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青站直身子,她仍舊在微笑,隻是笑容稱不上燦爛,反而有幾分邪性,“巧了,”她道:“楓櫟死在我手底下之前也這樣說。”


    手中的剪刀在聽到楓櫟死在她手底下時不慎掉落,寧妃終是破了功,麵上的坦然瞬間被慍惱取代,她狠狠盯住林桑青,牙眥目裂道:“林桑青,藏得最深的人其實是你吧。”


    顏色素雅的宮裳極佳的襯托出了寧妃的端靜氣質,但此刻,她身上的端靜氣質被怒火衝散許多,“我方才在想,誰會來送我最後一程呢,我在宮裏沒有朋友,那麽能來送我的,隻能是往蒔微宮裏放斷腸草的人,是最想我死的人。我原以為會是季如笙,沒想到,居然是看似與世無爭的宸妃娘娘。”戾氣四濺,寧妃咬牙切齒道:“宸妃娘娘可真能隱忍,明知我非良善之輩,卻還能心態平和地與我相交,心思之深沉令人心悅誠服。”


    金色的日光灑在粉色的薔薇花叢間,色澤相宜,美不勝收,隻是寧妃驟然發作的怒火與這片風景寧靜格格不入,有些破壞美感。


    眼神在花叢間流連,從容地接受從寧妃身上傳來的惱火,林桑青態度和緩道:“如霜在世的時候便很討厭你,我身為她的朋友,不能為她做些什麽委實遺憾,現在她死了,我隻好把你送到陰間去陪伴她,如此她才不會覺得孤單。”


    柳葉彎眉微動,寧妃聞言冷笑,“她討厭我,我就不討厭她嗎?不過是出身高貴一些,有個好家庭罷了,她作甚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的?季如笙下毒殺她雖然不仁義,但未嚐不是件令人拍手稱快的好事,起碼我頭一個高興。”


    暗暗記下寧妃的話,林桑青搖頭歎息道:“是啊,她不過比你出身高貴一些,可寧妃姐姐,出身都是自己選的,誰讓你投胎的時候不仔細看著點,居然讓如霜的出身比你高貴呢?”


    寧妃恍若未聞,她甩手扔掉剪刀,當家主母的風範猶在,仰起下巴頦道:“你又驕傲什麽,我死了,下一個就是你,你真的以為太後什麽都不知道?”


    林桑青撫了撫鬢角,不急不躁道:“我和姐姐不同,姐姐孑然一人,身後沒有任何倚靠,是最合手的棋子,也是最無足輕重的棋子,從太後拋下你選擇幫季二小姐掩飾真相上便能看出來。而我身後有日漸壯大的林氏一族,太後不敢對我輕舉妄動,為了掩人耳目,她隻能用一個又一個計謀陷害我,讓我自己跌進圈套中。”


    抬起眼,她似才想到什麽,對著寧妃悠然一笑道:“對了姐姐,順便一提,上麵那些話全是我誆你的來著,楓櫟她很忠心耿耿,到死都不願把你供出來,自個兒把罪責全攬了。我僅是揣測那些事情是你做的,沒想到,揣測居然成真了。多謝姐姐如此誠懇,解我心頭苦悶,以後我一定會格外謹慎的。”


    寧妃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她擰眉不豫道:“你!”


    林桑青朝她擠擠眼睛,笑容可掬道:“姐姐息怒。估摸著送毒酒的人就快要來了,本宮該回去了,讓人瞧見了可不好。”邁步離開之前,她倏然停下腳步,回過身,似笑非笑地望向寧妃,“姐姐想不想再見皇上一麵?”


