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怎麽不知道,這位大少爺還這麽善解人意?


    “我去找蠟燭。”接過電話,她徑自朝廚房走去。


    身後,是葉大少爺心滿意足的一張臉。


    暖黃色的燭光幽幽閃動著,將兩人的身影映在背後的牆上,說不出的溫馨浪漫,纏綿動人。


    光抖抖的,好像知道他心底的想法,有點害羞的神氣。


    他在想……


    已經不敢想了,他不害羞燭光可害羞。


    葉成蹊想,他深藏於心底的那些話不可以讓任何人聽到,包括燭光。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這支蠟燭吹熄,獨自在心裏慢慢咀嚼。


    外麵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聲像是帶著催眠的魔力,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卸下了心防。


    即便是在從前,他們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幽深漆黑的雨夜,他們並肩坐在地毯上,蠟燭閃動著幽火,他們隨意聊著天,談到星星的幽隱,談到池魚的荒唐,談到古城上樓閣的黑輪,談到池子裏掩映的燈影,談到夏夜的溫柔與不羈,談到愛情的曲折與飄忽。


    “定情是一件偉大的事情,兩個靈魂在上帝的麵前自願結合,人間再沒有比那更美的時刻了。”


    die-upon-a-kiss是鍾情人理想的結局,假如戀愛是可以替代的,像一枝牙刷爛了可以另買,衣服破了可以另製,那它的價值也就可想。


    戀愛的神聖恰好在於它的絕對性、完全性,不變性。


    秋書語的聲音柔柔的,像窗外纏綿的雨,葉成蹊聽著,仿佛覺得細密的雨絲一點點飄落他的心底,輕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更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但他知道,她曾來過。


    “我……從不信那些……”話語有時會欺人,隻有真心不會。


    所以,他從不將“喜歡”、“愛”之類的話掛在嘴邊,除了肉麻和幼稚以外,他感覺不到別的。


    可是現在,他偶爾會有些自我懷疑。


    他不肯將自己對她的在意說出口,也沒有任何的行動表示,那他到底是怎樣的在意著她?僅靠一個想法嗎?


    或許……


    幼稚的人是他自己。


    “你不相信那些情情愛愛的,那你為什麽要追求我?”轉頭看向葉成蹊,他一側的眸光被蠟燭映的微微閃動,另一側隱匿在燈影下,幽暗深邃。


    “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不懂。


    “……總之,就是不一樣。”他的聲音悶悶的。


    他不信所謂的真愛和相守,但他相信她。


    從決定再次擁有她那天開始他就在思考,他如此執著於書語,到底是因為他真的在意她,還是因為不甘心、不習慣。因為習慣了她的照顧,習慣被她愛,所以才堅持要得到她,他很怕自己是出於那樣的目的。


    如果真是那樣,他會更厭惡自己。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整夜。


    在麵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上,他並不聰明,一切事情得經過一度長長的思索,生活是如此、接受一個人是如此、愛一個人也是如此。


    他一個人獨處,看什麽總想到她。


    想著那個清冷的房子有她進駐,屋內頓時變了氛圍,一桌一椅甚至連泳池中的水都得到了特殊的生氣。


    於是他確定,秋書語這個人、這份愛,在他的世界裏占據著不可替代的位置。


    像空氣,有了就活,沒有就死。


    “葉成蹊,我以為的愛情,是彼此絕對的全部。”隻有那樣,才當得起一個愛字。


    整個換整個,整個融入整個,像糖化在水裏。


    真的有幸遇到那樣一個人,這一生也就有了交代了。


    “同意!”他舉雙手讚成這種想法。


    “可曾經有人告訴我說,即便是你最心愛的人,心中也會有一片你無法到達的森林。一生太長,沒人能一眼看到最後,所以我說,以後的事,我不知道。”


    “誰對你說的?”


