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是什麽原因,雖然沒看內容,她卻有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是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第六感。


    窗外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幾道模糊的影子正打在身邊的牆壁上。


    艾笑嘴角的弧度一頓,警惕地戳開圖標。


    熒屏上顯示出來的文字映在她瞳孔裏。


    又一個陌生的號碼,這一回,內容升級了,長串的字符貼滿了對話框,來人寫著——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鋪天蓋地的重複文字密密麻麻地刺激著眼球,沐浴後的熱度在這一瞬驟然降溫。


    艾笑坐了起來,濕發裏滑出水珠,順著她臉頰滴到了被子上。


    手機中的短信營造出一種無聲的陰森,她忽然感覺到冷了。


    艾笑握著手機沉默很久,鬼使神差地打字問道:“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約莫過了一分鍾,新的短消息彈出。


    對方寫道:“我在你家衣櫃裏。”


    艾笑:“……”


    我的老天鵝!!


    *


    林現一直在忙專案,回家有些晚,洗漱過後時候已經不早了。


    他擦著脖子上的水珠走進臥室,三歲大的橘貓正揣手臥在電腦椅中,扭著腦袋朝這邊打量。


    林現放好毛巾,伸出兩指,輕輕夾著貓後頸把它拎回窩。


    這隻肥橘是調到公安不久,他在路邊撿的,大熱天被地麵烤成了碳,奄奄一息。


    據獸醫說因為當時燒壞了腦袋,所以反應比平常的貓要慢許多,除了吃飯睡覺和叫它名字,其餘時候多數在發呆,倒是十分好養活。


    調好了明天的鬧鍾,林現掀開被子,隨意將手機扔在旁邊的櫃子上。


    艾笑的短消息發來時,他剛剛進入淺眠狀態,解了鎖屏點開看,微信裏有張對話截圖,緊跟著後麵寫著:——“救命!!”


    下一瞬,林現猛地睜大眼睛從床上蹭起,他短暫地慌了一會兒神,抓過外套披衣下床。


    十點半。


    林現喘著氣在艾笑家門前站定,一邊整理呼吸一邊摁響門鈴。


    幾乎是在同時,裏麵飛快打開。


    她頭發還在滴水,兩手無措地抱著胳膊,神色明顯有點慌,一直在抖腳。


    路上林現幾乎打了二十分鍾電話安撫她的情緒,大概打完就等在這裏了。


    他望了一眼屋內,輕輕掩上門,隨後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沒事吧?”


    “我、我我也不清楚。”身邊多出一個人,艾笑明顯鎮定了不少,這半個小時裏她如芒刺在背,總覺得周圍哪兒哪兒都藏著人,至今心跳頻率還居高不下。


    “家裏別的房間我沒敢進,光是大衣櫃就有四五個,頂層櫃子七八個,容量都是夠的……不過一直沒聽見傳出動靜。”


    她後怕地打了個寒噤,“你說,該不會真有什麽人吧?”


    林現換好拖鞋,輕聲安慰:“不用怕,我去看看。”


    說完便往裏麵的臥室走。


    艾笑忽然緊張:“你小心一點……”想了想,又忍不住跟上前。


    她租的是一廳兩室,帶衛生間和廚房。


    其中一間可能就五平米,用來堆放雜物以及晾曬衣服,環境收拾得還算整潔。


    林現陸續打開櫃門,裏麵大多塞著棉被、抱枕、舊書籍,分門別類,很容易找。


    他背脊很寬,人長得又高,艾笑縮在他背後墊腳,小心翼翼地從肩頭探出視線。


    “……怎、怎麽樣啊?”


    “沒有躲人。”林現合上櫃門,轉頭看她,“東西也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對方應該是嚇唬你的。”


    艾笑鬆了口氣,然後又奇怪:誰會那麽無聊,非得揪著她不放?


    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惹過什麽奇葩。


    “但你一連收到兩條短信這已經不是巧合了,搞不好被人安了監控,我可能還得再仔細搜一下……你介意嗎?”


    他講話時語速不緊不慢,微微有些低沉的嗓音不自覺地會讓人心裏靜下來。


    艾笑忽然莫名想起了之前白琰對他聲音的評價,在當下竟很不合時宜地覺得——還真的挺好聽的。


    “當然不介意。”她忙搖頭,拘束地擼了一把濕發,“那你隨便找,我去幫你倒杯熱水。”


    “嗯,謝謝。”


    艾笑進臥房取燒水壺,林現在客廳打量了一圈,先是檢查燈具、電器、插座,繼而開始翻看家中的小飾品。


    如今的微型攝像頭經過改良再改良,混進胸針、頭花上也是輕而易舉。


    他蹲在電視櫃前,盡量對所有東西輕拿輕放,抽屜一拉開,擺在外麵的是棉簽與感冒藥。


    林現正拿起一盒止咳散,不經意看到下麵的一瓶安眠藥。


    旁邊則是吃了一半的米氮平片。


    第10章


    他視線停在那兩盒藥上許久,直到艾笑端著一次性紙杯出來,“不好意思哦,我家沒茶葉,隻能委屈你喝點枸杞泡水了。”


    林現立馬將抽屜推回去,表情收斂得很到位,抬頭時已經換了平常的臉色,朝她微微一笑:“沒關係,麻煩你了。”


    艾笑見他接過紙杯,自己則不安地環顧四周,兩手找不到地方放,最後僵硬地拍了拍大腿兩側。


    “你……找到攝像頭了嗎?”


