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和立夏想起上午被打的丫鬟,打了個寒顫,終於退了開來。


    白露斜了一眼小寒:“你動不動就哭,等你見到三爺,有得你哭的。他最不喜歡別人靠近了,能把你給罵哭。”


    小寒用力點頭:“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心中有些不以為然。盛和光風度翩翩,氣質溫潤,如玉山將傾,宛若謫仙下凡,又豈會罵人?


    外頭的傳說,想來都隻不過是王妃的手筆。


    終於可以見到盛和光了。前世,他救她一命,那麽,今生她為他治病,助他康複。


    這一晚,屋裏的女孩兒翻來覆去,直到半夜才睡著。


    第二日醒來,林媽媽帶了王妃賞賜的衣服首飾過來。


    “王妃說了,你們用心伺候爺們,誕下一兒半女,就是王府的功臣了。這些衣服首飾,挑一個,換上吧。”


    幾個丫鬟都挑了,梳妝打扮。待整理完畢,林媽媽看著眼前水靈靈嬌滴滴的女娃兒,心裏得意。


    小寒穿的,乃是玫紅色的半臂,豆沙色的襦裙,越發顯得膚白貌美,嬌豔欲滴。


    林媽媽掃視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帶著眾人去了。


    大約是早有交代,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都安排了身邊的嬤嬤,將林媽媽及分到院中的丫鬟一一接了進去。


    最後,隻剩下小寒一個,跟著林媽媽去往三爺住處。


    那是緊靠著後花園的一處院落,偏僻安靜。


    “三爺有疾在身,行動不便,不愛出門,因此就住在此處。他一個人待久了,不是很喜歡與人打交道,你凡事小心些,守規矩,他才會喜歡你。他院裏乃是崔嬤嬤管事,商戶來的,計較得厲害,你可小心些。”林媽媽叮囑道,聽起來是一片慈善心腸。


    小寒點頭,麵上滿是感激之色:“多謝媽媽提醒。”


    到了院子,院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個匾額,寫著“滄海院”幾個大字,蒼勁有力。


    林媽媽上前敲門,敲了幾下,有些不耐煩了,正要用力再敲,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婦人,嬤嬤打扮,麵色頗為嚴肅,道:“林媽媽,有何事?”


    林媽媽笑容滿麵:“崔嬤嬤,人送來了,名叫小寒。就勞煩你多多管教了。”


    崔嬤嬤看了一眼小寒,道:“放心,我定然好生管教著她。”


    林媽媽轉身去了。


    崔嬤嬤看著小寒,皺眉道:“進來吧。”


    院裏靜悄悄的,林木森森,仿佛沒有仆人一般。崔嬤嬤帶著她穿過遊廊,入了一個小院,小小三間屋,屋前一個一丈寬的天井,種了一棵桂花樹。


    “你就住盡頭那間。”崔嬤嬤指了指靠近桂花樹的那一間,不假辭色道,“三爺喜靜,你不要到處亂走。若是犯了忌諱,打殺了也是有的。”


    小寒乖巧地點頭,旋即問道:“敢問嬤嬤,奴婢何時可見三爺呀?”


    崔嬤嬤冷冷道:“三爺若是有空了,自會見你。”她頓了一下,又道:“滄海院裏的規矩,一是安靜,二是本分,別亂說,亂走,沒有三爺發話,萬不能入了主屋,知道麽?”


    小寒連忙點頭:“知道了。”


    崔嬤嬤轉身,就走了。隻留下小寒一人,拎著包袱,站在院中。


    小寒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隨手摘下了一片桂花樹葉來,揉成一團。


    她推開房間門,小小一屋,一榻一幾一椅,窗明幾淨,陳設簡樸。


    小寒放下了包袱,躺倒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有些發愁。原來要見盛和光這麽難。


    聽嬤嬤的意思,他是半點不想見她了。若是乖乖地等著,隻怕要到猴年馬月。


    她還想著早點治好他的腿,報了恩,再去京城,找到自己的兄長,找到害了他們兄妹的幕後黑手,報仇雪恨。


    小寒本名沈輕寒,兄長沈屹,大她四年。她十歲那年,母親因病亡故,遠在京城的父親派人接了她和哥哥回京。回京途中,馬車墜落山崖,落入河中,她被師父救起,哥哥卻失蹤了。後來幾年,她遍尋河流下遊,也毫無兄長的蹤影。


