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私底下都在揣測,說怡嬪的父親可能要升任宰相了,是以皇上才如此賣他的麵子。


    從早上起床,林桑青便惴惴不安地等著侍郎君一家進宮,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心髒一直以過快的頻率跳動著,整個人坐立難安。


    她想見識見識,富人家的爹娘是怎麽疼愛孩子的。


    巳時快要過去時,侍郎君一家才姍姍來遲,梨奈引著他們往繁光宮裏頭走,笑逐顏開道:“娘娘,老爺夫人來了。”


    林桑青守在殿門邊,剛準備往前走幾步,表表熱情,侍郎夫人一頭衝上前來,緊緊抱著她,什麽話都還沒說,便先哭開了。


    “我的兒。快讓娘看看!”


    林桑青被這個擁抱驚著了,頓覺手足無措,見其他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明在府中時,侍郎夫人也是這樣待侍郎小姐的。


    她磕磕巴巴道:“娘……娘您別這樣……”


    侍郎夫人淌著眼淚鬆開她,摸摸她的臉,又捏捏她的手,無比心疼道:“怎麽瘦了這麽多?肩膀鉻人生疼,眼睛也大了一圈,宮裏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吧。”說到這裏猛地一停,轉過身子擰侍郎君一把,眼中含淚道:“我便說了,寧願丟官棄爵,也不要把青青送進宮裏來遭這份罪。到底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你不曉得心疼,接下來的半拉月,你不許進房間睡,給我睡書房去!”


    侍郎君揉揉胳膊,愛憐地瞥林桑青兩眼,露出心虛而心疼的表情。


    林桑青趁機打量打量這家人。


    侍郎夫人頭戴珠玉,身穿浮光彩錦,雖則貴氣逼人,卻絲毫不顯得俗氣,一看便是有知識有涵養的大戶人家夫人。不像她親娘,隻曉得穿紅著綠,打扮得像怡紅院的鴇媽媽。侍郎君年約四十許,腰板挺直,眉眼肅穆,許是做官做久了,渾身充斥著官氣,但可以看出,他已經刻意收斂過了。


    侍郎君家的公子名喚林梓,許是久居塞北的緣故,他的皮膚略有些黝黑,一雙眼睛有如雄鷹敏銳,一看便是驍勇善戰的人物,若臨風抱劍,也是個逍遙江湖的俠客。


    侍郎夫人仍舊喋喋不休,“再不濟,你也可以找個宗親,認他們家的姑娘做幹女兒嘛,作甚要禍害咱們家青青,她可是我從小寵到大的寶貝閨女兒……”


    “娘娘娘,你別數落爹了。”林桑青聽得頭大,趕緊出言製止她,“我在宮裏很好,這裏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人伺候,同在府裏的時候沒什麽區別,你不用替我操心。”


    侍郎夫人終於停了下來,擦擦眼淚,拉著她的手進殿。等看到桌子上還沒撤下去的早膳,又開始抽泣道:“你看看,把咱姑娘逼成什麽樣了,青青以前從來不吃豆腐的,連看都不能看到,現在她居然被迫喝豆腐羹了……”扶著林桑青,眼淚跟珠串子一般往下流淌,“青青呀,娘的青青,可苦了你了!”


    原來侍郎小姐還是個挑食的主兒,難怪她頭一次喝豆腐羹時,梨奈露出了比吃蒼蠅還難看的神情,估摸她十分詫異。


    侍郎夫人的哭聲傳遍殿內,有直衝雲霄而去的趨勢,林桑青扶額喚她,“娘!”


    拿衣袖揩揩眼淚,侍郎夫人止住哭聲,破涕為笑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青青不高興了呢。”從家中侍女那裏接來一個大包裹,一邊解開,一邊柔聲道:“娘帶了你最愛吃的棗泥糕,全是我親手做的,往高處掛掛,別被野貓偷吃了,夠你吃到冬至的。”


    大包裹解開,裏麵重重疊疊碼滿了棗泥糕,足有十幾斤重,扶額的手沒拿下來,林桑青暗暗想,侍郎夫人……真乃實在人。


    戶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正牌林桑青的哥哥林梓躋身上前,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齒,笑道:“本來一個時辰前我們就該到了,娘一會兒要帶這個,一會兒要帶那個,差點兒把家搬空,硬是折騰到現在才過來。”


    細細打量林桑青一番,感慨萬千道:“小妹,一別數月,你似乎長高了些。”


    林桑青今年已二十歲,身量已經定型,很難再長高,但戶部侍郎家的小姐才十七歲,還有長高的餘地。“可能是穿了高底鞋子的原因吧。”林桑青玩笑道:“哥哥你也——更黑了。”


    “哥哥?”林梓先是一驚,繼而灑脫地笑出聲音,“哈哈哈哈哈哈,爹,小妹長大了,她以前都喚我林梓的,現在居然曉得喚我哥哥了。”


