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裏飄著淡淡的藥香,一側是長長的櫃台,櫃台裏立著整整一麵牆的櫃子,櫃子上有一排一排的四方小抽屜,每個抽屜上都寫著藥材的名字。櫃子頂上整齊地碼放著許多瓶瓶罐罐。


    店裏的另一邊,擺著一張方桌,一位花白須發的老先生坐在方桌後麵,正在給一個中年人號脈。


    夥計倒了茶水,端給慧娘和容容。茶葉算不上好,但水溫熱,在這飄雪的天氣裏,喝一口,感覺整個人都是暖的。


    慧娘在一邊喝茶,容容則好奇地看著那個老大夫給人看病,寫藥方。


    過了一會兒,掌櫃和雲伯陽清點完了藥材,談妥了價錢,回到店裏。掌櫃從櫃台裏拿出一個布袋遞給雲伯陽,雲伯陽伸手進去點了點,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道了聲謝,就帶著容容和慧娘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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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先去車馬行,還了大車。從車馬行出來,已到了晌午時分,天上的雪也已經停了。


    雲伯陽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對今日的收獲挺滿意,大手一揮,便帶著妻女去鎮上最好的一家酒樓吃午飯。


    說是酒樓,其實隻是一個不大的二層小樓,麵積跟藥店差不多,二層也隻有兩個小房間。


    明日才是大集,今日酒樓裏隻有寥寥一兩桌客人。雲伯陽專門要了一個小單間,叫了幾個招牌菜,都是容容沒有吃過的。


    容容嚐嚐這個,又嚐嚐那個,隻覺得每一樣都很新鮮,有獨特的味道。隻是她畢竟人小,每樣菜隻吃了幾口就飽了。一頓飯下來,她雖然吃得滿臉是油,但是大部分菜都進了雲伯陽和慧娘的肚子。


    一家人吃飽喝足,雲伯陽從布袋裏掏出一小塊碎銀子。然後把袋子往容容麵前一放,道,“容容幫我收好吧!”


    容容大眼睛眨了眨,問,“爹爹不怕我弄丟了嗎?”


    慧娘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布巾,給容容擦嘴,邊擦邊笑道,“你爹呀,是個女兒奴。”


    雲伯陽在旁邊隻是笑,也不爭辯。


    容容無法,伸出一隻手指,往袋子上一點,錢袋便進了她的空間。


    一家人起身去櫃台結賬。雲伯陽把找回來的錢隨身收好,便帶著妻女出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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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午飯,一家人又去了花布坊。慧娘用這幾個月的繡活跟喬大娘換了好些布和棉花,出門之後也擱進了容容的空間裏。


    隨後,三人便回了容容的外祖家。


    外婆劉氏見他們過來,很高興,拉著容容進了主屋。


    慧娘拿出之前給二老準備的東西。劉氏看著鞋墊,笑眯眯誇道,“還是我姑娘的手巧,鞋墊上也繡了這麽好看的花,可比你大哥家的霞姐強太多了。”


    “娘別這麽說,霞兒嫂子做的一手好菜,也是我比不上的。”慧娘微笑道。


    雲伯陽緊接著又拿出一大塊早上做好的野山果糕、一籃子核桃仁和一罐野蜂蜜。


    劉氏拍著那罐野蜂蜜,驚訝得睜大了眼睛,“這可是好東西!你們怎麽拿來給我了?應該自己留著吃才是。”


    雲伯陽笑道,“這還是夏天的時候,我在山裏溜達,在一棵樹上發現的一個挺大的野蜂窩。當時弄了好多蜜出來,我們家裏還有不少,這些您就收著吧!”


    “好,好!”劉氏笑得合不攏嘴,“難得見到這麽好的蜜,等下給咱們容容蒸蜜糕吃。”說完,便抱著蜂蜜罐進了廚房。


    慧娘也起身,跟著她去廚房幫忙。容容噠噠噠噠邁著小短腿跟在她們後麵,也溜達了進去。


    母女倆在廚房裏配合默契。劉氏端出來一個大盆,慧娘舀出兩大勺麵粉放入盆裏。兩人一邊忙活,一邊嘮著家常。


    劉氏道,“前些日子,你大哥讓人捎話回來,說你大嫂生了個兒子。”


    “哦?是嘛?那可太好了!我爹高興吧?”慧娘笑道。“叫什麽名字?”


    “小名叫彬彬,大名還沒起。說要讓你爹給起一個。這幾天,正翻書想名字呢!”劉氏笑起來,又問,“你們今天不急著回去吧?留下來,幫你爹想想名字吧?”


    聽慧娘說她們想等明天趕了大集再回去,劉氏想了想,道,“你們拿來的那些核桃太多了,我跟你爹也吃不了。要不,我做成琥珀核桃吧!你們拿一些明天去集上賣了,還可以給容容再買點別的。”


    慧娘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我其實也想做琥珀核桃來著,但是實在不會熬糖,一熬就糊,所以才隻剝了核桃仁帶過來。”


    劉氏白了她一眼,“你都是做娘的人了,連這也不會做怎麽行?等下我做的時候,你要在邊上好好學學。”


    “嘿嘿,好!”慧娘笑著答應,又往盆裏加了一大勺蜂蜜。


    麵糊攪拌均勻,上鍋開始蒸。


    雲伯陽探進一個腦袋來,問,“有沒有要幫忙的?”