    前世裏,也是在治療盛和光時,偶有一日,在他的書房裏,竟看到了一塊玉佩,正是母親從前贈予兄長的。


    她抖著手拿過玉佩,顫聲問:“這……是誰人給你的?”連一貫的敬語都忘了。


    盛和光道:“乃是公主府長史的物品,他才學淵博,人品高潔,可惜英年早逝了。”


    玉佩“啪嗒”一聲跌落地上,碎成幾瓣。小寒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怎麽也止不住。


    原來,這位長史少年時受過傷,盡數忘記了前塵往事。也不知是否因這創傷,腦中受損,不過二十多歲,就與世長辭。


    小寒重活一世,這一輩子,無論如何都要救回自己的兄長。而且,她還要找到當年加害兄妹倆的人。


    遠在京城事業有成的父親,或許是突破口。


    說來可笑,前世裏,小寒竟不知自己的父親姓什麽,又在京城裏做什麽官。小寒之母沈氏乃是蘇州鄉紳的獨女,那鄉紳看小寒之父雖然出身貧窮,但高大魁梧,一身武藝,便招了入贅。成親不過半年,父親就外出服兵役。一去十餘年,中間回來幾次,步履匆匆。


    待到墜崖落水,被師父所救,師父問她要去京城找誰之時,當時年幼,凡事有兄長處理,她竟是半點不知。師父又代為打探一番,也沒有頭緒。此事就耽擱了下來。


    直到她在貴妃寢殿裏,氣急敗壞的永寧侯指著她的鼻子斥責怒罵。電光火石之間,她終於想起來,永寧侯與她記憶中的父親如此相似。


    一查,果然是她的父親。


    父女相見不相識,父親還意圖殺死女兒,這世間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麽?


    她的父親手握重兵,乃是景熙帝的肱股之臣。她的父親,在離家後第二年,納了一名小妾。妾侍生了一兒一女,後來,父親與母親和離,侍妾又做了正頭太太。


    思來想去,兄長與自己墜崖之事,大約便是這位小妾的手筆。


    想到母親獨自一人度過的孤獨寂寞的日子,想到這小妾兒女雙全得封誥命的風光,想到自己兄妹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苦楚,想到兄長英年早逝,小寒宛若被刀尖一刀一刀地戳在心上。


    這一回,她要報仇雪恨。


    盛和光,必須盡快見麵。


    第4章


    入滄海院已經過去了十天。盛和光深居簡出,小寒連他的麵都沒有見過,更別說與他詳談治療腿傷之事。


    且小寒還被崔媽媽派了抄寫經書的任務,連門也不得出。


    小寒心裏有些著急,總不能這般拖延下去。


    她千算萬算,卻半分沒想到盛和光連自己一麵都不見。她本想著,隻要見麵,她開口說出他的腿疾的症狀,再說出自己師父的名號,治病之事就順理成章。師父厲丹溪乃是當朝名醫,成名已久,隱居世外,不知多少人想尋她醫治而不得。


    前世裏的盛和光溫潤如玉,平易近人,對於醫者很是尊敬。可如今,看情形,盛和光至少對於繼母送來的通房丫鬟是沒啥好臉色的。


    自己身份尷尬。盛和光不願接近她,也是情有可原。


    隻是有什麽辦法表明,自己不是王妃派來的奸細呢?


    小寒嘟嘟嘴,一邊揉了揉酸軟的手腕,繼續抄書。


    盛和光的生母,第二任盛王妃崔氏的誕辰就快到了,崔嬤嬤讓小寒抄寫經書,以表敬意。


    那經書抄寫任務著實重,可小寒為了早日完成交差,早日與崔嬤嬤請求,拜見盛和光,這幾天都是夜以繼日地在抄寫。


    因此,崔嬤嬤看到小寒將幾卷經書交給她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一般情況下,至少得抄寫二十日。她打開經書一看,一手簪花小楷,工整又漂亮,賞心悅目。顯然是用了心思寫出來的。


    崔嬤嬤不由得深深打量小寒。隻見她蝤首微垂,綠鬢如雲,眉如遠山,一派溫柔和順。


    崔嬤嬤頷首,道:“寫得不錯。”


    小寒福了一禮,說:“多謝嬤嬤誇讚。我既是來服侍三爺的,自當拜見三爺,不知三爺可在府中?我稍遲就去拜見,服侍三爺。”