    她以蠱惑人心的語氣道:“如果姐姐想見皇上的話,不妨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曉得的,我心思深沉嘛,隻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保證想辦法讓你見到他。”


    這句話甫一說出口,林桑青發現寧妃愣怔住了,緊擰的眉心也不自覺地鬆開,似在認真思考她的提議。


    不管心腸怎樣歹惡,做過多少錯事,寧妃一定也喜歡蕭白澤。那樣風姿出眾的謫仙人物,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魂顫動的,何況寧妃出身民間,若不是因為喜歡蕭白澤,怎能在這吃人的深宮裏堅持下來呢。


    林桑青篤定她會答應。


    良晌,寧妃果然點頭應允,“你說吧,什麽問題。”


    目光落在寧妃平庸的麵頰上,林桑青隔著麵前幾支高低錯落的薔薇花,沉下聲問她,“不久之前,皇上托姐姐出宮辦事,姐姐在辦事之餘,應當趁機見了你的姨母周萍吧。那麽,請姐姐據實以告,她和你都說了些什麽?”


    寧妃沒有掩飾她的驚訝,“你怎麽知道我見過周萍?”頓一頓,她似有所解,“難道她去找過你了?”


    林桑青不由得輕笑出聲,“姐姐多年沒和周萍聯係,自是不了解她的為人,你那位姨母藏不住任何事情,叮囑得再鄭重其事也沒用,轉頭就忘。她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大家有什麽私密事都不約而同地瞞著她,免得她像銅鑼似的四處嚷嚷。”


    林桑青與周萍朝夕相處數載,著實看夠了她那張潑婦嘴臉,她做出再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也許將死之人會看開一切,寧妃揚起唇畔,素雅衣裳在日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暈,“沒錯,我是去見周萍了。她告訴我,你不是林軒的女兒,是她所嫁的第二任丈夫林清遠的女兒,她怕你繼續打擊報複她,謀害她的性命,所以在還能說話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希望我能夠想辦法讓你露出原型。”偏過頭,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林桑青,“我原本不信她所說的話,可現在我信了,妹妹若是宰相林軒的女兒,又怎會在意周萍對我說了什麽呢。”


    一陣午風吹過,吹亂了梨奈精心梳就的發髻,林桑青抬手撥開額前的碎發,感慨道:“你看,我說她藏不住事兒吧。”


    寧妃不置可否。輕撫濕潤的薔薇花,她抬眸道:“雖然不信周萍所言,但這未嚐不是一則可以用來討好太後的消息,所以在你來這裏之前,我已將她說的話轉告給了太後,是真是假,便由太後去查證吧。”


    哦?寧妃行動這麽迅速,居然已經把這件事告訴太後了,林桑青撇撇嘴,嘲諷笑道:“姐姐到底和周萍是親戚,在某些方麵,你們確有共通之處。”


    寧妃假裝沒聽出她的嘲諷,修長的脖頸微側,露出耳垂上的明珠耳璫,她問林桑青,“我全說了,你可以履行承諾讓我見皇上最後一麵了吧?”


    拿手背蹭蹭鼻子,林桑青頷首道:“當然。”她從寬大的宮袖中掏出一張折疊在一起的紙張,順著折疊的印記打開,一位俊美清蕭的男子躍然紙上,眉目如畫,湛然如神,正是蕭白澤。


    “喏。”她把展開的畫像紙遞給寧妃,“我幫你爭取過,可好說歹說,皇上他就是不願前來見你,沒有辦法,我隻好翻出這張畫像——我沒騙姐姐啊,我隻說讓你同他見一麵,並未說見的是真人還是畫像。”


    天際浮雲被風吹著向遠處遊走,寧妃這次愣怔更久,等到頭頂的天隻剩一片白雲,她挑起雙側唇角,笑得像個瘋婆子,“哈哈哈哈,林桑青,”她扶住身後的長廊木柱,“我終於明白皇上為何偏偏鍾情於你了,似你這般將心機用到極點的人,正和他相匹配,你們一定惺惺相惜吧!”