    侍郎君林嶽亦笑,“她都嫁人了,心態自然要比在家時成熟些。”


    啥?侍郎小姐竟這般不講究,敢直接喚兄長的名字?看來她在家中一定被寵得無法無天,也是個敢上房揭瓦的紈絝小姐。林桑青的臉皮一向厚,雖然這句哥哥喚錯了,她並沒有覺得慌張,臉不紅心不跳,順著台階往下走,隻勉強露出害羞的表情。


    侍郎夫人在繁光宮主殿溜達了一圈,隨手摸摸掉漆的桌子,又歎著氣看褪色的窗簾,挑刺道:“啊喲,這間宮殿破破爛爛的,牆磚都脫落了,怎麽配得上我們家青青。”


    侍郎君亦表示了對這間宮殿的嫌棄,“是啊,皇上再怎麽想表達對我的討厭,也不該這樣子對青青,還繁光宮,我看改叫避光宮差不多。”


    “……”林桑青默然,她不曉得侍郎君一家過得是怎樣繁花似錦的好日子,在她看來,繁光宮已是十分繁華,比她的破房間好多了。


    侍郎夫人拉著她坐下,帶著和藹可親的微笑道:“你進宮的時候,你爹不是給了一萬兩私房錢嗎?拿出來用,好生將這座宮殿修葺一新,添些值錢的擺設!不夠娘再給你,苦誰也不能苦自己。”


    一一一一萬兩私房錢!用指甲抵住手心,林桑青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朱門酒肉臭啊!她攢了七八年,才攢了五兩碎銀子,天天還得冬藏西藏,怕被大姐找到,侍郎君隨隨便便一給,便是一萬兩私房錢……


    冷靜片刻,她抽出手道:“再說吧再說吧。”吩咐宮女多添幾副碗筷,將早飯撤下去,換成午飯,她先在飯桌旁坐下,又抬手招呼侍郎君一家子,“娘,爹,哥哥,你們都坐下,正好我沒吃飯,你們陪我一起吃吧。”


    侍郎夫人紅著眼眶答應了,“哎,來了。”


    這頓飯吃得很緩慢,氣氛亦沉重,一直充斥著離別之苦。當飯碗裏的菜堆得足有半根筷子高時,林桑青開始後悔——早知道就不留他們用膳了。


    侍郎夫人不停疼愛地催促她,“吃,吃啊青青,娘夾的都是你愛吃的菜,多吃點,不要再在乎皇上喜歡胖子還是瘦子了。”


    林桑青皮笑肉不笑道:“好的,娘。”一口還沒吃下去,“嗝”打了個飽嗝。


    侍郎君一家子“哈哈”笑起來。


    探親的時辰即將過去,侍郎君一家子必須在午時之前離開皇宮,不然,便壞了規矩。林桑青想了想,決定親自送他們離去。她出不了這厚重的宮門,但送他們到門邊,還是可以的。


    “青青,爹同你說啊,這宮裏誰都不能相信,誰都有可能害你。”沿著高高的宮牆前行,侍郎君林嶽放緩腳步,語重心長同林桑青道:“你要尤其仔細怡嬪,她爹柳尚書同我不對付,在政見上有頗多不合之處。此番他們父女相見,柳老賊定會讓怡嬪在後宮給你使絆子,阻止皇上寵幸你。他啊,巴不得我這輩子不翻身。”


    穿過一道宮門,又循循善誘道:“咱們不害人,但決計也不能讓他人害了去,你必須時時刻刻提起精神,莫不能被她絆倒。”


    宮裏的天是四四方方的,和宮城輪廓一樣大,遠處的天空如何,宮妃們不會知曉。林桑青抬頭看浮雲遊走,漫不經心道:“爹要想扳倒柳尚書還不容易,兵部權利重大,久居在尚書的位置上,他怎能不被金錢蠶食。你往這上頭去找找線索,查他貪汙受賄之事,保準一查一個準兒。”


    侍郎君驟然停下腳步,“青青,你從哪兒學的這些爾虞我詐之術?”他看著她,臉上略有責備之色,“皇上的寵愛遲早會來,左不過不是現在罷了,爹送你入宮時,就沒想過要讓你爭寵。你要保留應有的天真,一輩子做爹娘的掌上明珠,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無需你煩心。”


    起步繼續前行,林嶽目視前方,諄諄告誡她道:“你隻要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害便足矣,寵愛什麽的,爹會為你爭來。”