    慧娘想了想,讓他去買點油紙,明天好包核桃。


    雲伯陽答應著,抱起容容就出了門。沒辦法,誰讓他把掙到的錢都放在容容那裏了,自己身上的錢還不夠買東西用的。


    回來時,雲伯陽不僅買了油紙,還從巷子口的小酒坊捎了兩小壇酒。


    吃過晚飯,容容看到爹爹和外公拿蜂蜜兌著酒喝,兩個人高興得像個孩子。


    ------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有亮,雲伯陽便抱著容容,讓她把今日要賣的東西從空間裏挪到了運柴車上。草草吃了早飯,一家人便起身趕往娘娘廟。


    平三鎮的大集與其他地方不同,並不在鎮子裏,而是在潤青山靈雨娘娘廟門前的山道上。


    今日是大集,也是蒙學堂休沐的日子。因此,劉修文也和他們一起去趕個熱鬧。按他自己的話說,天天死讀書不行,還得入世,才能更懂得人世間的道理。


    容容不明白外公講的那些話,她隻知道去逛大集,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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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緊趕慢趕,到了潤青山腳下。


    山道很寬,但此時已擺了不少攤子。來擺攤的大多是平三鎮或附近村子裏的人,也沒有什麽固定的攤位,誰來得早便可以挑一塊地方擺上自己要賣的東西,隻要不擋路就行。


    雲伯陽把運柴車趕到一處稍平坦的地方,讓二老下來,自己和慧娘就在旁邊支起了小攤。他們賣的都是前一陣子在山裏收的野瓜野果、幹蘑菇之類的山貨,還有昨天做好的一盆野山果糕和一籃子琥珀核桃。


    劉氏要去娘娘廟燒香,便拉著容容和外公一起往山上走。


    越往上走,路邊的小攤越多,賣的都是些吃的、玩兒的、用的東西,也有一些人抱著自家剛下的小狗、小雞蹲在路邊賣的。


    三人一路走一路逛,外公外婆也不著急,看到容容喜歡的小東西,還會停下來跟攤主討價還價。等走到廟門前時,容容一隻手舉著一串紅紅的糖葫蘆和一個會“嘎啦嘎啦”響的小風車,另一隻手則抱著一隻泥捏的胖娃娃,走起路來,有些費勁。


    此時,忽聽山腳下傳來一陣鼓樂之聲,有小孩子喊著“接娘娘嘍!”興奮地往山下跑。廟裏也湧出一些人來看熱鬧。


    劉修文怕容容站不穩,便把她舉起來,抱在懷裏。


    容容順著山路往下看去,隻見很多人往山上走來。最前麵是一些身著彩衣的漢子,他們手裏拿著各種樂器,吹吹打打的開路。後麵緊跟著一麵麵繪有五彩祥雲的旗幟,旗幟晃動間,一些做仙童打扮的青年男女一邊走,一邊跳著簡單的舞蹈,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仙童之後,是一頂由八個道士抬著的鑾轎,四角裝飾著七彩的綢花,鑾轎裏安置著一尊木雕的女神像,神像旁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尊仙人的塑像陪護。隊伍最後跟著一眾雜耍的伎人。


    容容目送著一行隊伍浩浩蕩蕩的經過他們,進了朱紅色的山門。她看得有趣,催著外公也帶她進去看熱鬧。


    進了山門,就見廟裏迎出來幾個年長的道士,其中就有那天跟容容他們介紹過青嵐洲各修仙宗門的那位老道士。道士們把靈雨娘娘的神像請入大殿裏安放好,又進行了一番十分隆重的敬香誦符。


    上香之後,伎人們便開始了載歌載舞的精彩表演。以方池為隔,寬敞的前院裏擠滿了前來觀看的人,方池後麵則是伎人們表演的空間。鼓樂齊鳴間,剛才走在隊伍最後的雜耍伎人先上前耍了一番,有翻跟鬥的、有走繩索的、有爬高竿的,容容看得眼花繚亂,人群裏也不時傳出喝彩聲。


    最精彩的卻是一出高蹺戲,人們臉上濃妝豔抹,穿著戲裝,腳下踩著長蹺,隨著敲敲打打的樂曲,邊走邊舞邊唱。容容最喜歡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子,她手中的飄帶舞動得好像飛旋的流水,讓人覺得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美好。那些人口中唱著抑揚頓挫的曲調,不過唱得是什麽,容容卻聽不太明白,隻勉勉強強聽懂一句,“唯願此地平平安安,無災無難。”能聽懂,還是因為那個揮著飄帶的年輕女子,連著重複了三遍,容容才勉強從那些複雜的曲調裏聽出了這幾個字。


    踩著高蹺的人在方池後麵唱完一曲之後,又走上了虹橋,前院的人們紛紛給他們讓道。那些人邊走邊舞,穿過人群,跟著吹吹打打的人一起走出山門,又沿著山道晃晃悠悠地往山下去了。


    寺裏寺外的百姓看過了熱鬧,紛紛走過虹橋,湧進大殿裏去上香祈福。


    外婆也跟著眾人一起進大殿裏燒香。劉修文則抱著容容繼續逛旁邊的小攤。


    又過了一會兒,當容容開始舔一根新買的糖人時,外婆終於從廟裏出來了。她手裏拿著新請的平安符,一臉滿足,跟著外公和容容一起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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