    薄薄的紙張在風中發出旌旗招展的“獵獵”聲,林桑青淡然看著寧妃,聲色清冷道:“阿澤的眼界向來不止在前朝,後宮他也有所注視,你可知他為何選你出宮去辦事嗎?周萍沒有辦法進宮,她隻能托人傳話說想與你見一麵,也許在傳話的過程中,阿澤察覺到了什麽,他派你出宮便是為了試探你,同時,他也在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告訴我,看上去端莊賢淑的寧妃娘娘並不可信——你效忠太後的事,隻怕他早就知曉。”


    “嗬,阿澤。”止住近乎癲狂的笑聲,寧妃一瞬間恢複冷靜,她自嘲似的輕笑一聲,雙目中漸漸升騰起瘋狂之色,似咬住獵物的毒蛇,陰冷森寒,“林桑青,”她喚她,“你到底,是不是昭陽!”


    是不是昭陽?


    黑漆漆的眼睫毛迎風顫動,林桑青故作懵懂地眨眨眼,露出一臉茫然之色,“昭陽?什麽昭陽?”稍許,她哂笑出聲,“是說初升的朝陽嗎?”


    對折起展開的畫像紙,重新塞回到廣袖中,再沒有任何想要問的,她灑脫轉身,昂首闊步離開蒔微宮。


    她口渴了,想回去喝一盞放涼的茶。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寧妃沒逃得過命裏注定要有的劫數,她葬身於二十五歲這年的初夏時節,距離她在南方水鄉的老家上千裏遠,由於是獲罪而死,她的屍身不能入妃陵,隻能被拉去亂葬崗。


    得知寧妃死去的消息時,林桑青很是唏噓感慨,到底相識一場,寧妃雖然作惡多端咎由自取,但說到底,她死在她的算計之下。不忍寧妃露屍荒野,林桑青著人偷偷將寧妃的屍體掩埋起來,讓她可以入土為安。


    寧妃似乎是喜歡薔薇的,她又命人在埋葬寧妃屍體的泥土上播撒薔薇花的種子,等到一場風雨過後,泥土上會長出漂亮的薔薇花。


    她僅能為她做這些。


    從與寧妃的談話中,林桑青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先前的種種猜測終於在心底生了根,不再懸而不決——下毒謀害淑妃的果真是季如笙。


    那位季二小姐看上去像一塵不染的仙子似的,卻沒想到心腸如此歹毒,隻因淑妃不同意她進宮,擋了她的路,她居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毒殺,當真是虧了那具好皮相。


    林桑青從方禦女口中得知,季如笙並不是季家人,她原先生長在一處偏僻的鄉下村落中,從小便容貌不凡。可惜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鄉下人,縱然她生的再花容月貌,也沒辦法給予她與容貌相匹配的前程,鳳凰無法飛出梧桐樹。


    許是命運眷顧,有一年季相到那座偏僻的鄉下村落中出公差,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她,頓時驚為天人。也許那時季相就存有小心思,他將季如笙帶離偏僻的村落,收她為義女,請了平陽城裏最好的師傅教授她琴棋書畫和禮儀,將她培養成為名動一方的大家閨秀。


    有容貌,有才德,有規矩,這樣的女人怎能不討人喜歡呢,哪怕是威震天下的皇帝,應該也難以免俗吧。


    方禦女說,淑妃很討厭季如笙,在人前,她端的是知禮懂禮的大家閨秀樣子,背地裏卻不知給了淑妃多少暗虧吃,人們隻看到她在人前的樣子,而不知她是實打實的兩麵派,淑妃告狀無門,誰也不相信她說的話,反而說她耍大小姐脾氣,不夠大度。


    季如笙這種人,真的很可怕。


    林桑青想,往後她要格外小心季如笙,絕不能掉以輕心。


    而太後也不是甚善茬,她也許最開始不知道季二小姐下毒謀害淑妃的事情,但當季相帶人殺進宮時,她肯定已經察覺。在知道事情真相後,她沒有秉公處理,而是順勢把甘為她棋子的寧妃送上斷頭台,選擇保全真正的凶手。


    太後精明,比起外人寧妃,當然還是自己季家的人更有用處。


    太後厭惡聖熙貴妃,順帶也厭惡她生的聖玄長公主昭陽,寧妃把周萍的話告訴太後以後,太後會不會想到什麽?若太後曉得她就是昭陽,那麽今後她該如何應對?