    雖是責備的話語,林桑青卻從中聽出了慈愛之意。眼眶不禁有些微微濕潤——上哪裏去找這麽為姑娘著想的爹娘,將天地掘個窟窿,隻怕也找不出幾雙。


    說來也是諷刺,她這輩子沒體會過親情的美好,隻有這次,她冒用了別人的身份,終於難得地體會到了被親人關懷備至的滋味。


    若他們是她親生父母,哪怕這後宮再多狼蟲虎豹,她爭得頭破血流,也要為他們爭出一條生路。


    但,說到底,她並不是侍郎家的小姐,她會為他們感動,會眼眶濕潤,但爭得頭破血流……她不會。她唯一能做的,隻是不去死,留住這條性命罷了。


    第13章 牆角偷聽


    送至宮門邊,依依惜離別。


    林桑青目送侍郎一家遠去,有一瞬間,她幾乎想越過宮門,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去到那天高海闊之處,從此自由自在,再不用被宮規束縛。


    隻是肖想而已。


    簫白澤恰好也在宮門邊,怡嬪跟在他身旁,滿臉意氣風發之色,美麗過頭的麵上笑意不斷,想來是剛和簫白澤一起把家人送走。


    侍郎君與簫白澤即將錯身而過時,彼此遙遙對視一眼,連話都沒有說,便立即將視線挪開。很是刻意。


    林桑青敏銳的從他們的對視中看出了一些東西。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以前在家中時,每每她覺得娘該揍她了,不出半個時辰,娘保準提著掃帚進門找她。


    有意思,前朝後宮皆有傳言,說皇帝不喜歡侍郎君,他也的確表現出了不喜歡的樣子。侍郎君上遞的折子他原樣退回,看都不帶看的,怡嬪父親一流上折子說侍郎君的壞話,他不單收下了,還親自逐筆批閱,看得甚是認真。


    近來,他也一直在打壓侍郎君。


    難道……結合侍郎君方才所說之話,林桑青心中開始有所揣測,左不過證據不足,她暫時不能下定數,僅僅是揣測罷了。


    她立在寬大的宮門內,柔軟的宮裝被風裹夾著飄起,顯得甚是渺小,恍然如一粒不入眼的塵埃。


    蕭白澤與怡嬪漸漸走近,她抬抬眼皮子,彎下腰行了個敷衍的禮,“皇上金安。”到底皇上在跟前,怡嬪不敢造次,亦對著她行了一禮。


    蕭白澤瞬目看她,“你方才是不是想跑出去?”


    喲,他竟能看出她的想法?有一瞬間驚訝,很快掩飾下去,林桑青眯眼笑道:“若跑得出去多好,隻可惜,估計我還沒越過城門,便得被侍衛抬回來。”笑著笑著,不經意看到蕭白澤冷下去的臉色,她忙止住笑意,將神色恢複如常。


    忘了,蕭白澤不給她這樣笑,第一次見麵時他就說了。她其實不大理解,各人有各人的小習慣,她眯著眼笑礙著他什麽事。


    可能身為皇帝,沒有個把矯情的小習慣很丟人吧。


    怡嬪斜眼睨她,抬臂繞上蕭白澤的胳膊,嗓音甜膩道:“皇上,別在這兒吹風了,臣妾宮裏燉了燕窩,你要不要嚐一嚐?”羞澀一笑,輕晃他的胳膊,“走嘛走嘛,快些走吧,去嚐一嚐吧。”


    漆黑的眼底不見波瀾起伏,蕭白澤的身子有些僵硬,動作遲緩地握住怡嬪的手,他點頭道:“好,我去嚐嚐。”


    裝作寵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一定身心俱疲。


    一不留神,沒控製住,林桑青對著蕭白澤露出憐憫之色,還輕不可聞地替他歎了口氣。離去前,蕭白澤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察覺到了她眸中的這抹憐憫之色。


    林桑青灑脫地撩頭發。看到便看到吧,她無需討好他,也不指望靠他的寵愛過活——她可有一萬兩私房錢,人一有錢腰杆子就硬實,哪怕皇上這輩子都不寵幸她,她也能活得很好。


    跟著梨奈踱步回繁光宮,一路上扯些她在侍郎府中的趣事,大多是梨奈在講,她悶悶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沒辦法,她不是侍郎小姐,著實不知她身上曾經都發生過哪些趣事。


    將將走到繁光宮附近時,一道刻意放低的叮囑聲傳入耳中,“外甥女,你一定要好生保重,別的不用過多操心,這身子骨啊,一定要調理好了,爭取早日為皇上誕下一兒半女。”長歎一聲,唏噓道:“隻有膝下有了子嗣,你在宮裏的地位才能穩當。咱們無權無勢,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委實不易,定得好好珍惜才是。”


    粗嘎中帶有幾絲市儈,端的是無比熟悉,心猛地往下一沉,林桑青忙拽著梨奈躲進叢薔薇花後,並示意她別發出聲音。


    另一道柔緩溫雅的嗓音緊隨著響起,“是的,我記下了,姨母。”


    林桑青想了想,這道聲音亦很耳熟,似乎是——楊妃?


