“她才懶得用這些手段。”


    也許是早間針鋒相對的機會過多,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兩人互相琢磨,把對方的脾氣秉性都摸透了。


    一個比一個傲,誰下三濫誰就可以直接跳河的那種。


    那些看好戲的見她們誰都不動,各自占據了角落應酬,心下覺得很失望。


    但美好的事物總是值得欣賞。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曾經的紅白玫瑰。


    現在卻能心平氣和,一個談自己生意,一個陪自家婆婆。


    中途室內氣溫比較高,丁汀覺得有些難受,便跟蘭欣說了聲,自己去洗手間緩緩。


    果然這裏涼快了許多,為了驅味,保潔還把走廊盡頭的窗戶給打開。


    冬夜的風把人吹得清醒了許多。


    丁汀卻覺得索然無趣。


    分明是以前最感興趣的場合,她年少時最喜歡買了漂亮裙子來人前炫耀,然後跟一幫小姐妹對峙另一幫小姐妹。


    時過荏苒,想起來卻隻覺得好笑。


    畢竟沒有人誰會永遠陪在她身邊,那些曾經幫她說話的人,後來還不都是做鳥獸狀,失散於查無此人的號碼中了。


    擦了把臉,補上妝。


    丁汀正打算回到宴會廳,叫上蘭欣一起回家。


    卻又好巧不巧碰上了朱曼顏。


    仿佛她倆跟廁所有緣似的。


    想起大家不斷提起之前的事情,都是些她跟朱曼顏的矛盾。


    過去這麽久了,難為他們還記得。


    丁汀忍不住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正塗著口紅,朱曼顏也冷笑道,“怎麽,一聽說我回來就按耐不住啦,趕緊要來參加聚會證明自己的魅力足夠配得上世逸老板娘的身份?”


    她出國一場,打嘴仗的能耐倒是豐富不少。


    丁汀也看得開了,畢竟慕言都不記得她。


    也沒什麽好爭的了。


    “你就這麽不平嗎?真搞不懂,你是真喜歡慕言,還是說,就是不服氣最後是我?”


    口紅蓋蓋上時發出清脆一聲“啪”的磁鐵聲。


    質量上好的長管在手中把玩著。


    朱曼顏一臉的意味不明,模棱兩可地說,“我就是覺得,如果當初嫁給慕言的人是我,大家就都會知道世逸老板娘是誰,會羨慕會嫉妒,會模仿會巴結。而不是像你現在,甚至有好多人見到你,都已經不認得了。”


    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丁汀突然無言以對。


    可世事難料,誰又能料得到呢。


    她擦了擦手,轉身離開時淺聲道,“商業聯姻而已,無論嫁給誰,命運都不會改變的。”


    高跟鞋再次發出了快節奏的響聲。


    她沒回頭。


    也沒看到大理石柱後拉長的身影,和剛熄滅的煙。


    作者有話要說:半夜睡不著爬起來發個文吧……


    7,5上千字榜,會在晚上十一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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