    崔嬤嬤剛剛略微鬆動的眉眼,又繃緊了,道:“三爺早已吩咐了,他暫時用不著通房丫鬟。不過,你既然來了,就住著吧,也不用管別的事情。”


    小寒還想再說幾句話,求求情,外頭有人來敲門,找崔嬤嬤。崔嬤嬤二話沒說,腳下生風,跟著來人走了。


    小寒:……


    接下來兩日,小寒算是得了空。她身份特殊,沒什麽事情要做,於是,幹脆認認真真把滄海院轉了一圈。


    一轉,才知道安靜的滄海院,也住了些仆婦侍從侍衛。滄海院有一小門,打開了就是後街,因此有好些侍衛把守著。院中又設有廚房,廚下也有廚娘幫傭。此外還有門房園丁馬夫車夫等,人數不少。


    小寒想著與廚房的廚娘套套近乎,可是,連廚房的門都沒踏進去,就被崔嬤嬤請了出來。


    崔嬤嬤指了指廚房門口一側粘貼的字,冷冰冰地道:“廚房重地,閑人免進。”


    小寒忙道:“嬤嬤,我從前也學習廚藝,會做許多美食……”


    崔嬤嬤打斷了她的話:“滄海院自有廚娘。姑娘,請回吧。”


    小寒還欲再說,崔嬤嬤已經板起了臉:“小寒姑娘,請回吧!”


    廚房裏不少廚娘幫傭都看著二人,豎著耳朵聽她們對話。小寒終究還是臉皮薄,隻得抿了抿唇,默默地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既然崔嬤嬤不願意把自己帶到盛和光麵前,那她就自己來。隻要守在盛和光的住處門外,就不信遇不到他!


    小寒打定主意,第二天一早醒來,就按照計劃行事,守在盛和光的門口處。為了不顯眼,她還站在幾株花木之後。


    然而,她才站定不到一刻鍾,崔嬤嬤就帶著人走了過來。


    她直直走到小寒麵前,皺眉,語氣有些嚴厲:“三爺最不喜歡別人窺伺他的行蹤,若是你不怕死,你就在這裏候著。”


    說罷,叫手下的一個健壯的仆婦上前,拉著小寒出去了。


    又過去十天,事情毫無進展。


    小寒坐在屋裏想對策。


    崔嬤嬤在滄海院說一不二,得想辦法得了崔嬤嬤的信任。


    崔嬤嬤年紀也有五十多了,不知有沒有些什麽陳年舊疾。待她尋了機會,給嬤嬤看上一看,或許就能打開局麵了。


    她打定主意,這一日就尋了崔嬤嬤,說:“嬤嬤,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三爺用不著通房,那我就是個丫鬟,我做飯洗衣,按摩捶背,打理花木,但凡院裏的事情,都可以做的。”


    崔嬤嬤聞言,不由得又打量了她一番。小寒一襲藍衣,頭上隻有一根玉簪子,素雅簡單,麵上一片誠懇之意。


    崔嬤嬤心想,這揚州瘦馬倒有點知情識趣。可是,就算她穿得再怎麽簡單,那一身的妖嬈嫵媚之氣,卻是遮擋不住。崔嬤嬤心中不喜,隻怕她帶壞了三爺。這般想著,崔嬤嬤道:“你想明白就好。滄海院裏事情也不多,有用得著你的時候,我會叫上你的。”


    崔嬤嬤油鹽不進,小寒歎了口氣,退了出來。


    才回到屋裏,就有王妃院裏的小丫鬟來通傳,讓小寒去正院,王妃有話要問。


    小寒換了一身豔麗的衣裳,又戴了一副王妃賞先前賜的寶石耳環,跟著小丫鬟入了王妃院裏。


    王妃的正院,人來人往,仆婦如雲。習慣了滄海院的清冷安靜,一時真有些不適應。


    到了廊下,就見到驚春、立夏和白露三個也在。幾人也都是衣著豔麗,妝容精致,小聲寒暄著,麵上帶著笑容。


    見到小寒,立夏和白露不由得都露出別有深意的表情,帶了一絲幸災樂禍。隻有驚春,如常地與小寒打招呼。


    白露輕笑一聲,捂唇笑道:“聽說有人連爺的麵都沒見著呀。真是可憐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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