    這是眼下最令人頭疼的事情。


    且有件事林桑青想不通,簫白澤既然曉得寧妃是太後手底下的人,那他為何不想辦法阻止周萍和寧妃見麵,防止周萍把她的真實身份告訴寧妃,再經由寧妃之口,轉告給最厭惡昭陽的太後?他倒像是故意放縱寧妃與周萍見麵,故意讓寧妃把周萍的話傳給太後似的。


    蕭白澤心思縝密,比幹有七竅玲瓏心,他起碼多三個,連林桑青也難以猜透。


    怕什麽來什麽,剛用罷午膳,林桑青換好衣裳,準備到啟明殿去和簫白澤膩歪一會兒——昨兒個她一天沒見到那位英俊公子哥,心裏空落落的,像缺了點兒什麽似的,今兒個可得看個夠。還沒等她出門,永寧宮的巫安姑姑突然造訪,說是太後請她過去一趟。


    “宸妃娘娘,太後有請。”


    林桑青頓覺不妙。


    她口頭答應巫安一聲,正要隨她去永寧宮,外出的梨奈恰好歸來。


    許是有話要對她說,梨奈忙找個借口喚住她,“娘娘,等一等,您衣裳不大整齊,奴婢幫您整整。”林桑青當即心領神會,她頓足在殿門旁邊,不動聲色地隨手將原本整齊的領口打亂。


    梨奈走到她身邊,踮起腳為她整理領口,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娘娘,方才太後去了啟明殿一趟,發了好大的火,不知原因是什麽。您等會兒過去時千萬小心些,行事謹慎恭謹,別惹太後生氣。”


    巫安姑姑停在不遠處等她,林桑青漫不經心地看巫安一眼,小聲問梨奈,“百事通,你可知道太後今天都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梨奈居然真的知曉,“據說太後今兒個召見了一位宮外女子,且沒有過明麵,是私底下見的。”


    林桑青了然頷首,扯唇微笑,她放大聲音對梨奈道:“好了,本宮去永寧宮一趟,很快便回來,梨奈你幫我把殿裏的幾盆花搬出來曬曬太陽吧。”


    梨奈垂首答是。


    不知太後有多少煩心事,永寧宮終日燃燒著安神的檀香,嫋嫋香霧繚繞在古樸講究的殿宇中,似籠罩了一層曼舞輕紗。


    林桑青抵達永寧宮時,太後正端坐在大殿中喝茶,她依規矩向太後行了跪拜之禮,“太後娘娘金安。”


    太後的容色依舊和藹,“青青來了啊。”擱下茶盞,溫言道:“如霜不在了,這宮裏再也沒有能陪哀家說閑話的人了,哀家這個孤寡老人委實無趣,這不,哀家讓巫安將你喚來,想同你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


    也許太後不知林桑青私底下去見過寧妃,是以她仍能維持住和藹的神色,這也足可見太後是演戲的一把好手。


    鼻尖因趕路而沁出細密的汗珠,林桑青掏出手帕擦拭汗珠,朝太後謙卑一笑道:“母後覺得無聊,咱們這些小輩當然要多陪陪您,往後您要是覺得無趣,大可以讓巫安姑姑到繁光宮找我,臣妾保證立刻過來陪您。”


    太後很喜歡她說的這番言不由衷的話,展眉欣慰而笑,無意似的,隨口感慨道:“青青當真孝順,哀家覺得,你比哀家自己的孩子都要懂事,昭陽那孩子是萬萬不能和你比的。”


    眉心快速抖動兩下,林桑青拿手帕按按鼻子,故意順著太後的話往下說,“昭陽?自打臣妾進宮,便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她可是遠嫁了?”