    粗嘎的女聲再度傳來,這次多了幾分感慨,少了幾分市儈,“哎,誰料得天有不測風雲,你爹和你娘雙雙歸西,往後啊,你便隻有我這一個親人了。阿藪啊,咱們今後可得多走動走動,莫讓關係生分了。”


    聲音柔緩的女子並不見有多難過,反過來卻安慰她,“姨母,聽聞林二妹英年早逝,您請節哀,萬莫悲傷過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藪?林桑青咋舌,楊、楊妃全名莫不是叫楊藪春?


    隔著薔薇之間的縫隙看向宮牆下,午後太陽光澄透,宮牆下統共站了四人,分別是她親娘、親姐、楊妃,還有個宮女,該是楊妃的心腹。


    林桑青仍記得,十八歲那年,娘和鄰居家的李大嬸吵架,吵到興頭上時,娘抱著手臂囂張道:“老娘可告訴你,我外甥女兒楊藪春在宮裏做選侍呢,仔細我把這件事說與她聽,到時候你得吃不了兜著走!”


    李大嬸也不是省油的燈,哼哼冷笑兩聲,斜著眼道:“哎呦喂,我還以為是貴妃娘娘呢,左不過是小小的選侍,你竟也拿出來說嘴,也不嫌害臊。”


    她倆吵架很有意思,比看俠客們比劍還好玩,是以每每娘親與李大嬸吵架,周邊的鄰居都會搬個小板凳坐在堂口剝毛豆,幹撿熱鬧看。


    林桑青偶爾也會去湊個熱鬧。


    如今,兩年過去了,小小選侍搖身一變成了手握協理六宮之權的楊妃娘娘,娘這下再和李大嬸吵架,底氣可就充足了。


    左不過李大嬸開春的時候得了風寒,沒能挺過去,死在了春分那日,娘要是再想找她吵,得追去陰曹地府。


    聞得楊妃叫她節哀順變,林夫人揮一揮手,似是不想提起這件事,苦著眉頭道:“別提了,那個短命鬼死了正好,她死了,便沒人天天給我氣受了,我還能多活兩年呢。”指一指身旁的大女兒,換了副姿態,滿臉堆笑道:“阿藪啊,這是你的大姨妹林忘語,她已到了適婚的年紀,可還不曾許配人家。你多留神。看看身邊可有適齡的公子,給她物色個合適的人家,姨母在這兒先謝謝你了。”


    林忘語低眉淺笑,甜甜喚楊妃,“姨姐好。”


    楊妃打量打量林忘語,麵上帶笑道:“姨妹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姨母年輕時一樣好看。若碰著合適的人選,我會向皇上說的,請他賜婚。”


    林夫人喜得連聲道好,她伸頭看了看破敗頹唐的繁光宮,轉頭問楊妃,“哎,阿藪,這所破敗的宮殿內有人居住嗎?”


    “有的。”楊妃和氣道:“是戶部侍郎的女兒林桑青,她住在此處。”


    林夫人撇撇嘴,“嗬,她那日進宮是陣仗那麽大,我還以為皇上會給她妃子的名分,會賜瑤華宮給她住呢。沒想到呀沒想到,竟給了她這麽一座破敗的宮殿,壓根比不得你的式微宮。”


    楊妃似是不喜歡她這樣拜高踩低,微微蹙眉,委婉道:“姨母,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和林昭儀都是皇上的妃子,且,說來都是妾侍,其實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繁光宮雖則簡陋,但貴在安靜,皇上安排林昭儀住在這裏,定有他自己的主意。”


    能說出這番話,足可見楊妃是個心胸開闊之人,林桑青對她存了三分好感。思及那日拜見東宮太後,她替她辯解遲去的原因,還因此挨了淑妃的冷嘲熱諷……她突然覺得,楊妃這個人可以結交。


    宮牆下的四人閑敘著離開了,珠玉環配交錯的叮咚聲亦跟著遠去,林桑青從薔薇叢中起身,踮起腳朝遠處看看,確定她們不會再折返回來,才拍著胸脯去拽梨奈,“走了走了,咱們回宮吧。”


    梨奈抿著嘴唇看向她,動作十分怪異,朝自個兒身後點一點,對了個口型:皇上。


    噔,林桑青怔住了。


    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向身後望去,晃眼的陽光下,蕭白澤負手站在另一叢花旁邊,蒼白的唇上微見血色,黃金發冠被日光照著,一閃一閃晃眼睛。那位叫魏先生的男子立在他旁邊,腰間一隻洞簫輕輕晃動,紅色的纓絡穗子低垂至胯部,端是副人畜無害的儒雅模樣。


    咦?簫白澤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陪怡嬪去喝燕窩了嗎,怎的這麽快便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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