    “一個朋友。”她的語氣淡淡的。


    彼時,葉成蹊以為是溫昕,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045:喜歡蛇嗎


    擔心葉成蹊再追問下去,秋書語直接轉移了話題,“已經快十一點了,看來今晚都不會來電了,你回去吧。”


    “等來電了我就走。”


    “那這電要是一晚上都不來了呢?”難道他就賴在這兒不走了?


    “那我就委屈一下,在沙發上將就一晚吧。”


    “……”


    她可一點都沒聽出來他委屈。


    不光不委屈,甚至還有點小興奮。


    “你打算在我這兒過夜?”她放鬆的背靠著沙發,笑容意味深長。


    “嗯。”


    “葉成蹊,我雖然不是那麽自戀的人,但深更半夜留一個成年男人在家裏過夜,這舉動未免太危險了,你說呢?”


    “你不相信我?”葉大少爺一臉受傷的神色。


    被他這樣質問,秋書語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當然相信你是正人君子,隻是天真的很晚了。”對於傲嬌,得哄著。


    “可還沒來電呢。”


    “你走了,電就來了。”秋書語淡淡笑著,意有所指。


    聞言,葉成蹊的眸光倏然凝住。


    她什麽意思?


    對視上葉成蹊漆黑發亮的眸子,秋書語淡淡笑著,“有些事情、有些話,不必說的太明了,否則多尷尬呀。”


    葉成蹊:“……”


    果然,還是被她給察覺到了。


    抿了抿唇,葉大少爺一臉踩了狗屎的表情。


    “……明天見。”他“騰”地一下站起身往外走,明顯是“把戲”被戳破後的窘迫。


    走到門口,他的身影忽然一頓。


    “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什麽?”


    “那個唱曲兒的追求你,你拒絕了他,沒再給他任何接近你的機會,那我呢?”葉成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硬,“為什麽我是例外?”


    “……他叫洛泱。”什麽唱曲兒的,太不禮貌了。


    葉成蹊暗道,他哪有那個閑心去記情敵叫什麽!重點是他剛剛問的問題!


    眸光亮亮的望著葉成蹊,兩人之間隔著閃動的燭光,似是隔著一層柔柔的紗。


    沉默了良久,她才粲然一笑,“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這次換他不懂。


    “總之,就是不一樣。”她揚眉笑著,眸中似有挑釁之意。


    “……”


    見她說的都是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葉成蹊莫名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陰沉著臉離開了秋書語家,他前腳剛走,後腳屋裏的燈就亮了。


    秋書語放下遮眼睛的手,輕輕吹熄了蠟燭,一縷白煙縹縹緲緲的散開,無聲的消散。


    雷雨最大的時候都沒斷電,偏偏後來雨勢漸小反而停電了,這事兒本就奇怪。她本想打電話去物業問問,誰知這位大少爺又百般阻攔,明顯不對勁兒。


    除了他在暗中動手腳,她想不到別的可能。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玩把戲了,換作別人,秋書語一定早早對他敬而遠之,但葉成蹊,他實在是笨的有點可愛,所以即便他做了什麽,她也討厭不起來。


    莫名的縱容……


    她自己也說不出個因由。


    就好像,他身上有些小毛病、小缺點像臉上某處的一顆小黑痣,也是造成好感的小小一部分,令人微笑點頭,但並沒有嫌憎之感。


    *


    接下來的幾天,葉成蹊和秋書語的生活像是進入了一個固定的軌道。


    他每天早上來她家蹭飯,飯後送她去劇院,晚上再來接她,順便再蹭頓飯。


    葉成蹊很想像之前那樣在她家賴一個晚上,哪怕彼此沉默著什麽都不說,他心裏也依舊美滋滋的,感覺自己一天比一天接近她,他開心的很。


    唯一可惜的就是……


    他吃完飯就得走,沒時間留下來。


    每次離開,他都想對她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杳無蹤跡。


    他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因為他心裏住著她的過去;他還想讓她接受他的感情,因為他將是她的未來。


    “明天我有演出,你不用過來接我了。”飯後,秋書語坐在沙發上剝著石榴,吸取上次的經驗,提前和葉大少爺打招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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