    眼神輕飄飄從林桑青臉上略過,太後不知在想什麽,語氣有些飄忽不定,“澤兒不許宮裏的人提及,你自是不清楚。昭陽是哀家第一任夫君周皇和聖熙貴妃生的女兒,彼時哀家是皇後,按照規矩,她要尊稱我一聲母後的。哀家拿她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東西,但她不領情,夥同聖熙做了許多讓人寒心的事情。若非哀家命大,也許根本活不到今日,早死在那孩子的手段之下了。”


    恰到好處的掩去眼底的冷笑,林桑青眨眨眼,若有所思道:“唔,那這樣說,昭陽可真不是東西,太後您不必對一個不懂事的人念念不忘,且將心放寬些。”


    太後望了望她,眸光深沉如海,難以看透。沉默須臾,方才繼續道:“聽聞林相對你頗為寵愛,連林家長子都不放在心上,由得他在塞外邊關受苦,難得你沒像昭陽一樣恃寵生嬌,養成天不怕地不怕渾然沒有良心的混世魔王性子,足可見林軒教女有方。”


    林桑青低眉淺笑,“什麽教女有方,父親不過是比其他人更放縱臣妾一些,有時臣妾放縱過頭,做錯了事情,父親不會包容,該罵還是要罵的。”


    太後哂笑不言。


    天色還早,她們伴著永寧宮中的嫋嫋檀香,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太後沒扯得太遠,大多是問一些她待字閨中的事情,偶爾提及幾句昭陽,又很快把話題牽扯到她身上,倒真像是在同她閑聊。


    林桑青知道,太後的每一句話都是陷阱,看似無意,其實都別有用心,她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與她對話,不能鬆懈片刻。


    終於,西方翻湧起緋紅的火燒雲,太後喝完了茶壺裏的最後一盞茶,總算止住了話頭,放林桑青回去了。


    最後,她不忘叮囑林桑青幾句,“皇兒的身子近來不大好,魏先生說是體虛導致的,需要靜養。這段時間你便不要去啟明殿了,以免擾了皇兒的清淨,於他恢複身子不利。”


    前天林桑青去見蕭白澤時,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很好了,可以見客和批閱奏折,怎麽現在太後又說他需要靜養了呢?眉心輕輕蹙起,又很快鬆開,林桑青順從道:“是,太後。”她屈膝行禮,“那臣妾先告退了。”


    閉上眼睛,來回揉動著眉骨處,太後輕聲道:“嗯。”


    朱色的厚重殿門外霞色飛揚,林桑青邁開腳步,平端著手臂向外走。將將跨過門檻,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呼喚,“昭陽。”


    像是從喉嚨最深處發出來的,帶著森森寒意與厭惡,卻又顯得漫不經心。


    林桑青沒有停頓,她像是沒有聽到這聲呼喚,連一個頓都沒打,徑直跨過門檻走到殿外。等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悠悠轉過身,神色如常地詢問太後,“太後怎麽了?您是不是又想念昭陽長公主了?”


    殿內的重重煙霧擋住了太後麵上的表情,她朝林桑青揮手,“沒什麽,你回去吧。”


    林桑青點點頭,這才放心離開。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沿著崎嶇的宮道小路往前走,離太後的永寧宮很遠之後,她陡然放鬆僵硬的身體,額頭上的汗水嘩啦啦啦往下流。


    呼!真是驚險,她早知太後老謀深算不好對付,卻沒想到她的心機居然如此深重。她方才喚的那句“昭陽”一定是為了試探她,若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太後必然斷定她就是昭陽。幸而她反應迅速,強行把要扭過去的頭轉回來,這才險險避過。


    她想掏出手帕擦擦額頭的汗水,摸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摸到,撓撓頭發,她倏然想到方才把手帕落在永寧宮了。


    一方手帕取不取本無所謂,但落在永寧宮的手帕是小圓臉梨奈親手繡來送給她的,有幾分意義,不能丟棄。


    她躊躇片刻,本著大不了再走一回魔窟的心態,英勇的折返回永寧宮。


    初夏還沒有蟬蟲鳴叫,但時令已經邁進七月,想來過不了多久,蟬蟲便會從地底爬出來,飛上樹上發出吵人的叫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避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鹿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鹿謠並收藏避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