    “暫時還沒有。”林現喝了一口,作勢起身去檢查別處,“其實也不一定會有,但小心點總沒錯。”


    她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忽然響起,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突兀。來者似乎慌張,打得哐哐作響。


    林現警惕的望過去,艾笑看了一眼忙解釋:“是我朋友,我去開門。”


    她的短信明顯是群發的,本著能來幾個來幾個的原則,就算最後鬧成烏龍,給自己壯壯膽也好。


    大冬天裏公交車收班早,白琰也是借了朋友的車從酒吧一路衝來,滿頭卷發在風裏被吹成了泡麵,門一開便拉著艾笑緊張兮兮地打量。


    “笑兒你沒事兒吧?不用怕我朋友現在在樓下停車,是個男的,長得賊壯實,倒三角,八塊腹肌,臂力棒玩斷過好幾根,絕對安全……”


    她話還沒說完,客廳內的林現正好站起來,白琰一抬眼,瞬間就炸了。


    因為出來的急,他外套裏麵的襯衫扣子並未扣攏,鎖骨露了大半,頭發淩亂,造型非常狂野。


    男的,衣衫不整,形容變態——四舍五入就是那個躲在衣櫃的流氓!


    白琰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加上今晚又喝了酒,脾氣幾乎一點就燃。


    “好哇,人贓並獲。看你小子長得人模狗樣,居然還幹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艾笑還沒明白她懟得是誰,等反應過來,白琰已經從包裏迅速掏出了防狼噴霧,一副替天行道的表情,“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今天警察來之前你別想跑!”


    “等……”艾笑攔都攔不住,隻見她拔開蓋子,一股辣椒水呲了林現一臉——幸虧他避得快,才好險沒傷到眼睛。


    “等……阿——阿嚏!一下!”她在一片噴嚏裏終於把話說話。


    這種東西向來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餘威在空氣裏飛快擴散,緊跟著滿屋子的人都咳得撕心裂肺。


    嫌疑人半個影子沒找到,正義的使者們已經在自相殘殺了。


    *


    一晚上人仰馬翻。


    電視櫃旁的橙子鬧鍾滴答滴答,兩條指針離重合也就差二十分鍾。


    白琰坐在茶幾前,擦著被辣椒刺出的眼淚翻看林現的警官證,同時,點開百度開始搜索襲警至少得拘留多少天……


    後者去衛生間就著熱水衝洗完滿頭的辣椒噴霧出來,神情倒顯得很平常,艾笑正衝了兩杯咖啡,訕訕的請他坐下,又趕緊跑去取了條幹淨的毛巾。


    林現:“謝謝。”


    沙發不大,她尷尬地和白琰擠在一端,內心感到無地自容,隻好先跟閨蜜介紹:“這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幹刑偵的,之前同你講過……咱們上期專題采訪的就是他,人民的好公仆,認識一下。”


    白琰聞言很吃味,小聲癟嘴:“你除了我還叫了別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失寵了。


    “你也是女孩子,我怎麽好讓你一個人來。”艾笑說完,衝林現幹笑了半天,“對不起,麻煩你幫忙還弄成這樣。”


    他眸色很溫和,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要緊。


    事到臨頭,白琰還不忘抖個機靈,掩著嘴靠近她耳邊,“誒,我這款防狼噴霧是托朋友帶的警用辣椒水,一開刃就傷了人民警察,你說算不算大水衝了龍王廟……”


    艾笑不著痕跡地拿手肘往她胸口一捅,悄聲蹦字,“快閉嘴吧你。”


    白琰兩手抱懷,顫抖地彎腰下,隻覺胸要平了。


    林現在對麵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看得出她們倆的關係不錯。


    “所以……現在是沒找到可疑的人,那條短信就是個裝神弄鬼的惡作劇?”白琰支著下巴琢磨,“我能這麽理解吧林警官?”


    他將頭發勉強弄了個半幹,整整齊齊的疊好毛巾,然後起身,“可以這麽理解,不過一而再再而三地發信息騷擾,也不會是巧合。”他問艾笑,“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眾所周知她是個家裏蹲。


    接觸陌生人的機會很少,交際圈也就隻公司這麽大一點。和同事處得不鹹不淡,工作上的小摩擦肯定會有,但都不至於鬧到如此程度。


    什麽人能跟她有這等深仇大恨。


    不敢往深裏想,艾笑思索半晌,犯愁地回答:“應該……沒有……吧?”


    白琰當下便擺了擺手,語氣很絕對地說不可能,“就她這性格,閑事不管,是非不惹,當慣了和事老,和稀泥一把好手,成天佛得像個得道高僧,哪會招這種人渣。”


    據林現對她的了解,這番分析的確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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